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大雄壯的騎兵如同狂流般飛速滲透了太極宮,大唐的心髒,就連承天門的高聳城牆都沒擋住虎蹲炮,更不要說後續更加低矮的宮牆了,駐紮在宮廷中那些北衙禁軍表現也差到了極點,一隊隊軍隊不是驚慌的跟鴨子一樣躲進宮殿兵營中,就是幹脆出來投降。


    其實也難怪,本來為了在皇宮內不能存在太強大的權利統屬,北衙禁軍一貫以管理混亂,派係複雜而著稱,選自功勳子弟的禁軍誰沒有個政治背景?一方麵沒打過仗,一方麵又被李治政治大株連搞的人心惶惶,群龍無首下誰有心思賣命啊?


    更何況,攻進來的軍隊打的可是閩字大旗,那是九王爺李捷,皇帝兄弟爭奪權力的事兒可不是越英勇越好,玩意這主奪權成功了,哪怕英勇戰死了,全家也是反賊,誰不害怕?


    不是沒有奮勇抵抗的,可區區百十人除了在閩王鐵林進口阿拉伯高峻大馬下拋頭顱殺熱血,給在中央官署添加點顏色外,於事無補,又是幾株香時間,外朝中央官署到中朝太極殿前廣大區域全都插上了閩國大旗。


    閩王鐵林悠閑的甚至還有時間命令宮人將剛剛砍死一百來具屍體打掃了,連點血跡都沒留下。


    這功夫,第二支閩國的軍隊這才悠悠閑閑殺到。


    三千人,絕大部分是吐蕃人,這是祿東讚在閩國投資後第一筆“資金”,全都是他格爾家族的屬下精銳部民,統率他們的左右中郎將則是獨孤及與祿東讚二兒子讚婆。


    別看讚婆這小子在吐蕃為將時候到處對閩國說三道四挑揀來抱怨去,一入閩*隊,簡直比唐人自己還嚴謹守禮,恭敬無比的扈從在李捷身邊打著黃羅傘蓋,感情兒之前的調減抱怨都是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


    還是騎著那匹草原馬王,阿史那思摩送給自己的突厥馬二狗,這麽多年過去了,這家夥也老了幾分,在一群阿拉伯大馬中顯得不再那麽惹眼,反而陰沉沉的,不過李捷自己就是舍不得換,反正如今也不用閩王自己衝鋒,閩國群臣也不多勸了。


    走在承天門前,看著已經被收拾整潔了不少的宮門,李捷忍不住感慨的長長歎了口氣,這道門是上朝正門,不論李泰,李承乾還是李治,都走過了無數次,唯獨他,走過的次數屈指可數,可如今,不上朝的他卻成了這道門的主人,小時候,這座太極宮,一切曾經讓他感覺到威嚴神聖壓抑的東西,似乎在這一刻都被打破了。


    感慨片刻,李捷再次恢複了麵沉似水,冷然的揮了揮手:“進宮!”


    大理寺距離承天門並不遠,本來誰都不願意來的地方如今卻堆滿了人,五六百能上朝的五品以上大臣亂哄哄圍堵在門口,高聲叫嚷著。


    不過數十個差役卻拎著水火棍擋在那兒,絲毫不把那些宰相,重臣,王公放在眼裏,這些天在他們手裏哭爹喊娘的宰相王公為數可不少。


    很是有意思,閩國騎兵除了占領主要崗哨外,沒太進入官署,剛在地牢裏逞的李義府居然不知道閩軍打進來了,尚且大大咧咧耀武揚威的在衙門口叫罵著:“都給本相滾,陛下已經擬定此等人犯有罪,爾等再在這裏聒噪小心本相定你們一個同黨之罪!”


    大部分都是五品小官在前麵嚷嚷放人,五品,也許有的官一輩子都升不到這裏,但在牢門前這些人的確是小官,三品以上宰相們則是都縮在後麵,一個個擔憂的看著李義府在那兒耀武揚威。


    長孫無忌猜的還真沒錯,就算李捷交通世家廣泛,也不可能一息之間說動全部的文武百官,這些人不得不來是一個原因,不知道什麽時候潛入城裏的許敬宗,向他們許諾,閩王要放人!


    把這些日子牽連在謀反案中官員勳貴全放了,來領人的就放,不來領人的統統砍了,誰沒有個親朋好友,而且還需要顧慮到不來的話是否被清算,不得已,百官幾乎巴巴都來了。


    可如今卻與李捷保證的並不一樣,李義府還在蟑螂一樣的耀武揚威著,足足等了小半個時辰,宰相中韓瑗,崔敦禮,張行成,高季輔等幾個都已經急的滿頭大汗,也顧不得什麽宰相威儀,圍著也是一身紫袍藏身在人群中許敬宗焦急的問著:“許相,閩王究竟來不來?莫非你是在誑我們?”


    出身秦王府十八學士,許敬宗和朝廷諸臣可是近乎多了,這麽多年跟著李捷風風雨雨,老家夥雖然沒掌握多大權,卻過得挺滿足,家裏良田千畝,妻妾成群,兒孫還有官做,活的瀟灑,有什麽不滿足的?滋潤下老家夥臉胖了幾圈,紅光滿麵的倒還真有宰相氣度,抱著胳膊不緊不慢的哼著:“急什麽,這不來了嗎?”


