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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馮紫英打了個哈哈,信了你才有鬼。


    或許沈宜修真的很大度,並不在意這些女孩子們,這不過是建立在她不認為這些女孩子能對她構成威脅的前提下,但是你要說她會歡迎這些女孩子來和她分享自己,那未免也太可笑了,打死馮紫英都不信。


    “其實宛君若是覺得寂寞,不妨邀請她們來府裏多坐一坐,……”馮紫英避開沈宜修前麵半句話,隻針對沈宜修後半句給出建議,“為夫所製作的麻將據說在京師城裏風行一時,成了不少官宦之間後宅必備之物呢。”


    “妾身也曾經邀請過薛家妹妹和林家妹妹,以及賈家幾位妹妹,不過也許是人家覺得經常來並不合適,所以偶爾來一趟可以,要常來,還是有些不方便。”沈宜修不無遺憾,“相公不在家,這屋裏始終就覺得缺了點兒什麽,……”


    馮紫英寬慰道:“等到明年孩子滿周歲,如果宛君願意,那就一起到永平來吧。”


    沈宜修搖搖頭,“明年孩子也太小,若是帶著到處走,很容易生病,最好還是等到三歲以後再外出也不遲。”


    雖然還有幾個月才能生產,但是沈宜修已經很注意自己的身體了,對於未來孩子也更是充滿了期待,半點兒風險都不願意冒。


    “也罷,……”馮紫英不無遺憾地點頭。


    “相公今日情緒不好,可是去朝中遇到了事情?”沈宜修終於問及正事,三女都把目光匯聚到了馮紫英身上。


    馮紫英以前很少有把朝中事務帶迴家中的時候,也鮮有因為公事影響到情緒,甚至連幾個女孩子都覺得也許馮紫英在朝中的公務就是日常的抄抄寫寫,或者就是商談一番。


    但今天馮紫英的表現卻很異常,所以才會讓沈宜修都有些擔心了。


    “嗯,的確有些事情,今年朝廷局麵恐怕不太樂觀,我和兵部張大人、柴大人有些不同意見,所以……”馮紫英不願意說太多,說了也沒有太大意義,徒讓大家擔心,沒有價值。


    “那相公就和諸公好好說唄。”沈宜修目光澄澈,“在其位謀其政,相公不在其位還能心憂國事,想必諸公應該領會得到相公非為私利,更應當重視才對。”


    “宛君,哪有那麽簡單?”馮紫英庫笑搖頭,“有些事情,即便是大家明白,也不能明言,有些事情明知道會危害極大,但是兩害相權取其輕,還是要放棄,奈何?”


    沈宜修意識到了一些什麽,有些緊張起來,“相公,是不是永平那邊……”


    “是和永平相關,但是你相公是什麽人,君子不立危牆之下,更何況我有嬌妻美妾豔婢,更馬上要有孩兒了,如何會去冒險?”


    馮紫英既要先給沈宜修打個預防針,畢竟沈自征和楊嗣昌交好,肯定會知曉蒙古人南侵的消息,所以先給沈宜修透點兒風,但又要表明自己不會去以身犯險的態度,免得影響到沈宜修的心境。


    如果沒有意外,恐怕就正好是蒙古人南侵的時候,也就是沈宜修的預產期了。


    “相公明白就好,切莫要讓妾身和妹妹們擔心。”沈宜修溫柔沉靜的目光裏多了幾分依戀,“妾身還希望生產之日相公也能迴來在妾身身邊,那樣妾身也能更心安。”


    馮紫英心中苦笑,但是表麵上還是露出一副欣然的模樣,“若是可以,為夫自然要爭取迴來。”


    沈宜修直覺驚人,她始終感覺到丈夫今日心情不是太好,而且肯定是和去文淵閣和兵部公廨有關,但是這等事情她也無能為力,丈夫也不願意多說,隻能等到君庸來家裏是問一問了。


    待到晴雯侍候馮紫英去洗澡時,沈宜修這才把雲裳叫到身邊,叮囑了幾句。


    雲裳頓時臉漲得通紅,一雙手絞著汗巾子,幾乎要把汗巾子絞碎,下頜幾乎要擠入胸間,囁嚅半晌,卻說不出一句話來。


    “怎麽,在我麵前還有什麽不好意思的?你跟著爺這麽些年了,爺也一直把自家人,本來也是遲早的事情,正巧爺這兩日迴京,你就侍候爺,……”沈宜修嘴角掛笑,“我和爺也說過,爺也早就答應了,也就是選個日子,擇日不如撞日,我做主了,就今日了,免得萬一明日朝廷要讓爺即刻迴去,卻還耽誤了。”


    雲裳終於還是如蚊蚋般的嚶嚀了一聲,答應了。


    當晴雯用一種詭異的目光侍候著馮紫英洗漱完時,馮紫英都還有些奇怪,一直到沈宜修把他推出屋外,抬起下頜朝另一邊西邊廂房呶了呶嘴,馮紫英才明白過來,忍不住皺起眉頭,“宛君,……”


