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辣的眼淚直流,還一麵端著大碗往嘴裏胡吃海塞著,滿肚子離別情愁的楊威都禁不住看的目瞪口呆,大度設好不容易才抽個空迴答一聲,聽的李捷卻還是那麽葛朗台的跳著腳嚷嚷著:“胡說,老子記得你,你早就被老子調到蓋州當憲兵隊隊正去了,裝什麽大頭蒜?”


    “那可不行,朔王您答應我們的報酬還沒發呢,我們當然還是您的兵了。”啃著熟爛的豬蹄,大度設滿是得意的哼著:“還是大營的夥食好吃啊,不枉我們哥們千裏迢迢從遼東追出來。”


    又是額頭青筋跳了跳,李捷最後無可奈何的歎了口氣,揮了揮手:“你來晚了,五原軍已經被孤解散了,欠你們鐵勒兵多少報酬一會兒找楊司馬領一下吧。”


    “那可不成,殿下,您許諾給我們的可不止是錢,別忘了還有淨湖城天堂般的生活,五原現在不歸您老管了,那俺們可要跟著你,啥時候再建好一個淨湖城,啥時候才能算。”


    “哼,隨你吧。”


    看著幾個餓死鬼胡吃海塞,沒等吃完似乎就飽了,打了個飽嗝,李捷悻悻然撂下了碗去了一旁,歡唿一聲,大度設又是繼續塞了起來。


    “兄弟,那閩地可是蠻荒未開化之地,聽說瘴氣四溢,到處都是食人生番,你,你真要和閩王殿下南下嗎?”


    傻愣愣看望完這一切,楊威禁不住好奇又是拉住大度設問了起來,不料一下子拉的這家夥噎著了,翻著白眼咳了半天,這才沒好氣的嘟囔著:“之前你們唐人眼中,五原不還是鳥不拉屎的蠻荒之地,我們這些塞外胡人都是茹毛飲血之輩嗎?”


    “淨湖城那地方老子以前去過不下十次,冷不丁就變成繁華的如同長安一般天堂大城,能辦到這些,王爺不是神人下凡還是什麽?跟著他,準保沒錯。”


    “兄弟,老哥我可告訴你,老哥之前可是鐵勒大王子,就是見識到殿下這神跡,才死心塌地跟著,看著吧,要不了多久閩地就會繁華起來……”


    大度設上嘴唇頂天,下嘴唇撐地,說的大實話,聽的楊威卻是一愣一愣的,另一頭,一麵走著長孫織一麵噗哧笑了出來,頗為好笑的挎著李捷胳膊問著:“郎君,你在哪兒找到的這麽個極品托?鐵勒大王子?他怎麽不說自己是真珠夷男呢?”


    “我上哪兒知道去?”李捷也是頗為無奈摸了摸鼻子。


    兵營中的紛亂一直持續到子時左右,難得一次沒有晚操,吃過飯後各軍就紛紛散去,楊威的帳篷中,一伍十個人,八個都在收拾著行禮,唯獨一個胡子拉碴的遼東大漢吃飽喝足了就倒頭躺在了行軍床上。


    “嘿,以前老子沾枕頭就睡,進了這五原軍,晚上沒折騰一通,還睡不著了。”一片沉默中,翻了兩個身,胡子大漢卻是忍不住率先嘟囔著抱怨起來,聽的一旁的振武校尉張江禁不住笑嗬嗬的打趣道:“那估計老哥你就得適應好長時間了,明天就能迴家了,擺脫這個毛病還真的很久。”


    “老子才不迴家呢。”


    黑胡子大漢的話禁不住讓其餘幾個人都是禁不住手頭僵了一下,片刻後,還是張江幹巴巴的笑了笑圓了場:“胡子老哥你不是說笑吧?今天老弟可是看到你也去脫了軍籍!怎麽不迴家?”


    “迴家有什麽好的?老子之前可是營州軍的,跟著張夫老大混的,朔王改封閩王,軍籍肯定會變的,不借著這個機會把營州軍籍換成閩王軍籍,老讓人當成外人,老子傻啊?”


    樂嗬嗬從枕頭裏摸了摸,一個寫著消毒劑的紅葫蘆到了胡子大漢的手中,一麵樂嗬嗬灌著,胡子一麵還笑意盎然的說著:“天下間哪有這麽好的軍隊?吃的喝的,我們張夫老大都沒曾這麽好過,還能打,遼東那一場硬仗跟著王爺沒打過?這一趟去閩地,還指不定怎麽折騰呢,這迴沒有奸人在背後使壞,立功的機會大大的,反正老子是當一輩子兵,要是錯過了這麽好的事兒,將來還不得把腸子都悔青了?”


    “行了,不和你們扯了,明晨王爺肯定會重新登記願意跟著他走的人軍籍,老子要早點睡,可不能錯過了!”


