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要論理論的話,恐怕這個時代沒有超出大閩軍團的。


    到底來自後世,李捷可知道對於軍官培養的重要性,近代軍隊之所以遠勝封建時代軍隊,一方麵是武器,裝備,戰術科技的飛速提升,另一方麵則是人員素質的極大提高。


    受過教育,懂得知識文化的人更容易將複雜的命令理解執行,而且高素質的將軍將官也更有責任感,更不容易崩潰。


    可理論畢竟是理論,與實踐還是有出路了。


    盯著火辣辣的太陽,剛剛從比較涼爽清明的沿海出來,不過才剛剛兩天,強悍的大閩遠征軍已經呈現出了一種疲憊的狀態,烈日濤濤的暴曬下,原本閩人的驕傲,威嚴而堅固的鋼鐵盔甲此時成了罐頭皮,將悶熱而潮濕的空氣全都燜在了身體內部,汗淋淋的感覺令人難受的發狂。


    就算戴著類似後世南宋軍隊的範陽笠遮陽,每個人依舊滿頭大汗,汗珠子順著下巴流淌在盔甲上後迅速被曬幹,旋即飛快結了一層鹽霜,就算閩軍軍規森壓,規定覺不允許擅脫軍服,還是有不少將士實在憋不住,將沉重的盔甲丟在馬上,袒露著上身在戰馬背上拚命扇著涼風。


    倒是軍隊兩旁牽著駱駝負擔著給養的阿拉伯從軍穿著那一身單薄簡單的阿拉伯長袍,此時倒是如魚得水,搖晃在駱駝背上,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樣。


    就算出征之前躊躇滿誌的宋璟,此時也是蔫蔫的抬不起精神,這種情況下他肥胖的身體尤為受到折磨,強撐著才保持一副軍官姿態,套著盔甲沒有脫下。


    艱難的跋涉著,率領著二十多個將士,宋璟行進在大軍最前沿,帶領斥候隊頂著豔豔烈日為大軍尋找著水源。


    其實阿拉伯沙漠並不像人們想象中那麽荒蕪,一望無際都是起伏著的沙丘,千裏完全是暗黃色,連點生命都看不到,實際上每年春季,大量荒漠鹽堿植物,多肉植物都會在難得的一兩場春雨後迅速發出來,沾滿了大片戈壁灘,給駱駝,馬,羊提供食物,就算最嚴熱的地方,沙丘後麵的陰涼處,也總會有一抹綠色。


    要是真的不毛之地,貝都因遊牧人同樣也不可能放牧生活在這片惡劣的區域。


    不過,有生命並不代表容易找水,按照大閩軍事教科書在背陰灌木處足足挖掘了一個兩米多深的大坑,汗水都浸透了襯衫,所希望的地下泉水依舊沒有如期冒出來,眼看著這一幕就連宋璟也是忍不住喪氣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好一會,方才被麾下將士拉起,繼續向下一個沙丘翻越過去。


    “喂,宋老哥,這裏,我們找到水了,這裏!”


    就在宋璟如同霜打茄子一般無精打采時候,冷不丁一聲唿喊在他頭頂上沙丘響起,眯了眯眼睛,宋璟剛才在濃烈的陽光中看清,是崔帕克,跟著他一起整編的李疇麾下的儒兵,那個天竺黑小子。


    真是腳下都多了幾分力道,重新生出了力氣,領著麾下的兵士,宋璟就急急忙忙跑了過去。


    還真是天賜的恩物,就在這個大沙丘腳下陰涼處,幾顆也早樹艱難的活著,樹下,一捧沙漠泉眼正炯炯的冒著清泉。


    也難怪阿拉伯的神話故事中,寶藏總有著毒蛇,怪物等守護,難得的生命之源吸引了不少小動物,昆蟲在附近飲水生活,而劇毒的眼鏡蛇也是盤聚在水源附近,守株待兔。


    三四米長的毒蛇危險的昂起了身子,整個眼鏡皮膜完全張開,嘶嘶的發出令人頭皮發麻的聲音,警告著入侵者,可惜,這一迴眼鏡蛇遇到的卻是渴求水源,遠比它聰明的人類。


    四米長的長槊從安全距離捅過去,輕易就把這埃及人眼中的神的化身釘在了沙地上來了個斬首,蛇血汙了一片沙子,蛇頭猶自不甘心的撲騰著,可被丟到烈陽下,不到幾分鍾就幹癟了下去。


    歡唿一聲,宋璟,崔帕克,還有幾十個府兵都是撲到泉眼,痛飲起來。


    到底是高素質軍官,喝了幾口帶著澀味的地下冰川泉水,已經幹渴到發暈的大腦得到了舒緩,宋璟也立刻想到了自己的職責來。


    “別忙著喝了,快點迴去通知火頭軍,帶著大桶過來打水,給大軍補給!”


    聽著宋璟的嚷嚷聲,享受著難得清甜的府兵們明顯有些不願意,磨蹭著把自己水壺灌滿,這才不情不願的拖延著向大軍方向走去。


    水的消息沒有讓挑著大桶的火頭軍趕來,倒是把附近一支正在行軍的河中鐵軍招來了,好幾百人蜂蛹向這個狹小的綠洲沙地,急不可耐的擁擠在泉水邊上,灌溉著自己已經幹渴到發裂的嘴唇舌頭,眼看著一群人亂哄哄的踩進水裏,椰棗樹都被撞得3歪歪曲曲,宋璟禁不住滿是焦急,焦慮的在一旁大聲吼叫著:“別搶別搶,等火頭軍來,水還是會分給大家的!”


