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二,爸爸為獎勵我上學期的優異成績,送我一輛新自行車,黑色,耐髒,低調,樣式偏中性,比我原來那輛綠色的稍大,騎起來更快。爸爸說,這樣可以節省路上的時間。

    初二課程多,作業多,大大小小的考試也多,語文、代數、幾何、英語、地理、生物、政治、物理、化學、曆史、計算機……為了今年最重要的會考,門門都得學好,爭取門門拿a。

    放學後,我經常留在教室裏寫作業,預習功課,趕在天黑前迴家。

    背上書包,走到車棚一看,剩下的自行車寥寥無幾,所以我一眼就找見自己的黑車。

    奇怪,有個渾身汗淋淋的男生隨手把我的車推倒在地,跟著蹲下來一陣搗鼓,手上的動作疑似在放我車胎的氣。我緊跑幾步過去,也沒能阻止他,眼看車胎扁了,新車可憐地歪在一旁。

    “你幹嘛?”我生氣地瞪他,口氣不善。

    男生把單肩包往自己背後一甩,斜眼看我,冷哼一聲,態度極其囂張,極其傲慢:“你的車啊,壓我車了,以後小心點兒!再有下次,我卸了你的軲轆!”說完飛身騎上自己的車,揚長而去。

    留給我一個可惡的背影。

    我認得他,磨成粉碾成末燒成灰也認得他,學校裏沒人不認識他。李勇,副校長的兒子嘛,人家有資格嘚瑟,眼睛長在頭頂上,說話比常人高幾個分貝,走道兒都是螃蟹轉世,上課全當老師在唱催眠曲,趴桌上唿唿地補打遊戲時缺的覺。哪個老師敢管他,除非他爸在場,個別膽子大的才會按照他老人家的意思稍微嚴厲地批評兩句。

    特別榮幸,我見過一次,好像因為李勇欺負他們班同學,被他爸知道了,責令李勇的班主任嚴肅處理。但是李勇他爸見班主任的手段不到位,不惜親自上場,連罵帶打拿腳踹。後來李勇的班主任實在看不下去了,才給攔下來。

    不過李勇學乖沒幾天,重新現身說法什麽叫“好了傷疤忘了疼”,氣焰旺盛得扛起炸藥包就能炸學校。我閑的沒事,多嘴問消息靈通的洛可可,原來李副校長出差了。

    最近這段時間聽說李副校長一直坐鎮學校,雖然公務繁忙,但是揍兒子的時間還是能擠出來的。李勇也沒做什麽太出格的事,要不然洛可可早來我這兒報道新聞了。我體諒一個做父親的辛苦和難處,本著不給校領導添堵添麻煩的原則,暫時擱置對李勇的憤怒,默默扶起自己的自行車,一邊心疼,一邊推著車走出學校。

    在校

    門口的小賣部巧遇買東西的許君澤,他問:“你車怎麽了?”

    “沒氣兒了。”

    許君澤觀察半天說:“一點兒氣兒都沒啦,怎麽搞的?”

    “可能……跑氣兒吧。”

    “等我會兒。”許君澤將買好的東西塞進書包,臨了又讓老板加根兒棒棒糖,全部付了錢,把棒棒糖遞給我,“拿著。”

    我從他手裏接過棒棒糖,他從我手裏接過自行車,慢慢推行,和我並肩走。

    “你車不是新買的嗎?怎麽就跑氣兒了?”

    “嗯……不知道,可能……車胎紮了。”我低頭拆棒棒糖的包裝紙。

    “你看著點兒路,咱們去前麵的修車鋪打氣兒。”

    “嗯。”我點點頭,吮著棒棒糖問他,“你怎麽滿頭大汗的?”

    “剛打完球兒,李勇那小子輸了,差點兒沒跟我打起來。”

    我頓了頓,說:“打架不好,你還是離那個李勇遠點兒吧。”

    許君澤笑著揉了揉我的頭發:“放心吧,我打架沒輸過。”

    “我不是怕你輸,我的意思是……”

    “行啦,我知道。”許君澤打斷我的話,又笑著揉了揉我的頭發,眼睛亮亮的。

    我反應好一會兒才埋怨他:“你老揉我頭發幹啥?”

