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嶽父為人敞亮,老謀深算!”


    病來得快去得也快,一轉眼李捷就活蹦亂跳站起來了,一個馬屁拍了過去。


    這樣意外的一幕,氣得剛剛被他精彩表演嚇的魂不守舍長孫娘子一肚子火氣連掐了他好幾下,疼得李捷齜牙咧嘴上躥下跳好一會才緩過來,滿是鬱悶搖頭晃腦講起了條件。


    “第一條,就算我當上了河北道轉運大使,運輸依舊要以海路為主,所以之前議定的價格不能變!”


    “不可能!”


    第一條長孫無忌就暴怒的跳了起來,之所以要讓李捷出任這個河北道轉運大使,就是因為朝廷負擔不起高額的經費,無奈之下的折衷辦法,如果答應下來,那與授不授予李捷這個官又有什麽區別?”


    “那就沒辦法了嶽父大人,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江淮道轉運而來的糧草千裏迢迢,路上十層就耗費了七層,而且冬季道路難行,就算本王上任了河北道轉運使,頂多能改善一下遼東的轉運環境,能不能保證軍需,孤可不知道。”


    “而且除了糧草,江淮道可不產棉花,我可運不來棉衣,之前嶽父教育過小婿,功大為過,反正小婿不會再傻的自己往裏填補了!”李捷再一次無辜的攤了攤手,氣的長孫無忌又是直瞪眼卻啞口無言。


    的確,之前光考慮轉運問題,長孫無忌都忘了江淮道的運輸能力同樣有限這個問題,怪就怪之前李捷海上轉運弄得太漂亮了,唐軍的眼界都養刁了,就在長孫無忌苦思冥想的時候,李捷忽然又是笑眯眯的提出一個新的建議。


    “不論運輸費用,還是這些征調的成本費用,這些都可以不要現錢,隻要中書省能出具足夠的憑證就行,孤要用這些積累出來的錢帛都用來交稅。”


    “交稅?這些錢都當作稅賦上交了?”李捷一說,長孫無忌都禁不住迷惑了,還有這好事兒?捋著下巴上的胡子,長孫無忌疑惑的重複著。


    “當然不是白交!”一拍大腿,李捷再次兩眼放光的說著:“孤的意思,這些錢都當作未來的稅收交上了,這些稅交過了,日後我棉紡織行會行商再有稅收,就要用中書省給的證明來抵消,不再花錢!直到這個額度用完為止!”


    這下長孫無忌明白了過來,意思就是把明年,後年,大後年的稅賦提前收上來兌換成各種物資,這個提議禁不住讓長孫無忌欣然點頭,照比一下子就要給付的大筆稅收,不用支出,僅僅是未來若幹年減少些稅收而已,朝廷上下,完全可以接受。


    “好,這條老夫就答應下來,相信陛下也一定會同意的!”


    仿佛占了多大便宜一般,長孫無忌立馬爽朗的答應下來,而且生怕李捷後悔那樣,老家夥又趕緊追問道:“下一條是什麽?”


    “不對,如果這個條件,用不用你當河北道轉運大使都沒關係了!”晃了晃腦袋,長孫無忌幹脆站起身抻了個懶腰笑道:“既然朔王身體有恙,那麽就好好養病吧,老夫先迴去複命了!”


    “等等!”翻著白眼,李捷又是叫住了長孫無忌,怒氣衝衝嚷著:“這不是卸磨殺驢嗎?本王的條件可是建立在本王出任河北道轉運使,親自與中書省出兌這些免稅文件的前提下,既然不讓本王當了,那就當我沒說好了!”


    一會裝病不幹,一會又吵著要幹,長孫無忌也被折騰的沒脾氣了,一點兒嶽父威嚴都沒有,再一次迴過身來無奈問著:“那第二條又是什麽?”


    “遼東都督府內,本王的命令要高於遼王,本王可不想背後再有人使絆子,如果有人掣肘,本王有權利先斬後奏!”咬著牙,李捷惡狠狠地說著。


    感情這個小混蛋心裏還在記恨啊!聽了李捷的條件,長孫無忌再次恍然,不過也沒太在意,反正刀砍在李泰身上,李泰這個白眼狼又不是他的盟友,何苦來哉?


    “本司空答應,估計陛下也會答應的!”輕飄飄,長孫無忌就應了下來。


    這一場談判真是出奇的順利,興奮之餘,接下來的酒宴長孫無忌也是多喝了幾杯,看李捷這個傻女婿更加順眼了幾分,出奇的多誇讚了李捷幾句,弄得長孫織也是頗為開心,摟著李捷的胳膊更緊了,如果不是急於複命,長孫無忌都會留下住一晚,好好與後輩交流一下了。


    不過長孫無忌開心的走了,某人卻鬱悶了,沒等宴會廳收拾完,齊王李佑已經風風火火殺了進來,一進門就是悲催的問著:“九弟,你是不是傻了啊!這會又去當什麽冤大頭的河北道轉運大使?之前那些人怎麽對你的你忘了嗎?打不下遼東,李泰的遼東都督府成為泡影,與吾等何幹?憑什麽要白白便宜李泰那個綠胖子?換一張輕飄飄的紙?”


    “怎麽能叫輕飄飄的紙呢?”挑了挑眉頭,李捷依舊很愉悅擦著李佑噴在他臉上的吐沫星子,笑嗬嗬反問著:“如果大唐中書省發出來的文件都變成紙了,沒了誠信,我大唐憑什麽還能統禦天下?”