    可這時候渴昏了頭,誰還聽他的?


    爭搶了沒一會,啪啪的皮鞭聲忽然猛地在軍士們背後響起,好幾個脫了盔甲的鐵軍將士後背都出了血淋子,慘叫著翻滾到了一旁,哄搶的軍士們頓時為之一呆,迅速向兩旁分散開。


    河中都護府右將軍李的大纛飄揚在了沙丘上,看到李疇那公雞一樣驕傲的銀盔下傲慢的臉,頭一次宋璟覺得如此高興,連忙快步上前,急切的冰糕著。


    “右將軍,將士們搶奪水源,末將製止不住……”


    “知道了。”


    沒等宋璟說完,李疇已經傲慢的揚了揚鞭子,他的護衛直接推開了宋璟,在人群中擠出一條道路,悠閑地走到已經爛了幾分的泉眼邊上,李疇旁若無人的跳下馬,手捧著帶著泥漿的水皺了皺眉頭後,仿佛多麽屈尊一般像臉上撩蕩了過去。


    不一會,用珍貴的水源好好洗了把臉,還把身上盔甲都弄得水淋淋的,在旁邊咳得冒煙的將士眼睛冒火般注視下,李疇又是輕佻的擺了擺手:“給你們了!”


    二十多個將軍親衛家丁也是暢快的洗了一把,還把馬牽過來河水,看著周圍圍攏不散的軍士們,甚至有的豪門家丁還挑釁一般解開腰帶,向泉眼裏撒尿,等二十來個親衛也是心滿意足牽著喝飽了的馬離去時候,好好的泉眼僅剩下一堆爛泥巴了。


    大閩軍紀森嚴,繞是如此,等李疇走後,悻悻然散去的軍士們依舊忍不住破口大罵,一麵迴歸著軍陣,一麵問候著李疇十八代祖先,好不容易穿過人群擠到了最前麵,看著已經廢棄了的泉眼,宋璟忍不住憂愁的迴望一眼。


    來之前姚崇的警告仿佛烏雲一樣籠罩在了宋璟心頭。


    …………


    閩軍討伐位於沙漠中部的利雅得,到也不是全無準備,之前閩人在利雅得的間諜,還有收買的當地人在大閩戰略地圖上很是詳細的標注了哪裏地形如何,那裏有綠洲,那裏容易找到水源。


    可是計劃永遠沒有變化快,傍晚時分,頂著炎炎烈日行軍了四十多裏的大閩遠征軍抵達了地圖上標注的宿營點,可地圖上標注的大綠洲,展露在幹渴的大軍眼前的,卻是一片荒蕪。


    椰棗樹都幹枯沒有葉子了,原本是泉眼的地方空有一個大窟窿,滿地是幹死的的植物殘骸,甚至一具人的骸骨還猙獰的趴在沙灘上,死去的動物更是不計其數,一片淒涼,狼藉的景色。


    原本還想大喝一頓,然後好好睡一覺,看到這幅場景,從河中鐵軍到絲綢之路波斯雇傭兵再到天竺佬雇傭軍,無不是張口罵娘,乃至於李疇的副手,遊擊將軍王倫甚至叫囂著要迴去把那個提供情報的阿拉伯佬大卸八塊。


    看著模樣綠洲都幹涸數年了,海納來的給閩軍騙錢,不滅了他滅了誰?


    不過再怎麽氣憤,,該麵對的還是要麵對,圍繞著這個已經破敗的綠洲,龐大的閩軍按照操典安營紮寨下來,食物還有許多,幹巴巴的牛肉幹,紫菜足夠填飽肚子,可是水源緊缺,火頭兵按照旅為單位,一個唐旅一百人才發放一桶水。


    宋璟由儒兵都尉調撥到河中鐵軍右軍擔任司馬的,屬於軍法官外加參謀官,還算是高等軍官,有特權可以先喝水的,不過白天喝了一些,再加上看著麾下一個個將士嘴唇幹裂的模樣,他還是放棄了這個特權。


    一圈兒人圍著一個大木桶,爭先恐後的接著水,有的才剛接到一點兒,就被擠走了,不到幾分鍾時間,一桶水已經幹幹淨淨。


    僅僅半碗水似乎連幹渴的毛都沒解開,領取完水後,一個個將士依舊垂頭喪氣各自迴了軍營,拿著水碗到桶下麵接了一會,僅僅有幾滴水落下,宋璟又是苦惱的晃了晃腦袋。


    鬱悶的把最後一點水倒進嘴裏,不甘心的宋璟又扛著鐵鍬,自己一個人打算去泉眼處碰碰運氣,如此勞累了一整天,整個軍營到處都是一片鼾聲,僅有的幾個禁衛看到他軍官盔甲,也沒有不知趣的去管他。


    可剛走到營區一半,嘩嘩的水聲卻是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幹渴的迴過頭,宋璟眼睛立馬瞪得跟牛一般。


    “混賬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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