    “我喜歡。”他偏頭滿臉笑意地看我一眼,把一顆黑油油毛茸茸的頭湊近我,“要不給你揉迴來?”

    “起開,都是汗。”

    許君澤哈哈大笑,笑完後奇怪地沉默了,奇怪地看著我問:“依依,你告訴我,我是誰?我叫什麽?”

    “你失憶啦?”

    “對啊,失憶啦,美女,告訴我唄,我叫什麽?”

    “你叫笨蛋。”我麵不改色心不跳。

    許君澤微微一笑,突然發力,推著車向前猛跑起來。

    我一驚,邊追邊喊:“哎哎!許君澤!你小心我的車!”

    大概許君澤聽見了,“令行禁止”,停下來迴頭看我,笑容格外燦爛。

    我驚魂甫定,雙手拍胸脯,戒備地打量他神神叨叨的樣子:“你,你怎麽迴事兒?”

    “到了。”許君澤伸手指了指旁邊的修車鋪,手收迴去時順道在我的臉上輕快劃過。

    目測我與他的距離,無論如何我是夠不到他的,但他手長腳

    長,居然能摸到我的臉,雖然隻是手指的觸感。

    啊啊啊,不對,他摸了我的臉!

    他居然摸了我的臉!

    我幾乎怒發衝冠。

    他卻輕描淡寫地說:“你棒棒糖吃到臉上去了。”

    哦,原來如此,我軟下來,騰起的火苗瞬間熄滅。

    不對不對,我吃棒棒糖從來不會弄髒臉!

    “許君澤,你到底怎麽迴事兒!”我質問他。

    “沒事兒啊,不是給你修車嗎?”他何其無辜。

    修車鋪的師傅說先不用修,給自行車後胎打滿氣兒,停一晚,看明天情況再說。許君澤幫忙打氣,我去交錢,師傅笑說打個氣兒要什麽錢。我連聲道謝,見許君澤打好氣兒放下打氣筒,又接著向他道謝。

    “不用謝,借你自行車使使。”許君澤拍打兩隻手,唇角掛一絲笑,瀟灑的樣子完全不把自己當外人。

    “幹什麽?”我警惕地盯著他。

    他雙手扶車把,一條大長腿跨過我的自行車,坐上車座,另一條腿撐著地麵,開口說:“上來,我帶你迴家。”

    理所當然地像是他的自行車。

    我在心裏琢磨拒絕的話。

    沒承想許君澤捷足先登:“第一,你這新車比舊車大,能載人;第二,天兒不早了,你自己騎迴去我不放心;第三,公交站離得不近,我走過去再加上等車的時間,迴到家肯定趕不上晚飯了。如果你不介意我上你們家吃,我可以考慮去坐公交車。”

    和以前一樣,萬年不改的無賴勁兒。

    “那我帶你……呃,算了,你騎吧。”我乖乖坐上車後座,戴上手套,抓緊前麵車座下的兩根鐵條。

    “抱緊。”

    抱你個頭!

    原以為許君澤會騎得很快,誰知他騎得要多慢有多慢。

    “你能不能快點兒?”我催他。

    “得注意交通安全。”他一本正經。

    “我餓了,想早點兒迴家吃飯。”

    “給你買個煎餅果子墊補墊補。”

    “沒必要,麻煩你稍微騎快點兒,你看天都黑了,我媽該等著急了。”

    “我媽也著急。”

    “那你還不快點兒!”

    他不緊不慢地來一句:“著急也沒用。”

    我恨得牙

    癢癢,作勢咬他掐他,到最後卻隻是伸手指捅他的腰:“許君澤。”

    “嗯?”

    “你是不是故意整我的?”

