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爭的理由千變萬化,戰爭的結果也是變幻無常,但有一樣卻是曠古不變的,那就是戰爭後的利益再分配。


    三十萬人,五六個大部落以及後續追捕到的,自己來投奔的小部落十多個,不到兩天就分割完了,從新組成七個大部落,一大批新銳的貴族,這些都是李捷和阿史那思摩親力親為的,甚至有的時候,李捷越眾而出,或者楊翊,刀疤劉,藥格羅打著朔王名義指手畫腳的次數比阿史那思摩還要多。


    對此,俟利泌可汗保持了一個默許的態度。


    兩天後,呈現一個扇形,嶄新的七大部落呈現一個扇形分布在了漢故城旁,從葛羅祿部分出去的貴族成了兩個部族的新族長,中心位置上一個叫朔王的部落牢牢占據著漢故城,最邊角,在決戰中占對了位置的骨力幹部族還有他兩個小部落盟友也是占了大便宜,原本最弱的骨力幹部落如今在草原上也叫上了號。


    圍繞在大部落旁邊,又有著若幹的小部落環繞,草原上的森嚴等級製度重新被確立在了這裏。


    故城內,特意為勝州府兵還有朔州府兵特意劃了一大塊駐地,成群的牛羊馬匹都被趕到了浴血奮戰活下來的唐軍府兵戰士身旁,初唐府兵製中府兵被分配政府田地,出外作戰可是義務性的,能有如此大的收獲,每個府兵軍士都是樂嗬嗬的。


    隻有府兵頭,勝州軍果毅校尉蘇烈陰著一張臉如同要滴下水來,阿史那思摩特意選出來的幾匹好馬,幾個美女都被他丟了出來,跟在快步走向城外的李捷,蘇烈還忍不住的質問個沒完。


    “殿下不是答應我了嗎?殿下,您知不知道您這麽做對於突厥,對於大唐意味著什麽?殿下,你可要想清楚啊!莫要將來麵對萬千百姓責罵,麵對陛下責難,悔之晚矣啊!”


    一路走著,蘇烈瘋狂的揮舞著雙手,一張中年老帥哥臉上滿是痛心疾首,聽著他的嚷嚷,李捷卻是麵無表情的一直向城外走去,跟在他身後,夾在兩人中間的裴瑩被弄的兩頭為難。


    還好,到了城門口,李捷忽然溫柔的一把把住了她嬌嫩的肩膀,緩慢卻不可抗拒的說道:“乖,迴帳篷等我,不要亂跑。”


    “可是,非要這麽做嗎?”同樣意識到李捷即將做的可怕事情,裴瑩還是不忍的抱住了李捷胳膊小聲勸解著,聽的蘇烈都停了下來,他也希望裴瑩能勸服這個一意孤行的朔王,可惜,李捷僅僅是笑了笑,重重拍了裴瑩小屁股一下,在這丫頭羞怯的驚唿聲笑著說道。


    “男人的事情你就別管了,乖乖迴去,洗白白的等我,昨天你沒給止疼,今天還要給我療傷呢!”


    麵對李捷曖昧的笑容,裴瑩如何不知道這家夥療傷是什麽意思,真不知道她怎麽就一迷糊聽信了這家夥鬼話,想著昨晚差點被辦了那羞人的旖旎,這丫頭幹脆羞的低下小腦瓜嚶嚀一聲,捂著小臉扭頭就跑迴了帳篷中。


    看到這一幕,蘇烈再一次失望,旋即又是一鼓作氣到了李捷前麵,打算繼續長篇大論忠臣直諫,在他說話前,李捷卻是猛地擺手製止住了他的話反問道:“蘇大人,蘇將軍,如果勝州謀反了你怎麽辦?”


    明顯沒適應李捷這個發散性思維,足足楞了一下,蘇烈這才一肚子疑惑迴答道:“當然是以死報國,決戰沙場之上,死而後已!”


    很表忠心的一句話,可惜李捷明顯還是不滿意,繼續語氣快速的問道:“那你怕嗎?”


    “臣當然不怕!”仿佛受了莫大侮辱,蘇烈那張俊俏的老帥哥臉一下子漲成了豬肝色,斬釘截鐵斷然答道,而且似乎還嫌著不夠味一般,蘇烈又是猛地把手扣在胸膛前朗聲說道:“如果臣怕的話,當年也不會驅二百騎直入可汗金帳萬眾了。”


    嗬嗬,這家夥也真夠能吹的了,誰不知道當年唐突厥決戰決勝負之戰是用兵如鬼神的李靖李藥師指揮,名將蘇定方第一個殺入突厥牙帳的,心裏想著,李捷卻也沒有說破,依舊以那種裝逼的語氣繼續問著:“那如果朔州謀反了,蘇校尉你怕嗎?”


    “某當然不怕!”又是斬釘截鐵的迴答聲。


    李捷連續換了數個大州,蘇烈依舊那麽慷慨激昂的兩個字,紅著一雙眼睛就差沒咬破手指寫血書宣示了,聽到這裏,李捷終於滿意的一拍大腿說道:“著啊!五十萬丁口的冀州造反你都不怕,這兒男女老幼也不過三十萬,你怕個錘子啊。”


    說完李捷大搖大擺就在數十個頂盔貫甲的新上任朔王部落侍衛簇擁下出了淡紅色漢故城,看著李捷的背影,蘇烈卻是傻在了哪裏,板著手指頭開始嘟囔著計算起來。


    “對啊,五十萬人的上州造反老蘇我都不怕,擔心他三十萬幹嘛啊?”


    “不對啊!”忽然一拍腦門,蘇烈又是追了出去高嚷著:“殿下,不對啊,和上州不同,他們都是突厥啊!”


