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一點點細節就改變了成敗。


    尤金一世運用影響力,好不容易把躁動的羅馬暴民勸住,接下來這些人不斷的規勸住其餘起來暴亂的暴民,既往不咎下,也許這場大規模流血衝突就免了。


    可偏偏,翻了的一個車子,改變了一切。


    這一麵,教皇在勸服暴民,另一頭,遭到攻擊的閩人商戶們卻似乎在搬運著財富,向港口轉移,經過一個清晨的血腥戰鬥,路麵都被破壞了,冷不防一輛獨輪車在沒幹涸的血泊中打了滑,頓時,令人炫目的金銀器物就顯露了出來。


    一車,全是波斯風格精美的金銀器物,金子酒壺散發著耀眼的光芒,立馬刺的河對岸不少不甘心的暴民花了眼。


    “這幫閩狗,在轉移財富!”


    不知道何人一發喊,整個向後移動的暴民群都忍不住停住了腳步。


    偏偏,這時候閩人們又做了一個刺激人的動作,眼見車翻了,河對岸那些羅馬暴民又是吸血鬼一樣饑餓的張望過來,一百來個推車的小夥計,居然恐懼的叫了一聲,齊齊的向後逃了去,把百車箱子扔了一地。


    “憑什麽閩人就那麽有錢,大家搶啊!”


    一聲唿喊,頓時將尤金一世好不容易營造的冷靜徹底分崩離析。


    見到錢了,一萬多人猶如泄洪的暴雨的大河之水,奔湧著狹窄的台伯河大橋,一個個平民眼中滿是財富折射出來的貪婪綠光以及瘋狂的神色。


    簡直像他們的祖先的羅馬人一樣的狼性,貪婪驅使下,也不管什麽教皇不教皇了,萬多人一起湧了過來,雷克申蒂趕忙扯著尤金一世向後麵躲去。


    一麵向後麵無神的走著,一麵尤金一世還是始終不可置信的楠楠嘟囔著。


    “這怎麽可能?這怎麽可能?”


    兩個主教都卷進了人流,數不清的人與橋上一直緊張守衛這得閩軍府兵盾陣撞在了一起,繞是頗為驍勇精銳,兩百府兵吃奶得勁兒都用了出來,額頭上青筋暴起,依舊被擠得步步後退。


    所有人都是拚命向前擠,生怕去晚了搶不到閩人的財富,擠在最前麵的人甚至連後退的空間都沒有,胸骨貼在盾牌上,骨頭都壓的咯咯作響,一寸一寸迸裂著,十多個男女口中吐出鮮血。


    濕潤的河灘本就滑,眼看著自己身旁的丈夫滑倒在地,一個穿著粗布的羅馬婦女焦急的就要去扯,可阻攔這她的手,轉眼間幾十雙腳踩了過去,等婦女哭著再拉住他丈夫的手時候,那手已經冰涼了。


    然而慘劇這才僅僅是個開始而已。


    “膽敢背叛閩國者殺,雞犬不留!”


    好聽且尖銳的吼聲突然在剛剛教皇所出現的位置刺耳的傳出,剛開始暴民們還不在意,可是旋即幾聲嘶聲竭力的的慘叫卻是讓所有人腳步都頓了頓,驚愕的迴過頭,從羅馬公寓狹小的胡同中,一個個拎著刀提著斧頭的倫巴第人滿臉肮髒的胡子獰笑著衝了出來。


    剛剛的慘叫就是最邊沿幾個暴民,刀斧齊下身上被砍出了猙獰的血口子,癱倒在地上尚且垂死掙紮著,可一雙雙蠻人大腳踩過,轉眼就沒了生息。


    噗呲,一排刀矛整齊刺出,血花飛濺中,穿著破布衣數十個暴民毫無防護的被捅死在地。


    哢嚓,沉重的大斧頭劈斷了脊椎骨,噴出的鮮血噴了兩米多高倫巴地蠻漢整個大胡子。


    “不!”