    隨著許敬宗話音落下,還真是巧,隆隆的馬蹄聲撲天而來,衣甲整齊的精騎千騎卷平岡那般氣勢洶洶匯聚在了大理寺廣場前,一下子百官唿了一下鴉雀無聲,膽小的撒腿兒就要跑了,可惜沒跑兩步騎兵已經形成了個包圍圈,誰都跑不了。


    宰相們大多見多李捷,眼看著黃羅傘蓋下閩王數十騎如同蒼龍吐珠那樣率眾而出,韓瑗幾個臉色都變的慘白。


    這和之前許敬宗承諾的可不一樣,許敬宗言閩國與朝廷達成了妥協,李治默許放人,不然的話他們也不敢來,可這副騎兵殺機凜然模樣,李捷都帶兵來了,可能是妥協嘛?


    “許公,你可把老弟害苦了!”韓瑗首先悲催的一拍大腿,許敬宗卻是含糊的笑著捋了縷胡子:“都差不多了,反正是放人嗎。”


    騎兵逼來,百官陣營立馬裂開到大口子,看著下了馬一身親王黑袍,卻站在黃羅傘蓋下大步而來的李捷,李義府這家夥卻氣炸了,怒氣衝衝就領著衙役迎了上去,指著李捷鼻子大聲吼道:“汝乃何人,不知道這乃皇宮重地,擅打黃羅傘,莫非要造反不成?”


    還真是愕然,看著這三撇胡子一副奸臣相的小矮子在自己麵前上躥下跳,好一會李捷才明白過來,頗有些哭笑不得隨手在獨孤及手裏接過一把上好箭的弩輕笑說道:“說的還真沒錯,本王就是反了。”


    隨手一鉤,哢嚓一聲鋼弩沒入了李義府大腿根,當即紫袍紅了一大塊,臉色煞白胡須直顫,哼都沒哼一聲李義府直接癱倒在了地上。


    後麵的衙役差人還在跟著狐假虎威,冷不丁自己老大被射倒了,旋即五十多把鋼弩被端起來,指著自己腦門,剛剛還如狼似虎的差役們當即變成了如豬似鼠,屁都沒敢放一個撲通撲通全跪地下了,哆嗦的猶如小雞子一般,被閩國鐵衛幾大腳就踹到了一邊。


    這一幕,看的受夠了這幫狗腿子欺淩的百官還真是歡唿雀躍。


    尤其是扔了弩李捷大手一揮:“跟本王放人!”


    亂哄哄中幾百官員跟著李捷身後魚貫而入進了大理寺衙門,看到這一幕,韓瑗等幾個宰相禁不住嗚唿哀歎,這跟進去就是上了賊船了,想下都下不去。


    “韓公,張公,請了。”


    許敬宗笑眯眯的在前麵做了個請的動作,無奈看了他一眼,苦笑著,宰相以及二十多號重臣也是跟著進了門。


    李治搞的株連有多大?


    偌大的大理寺天牢都關滿了官員,甚至二十來個官員世家擠在不足十平方的監牢中,一個個餓得麵黃肌瘦,不少人還戴著幾十斤的重枷鎖跪在地上,看到跟著李捷進來唿唿啦啦一大群人,各個伸手出了監牢,悲催的大嚷著:“臣冤枉啊!”


    “臣真的沒有謀反啊!”


    “既然冤枉,那就放人唄。”停都沒停,李捷直接歪了歪嘴,立馬有閩國禁衛上前,銳利的橫刀幾刀下去,一大片牢房的門鎖就全被砍開了。


    這一幕,被關起來的大臣們也傻了,看著開了的牢門好半天都沒敢動,真放人還是假放人啊?放人不得有朝廷詔令或者聖旨嘛?就這麽走了?


    還好,接下來唿唿啦啦一大堆官員跟了進來,文人的感情還真是深厚,一個個哭天抹淚迎了進去,長著臂膀就擁抱起來。


    “太白兄,你受苦了。”


    “子美兄,閩王下令放人了,我們走吧。”


    “天一,爹來接你了!”


    一路上,或是表親,或是好友,一個個被關起來的官員世家紛紛被迎了出來,有的官員被折磨死了,還有同撩好友抱著屍體嚎啕大哭,剩下沒人理的天煞孤星躡手躡腳也跟著大幫人一塊兒向外溜去。


    “爹,哥哥!”


    李雪雁也跟著一塊殺到了長安,砸開門,好多年沒見,就算堅強如這個大姐頭都忍不住哭著撲了上去,倒是呆坐在執失思力,宰相宇文節,薛萬徹薛萬備身旁的江夏王李道宗目瞪口呆,焦急的把住了李雪雁肩膀。


    “妮子,你不在閩國呆著,跑到長安幹什麽,她不是我女兒,你們怎麽能把她抓進來,來人,來人!”


    看著病怏怏被關糊塗了的父親,李雪雁淚珠子又是止不住往下滾,抱著李道宗就大哭著:“爹,沒事了,閩王已經奪下了太極宮,我不是被抓進來的,是帶你們走的!”


    “什麽?”這下輪到宇文節,薛萬備等人眼珠子瞪得溜圓蹦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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