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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蕭國良和孫氏,以及蕭逸然用晚飯時,說起午間和寇湘的對話,對於寇湘所說不日就會有蕭國良再次升遷的行文,三口人都有些將信將疑。


    今年是十月中旬立冬,立冬之後的天氣依然溫暖。進入十一月後,天氣卻急轉直下,突然寒冷起來。從初九開始下雪,斷斷續續一直下了半個月。


    蕭逸然的日子一直還是按部就班地過著,上午學一個時辰的琴,下午跟寇湘學棋藝,及書畫,晚飯後練多半個時辰的書法。一年多以來,蕭逸然的琴藝,按照寇湘所說:


    “已經登堂入室,隻需多加習練即可。”


    寇準並沒有著急去京城準備來年春天的省試,自從成為蕭國良的門生,又知道父親寇湘在知州衙門,做蕭大人千金的西席後,每半個月都會來拜訪蕭國良,順便給父親寇湘請安。一來二去,蕭逸然和自己這位師哥便熟悉起來。


    在蕭逸然的記憶中,特別是前世小時候在鄉下姥姥家時,那時正是熱播劉蘭芳的評書《楊家將》,蕭逸然也是從頭一直聽到尾,裏麵有不少關於寇準的故事。隻是時間久了,蕭逸然記住的不是很多。印象最深的應該是“寇準背靴”那一段。不僅評書裏,也被人編成劇本,不論京戲,還是其他地方劇種,都有這出戲。


    能和自己在史書看到,或者在故事中聽到的人物相逢在現實生活中,蕭逸然心中還是趕到有些驚奇。知道寇準仕途比較順當,而且將來還會拜相,蕭逸然偶爾會問寇準的抱負和打算。


    “按師哥的才學,來年便能金榜題名,那師哥什麽時候洞房花燭呢?”


    蕭逸然雖是女孩子,畢竟隻有八歲,還屬於小孩子,所以如此和師哥說話,倒也不算逾禮。


    “家母倒是一直在幫我張羅親事,婚姻之事隻能聽父母之命。”


    寇準和蕭逸然說話,一直是彬彬有禮,並沒有因為蕭逸然年歲小,而不尊重她。


    “師哥不妨把心目中嫂子的樣子描述一下,迴頭我告訴母親,讓母親也幫師哥留心著。”


    蕭逸然半開玩笑地說道。沒想到,卻把寇準給說的不好意思起來。


    “留心什麽?”


    是寇湘從外麵進來,隻聽見蕭逸然的後半句話,順口問了一聲。


    “先生。”


    蕭逸然轉身給寇湘屈膝施禮,待寇湘站定後,接著說道:


    “先生,剛才問師哥想娶什麽樣的嫂嫂,好讓母親幫著留心。”


    “嗬嗬,你師哥還小,等明年春圍結束後,再張羅婚事不遲。”


    “孩兒也是這樣對母親說的。”


    寇準接了一句。


    “如果來年春圍順利,當會被派出為官。可趕在赴任之前,把婚事辦了。”


    “是,父親。”


    “你母親可有人選了?”


    “前段時間聽母親提起過,說是宋家。”


    “宋家嗎,不錯,宋家也算是書香門第。待下月初迴家後,就請媒人下定吧,春圍後迎娶。”


    蕭逸然沒想到,寇準的婚事,就這樣被寇湘三言兩語給定了下來。想想這個時候的青年男女,實在有些可悲。十七八歲的少男少女,互不相識,便被抬入洞房,從此相互廝守過一輩子。一連幾天,蕭逸然都在想這件事情。想著想著,便想到自己將來的婚事上。難道自己這一生也要被人如此安排嗎?突然記起玄女娘娘廟中,夢裏的詩句:三傑爭持為一女。如果沒有猜錯的話,應該是自己的將來會和三個男人有瓜葛。會是誰呢?有林晨嗎?


    蕭逸然一直都難以忘記那個眼神幽深的小小少年。


    十一月二十四這天,從夜裏就又開始飄起鵝毛大雪,直下到午時前後才略微小了點。大雪天,衙門沒什麽公事,蕭國良從早晨起,就留在府裏,陪著孫氏說話。蕭逸然跟寇湘學了一個時辰的琴,也來到客廳陪爹娘坐著。


    突然管家蔡旭來報:


    “老爺,有衙役求見。”


    “何事?”


    “說有吏部派來的差役,在大堂等候老爺。”


    “吏部?知道了,告訴衙役,把來人請到後堂,老爺稍後就到。”


    “是,老爺。”


    等蔡旭退出後,蕭逸然和孫氏都拿眼看著蕭國良。蕭國良也看著母女二人,還是蕭逸然先開了口:


    “爹爹,會不會是先生說的升遷行文?”


    “這個時候,這樣的天氣,應該是緊急公務,我馬上過去看看。”


    蕭國良穿好官服,便去了府衙的後堂,不到半個時辰,就一臉喜氣地迴來了。一進門,搖晃著手中的一紙文書,對母女二人說:


    “果然被寇老先生說中了,是調我去吏部的文書。”


    “吏部?”


