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於稚嫩的李治,經曆過隋末大亂以及太子秦王奪位風風雨雨的長孫無忌畢竟成熟著許多,知道在關鍵時刻冷靜下來,一聲大吼之後眼看著周圍人都呆了呆,就連李治都疑惑的看過來,長孫無忌再一次嘶聲竭力的大吼起來。


    “長安周圍番上的府兵都不可信,如果他們忠誠,閩王軍不可能一路不驚動任何人入關,逼近長安,尤其左驍衛最不可信,靈武的主官是李績,他兒子在閩國王庭已經就任兵部尚書,李績的立場最值得令人懷疑!”


    長孫無忌的話一下子讓李治傻了,呆若木雞好半天,這才驚慌的一把衝過來按住了長孫無忌肩膀,焦急的說道:“舅舅,那你說怎麽辦?對,西南麵番上的大多是關隴世家,舅舅您去跟他們說,他們一定聽您的!”


    一提關隴世家長孫無忌胖乎乎的臉上禁不住再一次苦笑起來,半年前他還有十足的把握命令動任何一個關隴將領,可如今?


    從那天長孫無忌親自去大理寺保釋吳王,蜀王被李義府嘲諷的趕迴去開始他的威望就已經開始被極大削弱了,再然後長孫無忌閉門不出,李治肆意抓捕株連關中家族,更是讓長孫無忌的威望跌落到了極點。


    跟誰你這個關隴頭領就是為了維持關隴軍事集團利益,連屬下人都護不住,誰還跟隨與你?也難怪連長孫無忌鐵杆褚遂良都叛變了。


    似乎也想到了自己一手造成的後果,李治當即變得臉色慘白,無力的一屁股坐到了地上,絕望的喃喃嘟囔著:“莫非天亡我也?九哥他絕不會放過我的,他絕對會殺了我的!”


    “事情還沒到那一步,閩王雖然來勢洶洶,但他絕沒有這麽大本事,讓文武百官全部背叛陛下,這其中肯定有著我們不知道的關卡訣竅。”雖然腦門上也是冷汗直冒,長孫無忌依舊強製鎮定的分析著,看的李治如同抓住了最後一縷救命稻草,跳起來後又是抱住了長孫無忌的肩膀急切問道:”舅父,那您說怎麽辦?”


    “絕不能出奔,一旦離開政治中心就隻有被追殺的命運了!迴長安,必須迴長安,隻要守住了皇宮,就算閩王能短時間內說服文武大臣,時間一長也必定生亂!”


    遙望長安,李治禁不住渾身一哆嗦,但冷不丁想起什麽一般,李治的目光終於有了點點戰意,雖然還是戰戰兢兢,好歹也是艱難的點了點頭:“好,迴長安,孤就與李捷那廝好好鬥一鬥!”


    棄了亂哄哄的大明宮工地,帶領著千餘禁軍,皇帝鑾駕急匆匆的從皇宮北門玄武門魚貫而進……


    另一頭,閩王鐵林將士也是勢如破竹,或者說根本沒有遇到抵抗,從西方的通化門進入,城門衛讓出城門後,八千騎兵一路上直接殺向了皇宮,半路上不論是長安居民還是金吾衛軍士紛紛讓路兩旁,沿著十八米寬的長安大路中軸線,幾注香的時間,滾滾鐵騎就殺到了宮門口。


    唐朝曆史上不是沒有政變,最早的李捷老爹李世民玄武門設伏,到然後武則天時期的政治動蕩,神龍政變,再然後太子節湣太子李重俊欲誅殺安樂公主,韋後而發動的奪宮政變,乃至晚唐宦官發動的多次政變,多次政變,無不是發於長安城內,無不是受困於高聳的宮城城牆城門。


    就算唯一一次成功的神龍政變,也是宰相張柬之說服承天門守將,這才率兵入大內,誅殺張易之,張邦昌兄弟,逼武則天還政於李唐。


    幾陣狂奔之後,閩國的大軍也受困在了困擾無數野心之輩以及忠心救駕之人的太極宮宮牆下,入內就是中央官署,再往後則是東宮,李世民創立貞觀之治的太極宮以及掖庭宮,隻要打破這層堅硬的核桃殼,閩國所要的都在前方。


    十一米高的承天門上,千騎中郎將王陵帶領著麾下也在緊張布防著。


    沉重的宮殿大門早早被關閉封死,如同螞蟻一般的忙忙碌碌的北衙禁軍混雜著千騎將士不斷探頭與高聳的宮牆女牆後,強攻勁弩拉的滿滿的,虎視眈眈的注視著下方奔湧而來南軍精騎,一旦得到命令,雨點兒般的箭矢必將落下。


    這時候赫赫有名的羽林軍實際上還沒有被李治組建,反倒是應該武後時期才擴建,由唐太宗建立百騎宿衛部隊被提前擴張到了千騎,雖然手下僅僅有千騎九百多人外加北衙禁軍二百多,看著遠遠突擊而來,數倍於己,幾乎在閩****前鋒大將舉槊就整齊停下,令行禁止的精銳騎兵,王陵頭盔下的一雙如同鷹一般銳利的眼眸卻滿是冷笑。


    一方麵,千騎都是善射之人,一方麵,對於身下厚達十四米的夯土城牆有著十足信心,望著城下騎兵,這位與王皇後同出於太原王氏的年輕守將狂傲的迴頭高吼著:“兄弟們,讓咱們看看閩國人的騎兵是如何飛上城的吧,哈哈哈~”


