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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天邊魚肚白散射的光線投落在炕榻上時,馮紫英才發現自己居然不知不覺地就睡了過去。


    夜間想了許多事情,迷迷瞪瞪中雲裳也醒了過來,摟著自己淚眼朦朧的呢喃漫語,還有種種不堪對人言的親昵,讓馮紫英真正意識到女孩到女人的變化會有多大。


    為了自己心愛的男人,什麽事情都願意一試,而在以前,馮紫英是想都不敢想的。


    看著雲裳手裏仍然緊緊捏著的靈蛇玉佩,臉上還掛著幾分滿足的笑意,馮紫英輕輕挪開對方裸露在外有些清涼的玉臂,小心起身。


    悄悄穿衣推門而出,卻聽見“啊”的一身,一個嬌俏的身軀撞入懷中,馮紫英趕緊扶住,卻見滿臉羞紅的晴雯瞪著小鹿眼,咬著嘴唇,恨恨地注視著他。


    “這麽早就來聽床?也不知羞?”一句話就把晴雯給惹惱了,眼見得就要變臉,馮紫英卻根本不給她機會,一隻手攬住對方腰肢,“難得你心這麽細,昨晚替雲裳想得這麽周到,希望你的這一天雲裳一樣也能為你考慮周全,你們兩姊妹的情誼能一直如此,……”


    怒意尚未爆發,就被馮紫英的話給堵了迴去,加上這馮紫英虎掌握住了自己的細腰,想到昨日對方在雲裳身上肆虐撻伐,雲裳的一夜婉轉嬌吟,晴雯沒來由的身子一軟,險些癱倒。


    見晴雯俏眸泛彩,兩頰暈紅,整個身子也是微微顫栗,馮紫英發現自己又有些按捺不住。


    昨晚本來也就沒有能盡興,隻可惜二尤和金釧兒、香菱都在永平府,否則今日鐵定要尋一二人來就地正法,但晴雯也是個未經人道的雛兒,一樣難承恩澤,這等事情也就隻能想想而已了。


    “奴婢做的不過是應做的,也不求誰來記掛感激,……”


    這丫頭永遠都是這麽嘴硬心熱,看來要想讓這丫頭改了這個性子是不可能的,不過改了的話,那還是晴雯麽?


    自己不也就愛她這份不一樣的脾性麽?


    馮紫英心裏微癢,握在對方腰上的手輕輕一發力,“那今兒個爺就把你也梳攏了,……”


    晴雯吃了一驚,聲音微顫,“爺才把雲裳要了,也該好生休養一下身子,莫要成日裏想這些,……”


    “那爺現在就是想了,又怎麽地?”馮紫英開始耍起了無賴,慢慢要將晴雯的身子攬入懷中。


    “那奴婢也無話可說,隻是爺就沒考慮過您才要了雲裳身子,現在又要奴婢,不怕傷了雲裳的心?”晴雯臉色詭異地抿嘴一笑。


    馮紫英身體一僵,把勾在晴雯腰肢上的手鬆開,歎了一口氣,明知道這丫頭是故意的,但是馮紫英也隻能乖乖入彀,“好吧,晴雯,你成功地達到了目的,不過……”


    “爺,是您的終歸是您的,奴婢又不會跑,……”見馮紫英有些黯然的模樣,雖然也猜得到對方是故意這種表情,但是晴雯心裏得意之餘也有些不忍,“待到下次爺迴來,……”


    “這可是你說的,記住你的話,晴雯,……”馮紫英微微點頭,一臉嘚瑟,看得晴雯也忍俊不禁。


    “爺,雲裳醒了麽?”晴雯讓過馮紫英的身子,“奴婢要去看看雲裳了,奶奶讓奴婢叮囑她好生將養,莫要著急下地做事兒,廚房裏也替她熬了湯,……”


    馮紫英有些尷尬地撓了撓腦袋,這種事情讓自己妻子安排,另外一個可能一樣要步雲裳後塵的女子來做,好像怎麽都覺得有些不是滋味兒,或許這就是這個時代的美好?


    ********


    馮紫英是在要迴永平府之前才從來送行的孫傳庭那裏得到消息。


    耿如杞即將赴任重慶府同知。


    馮紫英估計自己組織民壯以防萬一的意見被柴恪聽進去了。


    在麵對播州之亂在即的壓力下,從哪裏抽調兵力南下都十分棘手的情況下,這也算是一個被不是辦法的辦法。


    另外還有一個消息就是楊鶴可能要以都察院右僉都禦史的身份巡撫鄖陽,這也是在為應對播州可能爆發的叛亂做準備。


    楊鶴有都察院右僉都禦史身份,同時又在前年參與了平定寧夏叛亂,表現不俗,那麽出任鄖陽巡撫,穩定荊襄局麵也就順理成章了。


    必要時候,抽調荊襄流民組建一支軍隊,也是可行之舉。


    但馮紫英不認為光靠這一點兒力量就可以應對播州叛亂,一旦永寧宣慰司的奢崇明也加入進來,隻怕整個貴州也會被卷進來,那水西安家呢?