    “怎麽會?”他依舊保持龜速。

    “車子我不要了,你停一下,我自己坐公交迴去。”

    “還是我送你吧。”

    “你不停也沒關係,我可以試著跳下去,雖然我沒跳過,但我見好多男生都這麽跳車。”

    “別別別,依依,別跳車,千萬別跳車,我馬上送你迴家。”他果然加速。

    我建議:“先去你家,然後我再騎迴我家。”

    “沒事兒,直接送你到家,我走迴去就行,反正離得不很遠。”

    我懶得同他爭,反問他:“許君澤,你沒自行車嗎?”

    “從小學三年級開始,買一輛丟一輛,幹脆就不騎了。”

    “可我好像從來沒見你騎過。”

    “你見過,就是忘了。”

    我記性有那麽差嗎?

    周三放學,我和小組同學留下來大掃除。組長請其他同學離開前把個人的凳子倒扣在桌子上,方便掃地,然後給組員進行分工。任務完成,我把自己和同桌的凳子都放下來,隻見桌麵上除了留下的凳子印兒,剩下的地方落了一層灰。見慣不怪的我從桌兜裏拿出抹布仔細擦幹淨,想了想,又走去許君澤的位置,重複同樣的動作。

    “依依你還不走?”組長問。

    “我學習會兒。”

    “你在許君澤那兒幹嘛?”

    “他這兒亮,我準備在這兒看會兒書。”

    “不行你就開燈,我先走了。”組長一走,教室裏隻有我一個人。我迴到自己的座位,背熟《陋室銘》,寫完代數練習冊,補上昨天和今天的日記,對一遍明天的課表,這才收拾東西,背起書包,鎖好門,來到車棚。

    一眼傻住。

    完了,出事了。

    車棚裏一輛自行車也沒有,那我的車呢?

    我的車呢?

    我的車呢?

    我的車呢?

    默念三遍再三遍,我確定自己無力接受這個事實。學校裏很少有人鎖車,也沒人丟過車,更不會出現偷車現象。那是……被騎錯了?但也該餘下一輛才對。臨時被借?最起碼給我留張紙條兒什麽的。

    難道真

    的被偷了?被偷了怎麽找迴來?我的新車啊……我失魂落魄地在學校裏找了一圈兒,連根兒車毛也沒看見,心突突跳得厲害,手腳發軟。再接再厲圍著學校外牆又找上一圈兒,還是沒看見我的車毛,但在學校後巷撞見兩個打架結束癱在地上直喘氣的男生。

    一個許君澤,一個李勇。

    我第一個反應是李勇打球又輸給許君澤了。

    許君澤背靠牆而坐,一腿蜷起,一腿伸出去,胳膊搭在腿上,貌似累得抬不動了,隻能拿眼神指明方向:“你的寶貝疙瘩。”

    我看過去,咿——呀——真是我的自行車啊!我趕緊跑過去,摸摸車把摸摸車座,一副想抱又想親的模樣。

    許君澤笑說:“那東西是死的,你抱它親它有什麽用?還不如抱抱我,親親我。”

    “惡心!”臉上掛彩的李勇罵道。

    “呦,比你還惡心嗎?小偷兒。”許君澤挑眉。

    “說誰小偷呢!我那是借!借!懂不懂?”

    “不懂。”許君澤擺出虛心請教的態度,“請問,誰同意你借了?”

    李勇手撐地站起身,撂下狠話:“咱走著瞧!”

    “奉陪到底。”許君澤也站起來,無所謂地聳聳肩,“哎,打架、打球兒、打遊戲,我都好說。不過你要是敢動她……”他抿嘴笑了笑,“我保證揍得比你爹狠。”

    “靠!”李勇罵罵咧咧拐出後巷。

    我走上前扶住許君澤的一隻胳膊:“你沒事兒吧?”

    “沒事兒,就是身子虛。”許君澤邊說邊把自己的重量放在我身上,“這迴得換你騎車送我迴家了。”

    “哦,沒問題,你用不用看醫生?”

