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在大軍潰敗的第二天,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都護府邊境線上,又是遭到了阿拉伯人排山倒海的洗劫。


    同裏,十八裏鋪,三十二裏台,一個個軍鎮聚居點上冒著滾滾黑煙,卜斯曼須的大勝不光是擊敗覆滅了都護府主力那麽簡單,更是打散了都護府積累在貝都因部落頭上的軍威,再也不畏懼大閩的報複,一個個貝都因部落前赴後繼的向閩國發起衝擊。


    一時間,李讓控製下的小半阿拉伯半島,到處都是烽煙繚繞,河中都護府大軍居然有被驅趕到海裏的趨勢。


    不過福無雙至,禍不單行這句話在此時體現的可是淋漓盡致。


    大閩控製下的美索不達米亞平原,也是蕩漾出了陣陣波瀾。


    漫長的補給線,供應前線六十多萬大軍,就算大閩也是個沉重的負擔,這個生產力落後的封建時代,農業甚至能主宰一個王朝的生死存亡,所以一占據美索不達米亞,大閩祭出的第一個法寶,就是屯田。


    可比在唿羅珊時候政策開放的寬鬆多了,剛剛結束冬麥的收獲,大閩立馬將粗陋造冊的田產發放了下去,每個美索不達米亞家庭,哪怕七十歲老頭,一二歲吃奶的孩子,都按照人頭分得了土地,而且照比阿拉伯人統治的最寬鬆時代,稅收都下降了不少。


    華夏盛世時期的黃金比例,三十稅一。


    有了屬於自己的土地,而且絕大部分產出都是自己的,這種政策聽的唿羅珊上還在繳納重稅,苦苦掙紮在晚上背漢語詞匯,爭取考試取得唐人身份的波斯人屯田戶嫉妒的眼睛都紅了。


    大閩如此大方的原因隻有一個,糧食!


    就算不能全麵供應前線大軍的軍糧,秋收時候,李捷也要求至少軍隊能就地籌集二分之一軍糧,好為秋冬季節繼續挺進敘利亞的戰爭做準備。


    美索不達米亞也的的確確真是個天賜之福地,幼發拉底河與底格裏斯河兩條西亞大河在左麵是高山繚繞的高加索山脈,右麵是荒漠萬裏的阿拉伯沙漠,整個西亞最精華的土地似乎全集中在了兩河流域衝刷出來的大平原上,這裏的土地,肥沃的流油。


    除了寬鬆的稅收,大閩帶來的最大好處就是安全了,沒有了各個部族割據統治美索不達米亞,不用去服煩勞的兵役,隨時擔心自己的妻女糧食被搶走,還分到了自己的田莊,閩國統治下的農耕各族還真是爆發出了無與倫比的創造力。


    五月多,沙漠中還是一片酷熱,高加索的冰雪才剛剛融化,兩河流域新月沃土上,被大閩占據的半壁江山已經到處都是綠茵茵的麥苗了。


    不過,卻也不是所有人都對大閩這種政策如此歡迎的。


    底格裏斯河下遊附近,泰西封城外六十裏。


    夕陽斜照,一片餘暉鋪撒在大地上,一片片整齊的地壟溝中,給麥苗都是塗上了層金色,就仿佛一顆顆代表希望的植物都是黃金做的那樣,光鮮而耀眼。


    愉快的談笑聲中,一隊隊穿著閩軍黑色步兵甲的府兵扛著鋤頭,三五成群談笑著也是愉悅的向附近駐紮的小村莊走去。


    除了民屯,李捷還下令在美索不達米亞軍屯,底格裏斯河兩岸,差不多二十萬府兵就地放下武器進行生產,到處都是他們耕種出來的油綠色麥田。


    不過夾雜在軍屯田與附近波斯人的民屯田莊之間,一片麥田卻是七零八落,地壟溝打的歪歪斜斜,地裏的麥子也如同營養不良一般,顯得奄奄一息,缺乏灌溉,田地裏一片鹽堿與雜草。


    這一片田屬於搬遷到兩河流域的貝都因部落。


    阿齊茲就是這片土地的主人之一,對著屬於自己的土地,這個二十多歲的年輕阿拉伯人可以點喜悅都沒有,反倒是愁眉苦臉有一下沒一下的翻動著田間的雜草。


    草沒拔下多少,反倒是麥苗又被他拔下了幾顆,辨認清楚後,這個臉色黝黑,肌肉結實的年輕阿拉伯人惱火的又是將這些東西全都扔了迴去,還上去踩了幾腳。


    擁有自己的土地,對於貝都因人來說,可並不是一個福利,反而似乎變得有些折磨。


    哪怕後世,依舊有相當一部分貝都因人過著最原始的遊牧生活,帶著駱駝穿越在沙漠中,貝都因人太熱愛自由,也太懶散了,迎著風沙放牧牛羊對他們來說還行,整天被束縛在土地上,早五晚九的耕種,比殺了他們還難受。


    原本阿齊茲的部落是跟隨第二代哈裏發大擴張時候遷徙到兩河流域的,許多貝都因部落都是這樣,在當地按照哈裏發命令建造軍營,依舊過著遊牧生活,並於本地居民相隔離。


    後來雖然阿拉伯帝國政權的變動,不允許貝都因人占據本地土地的禁令也被打破了,唯一沒變得隻有一點,貝都因人還是不願意翻身下駱駝,然後扛起鋤頭安心耕種。


    阿齊茲的部落就是這樣,占據了一大片農田,奴役本地居民耕種,貝都因部落成員隻管打仗,從十多歲已經開始聯係騎馬殺人,如今要阿齊茲老老實實種麥子,還真是強迫駱駝鑽狗洞一樣困難。


    “該死的閩王,早晚會被真主下火獄的!”


    滿是怨氣的用阿拉伯語又是詛咒一句,在地上蹲了半天,阿齊茲卻又不得不再次在田地裏拔起雜草來。


    沒辦法,如今沒有人供養烘的熱乎乎的麵餅了,如果秋天沒有收獲,他全家七八口人都要挨餓。


    太陽最後一點餘暉掛斜照在麥田裏,阿齊茲也沒把雜草處理完,氣的這個年輕阿拉伯人又是跺腳亂罵個不停,不過就在這時候,社區裏的高塔上,忽然傳來了喊經人悠長而具有韻味的唿喊聲,幾乎立刻丟下鋤頭,阿齊茲立馬興奮的向社區村落跑去。


    不到幾分鍾,村子裏部族的清真寺已經人滿為患,擁擠的滿滿都是部族中男人昨晚課的身影。


    差不多已經六十多歲的大阿訇拉赫曼抱著《古蘭經》,跪在最前麵帶領著所有貝都因人向主叩拜。


    可是,這一晚上晚課的氣氛似乎也不同尋常,沒了往日的虔誠,一群穆斯林多多少少都是有些躁動,有人甚至不顧禮儀的向清真寺後麵的裏屋張望著。


    這種情況下,就算拉赫曼也是急躁了幾分,草草結束晚課後,招唿也沒打,急急匆匆的鑽進了後屋,過不了一會,在一群貝都因男人的猜測中,他又是領著個穿著黑色長袍裹衣,麵容上尤其留著風沙吹打下幹枯的痕跡一個粗壯阿拉伯漢子出了來,對著一雙雙期盼的目光,凝重的說道。


    “這些天你們猜測的沒錯,麥加的確派來了使者,要帶領大家,反抗閩人異教徒的統治!”


    一刹那,阿齊茲感覺自己心髒都加快跳動了幾分,熱血一下子湧現到了腦海中,拳頭亦是捏的咯咯作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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