    前世中播州之亂和奢安之亂雖然相隔甚久,但是其核心問題還是流土之爭,今世這個情況絲毫沒得到緩解,甚至猶有過之,那麽糾合在一起爆發也不是不可能。


    “伯雅,玉鉉,仲倫,你們怎麽看?”永隆八年這一科中,除了孫傳庭外,陳奇瑜和傅宗龍也對軍務很感興趣,而宋師襄和許其勳都對軍務興趣不大。


    五人中除了傅宗龍未能館選庶吉士外,其餘四人都館選庶吉士,這也讓這一科青檀書院在整個大周威名遠揚。


    四名庶吉士,已經占到了不過二十餘人庶吉士的一成半了,加上榜眼的馬士英,翰林院現在是青檀書院學子雲集。


    永隆八年青檀書院的表現並不比永隆五年遜色,這也讓青檀書院學子們現在氣勢更盛。


    傅宗龍現在則在兵部觀政,加上有王應熊和鄭崇儉在兵部,現在青檀書院弟子在兵部中的影響力不小。


    “玉鉉覺得呢?”孫傳庭把話題先交給陳奇瑜。


    陳奇瑜遲疑了一下,“仲倫對西南那邊情況更熟悉,這段時間你不是和非熊一直在計議麽?你先說說。”


    馮紫英笑了起來,在自己麵前幾個老同學反而都謹慎起來了,不敢隨意妄言,深怕在自己麵前壞了印象,估計還是自己迴京之後就連續被內閣、皇上和兵部召見對他們觸動甚大。


    “嗯,怎麽,怕在紫英麵前班門弄斧出醜?那我先說吧。”傅宗龍大大咧咧地道:“我和非熊也討論過幾迴了,他覺得西南土司中居心叵測者有,但是更多的還是觀風辨勢,其中也不乏對朝廷忠貞者,如果楊應龍真的要叛亂,不妨選擇發動一些對朝廷忠貞的土司募集土兵,先紮好籬笆,然後徐徐圖之,……”


    “徐徐圖之?朝廷承受得起麽?”陳奇瑜不同意傅宗龍的看法,“以我之見,還是要立即抽調精銳應對,一旦播州有反意,甚至隻要認定楊應龍有反意,便立即發起進攻,最好打他一個措手不及,避免局麵糜爛而不可收拾,……”


    “玉鉉,你說的簡單,播州宣撫司的地形你了解麽?西南地勢險惡,瘴氣密布,易守難攻,楊應龍如果早有反意,那麽必定已經在各方麵做了充分準備,豈是官軍能突襲的?”傅宗龍反駁:“沒等你軍隊布防到位,人家早就先下手為強了,再說了,你抽調精銳,從哪裏抽調?除了邊軍,哪裏軍隊還能稱精銳?邊軍是精銳,但是未必能適應西南的地勢和氣候。”


    “若是按照你所說,徐徐圖之,戰事糜爛遷延,朝廷支撐得起麽?一打仗,銀子流水一樣花,哪裏來銀子?都把銀子花在這邊了,蒙古人和東虜怎麽辦?”陳奇瑜不屑一顧:“打仗就是打銀子打糧食,打後勤補給,你都知道西南山高地險,補給更困難,花費更大,一石糧食送到恐怕剩不到三鬥,若是不速戰速決,光是後勤補給就能把朝廷拖垮!”


    一個覺得宜緩不宜急,一個覺得宜急不宜緩,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


    “伯雅,你覺得呢?”馮紫英含笑看著孫傳庭。


    “若是朝廷財力充裕,糧餉無憂,我讚同仲倫的意見,西南地勢複雜,氣候惡劣,夏季潮熱,冬季濕冷,隻怕邊軍去了也要適應才行,所以如果能夠紮好籬笆,步步為營,剿撫並舉,分化瓦解最好,……”


    孫傳庭遲疑了一下,“但玉鉉說的也沒錯,這種策略現在朝廷支撐得起麽?還有蒙古左翼和東虜會不會利用這樣一個機會落井下石?我想肯定會,那麽仲倫這個策略就堪憂了,但如果按照玉鉉說的速戰速決,我覺得也可能變成欲速則不達,弄不好還要壞事,……”


    陳奇瑜不耐煩了,他和孫傳庭關係不一般,既是同鄉,又是同學,所以說話也不客氣:“伯雅,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光否定別人的意見,你也要拿出一個對策來啊。”


    馮紫英已經聽出了孫傳庭的糾結,“伯雅覺得兩難?”


    最終孫傳庭搖了搖頭,“事事都想兩全其美,那就不用做了,以我之見,既然各方都還沒有做好萬全準備,不妨先易後難,可以讓湖廣和四川地方鎮衛軍隊行動起來,堅壁清野,從現在就開始斬斷播州乃至永寧各地的物資供應,縮小包圍圈,但是暫不用兵,力求拖過今年冬季,等到蒙古人那邊安頓下來,再來集中全力剿滅西南,……”


    “但如果楊應龍不肯按照我們的設想走,一旦封鎖,他便要開打呢?”馮紫英反問:“或者他要和東虜、蒙古人同時發動呢?這種可能性很大。”


    “楊應龍的兵力不足以支撐他全麵出擊,而且播州地形決定了他不可能像蒙古人那樣打出來,他隻敢局限於播州四周,我以為稍許退守是可以接受的,隻要封鎖住他不讓他往重慶和湖廣方向進攻即可,其他,他要真往其他土司地界進攻,我想其他土司們未必願意,朝廷也可以用各種手段來讓土司們的意見參差不齊,甚至讓這些土司們去左右動搖楊應龍的態度,讓他難以抉擇,……”孫傳庭沉吟著道:“如果我是楊應龍,我更願意把官軍吸引進來打,那我才能占盡天時地利人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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