    “可,一堆免稅證明就算有用,也沒什麽大用啊?如果有那些錢帛,投資修建多少產業都夠了!”李佑還是不服氣的嚷著,不想李捷笑的更詭異了。


    “怎麽沒用?孤是河北轉運大使,軍資花銷多少,還不是孤說了算,反正又不用掏錢,報到戶部,開具證明也爽快,用一份的物質,換取免除十份二十份幾十年的稅收,咱們可是賺大了!”


    兩眼冒著金光,李捷手舞足蹈的比劃著:“況且你想想,免稅帶來的優勢,沒了稅收負擔,咱們棉紡織行會的成本就下降了,價格上可以更優惠,太原王家,博陵崔家,還有江南世家,河洛世家不一直處處模仿咱們的產品,跟棉紡織行會,海運行會做對嗎?價格上咱們低一大截,銷量上自然壓死他們,要麽賣不出去東西餓死,要麽他們也得降價陪死!”


    李捷說到這兒,李佑的眼睛已經跟著亮了起來,不過讓他興奮的還在後頭,搓著手,李捷又是猥瑣的嘿嘿笑了起來。


    “更何況,五哥你不是和小弟抱怨過多迴為了維護遼東局麵,咱們在登州退稅,白白便宜了在遼東征收重稅的李泰胖子嗎?這迴免稅憑證可就用的上了,他李泰身份高貴,不屑於商賈,每年進貢又是巴結皇帝的時刻,拿著這些白條也沒什麽用,真期待看到李泰抱著一箱子白條精彩的臉色!”


    “九弟,你趕快上任吧!本王已經等不及了!”剛剛還滿是不悅的李佑立刻變了一副嘴臉,興奮無比的揮著手催促著,弄得李捷禁不住翻了個白眼。


    “急什麽,還得等陛下下旨呢!”


    幾天以後,蓋州城,某處雞山。


    指揮著一大群下人收拾雞糞,看著由山上溜溜達達下來的雞群,新任的雞山保長孫三禁不住美滋滋的,這些可都是錢啊!


    雞蛋供應給城裏貴人一部分,收到的錢還能拿到不少迴扣,剩下的自己大可以拿迴家,當上這個雞頭了,吃雞肉孫三竟然都吃的有些膩歪了,這日子,滋潤的沒治了!多虧了是孫伐音孫國丈的遠房親戚。


    唯一一點令孫三鬧心的是,之前五原軍那個軍需官可是拿著大把銅子求著他來買給養的,後來這幾個月竟然沒了蹤影,難得有唐人大爺孫子一般奉承著自己,這一走,讓孫三感到頗為不舒服。


    就在孫三滋潤的在他房頭喝著酒時候,雞山的入口忽然傳來一陣喧嘩,疑惑探出頭,孫三立馬兩眼放光,傲慢的迎了出去。


    “嘖嘖,這不是唐校尉嗎?又來采購雞蛋?不好意思,我家王爺嚴令,遼東的東西一概不賣給朔王府,唐校尉請迴吧。”


    官沒多大,官老爺氣派孫三卻是學了個十足,眼睛看著天的傲慢說著,根本沒把五原軍來的軍需校尉唐成放在眼裏。


    昂著頭,孫三縫在外麵的衣服口袋卻是開的大大的,以往這個時候,唐成可是早已經賠笑著把大把的銅錢塞到他口袋中,陪著笑臉說著好話,不過今天,任憑孫三脖子都酸了,兜裏還是空空如也。


    就在孫三疑惑的低頭時候,手裏終於是重重的多了個東西。


    “你,去把雞糞給挑了慪好!”


    “我?”拿著扁擔指著自己鼻子,孫三不可置信的叫著,不想迎麵就是一皮鞭過來,抽的孫三老爺嗷嗷直叫。


    “你什麽你?這雞山可是朔王為了討伐高句麗逆賊,支援前線特意建的,規矩你不會不知道吧?”這會可徹底變了臉,唐校尉滿是威嚴怒吼著,隨著他的話語,六個帶刀唐軍大漢握著刀柄陰沉的湊了過來,當即嚇得一哆嗦,孫三什麽老爺架子都沒了。


    “唐,唐人大爺別動粗,小的,小的這就去幹活!”拎著扁擔,一溜煙兒孫三就跑了個無影無蹤。


    “舅老爺,不好了,大事不好了!”趁著唐成換雞山保長時候,孫三順著拎雞進城,孝敬孫伐音老爺的小路一路就跑到了蓋州城內國丈府門口,沒等他嚷嚷兩聲呢,孫三猛地又是傻了眼。


    今兒個國丈府遠房親戚來的還真不少!


    就在孫三心頭忐忑不安的時候,靠在門口的七大姑八大姨突然就是公雞打鳴般驚喜叫道:“舅老爺出來了!”


    坐著軟轎,孫伐音臉色陰沉搖晃著出了來,不過今天似乎孫伐音一點兒為遠房親戚主持公道的心思都沒有,一幫子豪奴大棒子打開了圍著的人群,護著孫伐音轎子就急急匆匆出了門,一肚子好奇,拎著兩隻雞,孫三也是搖晃著鴨步趕忙跟了上去。


    一口氣兒跟著小跑到了蓋州城新城區變的大倉庫那兒,孫三當即看的馬臉煞白,雙腿抖入篩糠,入眼處,森森然不知道多少大唐天軍排列如山戰陣,陣前,五十多個絞架林立著,踩著凳子,五十多個比他還大的孫家“老爺”顫抖著脖子掛進繩套裏。


    最令孫三恐懼的,還是唐軍陣前,那個吊兒郎當仿佛胡漢三歸來少年身旁,麵無表情隨意立在那裏的威武年輕將軍。


    孫三現在都忘不了,如同一般怒吼著殺進蓋州城,殺得浮屍遍野的唐軍魔神。


    “完了!”哆嗦著,孫三雙腿發軟癱坐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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