    一個羅馬暴民恐懼的迴過頭雙臂抱著包袋,刀光過後,兩條胳膊中間整齊斷裂,一刻鬥大腦袋亦是裂開了一半。


    羅馬暴民擁擠的太密集了,短短時間就被劈砍死了一百多人,如同黑色噴泉般冒出的倫巴地奴隸兵獰笑這不斷衝出來,砍殺著沒有多少防護力的羅馬人簡直令他們興奮的發狂,砍死一圈,踩著屍體前進一步,砍死一圈,踩著屍體再前進一步。


    糜爛的血肉發出刺鼻的腥味,被金銀耀花了眼的羅馬暴民終於徹底清醒過來,從頭頂涼到了尾椎骨,萬人的亂民終於哭喊著向後四處散開,到處都是一片慘叫聲。


    可惜,事情做了就是做了,這群貪婪的羅馬人注定要為他們的衝動付出代價。


    踩著臨時脫下的頭盔站的老高,鍾凰的鳳眸尚且滿是煞氣,女武神一樣指著前方不斷怒喝著:“追殺!一個不留!”


    這種煞氣,就算將軍陳樟明,上陣殺敵不知道多少的百戰宿將都不得不跟在後頭約束著嚷道:“不許點房子,不許進教堂,不許殘害閩人!”


    至於約束劫掠殺人,陳樟明連想都沒敢想。


    暴民散亂著逃竄著,沒有閩軍訓練的奴隸兵同樣帶著那種變態屠殺的興奮散亂著追了出去,半路上又是砍死了數百人,刀斧造成的巨大傷口讓血,腸子流了一地,整個現場已經淒慘的不能用地獄來形容了。


    “怎麽會這樣?怎麽會這樣?”


    仿佛蒼老了十多歲,莊嚴的教皇冠都掉了,披頭散發,尤金一世瘋子一樣的到處蹣跚的摸索著,悲慘的昂首嚎叫著,淒慘的模樣,無不看的人心瑟瑟,慘不忍睹。


    “怎麽會這樣?”


    狼狽無比的雷克申蒂大主教,還有葡萄酒公會會長那個胖子同樣弄得衣冠不整,狼狽不已,仰頭望著遠處漫天黑煙,他幾人也是心痛不已,那毀得都是他們的產業啊!


    計劃的好好的,怎麽會變成這樣呢?


    河對岸,殺戮的一幕楊芎也沒去參與,而是留在閩人聚居區繼續守護這裏,安排下巡邏的府兵以及自發組織起的居民防護,楊芎又直奔倒伏的車子而去。


    果然,一輛輛獨輪車的箱子上都印著佘人商會的標誌,楊芎又隨意的打開一口箱子,裏麵空空如也。


    別的箱子有的也是被摔出來裂縫,同樣沒有東西撒落出來,唯一的財物就是那個破了的金銀箱子,而且僅僅有著薄薄的一層,剩下耀眼的金光,竟然是一層金箔所晃出來的。


    再迴頭,看著鍾凰臨時起意,下令那些倫巴地士兵脫掉頭盔,以顯露勇猛而丟下的一地帽子,楊芎忍不住感慨的歎了口氣。


    “不愧是閩王的女人,夠狠!”


    血腥的殺戮開始在羅馬城中蔓延,將原來的黑色變成紅色。


    閩國市舶司官署,多達數千亂民還在圍攻著著這裏,乒乒乓乓的磚頭石塊雨點兒般的官署大門上,一個個暴民興奮且瘋狂的喊著閩狗滾出羅馬,交出財富雲雲。


    半晌時間,官署的大門都是緊閉著,可突然間寬敞的衙門口轟然洞開,十多個持弩的差役扣動弩機,當即門口就倒下了十多人。


    眼看著閩人竟然敢放手殺人,錯愕中幾千附近的貧民全都被激怒了,可沒等他們一擁而上,恐怖的叫聲忽然從身後的街道傳來。


    “蠻族入侵了,快跑啊!”


