雖然從談判開始姚崇就表現出一副咄咄逼人的氣勢以及大國的傲慢,但現在實實在在一個勒索大閩的機會擺放在了眼前,八個部族酋長全在心裏緊張而貪婪的計算起得失來,就連最膽小的艾勒邁蓋也是眉頭緊鎖計算著能從閩人手裏掏出什麽好處?


    可就在這個節骨眼上,馬赫猛地趴在了窗口,旋即一把彎刀就擱在了距離他最近的姚崇脖子上,怒氣勃發的嘶吼道:“不是說就你一個人來談判嗎,外麵的閩兵是怎麽迴事?”


    說話間,沉重的靴子聲已經隆隆在外院響起,密集的火把也是四麵八方的圍了過來,眼看著通明火把下全副武裝一張張中亞武士,天竺武士的臉,屋子裏的酋長一個個慌了神,有的把弓箭搭在窗口,有的則在咆哮著閩人的不講信用,甚至有個高壯的家夥一把拎住了艾勒邁蓋的衣領,狼一樣嘶吼著問道:“你不是用對真主的信仰來發誓嗎?這是怎麽迴事?”


    “我,我也不知道啊!”被拎著脖子艱難的腆著肚子,艾勒邁蓋差不點沒哭出來。


    最終,所有懷疑的目光還是落在了被架著脖子的姚崇身上。


    其實姚崇心裏也在痛哭流涕,之前他向李讓保證自己在阿拉伯人一方有些人脈,商議好的卻是自己先與這些阿拉伯人談,談妥之後再領他們拜見李讓,可怎麽也沒想道李讓竟然如此性急,或者根本就沒有放下身段與這些阿拉伯人談判的意思,想要來個誘殺,一網打盡。


    這一手下來,不光自己小命交代,恐怕自己的政治主張也要就此破產,恐怕阿拉伯人再也不會相信閩人,都護府與內夫得沙漠的部族有的隻會是幾十年的仇殺。


    就算到了這個地步,姚崇依舊強自保持著鎮定,指甲捏到肉裏,以疼痛來克製著顫抖,沉穩的看著脖子上的刀說道:“現在殺了我也沒用,可能這其中有這什麽誤會,如果你們相信我,讓我去溝通……”


    “閉嘴,閩狗,你以為我們還會再相信你嗎?”比劃著刀,馬赫幾近猙獰的嘶吼道,不過這個時候,門忽然被一隻牛皮靴猛地踹開,旋即一聲同樣猙獰的吼聲也是在屋子內粗魯的嚷起來。


    “蠻族,你再罵一句,老子豁了你的嘴!”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幾年前李讓還是興都庫什山脈防線的一個小兵,而焦大林還是他的隊率,如今,李讓已經是主宰一方幾十萬百姓生殺大權的郡王,焦大林還是隊率,李讓的親勳典軍隊率,唯一不變的,隻有他性烈如火的脾氣。


    兩雙牛眼兇狠的對視在一起,焦大林似乎隨時要抽出刀來要把膽敢侮辱大閩的這個沙漠蠻夷砍成兩半,可就在這個緊張功夫,一聲輕柔的聲音如同澆在烈火上的仙露那般,輕易地就將暴怒中的蠻牛喝退了迴去。


    “大林,不得造次!”


    “殿下,他們可都是一群反賊!”滿是不甘心,迴頭焦大林還在比劃著手申辯著,可惜,再也沒有當初當小兵時候那股子親近意味,李讓直接無視了他的話,滿是血絲疲倦而又懾人的看著屋子內的阿拉伯酋長們,李讓就像一頭覓食的狼一樣漫步走了進來。


    每一個阿拉伯人或是富態圓潤,或是飽經風霜的臉李讓都仔細看了數眼,最後才落在了滿是驚厥與無奈的姚崇臉上,年輕的喉嚨裏緩緩發出了嘶啞的嗓音。


    “不是嫌棄,姚中正椽不夠分量嗎?孤是河中郡王李讓,放開姚卿,你們要什麽,孤親自與你們談。”


    震驚,包括艾勒邁蓋,還有彪悍的馬赫臉上寫的都是不可置信。


    雖然李讓提督這片波斯灣沿岸已經快一年時間,河中郡王這個名字也如雷貫耳,但和其父親李捷一樣,李讓一直以來都仿佛天上的神仙一樣神龍見首不見尾,別說他們這些外族酋長,就算不少閩國大商都是根本沒資格過來覲見。


    現在李讓居然要親自和他們談條件,就算現在李讓建立的上下阿拉伯州搖搖欲墜,這級別依舊如同後世美國國務卿親自來跟阿拉伯人恐怖分子頭目談條件那樣,令八個酋長感覺到了陣陣不真實。


    就算姚崇都是有些不敢相信,雖然這為主時不時也學著李捷來個微服私訪,但在大儒教導下,李讓可比他那離經叛道的父親有正統皇家之氣多了,一向講求皇家禮節與儀態,像這麽自降身份來和貝都因酋長談判,簡直超乎他想象。


    尤其是姚崇還很懷疑李讓的忍耐力,要知道,與這些劫掠成性的貝都因酋長談判,不亞於跟菜市場潑皮慣偷討價還價,姚崇還真怕一會這幫人說什麽粗話刺激到李讓,一怒之下來一場大屠殺。


    “殿下,這裏臣處理即可,您身份高貴,還是……”


    “孤說,孤親自談!”


