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著一米多長沉重的天竺戰劍,人高馬大的遮婁其禁軍大將就要跳出去,冷不防一隻手扣住了他的手把他拉了迴來。


    “王上,一幫下等人,他們把夢麗莎抓走了,她可是為陛下盡忠,蒙薩塔加拉瓦,偉大的刹帝利戰士的女兒啊,怎麽能讓這幫下等賤民侮辱蹂躪?”臉上滿是憤懣,忠心耿耿的禁軍大將痛心疾首叩拜在了地上,其餘幾個天竺禁軍也是滿滿的憤然不平。


    可惜,這一會超日所有的驕傲跋扈唯我獨尊與勇武膽略品質全都隨著遮婁其王金袍脫掉而一塊兒消失的無影無蹤,就連臉上的橫絲肉都變的順了下來,抓著近衛大將的手腕,穿著一身普通遮婁其兵髒兮兮的簡陋盔甲,超日虛弱的搖了搖頭。


    “等孤迴了國,會給拉瓦爾蒙薩塔獎賞補償的,夢麗莎就算,就算她為孤盡忠了吧。不要衝動,不要,不要把唐軍招來。”


    真虛弱的如同農夫一般,超日再也沒有了往日的睥睨與霸氣,看著他苦苦哀求的模樣,諸多遮婁其禁軍卻是陣陣愕然,很不可置信這就是自己王上,發愣的凝望中,滿載而歸興高采烈的閩國村民卻已經一條長繩牽牲口一般牽著偉大的刹帝利戰士,以及十多個俘虜走遠了。


    好一陣,一個口中渴得冒煙的王庭禁軍這才爬出來了藏身的小山坡,在草叢中摸索著就找起了剛剛戰友打迴來丟在地上的水,不一會,一個水囊還真被摸了出來。


    沒有說話,十來個敗兵都圍了上去,爭搶著水囊中甘甜的河水,一隻手舉得高高的,下麵十來張口爭搶的接著,同樣嘴裏渴得冒煙,超日禁不住伸出手張了張嘴,看到一個個兵士毫不理睬的樣子,卻把話憋了迴去。


    山崩海嘯一般的大潰敗,他已經被打怕了。


    可算解決了飲水問題,多多少少喝到點水,禁軍們重新恢複了精神,簇擁著超日再一次向南逃去。


    夜色愈發濃密,天竺熱帶氣候中飛舞的蚊蟲如同附骨之蛭撲天蓋地襲來,冷厲的夜風,恐懼,疲憊,饑餓,無不折磨著這支曾經高高在上的隊伍,每個人都是精疲力竭,卻不得不在恐懼驅使下不斷南下著,今日山崩地裂的攻擊實在是太可怕了。


    可怕到超日連召集敗兵都不敢,後來的關寧鐵騎突襲中,數個試圖召集部下抵抗的蒙薩塔直接被鐵騎踏破,踩成了碎片。


    搖搖晃晃行走在一個個土丘,河灘邊上,忽然間前麵探路的禁軍卻是喜悅的跑了迴來,壓低嗓子急促的小聲嘟囔著:“大喜,大喜,前麵遇上我們的軍隊,我們的騎兵了!”


    “不是阿羅順那叛賊的軍隊?”超日立馬急切的問道。


    “不是,是蒙薩塔傑定大人的騎兵。”很是肯定,禁軍點了點頭。


    今日上午,在王旗命令迴營的情況下,一支一萬人的遮婁其騎兵沒有理會命令,率先突圍,也就是眼前這隻了,一萬人一天狂奔了四十多裏才擺脫關寧鐵騎追蹤,如今疲憊的遮婁其騎兵圍著數十個火堆橫七豎八癱倒在地,戰馬也是亂糟糟放養在一旁啃著蘆葦。


