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清冷,雲稀霧少,地上銀霜一片。


    姬小小扭過頭,全神戒備,一有不對,手起刀落。


    “窸窸窣窣,窸窸窣窣……。”


    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近。


    姬小小咬牙撐起身,凝聚雙眼注視草葉晃動之地。


    “汪”的一聲,竄出一隻威風凜凜的狗頭來。


    “毛毛?”姬小小試探道。


    “汪汪。”沒錯,鏟屎的,算你有點眼力勁兒。


    毛毛全身穿過草叢,枯黃葉片星羅棋布,毛茸茸的大尾巴左搖右擺,長長的粉紅大舌頭伸出嘴外,一副朕好累的蠢樣兒。


    姬小小招了招手,毛毛直接壓到了她的身上,拿舌頭狂甩她的臉頰,熱情得甚至有點兒色、情。


    “好了,好了。”姬小小推開毛毛,麵提耳命它乖乖不要動。毛毛平時傻憨霸氣,需要之時,它的智商還是能偶爾上線的。


    “汪。”毛毛乖乖趴下,閃著一雙藍眼睛,全神貫注守著姬小小。


    姬小小安心盤起腿,閉目療傷。


    一晃,三個月過去了。


    “又失敗了。”姬小小憤恨說道。


    養好傷後,姬小小多次潛入顧家大宅,試圖擄走金雅慧。可顧家大宅守衛森嚴,姬小小此次無功而返。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我多次打草驚蛇,也許我也下再去顧家大宅,等待我將是天羅地網。”


    姬小小靠在牆上,緩過急促的喘息。


    “要怎麽般辦才好?”


    姬小小絞盡腦汁,冥思苦想,最終決定投效顧家的死對頭——同樣軍政世家,手握重權的離家。


    離家與顧家爭鬥多年,顧著點顏麵,大家表麵上和和氣氣,內地裏,實則暗潮洶湧,明爭暗鬥。


    二十年前,顧景的父親顧雲和離若共同執行任務,離若被敵人包圍,顧景的父親見死不救,導致離若命隕。顧離兩家從此徹底撕破臉,你看我不爽,我看你不爽,卯足勁給對方使絆子。


    既然她與顧家成了死對頭,何不投靠敵人的敵人。


    隔天深夜,姬小小悄無聲息潛入離家現任家主的書房。


    “離大人。”


    姬小小突然出現,離飛大吃一驚,隨即鎮定自若。


    “你是何人?”離飛正襟危坐,正對麵是一張大書桌,書桌上擺放一遝遝的文件。他的手放在書桌下,胡亂摸了摸,平滑的打磨麵下凹,無聲無息叫來援助。


    “我是玄雯。”姬小小道出真實姓名。


    “玄雯?”離飛喃喃自語,轉而說道,“你來我這,是為何事?”


    姬小小拉開一張椅子坐下,舒服地吐出一口氣。


    “離大人,以您對顧家的痛恨程度,顧家最近有大動作,其中的緣由,想必你一清二楚。”姬小小翹起二郎腿,道,“我是來和您合作的。”


    知己知彼,百戰百勝,顧家最近風聲鶴唳,草木皆兵,調動大批的武師,離飛深知個中來由。


    “合作?”離飛笑了笑,他不信。眼前的女子看似和顧家不死不休,事實真正如何,除開當事人,誰人能知曉。


    姬小小知道離飛的顧慮,無非他是擔心她是假意投靠,實則身在曹營心在漢,偷偷傳遞離家的內部資料。


    “離大人,您大可不必如此戒備我?我是玄雯,我的家人拜一個女人所賜,我弟弟被人殘忍殺害,碎屍萬段,我的夫子不得好死,父母晚年死不瞑目,一家老小不得善終。”


    姬小小雙拳捏緊,寒霜之氣凍住周圍的裝飾物。


    “我曾與顧國有過交易,他替我找出兇手,我幫他醫治身上頑疾,一手交錢一手交貨,兩不相欠。可在三個月前,其中殺害我家人的女犯人突然現身,她是顧景的未婚妻,懷有五個月的身孕。顧國不忍痛失曾孫子,背棄諾言,出爾反爾,聯合他顧家的眾多高手,欲將我置於死地,我是拚盡全力才逃了出來。”


    “哦,這樣啊!”離飛不做表示。


    姬小小冷靜如常,道,“你可以派人調查,我先走了。”


    說完,吹過一股冷風,椅子上空空無人。


    啪嗒,門開了。


    “家主,您無事罷?”


    離飛搖搖頭,“無事。”


    頓了頓,離飛說道,“元叔,我這有一件事,需要你親自挑選幾個人去做。”


    “請家主吩咐。”元叔躬身道。


    元叔奉命離開,轉眼過去三天三夜。


    “家主,顧景身邊的女人確實是金雅慧,玄雯和金雅慧有不共戴天的大仇,玄雯全家都應金雅慧而死。”元叔一字一句,毫無隱瞞稟告調查的結果。


    當天夜裏,姬小小再次光顧。


    “來了。”離飛習以為常。


    姬小小嗯了一聲,“怎樣?”