    頗有些不耐煩的堵住了姚崇的話,李讓又是目光逼人的看向了一群貝都因酋長們。


    說實話,李讓心中對這種*裸利益的討價還價也是深感厭惡,他從小在楊翊正統儒家教育下長大,崇尚的是君子之義,張口閉口黃白之物,真是如同斯文掃地一樣領他惡心。


    可黃白之物卻是牽扯利益糾葛,百姓生活至關重要的因素,甚至牽扯到當前的成敗,武媚娘一句不配做李捷的兒子更是深深刺激到了他,之前李讓的錯誤就是太沒有主見,太注重門第,方才任命了經驗不足的李疇為他西征,經過自我檢討,這一次,李讓決定自己站出來。


    “孤現在需要你們的效忠,你,要什麽?”


    被李讓的手指頭指向自己,一刹那,艾勒邁蓋的心跳似乎都感覺停頓了片刻,他不過是個小氏族的領導,能出席今晚的討價還價,無非是因為居中聯絡人的緣故,實際上他的實力無足輕重,如今卻第一個提條件,真如同中了百萬大獎那樣,艾勒邁蓋感覺自己差不點喘不上來氣來。


    足足停頓了幾秒,在李讓有些不耐煩的注視下,艾勒邁蓋方才一驚一乍的尖叫起來:“我,我要同裏鎮的金礦。”


    “那是同裏鎮的支柱,你一個不到千人的氏族,也好意思開這個口!”就算被刀逼著脖子,姚崇依舊跟燙了屁股那樣幹脆蹦了起來,從那裏出身,他可太知道同裏金礦的價值了,脖子別彎刀劃破一條口子都不知道,怒氣衝衝就拎起來艾勒邁蓋衣領。


    可,就在這個貝都因土財主膽怯且尷尬的表情中,姚崇身後的李讓卻是不耐煩的說道:“給他!”


    “殿下!”迴過身,姚崇還想解釋這位不是一個重量級的選手,可惜,看到李讓不容質疑的血絲眼睛,心裏嘟囔著敗家,姚崇還是無奈的拱拳拜下。


    “喏!”


    沒有再理會姚崇,李讓又像個神燈中的許願精靈那樣,目光幽幽的看向了下一個阿拉伯人。


    “你,你要什麽?”


    艾勒邁蓋的開頭讓其他貝都因酋長心裏也大概有了自己提價碼的大概範圍,基本上不是太過分的李讓都不會去還價,把那些用來討價的獅子大開口收了迴去,有的要了幾片綠洲的領地,有的要了成千上萬的糧食,還有個吊著煙卷的酋長似乎真怕沒煙抽,幹脆開口向李讓要了十船的煙卷。


    這些,估計把他熏成臘肉,這輩子都抽不完,不過李讓也是毫不猶豫的答應了下來。


    依靠劫掠恐怕十年都搶不到的財富,通過談判一晚上就達到了,盡管李讓僅僅是空口答應,可是閩王家族巨大的信譽依舊讓這些阿拉伯人如同真坐到了金山銀山上一般,樂的合不攏嘴,最後,李讓的視線又是落在了蠻牛一般兇悍,最是健壯的馬赫身上。


    “你,汝要什麽?”


    出乎意料,看上去最粗魯的馬赫居然重重的晃了晃腦袋,幹脆的說道:“老子什麽也不要,戰爭結束,讓老子的部族繼續來港口搬東西即可,並且,閩人的捕快,不能再幹涉老子如何管理氏族。”


    同樣出乎意料,這話一出,其他幾個氏族酋長都如同看傻冒一樣看了過來,這麽好的勒索機會,不去搶一筆,真不愧是雜種阿拉伯人,腦子進水了。


    更加出乎意料,一向幹脆的李讓這一次卻是遲疑了,足足停頓了幾秒鍾,方才艱難的點了點頭。


    “孤也答應。”


    一番討價還價過後,心滿意足的阿拉伯強盜們一時間倒是沒了話語,尷尬僅僅持續了幾秒,激靈的艾勒邁蓋已經知趣的第一個跪伏在了地上。


    “我,艾勒邁蓋。易卜拉欣。侯賽因。沙特代表沙特氏族,宣布永遠效忠於河中郡王殿下,以及其合法繼承人,如有違誓,願真主將我的靈魂投入火獄!”


    艾勒邁蓋的效忠引得其他幾個族長亦是如夢初醒,也是紛紛跪伏在了地上。


    “我,謝赫。梅撒……”


    “我,馬克圖姆……”


    “我馬赫代表沙迦氏族向河中郡王殿下宣誓效忠,忠於且永遠忠於河中郡王極其合法繼承人的統轄,如有違誓,願真主將我之靈魂,永遠投注於地獄之火!”


    八個貝都因酋長們全都鄭重其事的跪地以火獄宣誓效忠,李讓陰沉了一晚上的臉上也終於露出了些許舒緩,沒有再說一句話,李讓僅僅是拔出他的佩刀插在了地上,表示接受效忠後,轉身又是出了這個低矮的窩棚。


    看著如同夜魅般圍攏過來的大閩武士又如同退潮一樣轉眼間退了個一幹二淨,姚崇也是由衷鬆了口氣,目前為止,他的政治投機賭對了,也算擠進了李讓的核心圈子,至於將來能發展成什麽樣子,就看他與李讓的政治團隊能有著什麽樣的造化了。


    渾然不知到自己一手為日後樹立下一個大政敵,滿是傲慢與威嚴,姚崇同樣高高在上的抱起了胳膊說道:“明日,河中郡王要看到擊破卜斯曼須的叛軍,到時候殿下許諾的自會奉上,各位,好自為之吧。”


    這話一出,還沉浸在即將發財的興奮中一群酋長猛地醒了過來。


    財富雖好,卻也要看他們如何去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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