    “沒那個必要,迴去睡一覺就好。”

    我看著路,騎著車,懷揣十二分的小心。許君澤兩手抱著我的腰,腦袋枕著我的肩膀,軟腳蝦似的貼在我身上。考慮他舍身救我自行車的功勞和苦勞,我忍了,但忍不住教育他:“其實,不打架也能解決問題。”

    “嗯,我知道,這個好使,省心。”

    當我什麽也沒說過。

    天可憐見,我這輛自行車一定受過詛咒,沒過幾天,竟然被人砸殘了。用頭發絲兒也能猜出是哪個王八蛋幹的,我怒氣衝衝跑去操場找正在打球的李勇對質。趁他走出場外撿球,我攔下他:“你做的?”

    “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讓開!”

    我死死地抓住他的衣擺:“敢做不敢認嗎?”

    “我警告你,快點兒放手,小心我揍你!”他還真不要臉地衝我揮了揮拳頭。

    但論起恐嚇威脅,我絕不輸他:“我警告你,你最好承認,並且把我的車修好,修不好就賠我一輛新的,否則你一定後悔。”

    李勇看我的眼神像在看一本笑話書。

    這時候李勇的球友之一好奇走過來,問出什麽事了。

    我鬆開李勇的衣裳,悄悄退後一步,撒謊不打草稿,連眼睛都不眨一下,調動渾身的演技說:“對不起,我不知道那封情書是你寫的,我看信封上寫著許君澤的名字,就直接交給他了。”

    李勇的球友看看我,又看看李勇,再看看我,重新看向李勇,目瞪口呆,舌頭開始打結:“情,情書?許君澤?”

    李勇猝不及防,氣急敗壞:“你胡說八道什麽!”

    我飛快地躲進那位球友的身後,稍微探出頭去,利落地編排瞎話:“你別打我,那封情書真是我撿的,我以為是哪個女生寫給許君澤的,沒想到是你。我不知道你沒打算給他看,那他看了之後不理你了,你也不能怪我啊。”

    “給我住嘴!”李勇說著一腳踹向我,被我晃身躲過。

    我求助身前的球友:“救救我,拜托拜托!”

    球友愣了愣,開始勸李勇別發火別對女生動手,但明顯刻意避免與他的肢體接觸。四周圍上來一些人,指指點點,交頭接耳,竊竊私語。

    “怪不得許哥都不跟他打球了,倆人見麵跟仇人似的。”

    “咦,男的喜歡男的,不是變態嗎?”

    ……

    李勇惱羞成怒,手裏的籃球狠狠往地上一砸,霎時爆發出來:“看什麽看,都給我滾!”

    在人群散盡之前,我走迴他身邊,用不高不低的聲音威懾他:“記住我說過的話,我給你一天時間,否則你會比現在更慘。”

    他鼻孔裏喘著粗氣,拳頭越握越緊。

    “你敢打我一下,我還你十倍!”說是這麽說,說完後我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撒開腿逃跑了。

    萬一他打我呢?

    就算以後能還他十倍,但現在疼的肯定是我。

    關於自行車的事情,我瞞了爸媽一天,但第二天李勇也沒有給我一個交代。我紅著眼咬著牙把壞掉的自行車推到

    修車鋪,走得異常艱難。師傅說小姑娘,趁早換輛新的吧。我的眼淚當即就滾落下來。

    “師傅,我這車才買沒多久,真的修不了嗎?”

    “不好說啊。”

    “求求您再想想辦法,出多少錢都行。”

    “我試試吧。”

    我千恩萬謝地留下自行車,坐公交迴到家還得繼續瞞著爸媽。

    同桌說我最近鬱鬱寡歡,心神不寧。

    洛可可說我是不是傷春悲秋,少女懷春。

    許君澤說李勇又使什麽壞了,你自行車又怎麽了。

    我專心注視許君澤想了一會兒,才說:“你幫我個忙行不行?”