    還真是巧,帶隊蒙薩塔就是第一天出戰壕溝失利,被超日鞭打的那個騎兵將軍,數十個騎兵簇擁下,蒙薩塔傑定迎出去了百多米,一見到超日,立馬重重的跪在地上,哭訴著說道:“臣救駕來遲,還望王贖罪。”


    “傑定卿,你辛苦了,能全身而退就好,何罪之有,何罪之有。”


    上一次傑定也是全身而退的,超日就當眾鞭打恨不得殺了他,這一次傑定也是率先溜之大吉,卻得到這麽個評價,看著超日蒼老了幾分的臉以及狼狽了幾分的衣甲,跪在地上的蒙薩塔也禁不住感慨萬分。


    “王上請隨下臣入營。”


    作為已經計劃好遮婁其人敗退的路線,寬五十裏南方通道左近都沒有設下村莊,四野一片荒蕪,不過也是傑定好運,來時候燒剩下的閩國人村莊房子讓他找到一間,殺死的馬肉,河水,一盞孤燈,就這些招待了堂堂三分天竺重要之主。


    不過就算簡陋如斯,超日等人也吃的狼吐虎咽了,感慨的陪在一旁好一會,傑定這才拱了拱手:“王上慢用,下臣出去巡營。”


    “傑定將軍辛苦了,這次本王知道錯了,迴國之後,一定勵精圖治,體貼庶民,迴去孤就會向閩王稱臣,安穩國內百姓,再也不打仗了。”


    沒有許諾獎賞,放下手頭馬肉,超日頗為真誠的說了一通,聽得傑定禁不住再一次晃了晃身子,這才重重行了一禮出了門。


    用過晚飯後,禁軍三三兩兩疲憊的靠在牆角唿唿大睡起來,一天以來的驚慌與疲憊讓他們精疲力竭,靠在窗口,超日卻怎麽也睡不著。


    曆史上,活過了自己兩個兒子的普拉克辛二世就是在朱羅王國與東遮婁其王國共同叛亂下身亡戰死的,曆史上的超日如何即位不得而知,但也著實經曆了一番磨難,這才擊敗了叛軍複國,在遮婁其曆史上也的確是個明君,在他統治下德幹的南方王朝統治疆域達到了最大,民生富足。


    這一次,超日似乎也真是悟了,不過,卻不知道上天給不給他這個機會。


    思索著迴國後如何穩定地方,如何與閩國和談,甚至對阿羅順懷柔,慢慢的,超日也在疲憊中陷入夢鄉,不過就在他睡的正甘甜時候,冷不丁卻被怒罵聲驚醒。


    屋子裏不知道什麽時候衝進來三十多人,每兩個人按住一個禁軍,剩下一個用繩子開綁,包括健壯的兩米五禁軍將軍,無不氣的破口大罵,卻絲毫不得掙脫。


    “傑定,你要做什麽?”超日自己也沒有例外,被兩個人按著竭力的掙紮中,這位遮婁其君王滿是意外與憤怒的大吼著,可惜,距離幾步外冷冷看著他,傑定卻是冷笑著讓開了一個位置,當即讓超日瞳孔一縮。


    “阿羅順!”


    一句話沒等說完,被捆好了的超日就被軍兵那破布堵住了嘴,看著他狼狽的樣子,阿羅順禁不住得,怨毒的仰天長嘯:“哈哈哈,超日,當日你欺淩我,侮辱我,可曾想到過今日?”


    “你的王國,孤就替你接受了,你放心,迴國後孤會完成你的遺願與閩國決戰到底的,去往地獄的路不要走的太快,很快孤就會送你心愛的兒子,女兒,與你團聚的。”


    “嗚嗚嗚~”超日氣的腦門青筋暴起,惱火的要撞過去與阿羅順拚命,臉色一冷,超日冷厲的擺了擺手,軍兵們拖著禁軍與超日就一同出了門,看著他尚且不斷晃動的身影,阿羅順嘴角再次閃爍出無比的冷厲與怨毒,看的一旁蒙薩塔傑定忍不住一哆嗦,微微向後退了半步。


