庫法戰略位置的確極其重要。


    流淌在西亞北部一共有兩條長河,幼發拉底河與底格裏斯河,在阿拉伯人未崛起時候,庫法這一地區就是扼守幼發拉底河中部,屏蔽沙漠民族進攻的一大重鎮,背靠大河,麵相沙漠,可以說控製了這裏,就扼守住了中伊拉克。


    也難怪齊雅德如此有信心,上一次阿拉伯大戰,閩人的戰略就是先奪取庫法,隔絕內夫塔沙漠的援軍,寧可先向南繞一圈道,再去北上與穆阿維葉決戰。所以這一次齊雅德幾乎將全部賭注全壓在了庫法上。


    可這一次,李捷偏偏就不按常理出牌。


    突然兵臨城下的大閩騎兵給了齊雅德一種錯覺,庫法城前所有城市都淪陷了,事實上,除了被勾引出城野戰中被消滅主力的外,橫亙在庫法與阿拉伯河之間,還有相當一部分還保留在阿拉伯人手中,這種錯覺讓齊雅德坐失了進一步收攏兵力,狙擊閩軍的機會。


    幾乎是一天下兩城的速度,擁攏著絕大部分由十六衛組成的精悍大軍,開元二年一月初十,李捷的中軍抵達了泰西封,前波斯帝國首都。


    泰西封,前伊斯蘭時代西亞最大的城市,巴格達沒有出現之前,整個兩河流域文化的中心。


    這裏最早是希臘人抵禦塞琉古帝國的駐軍之地,後漸漸形成城市,一二九年,安息帝國強盛起來,講此地立為冬都,寒冬之際,從中亞前來此避寒,羅馬攻安息時,一度占領此城,後薩珊王朝興起,此地溫暖的氣候,肥沃的土地又吸引了薩珊人的停駐,這裏還是景教,也就是東傳入中國的早期基督教中心。


    每個文明都留下了其獨一無二的痕跡,尤其是波斯,哪怕經曆了長時間的戰火蹂躪,站在城門外依舊能隱約窺見薩珊王室聖火宮那金碧琉璃的光輝。


    這裏曾經兩次給阿拉伯人帶來無與倫比的驚喜,第一次是四十多年前,擴張的伊斯蘭大軍猛攻下,波斯皇帝帶著守軍落荒而逃,將皇室寬敞的接見廳,優美的拱門,豪華的陳設與裝飾,鑲嵌著寶石與金子的波斯地毯,還有背上騎著金騎士,真駱駝大小的銀鑄駱駝,其餘珍惜財寶數不勝數。


    一座城,就填滿了半個沙漠貝都因人的腰包,攻下泰西封之前,阿拉伯人甚至不知道樟腦是什麽,用樟腦當做食鹽煮東西,許多人不熟悉黃金,用黃金去換別人的白銀。


    甚至阿拉伯編年史中還記載一個阿拉伯戰士分配到了了個貴族的女兒作為戰利品,他允許這個美貌少女用一千第納爾贖身,之後別人驚愕的問他,為什麽不多要一些,這個阿拉伯戰士用更驚愕的語氣反問道,有比一千還大的數字嗎?


    富饒的泰西封,第一次用它的財富打開了所有阿拉伯人的眼界。


    第二次則是十年前,閩人攻占泰西封後,又被阿拉伯人奪迴去。


    李捷的財富雖然也滿足了阿拉伯人掠奪的心,不過這次令他們震撼的則是大閩恢弘磅礴的氣魄,雖然僅僅在這裏呆了不到一年,大閩的工匠們依舊對波斯皇宮進行了改造,寬敞磅礴的皇宮廣場,高聳唐式勤政殿,高大十多米的台階還有聳立在神道兩旁的上古神獸活靈活現的模樣,無不把一種叫帝王威嚴說完東西傳遞給阿拉伯人的神經。


    這一次見識過唐式建築後,哪怕以後阿拉伯人的建築風格都改變了些。


    不過如今,泰西封帶給阿拉伯人的則是恐懼了,不說一眼看不到邊的大閩主力中軍,單單打通美索不達米亞通往高加索沿途關隘,蘇定方帶迴來的那些亞美尼亞人就讓城頭這些阿拉伯人恐懼不已。


    之前侯傑主政的阿拔斯王朝如何在高加索肆虐的,居住在泰西封城中不少可都是阿拉伯貴族,酋長之類的高層人物,對此可知道的清清楚楚,如今守衛龐大的泰西封不過兩千多個貝都因勇士,一旦被這些苦大仇深的亞美尼亞人攻入城內,血腥的大屠殺後果可想而知。


    出來混,還真是要還的。


    主持泰西封防禦的是庫法蘇丹齊雅德的兒子,伊本。齊雅德。薩裏,阿拉伯人取名時候,經常沿用父親或者祖父的名字,可惜這個小齊雅德似乎沒有他父親的那份膽略,雖然在大群的部族貴族戰士簇擁下披著魚鱗一樣的波斯戰甲出現在城頭,可是眺望著底格裏斯河兩岸幾十裏的連營,他那張本來就很白的閃族人麵孔此時已經完全麵如土色了,甚至右手還不住地哆嗦著。