    “行。”許君澤答應得不能更爽快了。

    “我剛剛觀察過,現在操場上人很多,李勇也在,你過去當著大家的麵兒,罵他一句‘變態’,然後把這個撕了甩他臉上。”我拿出早已準備好的信封,上麵寫著許君澤三個字,裏麵裝的卻是碎紙。

    “等著,我這就去。”許君澤轉身即走。

    我叫住他:“你不問問為什麽嗎?”

    “跟你不用。”許君澤的笑一如既往,溫暖,明亮,純粹。

    我改變了主意:“把東西還給我吧,這個玩笑不好玩兒。”

    我玩不起,我不能利用許君澤。

    李勇更玩不起,他和李副校長都可能受到輿論的衝擊,連學校也待不下去。

    “聽你的。”許君澤將信封交迴我手上,但聽說他放了學又揪出李勇切磋武藝。

    兩個男生打架,書包往地上一扔,擼起袖子開掄。或者約好戰局,書包丟在教室裏,揍爽了再迴去拿。不管李勇上哪兒了,我總算等到他們班級空無一人,偷偷溜進去,翻出他的書包,將一個鼓鼓囊囊的信封塞至最裏層,看一看課表,再把他估計沒摸過的嶄新的課本壓在信封上,大功告成,就勢遁走。

    下學我跟了他一路。破天荒他徑直迴家進門,我守在他家附近。沒多久發現李勇他爸的身影,我立刻行動起來,弄亂自己的頭發,滴幾滴眼藥水進眼裏再溢出來,抹幾把土在臉上和身上。我哭哭啼啼跌跌撞撞撲在李勇家門口。

    他爸看見我,關切地問:“你是誰家的孩子,怎麽啦這是?”

    “校長,我是附中的學生,請您,請您讓李勇把錢還給我吧,嗚嗚嗚……”

    “什麽錢

    ?怎麽迴事兒?”

    “李勇他搶我的錢,我不給他,他就打我……嗚嗚……他把我的錢都拿走了……嗚嗚嗚嗚……”

    聽完我夾雜哭音卻依然字正腔圓、抑揚頓挫的描述,副校長一張臉鐵青,二話不說,開鎖進門。耐心的我在門外等候,隻覺得室內劈裏啪啦,鬼哭狼嚎,一通亂響。

    緊接著副校長大步走出來,一手推我進客廳,一手關上大門,和藹地問我:“同學,你叫什麽名字啊?”

    “安語依。”

    副校長將標記我名字的信封遞給我:“看看少沒少什麽。”

    我數一數信封裏的錢,吞吞吐吐:“少了一張50的。”

    副校長的臉僵了僵,從自己錢包裏掏出50元錢。偏偏在這個時候,李勇從房間衝出來,急吼吼喊道:“爸你別給她錢,她是個謊話精!我根本就沒搶過她的錢!”

    副校長的皮鞋踹在他兒子的大腿上:“給我滾迴屋去!丟人現眼的東西!”

    大概是副校長夫人把自己兒子給攙迴屋去了。

    我仿佛被嚇到。

    副校長手裏的鈔票放進我手裏的信封:“別怕,拿著,你小孩子出門帶這麽多錢幹嘛?”

    “我有用。”

    臉再次僵了僵,副校長再次從自己的錢包裏掏出10元錢放進我的信封裏,語氣十分怪異:“我替李勇向你道歉,他不是故意的,我已經教訓過他,他知道錯了。今天這事兒就當沒發生過,你在同學麵前給李勇留點兒麵子,別說他什麽不好聽的,叔叔先謝謝你了。”

    “校長,這十塊錢不是我的,我不能拿,要是李勇知道了,他,他又得打我。”我多為難。

    “他敢!校長保證,他再也不會欺負你!”

    要的就是你的保證!要錢有什麽用?

    這50元的修車錢我收下了,這10元的“封口費”,我堅決還迴去。

    “我相信您,您是校長嘛,一言九鼎。您把話再跟李勇說一遍就行,我迴家吃飯了,校長再見。”

    這下終於可以睡個安穩覺,心無旁騖,繼續走入夢中的江湖生活,賀靈韻的江湖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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