    “快去吧,莫要讓傷了雲裳的心。”沈宜修拉著丈夫的手,溫言道:“雲裳跟了你這麽多年,也該她了,……”


    馮紫英略作思索,也不再糾結,隻是輕輕在妻子額際親了一下,然後又撫摸了一下妻子略微凸起的小腹,“謝謝宛君了。”


    對於丈夫的這種不合時宜的道謝,沈宜修倒是有些習慣了,這個時代夫妻之間照理說是不存在這種言語的,夫為妻綱,妻子隻有服從的義務,但是丈夫的體貼和溫存,加上那份尊重,總讓沈宜修有一種說不出幸福滿足,讓她覺得自己是天下最幸福的女人。


    “去吧,明早我讓晴雯過來,你也讓雲裳莫要起身,好生休息,……”


    ……


    畫堂南畔見,一向偎人顫。奴為出來難,教君恣意憐。


    當房中粗大的紅燭落下點點朱淚時,俄爾的痛唿夾雜著安慰聲慢慢褪去,取而代之是床間粗重的喘息聲伴隨著細細婉轉嬌吟和哀求聲,……


    ……


    看著沉沉入睡的雲裳眼角的淚影和嘴角幸福的微笑,馮紫英忍不住撫摸了一下女孩圓潤的麵龐和**的香肩。


    已經滿了十七歲的雲裳在這個時代已經稱得上熟得不能在熟的女孩了,但在馮紫英心目中,她仍然是那個稚氣未脫心思單純的女孩子,五六年前在自己麵前那個一雙空靈純淨的眸子還一直留在馮紫英心間,曆久彌新。


    但雲裳畢竟長大了,對於這個時代的女孩子,對於像雲裳這樣身份的女孩子,說什麽給她自由隻會被她視為拋棄,所以這樣對她來說可能才是最好的歸宿。


    如雲裳所言,那一刻她才真正覺得變成了自己的女人,心坎裏才得以滿足和慰藉,才踏實安全,才能安安穩穩的睡一個好覺。


    這個時代的女子就是如藤蘿一般需要依靠一株可以遮風避雨的大樹,無論是妻是妾是婢。


    雖然身邊已經有了不少女人,但雲裳卻是一個不一樣的,她從小跟著自己,可以說是和自己一起長大,哪怕那個“自己”是尚未完全“覺醒”的自己,但無論如何與生俱來那份親近感是無人能替代的。


    三尺白巾,一抹殷紅,就這樣掛在床頭上,似乎要昭示著什麽,連馮紫英都不知道雲裳強忍著身子的不適而要這樣的堅持是要給誰看,或者這就是一個完成了一個儀式?


    難道自己明白還不夠?


    睡在這張炕上,馮紫英還有些不太適應。


    丫頭們是沒有床榻的,都隻有炕榻,同樣丫鬟們也都沒有自己的單獨屋子,都隻能二三人或者三五人擠在一塊兒,這也是規矩。


    榮寧二府裏,便是鴛鴦也沒有單獨屋子,都隻能和琥珀、珍珠共用屋子,頂多也就是在炕榻的方向、選位上有所區別。


    不過在馮府,馮紫英倒是專門給這些個自己身邊的丫頭們了單獨一間屋子,雖然都不大,但是這卻是最讓這些個丫鬟們心滿意足的,即便是金釧兒和晴雯在獲得這個殊遇時,也都是格外興奮。


    雲裳這間屋子很小,馮紫英平素來她們的屋子時間也不多,今日才算是認真打量了一下。


    除了一張炕榻外,也就隻有一個樸素的衣櫥,旁邊還有兩張半新舊的錦凳。


    錦凳上鋪著棉墊,看得出來棉墊是碎布頭拚合縫製而成,這丫頭倒也手巧,看樣子也是跟著晴雯學了不少。


    窗欞上丹紅色的蒙紙應該是晴雯昨晚才替雲裳換上的,寓意什麽,不言而喻。


    另外還有一個大紅色的囍字帖在窗欞紙上,倒是讓馮紫英有些感動。


    晴雯這丫頭雖然性子火爆,平素裏也是麵冷語厲,但是內心卻是有一顆赤誠熾熱而又細膩敏感的心,待雲裳更是沒說的,像這般心思也隻有真正對你好的人才會替你考慮到。


    麵對自己的閨蜜人生重要一步,晴雯表現出了極大的善意和祝賀,這份感情或許雲裳會畢生難忘,起碼連自己都被感動了。


    歡愉之後的馮紫英來說往往是頭腦最清醒的時候,不過和雲裳一霄歡好對馮紫英來說卻有些難受,雲裳玉瓜初破,哪裏經得起春風幾度,根本不堪承受恩澤,馮紫英也隻能黯然歎息。


    此時唯一能做的排除雜念,考慮考慮自己迴永平府之後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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