    又灌了一口酒,小心翼翼的收起葫蘆,胡子大漢還真是立馬鼾聲如雷,殊不知他的話讓其餘幾人全都沒了睡意。


    “反正要當一輩子兵,上哪兒找這麽一支隊伍?”胡子剛剛說的話,楊威禁不住反複喃喃嘟囔著,好一會,一抹堅定突然在他眼中閃過,再看同帳篷的幾個兄弟,他們眼中,也有著某種決定。


    笑嗬嗬的把隨身行禮一丟,楊威也是翻身躺在行軍床上,舒心的進入夢鄉。


    次日淩晨,軍將營,刀疤劉還在咕嚕咕嚕的做著美夢,冷不防一臉涼水撲麵而來,一個激靈坐起來,卻是李希烈那胡子大漢端著盆笑嗬嗬的嚷嚷著:“老劉,改出早操了。”


    “切,老子手下那幫畜生都迴鄉了,還出個球的早操啊,別折騰我,老子還要接著睡。”翻了個身,刀疤劉又一次合上了眼睛,李希烈卻全然沒在意,依舊笑嗬嗬說著:“你不去我可去了啊,我李希烈忠心耿耿,就算當個小兵,這時候也要給殿下支持。”


    “別介啊,等等我!”冷不丁睡意全無,刀疤劉也是一個激靈蹦了起來,拍著滿是黑胸毛的壯實胸膛就虎吼道:“老子跟著咱們殿下可是最早的,忠心會次與你?走,跑早操去!”


    鬧鬧哄哄,兩個壯漢就出了門,不過剛繞到操練場,倆人兒卻禁不住傻了眼,幾個書記官還在拚了命的記錄著什麽,操練場上登記完的隊伍卻是早早按照原來的建製排列好隊列,等待各自的主官。


    “嘿,你小子不是迴鄉了嗎?”眼看著楊威還在號令著隊伍,烈火旅也是差不多整齊不差的列著隊,刀疤劉禁不住怪叫著一巴掌拍了過去把楊威拍了個趔趄,惱火的扭過頭,可惜看著自己脾氣火爆上司一對兒牛眼,楊威禁不住心虛的摸著後腦勺陪笑道。


    “下官,下官這不是為了重新加入閩王軍嗎!”


    “閩王軍?”這會輪到刀疤劉納悶的撓了撓頭。


    這麽一番折騰,畢竟軍隊還是縮水了,新征召的契丹人,靺鞨人沒少,作為主力的原五原軍這一遭則是又走了兩千多人,步兵騎兵雜七雜八就剩下五千餘,不過早操跑過,用過早飯後這樣一支隊伍的精氣神卻仿佛充滿了電一般,銳氣衝天。


    看的指揮台上擔憂一晚上的楊翊直瞪眼,這,怎麽可能?


    要知道關中軍可是出了名的戀家,曾經隋煬帝為了保住江南半壁江山,曾經試圖把十餘萬驍果軍強行留在建康,甚至真真的國家發媳婦,強奪了不少江南士族女子許配給官兵為妻,可惜到了最後,還是弄巧成拙。


    不但被掠奪的江南世家離了心,馴不服的驍果軍在宇文化及陰謀下政變,幾乎整個隋皇室都死在了浩劫中,眼前這一支軍隊的骨幹可大多是前隋驍果軍啊!


    甚至老楊翊都打算寫信給弘農楊氏長老們請他們來幫忙彈壓,沒想到吃了頓好的,一晚上,這群嚷嚷著迴家的倔驢不走了!


    “殿下,昨晚的飯裏您是不是下了什麽藥啊?”也隻能歸結於此了,老楊翊跟在李捷背後屁顛屁顛的問著,弄得李捷也是怪無奈的,翻著白眼嘟囔著:“如果硬說是藥的話,這藥就叫希望吧!”


    其實很簡單,一天以前,整個五原軍腦袋中還被蠻荒之地塞得滿滿的,各種負麵排斥情緒讓他們根本聽不進去任何勸說,即便勉強把這支軍隊帶到福建,遲早還是會嘩變崩潰的。


    可昨天一晚上李捷大度的放行了,選擇權又重新迴到軍兵自己手中,讓他們自己冷靜的分析其利弊來,不說這個時代重於性命的恩義忠誠,單單令李捷都可以驕傲的軍隊福利,就足以打動大部分人。


    更何況,兩年把五原治理的不輸於內地,這種主公還不值得追隨嗎?這些你要想不明白,沒關係,昨晚軍營裏可有著很多的“黑胡子大漢”幫你想!


    堵不如疏,這還是昨天車上李捷握著那個給他帶來不知道是好運氣還是壞運氣的玉璽殘片,迴憶著降臨到這個時代無奈的心情領悟到的,總之,今天他賭贏了,滿是驕傲,李捷迎著陽光大步流星站在了高高的點將台上,台下,軍隊早已經排列好了陣勢。


    也是十多個鐵皮卷成的喇叭,凝望著下方屬於自己的軍隊,滿腹的自豪感中李捷對著喇叭昂生吼道:“本王有個願望,希望有生之年,把屬於我們的封地建設的比長安還要繁華,讓大唐的文明之光傳播四海,讓眾夷賓服來朝,讓每一個追隨我的人都可以昂頭挺胸,驕傲的說,我是閩國之人,諸君可願助孤一臂之力?”


    “願為殿下效死!”


    整齊的應答聲中,八千大軍齊齊的跪伏在地,吼聲震天,看到這一幕,李捷更是胸襟豪邁,舉著拳頭瘋狂的大吼著:“從今以後,你們就是閩王鐵林!”


    “閩王鐵林,閩王鐵林!”


    槊如林,刀如山,氣勢恢宏的喊聲就連登州港口的海鳥都震得盤旋而飛,遠處官道,兩騎也為這恢弘的喊聲震得停下腳步,其中一騎禁不住眉頭皺的老高,另一張麻子淡了不少的臉上,愕然了片刻後一股壓不住的喜悅卻是透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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