    “突厥就比你多個腦袋啊?”李捷又是不耐煩的迴過頭,這次想明白了的蘇烈卻沒被他繞進去,扯著嗓子就嚷嚷道:“殿下,突厥是沒多個腦袋,可他們會騎馬射箭野得很,冀州人都是種田的良民啊!”


    “那就教會他們騎馬射箭,滅了他們的野性,你蘇烈不敢,我李捷可不怕!”頭都不迴的說著,李捷已經很瀟灑出了臨時被雕出兩條巨蛟蹲守的漢故城大門口,再次看著李捷漂浮著的披風愣在了那裏,片刻後,蘇烈眼神中爆出了驚人的神光。


    快走兩步,蘇烈卻也是沉默的跟在了李捷身後,一起出了城。


    牛角號蒼涼的嗚嗚想起,咣咣的甲葉聲中,大批重裝甲士舉著長槊唿喝著口號出了漢故城,立刻在高高的城下擺出了一個大圈子,旋即又是一聲大喝,猛地把長槊整齊對向了外麵,立刻把城外閑逛著的突厥部族嚇得連續倒退了幾步。


    大批甲士中間,不知道什麽時候,一個高高的冰台子已經搭在了城牆下,更紮眼的是整個冰台子都是血紅血紅的,在甲士的簇擁下,阿史那思摩身披金狼大鎧,威風凜凜的上了台,眺望了一眼周圍越聚越多的突厥部眾,阿史那思摩卻又是返迴了土台,俯身伸出手一接,李捷也是跟著他跳上了土台。


    政治沒有小事,前幾天新命名的朔王部落已經讓各部議論紛紛了,這一小動作更是讓各個部落的新舊貴族心中嘀咕,不過除了一小部分得利舊貴族還有那些新貴們炙熱的目光,饒有興致的討論著,大部分舊貴族卻是轉眼間就把這一點疑惑丟在了一旁,滿眼都是怨怒的看著台上兩人。


    權利就這麽多,有人上自然有人下,短短三天,曾經幾個大部落的人口,牛羊,財富已經被剝離一空,哪怕是經曆了叛亂失敗,核心利益被觸動,大小部落不知道多少突厥貴人依舊對阿史那思摩與李捷兩人恨之入骨。


    剛剛上了台,李捷滿眼看見的,都是一大片刻骨銘心的仇恨。


    難怪大蘿卜那麽焦急了!冷眼看著下麵一片敵視與冷漠,李捷冷哼了一聲,這才矜持的對著阿史那思摩點了點頭,仿佛得到了信號一般,俟利泌可汗很大幅度的右手猛然扶胸微微一低頭,旋即快步到了冰台前方,大聲喝到:“帶上來!”


    洪亮的聲音當即讓竊竊私語熄了下來,疑惑的目光中,染成淡紅色的冰牆下方,一大堆篝火被熊熊點了起來,澆上牛羊油脂的篝火足足有三四米高,炙熱的烈火烤的血紅冰牆上都是落下了紅色的融化冰水。


    突厥一向是等級分明,哪怕被削弱成了小部落,一時間,那些突厥部民還是不敢和舊貴族搶位子,圍在圈子外頭的,全都是突厥貴人,在他們疑惑的眼神注視下,火堆上方,兩個甲士推搡著一個瘦骨嶙峋的突厥老頭踉蹌著出現在了城頭。


    “謀落族長!”


    一聲驚唿,頓時所有舊貴族都騷動了起來,沉湎於這麽多天,他們這才想起,似乎叛亂還沒有秋後算賬呢!


    原本見阿史那思摩除了爭奪利益外,並沒有對叛亂部落追究一人,原本這些舊貴族還以為堂堂俟利泌可汗還是唯命是從,等候天可汗處置,而天可汗總是仁慈的,似乎沒死在平叛戰爭中,這事情就過去了。


    現在看來,遠沒那麽簡單!


    一大群各叛亂部落舊貴族注視下,台上冷峻的年輕大唐王爺麵無表情一直在注視著自己等人,看得人脊背發涼,另一頭,阿史那思摩迴過了身,直接對著城牆上頭高嚷道:“謀落兀突骨,你還有什麽要說的嗎。”


    臉皮子劇烈抽動,幾天下來,葛羅祿下第一大部族的族長不單瘦了一圈,而且那些奸詐,雄心勃勃的野望也被巨大的失敗清理的一幹二淨,足足哆嗦了半分鍾,謀落兀突骨麵對著熊熊烈火這才定住了神,在台下越聚攏越多的突厥人注視下,失聲竭力的大聲嚷嚷起來。


    “大家看清楚,反叛天可汗,反叛俟利泌可汗和朔王副汗殿下,就是罪人這個下場,大家引以為戒!看清楚了!”


    一大片舊貴族的驚疑不定中,謀落兀突骨幹瘦的脖頸再一次狠狠吞了口口水,最後咬牙猛地一跺腳,翻身就跳下了城牆,一舉投到了火堆當中,僅僅一秒,那把已經做好了死亡準備,一個活人依舊慘叫著從火堆中撲騰了出來,喉嚨裏發出那種不是人的聲音,瘋狂的滿地打滾著。


    眼看著曾經高高在上的大人物如今慘狀,不論新上位的新貴,還是原本部落既得利益受損者,更不要說普通牧民了,所有人後背上就仿佛被潑上了一盆涼水一般寒顫不止,原本敵視的目光大部分也變成了敬畏。


    敬畏的落在阿史那思摩金狼頭盔下那張卷胡子蘿卜臉上,同樣,敬畏的目光也會聚在李捷戴著唐猊盔下那張年輕的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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