    囂張的笑聲引得一大群千騎禁衛也跟著哄笑不已。


    城下,閩國騎兵停滯了半刻鍾,卻又有亂哄哄的盟友瘋狂奔來,卻是程家老三程處弼。


    程咬金一早就與李捷交好,老家夥是個人精,生意上與閩王府緊密合作,大發其財,政治上卻躲得遠遠的,直到李世民駕崩,老家夥又把家族分成了兩塊,帶著二子程處亮攜清河公主搬到閩國,老大程處嗣與老三程處弼則是留在長安。


    去海南,後世三亞位置閩國搭建的旅遊勝地養老前,程咬金曾有家訓,忠於土地,忠於己君,程家老大與老三也的確按照老家夥家訓,程家兩支分支足足幾年時間未有一封家書來往。


    可這一次,柴令武牽扯出來的謀反案,居然把盧國公程處嗣也給牽扯下去,平白無故程處弼也牽扯丟官,程家不少家眷被抓進大理寺,甚至有程家小姐罰入掖庭宮為奴,這下逼的程處弼不反也得反了。


    靠著程家在金吾衛中的聲望,程處弼弄來的裝備還真是全,一千來號金吾衛抬來了二十架雲梯,甚至還有一輛撞城車以及不知道那段城牆上偷來的床弩,頂盔貫甲的城管大軍推著這些東西氣喘籲籲的趕了過來。


    “嗨,秦將軍,老程來晚了,抱歉抱歉!”抹著汗水,遠遠的程處弼那繼承程咬金的大嗓門就嚷了起來,看到這一幕,雖然心裏焦急,千軍先鋒大將秦懷陽的嘴角卻忍不住露出了一絲驕傲笑容。


    “不晚不晚,程將軍你來的還早了點,不過,能不能讓你屬下把這些破爛挪開呢?”


    “破爛?”看著自己好不容易弄來的床弩,程處弼大胡子牛眼瞪得溜圓。


    城上,看到金吾衛增援來的雲梯與撞城車床弩,王陵還的確緊張了幾分,罵了句亂臣賊子後旋即命令屬下緊急把滾石檑木滾油都準備好,不過片刻之後在王陵奇怪的眼神中,閩軍卻下馬把那些雲梯,撞城車都清理出來了,在他疑惑的眼神中從戰馬身上卸下一大堆銅管子被抱到了前麵。


    “閩賊這是要做什麽?”捏著下巴上的胡子,王陵小心蹲伏在女牆後,探頭觀望去,在他的注視下,排列成三排銅管子第一批一百多個閩****兵用火折子迅速點燃了炮管後麵火繩。


    莫非要給宮中同黨發信號?


    百官突然入宮,宰相們聚集在一起已經給王陵很大的心理壓力,想到了貞觀年間閩王玩出的天放蓮花,王陵下意識迴過了頭,可下一秒,劇烈的轟鳴猛地在耳邊響起,一股巨力突然砸在身上,王陵直接不可抗拒被巨力推著順著城牆樓梯軲轆了下去。


    身上蹦的生疼不說,連滾帶爬一通摔,王陵真是摔得頭昏眼花,身上不知道骨折了幾根,好半天這才艱難扶著牆爬起來,等他觀望上城頭,卻忍不住驚呆了。


    宏偉的木質箭樓已經塌了半邊,磚瓦散落一地,他是從樓梯上滾下來的還幸運點,有的軍兵直接被爆炸力震得從城牆上摔下來,十一米高的城門,十五米高的箭樓,當即摔死了數十人,連同被壓死的還不知道有多少。


    畢竟是世家將領,僅僅迷糊了半顆,王陵就猛地清醒過來,捂著冒血的肋骨嘶聲竭力大吼起來:“防禦城門,下城!”


    不過沒等城上禁軍從剛剛突如其來的襲擊中醒過神,一分鍾時間,閩軍已經裝填好了就為了這次遠征關中特意準備好的虎蹲炮,這一次,換上了實心鉛丹丸。


    咣咣咣咣~


    又是一百門虎蹲炮齊射,密集的彈丸雨如同巨人在敲門那樣,數十顆直接鑿穿了包銅木質城門,後方猝不及防的數十個長槊禁軍慘叫中被唿嘯的炮彈丸扯成了碎塊,骨肉分離,血濺一地。


    殘忍的一幕看的剛剛忍著痛要奔到城門處的王陵傻在了那裏。


    這還僅僅是第一輪,對準城門,第二輪虎蹲炮有時來了一次齊射,剛剛密集彈丸打的千瘡百孔的木質城門這一次木頭幹脆參差不齊的斷裂支棱了出來,幾秒後,第三輪炮彈雨如期降臨,這一次,不堪重負的木質城門徹底散架嘩的一下倒塌了開。


    沉重的一聲,門閘都甩出去好遠。


    僅僅能打幾百米,發射比拳頭小點的彈丸,但虎蹲炮本身也是輕便異常,一門炮不過三十六斤到四十斤,青銅炮身,箍上了七圈鐵箍保證了炮身的堅固,發射完畢後支架一收,短時間內再一次被架上了專用馬匹。


    望著洞開的太極宮宮門,秦懷陽自豪的對著已經看傻了的程處弼揮了揮胳膊高吼道:“城牆上殘餘禁軍就拜托程兄了,全軍都有了,跟隨本將,衝!”


    怒吼聲中,奔湧的閩國大軍如同不可阻擋的海潮一樣,馬匹嘶鳴順著城門狂湧而入,黑色的洪流瞬間把哭喊著擋在城門處禁軍踩成了碎片,帶著一路血腥,在秦淮陽的嘶吼中閩王鐵林利劍那樣紮進了大唐的心髒。


    “完了!”


    看著滾滾洪流,努力了半天的中郎將王陵直接癱軟著坐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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