    如果這個時代有坑爹這個詞的話,估計這位小齊雅德該拚了命的罵坑兒子了。


    此時,忐忑的還不止小齊雅德一個。


    大閩中軍。


    高唿著萬歲,兩排二百餘人的禁軍整齊的將手中長槊垂下,疊加在一起,仿佛疊加成了一座刀山那樣,每一個禁軍都是經過千挑萬選的,身高至少在七尺,身披鋼甲,連連上都罩上了蘭陵王一樣的鐵麵具,仿佛一個個殺氣騰騰的魔鬼那樣。


    這個架勢,跟著蘇定方來的十多個頭上戴著黑色的圓帽,穿著同樣漆黑絲綢長袍,兩道耶穌降世等聖經故事繪畫彩帶從前胸搭到後背的亞美尼亞親王無不是頭上流出了森森然的冷汗。


    “蘇大人,您可說過,閩王會赦免我們的罪行的,這?”額頭上已經滿是油光的汗水了,高加索西部的亞美尼亞希爾凡親王,長著一個三角腦袋鷹鉤鼻子的瓦拉爾查克親王顫抖著向蘇定方詢問著。


    一張剛毅的臉上滿是冷淡,蘇定方卻連理會都沒理會,冷然的現行走到了槊林下麵,大步流星朝向閩王中軍走去,蘇烈也參與了上一次阿拉伯大戰,對於這些背後捅刀子的牆頭草,他可一點兒好感都沒有。


    看到這一幕,瓦拉爾查克的三角臉頓時氣的更加慘白,可僅僅一秒鍾,他又如同患了瘧疾一樣,劇烈的打起了擺子,經緯的看著周圍防備森嚴的軍營,十來個亞美尼亞親王猶豫了下,還是亦步亦趨的小步伐跟在了後頭。


    門口,一個臉盤白胖白胖的天竺宦官拉開了帳篷簾子,可沒等進到帳篷裏麵一陣奇怪的咕嘟咕嘟聲音又是傳來,瓦拉爾查克緊張的扭過頭,心頭又是突了一下。


    槊林的右麵,十多個閩軍抱著柴火拚命地向火堆中添加著,火堆上炙烤著的,卻是個華夏特有的大青銅鼎,鼎中也不知道烹的什麽,還能聞到陣陣油香。


    雖然沒見過這架勢,十來個亞美尼亞親王心頭還是感覺到了不好的意味。


    上一次在泰西封,萬國來朝大閩,作為很重要屬國的亞美尼亞,十來個親王倒是都曾見過李捷,十年沒見,似乎當初君臨西亞的沙汗沙閩王還是沒什麽變化,還是如此威嚴的嚇人,也沒敢多看,十來人跟著蘇定方就一起跪伏在了地上。


    “叩,叩見至高無上的沙汗沙陛下!”


    此時,李捷卻有些心不在焉,眼前這座西亞曆史名城,可是曾經讓他狠狠跌了個大跟頭,如今再間,怎麽看都有種物是人非的感覺,沒有第一時間搭理這是來個牆頭草叛徒,足足感慨了片刻,李捷這才垂下眼簾,漫不經心的打量了眼前這些高加索割據軍閥一眼。


    “來人,把他拖出去,烹了!”


    不耐煩的一揮衣袖,李捷殺氣騰騰的吼道,瓦拉爾查克等十多個人心髒差不點沒跳出來的注視下,兩個身高八尺有餘,健壯的堪比駱駝的昂藏大漢禁軍拖小雞一樣拖著剛剛跪倒在地上同樣一個亞美尼亞貴族領主,拖著就往外走去。


    這人的唐語明顯比這些亞美尼亞親王們都強,長筒靴子踢踏在地上,一麵掙紮著,一麵這個領主還拚命的哭喊著求饒,可惜李捷似乎連再搭理一下他的興趣都沒有,轉眼間此人就被拖出了中軍帳篷。


    帳篷牆壁上,還能透過光看到外麵的影子,哆嗦著注視下,十來個亞美尼亞親王眼睜睜看著幾個閩人高舉著剛剛那個倒黴鬼,伸手就扔到了剛剛煮沸了的大鼎中,油嘩的一下噴了出來,聽著劈劈啪啪的油炸聲,十來人一刹那從後腦勺涼到了菊花。


    那人他們認識,也是亞美尼亞的貴族之一,亞美尼亞東部靠近安卡托利亞的領主,拜占庭人統治時期,曾經封他為亞美尼亞總督,當初也是他第一個反叛大閩的,還把閩國禮部侍郎李懷德,蕭盡忠等公開拉到集市上斬首示眾,怎麽也沒料到,剛一個照麵,就被閩王給烹了。


    聽著外麵劈劈啪啪的油炸聲,其實李捷自己也有點心裏其雞皮疙瘩,殺人不過頭點地,這麽殺也的確變態了些,不過看著癱軟在地上的這些牆頭草,李捷心頭又是舒服了不少,冷著一張臉,冷酷的詢問著。


    “諸位舍得從君士坦丁堡皇宮中出來,再來看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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