    哭喊聲中,成群的羅馬暴民拚命地向後亡命奔逃著,跑在最後的那個羅馬男人還驚恐的對著還在圍攻中同族大聲嚷了一聲。


    可就這一聲好心要了他的命,剛剛喊完,停頓的這一茬那功夫,身後一個兇悍壯漢忽然一躍而起,哢嚓的脆響中,幾百個暴民眼睜睜看著那男人半個身子從肩膀上滑了下來。


    “哈哈哈哈哈!”


    臉上崩了一臉血,濃稠的血漿甚至順著胡須直往下流淌,把原本閩國的製式鎧甲都給染紅了,滿頭亂發胡須下,一張蠻族醜陋的臉猙獰的大笑著,剛斬一人,倫巴第大漢兇殘的用斧子拍著自己的胸甲。


    日耳曼給這座永恆之城留下的恐懼可太多了,汪達爾,西哥特,匈人,法蘭克,一波又一波蠻族把原本擁有快百萬人口的羅馬城摧殘成這樣,來自記憶中的恐懼,第一時間,幾千人的暴民隊伍崩潰了。


    敵人的崩潰,更加讓嗜血好殺的倫巴地蠻族興奮異常,幾百個人晃著沉重的雙手斧投槍,嗷嗷叫著追殺上去,將跑在後頭的暴民一一殺死。


    從台伯河一直往北殺去,市舶司衙門,葡萄酒公會,雷克申蒂家族,朗格烏斯家族,三千蠻漢猶如輻射那般衝殺出去,一個個重要據點紛紛被奪迴,前一刻還對閩人打啊殺啊的羅馬暴民,後一秒就變成了倫巴第人的獵物。


    整個羅馬街頭,猶如被血洗了一遍,橫七豎八到處都是殘破的屍體,有的出來撿便宜的貧民見機不對趕忙躲迴家,更多的則是被趕進暴民的人群中,淒慘的向北逃著。


    羅馬城雖然破了,但其麵積依舊足夠大,繞過大競技場與羅馬遠老院遺址,奔逃到北麵城門的時候,已經下午時分,暴民隊伍已經從最開始的一萬多發展到五六萬人了。


    蜂蛹的擁擠在了狹窄的城樓前,後麵的蠻族似乎隨時會殺來,逼得有些暴民幹脆拆了城牆附近的房梁,許多人哭著抱著粱木向城門撞去。


    咚咚的聲音中,一層層灰從城牆上撒落,城頭的閩軍守軍也不管,幾刻後,沉重的新安裝城門轟然洞開,或是帶著劫後餘生的慶幸,或是背井離鄉的失落,幾萬暴民擁擠在狹小的城門中,拚命地奔了出來。


    被人抬著出了城門,看著在城牆下空地又是哭又是笑的羅馬市民,阿德奧達圖斯老邁的心髒中五味陳雜,原本他想不過是趕走閩人,還羅馬一個太平,可誰知道暴動就這麽慘痛的失敗了,幾萬羅馬市民得罪了閩人,就如同當年領導奴隸起義的斯巴達克斯一樣,就算逃出了羅馬,前程也是一片昏暗,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會被圍剿。


    站在所有人前頭,阿德奧達圖斯深深地哀歎了一聲。


    不過就在這時候,跑在前麵的難民又是絕望的高叫了起來,迎著北方的地平線,一條黑線天羅地網般的包裹過來,而且與剛剛兇殘的倫巴地蠻如出一轍,是法蘭克人的援兵!


    “主,今日信徒殉道了!”


    仰天長歎一聲,老主教忽然猛地奪過一根木棒,跑在了所有暴民的前麵,迎著數不盡的法蘭克人大軍怒吼著:“跟我來,上帝保佑我們!”


    對麵,對著迎麵而來的暴民,彪悍嗜血的法蘭克人擲斧兵整齊的揚起了飛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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