    “你需要證明你的價值。”


    離飛從椅子上起身,帶著姬小小往離家大宅地下深處而去。


    地道又深又長,壁燈明亮,看不到盡頭。


    噠噠噠的腳步聲傳響,姬小小和離飛兩人無話可說。


    突然間,離飛開口了。


    “顧家和離家都是z國的名門望族,傳承都有幾百年的曆史。我們兩家人爭鬥多年,以致血脈子嗣過多慘死,險些危急一族的傳承。此後,兩家協定每五年的八月十五,舉行秘密的比武,勝者可以競選總統之位,敗者隻能另謀他位。近二十年來,我們離家且戰且敗,漸漸遠離頂尖的權利圈子。離家早已不複當年的盛況。再這樣下去,離家必將破敗,分崩析離。”


    姬小小不予置否,隻是板起臉來。


    離飛也沒有言明目的,最後一個音節消逝,便閉上嘴巴。


    兩人走過漫長的地道,來到一處大型的練武場。練武場鋪了一地青石板,正正方方,大小一致。其內,一群毛頭小子和壯年男子對打,哼哼哈哈,叫得十分起勁。


    “家主來了。”不知是何人喊了一句。


    “家主。”眾人停下手,畢恭畢敬鞠了一躬。


    離飛讚賞了那群毛頭小子勤學苦練後,道,“各位師傅,今日我帶來了一位高手來,誰要來試一試此人的身手。”


    試一試?


    當真是試一試。


    姬小小微微一笑,掃視一眼,頓時明白離家且戰且敗的原因了。練武場內的壯年男子武功不錯,可跟圍堵她的顧家高手相比,他們差的不是一星半點,這還是不算天老出手的情況下。


    貨比貨得扔,人比人得死。


    “家主,屬下請願。”


    那人上場沒半會兒的功夫,姬小小一腳踹飛了人。


    有一便有二,練武場內教授武功的武師一個個慘敗。


    “玄武師。”離飛的雙眼亮晶晶的,激動得不知說什麽。他因資質和根骨所限,武功和內力平平無奇,卻是練就了一雙火眼金睛,親眼所見姬小小行雲流水的動作,一招一式熟記於心,內功深厚遠非他人所得企及。如果……,說是如果,如果他們離家有她相助,戰勝顧家的天老絕非癡人說夢。


    “獻醜了。”姬小小謙虛道。


    眾位戰敗的武師朝著姬小小拱手,退到一邊。


    另一麵,地下練武場的入口處傳來三種韻律不同的腳步聲。


    “元叔,你可有把我打贏她?”問話之人長得眉清目秀,長發高高豎起,一襲白色大褂加身,極像是古代的文人雅士。


    元叔搖搖頭,“我不是她的對手。”


    “怎麽會?”文人震驚,雙目微微凸起。


    “她出手極快,內功深厚,可供她長時間戰鬥。況且,她的武功招式路數見所未見,要勝過她,一是修為深不可測之人出手,以絕對的速度,快如閃電分出勝負。二是破解她的武功招數,再以必死的決心生命相搏,才有些許的可能。”


    元叔麵色嚴肅,眼睛裏迸射出誌在必得的光芒。後生可畏,若是有她加入離家,離家何愁三年後的大比毫無勝算。


    文人與元叔共事多年,自然了解元叔此刻心情。


    “阿元,冷靜,她是否就是那個人,還需我等的驗證。”


    突然間,一道極其蒼老的女神傳入他們倆的耳中。元叔和文人顫了顫,目眥欲裂,他們又忘了姨婆,該死。


    “姨婆,說的是。”兩人齊聲道。


    姨婆,離家的守護神,離家能在首都屹立不倒多年,多虧有了她的震懾。沒人知道她活了多久,連天老在她麵前還小上一輩。


    “走吧,看了許久,我們也該動手試一試她了。”


    姨婆說完話,三人轉瞬出現在練武場眾人的眼前。


    “姨婆,元叔,文大哥。”離飛依次叫道。


    三人朝著離飛微微鞠躬,轉身,目光落在姬小小身上。姬小小感覺身上有千萬斤的重擔,雙腳曲了曲。


    “最後的boss了。”


    姬小小麵不改色,直直挺起腰杆,道,“幾位前輩可是要指教?”


    文人先上,結局落敗。元叔替換,交手一二,果斷認輸。唯有年邁的姨婆上場,姬小小才被逼退三步,嘴角噙著血,顯得狼狽一些。


    “我認輸。”人貴有自知之明,姨婆的實力高於她,死撐不是辦法。拚著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損招,姬小小也許能取得勝利,可打傷人家輩分極大的姨婆,贏得也不光彩。


    “年輕人,再給你一些時日,老婆子我也不是你的對手咯。”姨婆勉勵了姬小小一句,杵著拐杖慢悠悠地走著,路過離飛的身旁時,頓了頓,嘴開開合合,不知對他說了什麽。


    於此,真金火煉正式結束。


    三天後,姬小小接到了離飛鄭重其事的邀請。


    “家主。”姬小小帶上離家供奉武師的戒指,便代表她此刻是生離家的人,死是離家的鬼。


    離飛嗯了一聲,問道,“玄武師,可能走了?”


    姬小小麵露愧色,道,“請等上一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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