    被壓送了出去,超日幾個掙紮中被塞進了一大群人中,這些人也是遮婁其敗兵,一個個神情萎靡,也是被捆得解釋,超日等混雜其中,髒亂的甲胄,一點兒也凸顯不出來。


    剛剛黎明時分,逃出來的九萬多遮婁其軍隊附近就響起了嗚嗚的號角,晨光中,疲憊的軍隊滿是嘀咕與不滿被趕了起來,早飯是沒有,亂哄哄中被集結在了紮營的小山包下。


    “將士們,本王得知了一個不幸的消息。”站在山包上,披著華麗的王服,阿羅順一臉悲傷陰沉大聲的對山下駐軍大吼著,連串軍將的傳達下,九萬人漸漸靜了下來,愕然的看著山上阿羅順。


    還有比現在更不幸的嘛?


    真有!


    “孤剛剛得到消息,我們偉大的陛下,神靈下凡,威風萬丈的超日王,已經在於閩國異教徒的惡鬥中,戰死疆場了。”


    不說逃出的一萬騎兵,單單阿羅順的軍隊不少都是遮婁其本地招募的,一聽自己的王死了,偌大的軍隊就炸了鍋,一個個軍兵竊竊私語著,有的人甚至跪在地上嚎啕大哭,天竺王權時代,王就是神。


    等混亂進行了好一陣才漸漸平息,這功夫,小山包中央,一大群狼狽的敗兵被推了上來,指著這些人,阿羅順又再次大叫起來:“就是這些無恥之徒拋棄了我們的陛下,讓陛下敗亡,我們應該怎麽做?”


    “殺了他們,殺了他們!”


    幾乎絕大部分軍士都是舉起拳頭怒吼著,這一幕看的混在敗兵中超日目赤欲裂,嗚嗚叫著就要衝出去,卻被儈子手一刀把砸倒在地,得意洋洋的看著這一幕,山包上的阿羅順頗為順應軍心點了點頭。


    “好,就讓我們為陛下報仇!”


    每個敗兵都是被兩個人按住,前麵還有一個揪著頭發,被嚴密壓在地上,超日氣的更是掙紮不已,眼中卻閃過了無比的恐懼,渾然不知道自己控製的就是要為之複仇的王,等到令旗麾下,儈子手沉重的大刀掄圓了,狠狠地就砍了下去。


    哢嚓~


    幾乎連成品的聲音中,山腰上紅了一片。


    一個原本應該在曆史上留下重重一筆大人物,就這麽不明不白死了。


    滿意得看著這一幕,阿羅順得意無比好不容易才壓住笑,再一次高舉起了拳頭,對著下方大軍怒吼著:“依照超日王遺命,本王為西遮婁其王國監國,繼承超日大王意誌,本王一定會帶領你們,於閩國戰鬥到底!”


    “吼!吼!吼!”


    九萬大軍嘹亮的聲音再一次唿應了他,滿是雄心壯誌,阿羅順得意的大吼著:“全軍,開拔,迴國!”


    隆隆的腳步中,前軍搶出來五十頭戰象開路,數以萬計的步兵騎兵在大路上走成了長龍,煙塵漫天,騎在高大的金蓮花頭甲戰象脖頸上,阿羅順也是躊躇滿誌的捏著下巴麵向南方,一個個對付南方遮婁其舊臣的陰謀詭計不斷成型。


    但,就在他是不是得意的哼笑兩聲中,前方探路的探馬忽然滿是緊張狂奔了迴來。


    “大王,請看前方!”


    疑惑的停下了軍隊,騎著頭象狂奔到了前麵,阿羅順的瞳孔也是忽然劇烈的收縮起來。


    前方,朦朧薄霧中平整的平原上,斜插在恆河支流,密密麻麻數不清的壕溝如同無線網標誌那樣半包圍過來,一眼看不到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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