    “是吏部侍郎。”


    “爹爹,吏部侍郎是幾品?”


    “還是五品,官階倒是沒有升。”


    “來年的春圍是不是由吏部主持?”


    “正是,省試曆來都是吏部侍郎主持,怕是爹爹要主持來年的春圍了。”


    “那明年的進士豈不都是爹爹的門生了?”


    哈哈,蕭國良愜意地大笑起來。隨即對門外的小廝喊道:


    “告訴廚房擺宴,老爺要請寇老先生飲酒。”


    “爹爹,孩兒去請先生。”


    蕭逸然說罷,便走了出去。


    未時剛過,申時初,一桌豐盛的宴席,便在蕭府的暖閣中擺了出來。席上隻有蕭國良和寇湘二人,蕭逸然雖然沒有上桌,卻是坐在一邊,聽兩人說話。


    “老先生真是神算。”


    “嗬嗬,當初蕭大人可是半信半疑,現在相信了?”


    “嗬嗬,相信,相信,不知是相信,簡直是佩服。”


    “雕蟲小技而已,不敢當佩服二字。”


    “先生,所謂清鑒,是不是就是坊間流傳的相麵之術?”


    “坊間所流傳的術數,多半是些皮毛。真正的術數,大都在各個世家代代相傳,很少流到外麵去的。”


    “聽先生之意,先生家傳的清鑒之術,也是不外傳的了?”


    “逸然是不是想學?如果逸然想學,倒是可以破例一次。”


    “先生可曾傳給師哥?”


    “會傳的,隻是現在還沒有。”


    “先生要是傳給了徒兒,是不是就違犯了家規?”


    “家規也是人定的,如今老夫是一家之主。”


    “那然兒先謝謝先生。”


    說完,蕭逸然站起身來,走到桌前,從服侍的丫頭手裏接過酒壺,親自給寇湘斟滿酒,並雙手把酒盅端起來,遞到寇湘手裏。


    “蕭大人,請恕老夫直言,此去京城,盡量不要讓然兒出頭露麵,不然必會引起波折。雖對大人的前程無礙,卻不利於然兒的名聲。”


    寇湘喝完蕭逸然敬的酒,對蕭國良囑咐道。


    “過完年,然兒也九歲了,也該深居閨房,不宜拋頭露麵了。”


    蕭逸然雖然生在這樣一個講究男尊女卑,女子深居簡出,受無數禮教約束的時代,骨子裏還是來自遙遠將來的魂魄。尤其是上一次重生於荒古時期,作為一個族群的皇,更是過慣了自由自在,隨心所欲的日子。如果真的像父親蕭國良所說,被限製在深深的宅院裏,整日埋於女紅之中,蕭逸然肯定是無法適應。不過,也不宜於此時反駁父親和先生。


    “先生打算何時迴下邦?”


    “上次準兒在的時候,就說過臘月初。這兩天把清鑒之術傳與然兒,天氣轉晴,就迴去了。”


    “先生,徒兒有一事不明想請教先生。”


    “何事?”


    “先生如此才學,為何沒到趙宋為官?”


    “為師經曆了三個朝代,看盡了時代變遷,宦海沉浮,對此早已心生厭倦。雖然朝廷也多次派人前來,勸老夫出仕,都被老夫婉言謝絕了。之所以外出遊曆,也是為躲避他們。”


    “老先生對於太祖杯酒釋兵權如何看?”


    蕭國良低聲問寇湘道。


    “先是太祖奪去武將的兵權,繼而又在各處駐軍中施行文官為正武官為付的策略,無非是防止唐朝末年以來,各藩鎮紛紛割據一方的曆史重演。不過,凡事有一利則必有一弊。長久以往,必定會讓宋朝文強武弱,兵備鬆懈。很容易讓周邊,尤其是北方的遼國,和西邊的西夏乘虛而入。”


    在一旁的蕭逸然聽到寇湘這番談論,不僅萬分佩服這位前朝狀元的眼光。蕭逸然這位重生者,自然十分清楚宋朝滅亡的真正原因。正如寇湘分析的一樣,重文輕武的結果,直接導致大宋朝兵備漸弱,先後被遼和西夏戰敗,到靖康之恥,已經無力迴天的趙宋王朝,隻能偏居江南苟延殘喘。最終,覆滅於蒙古人的鐵蹄之下。


    “先生為何不把此想法報於當今朝廷?”


    蕭逸然試探著問了一句。


    “這重文輕武的政策是太祖親自製定的,如今的聖上又極力奉行,然兒不會以為,為師這樣一個老頭子的話,會被他們接受吧?再說,既然不想出仕,這些事情就更不該去幹涉。獨善其身與兼濟天下,老夫還是選擇前者。這兼濟天下的事情,就讓小兒輩去做吧。”


    “先生的意思是把此事交給師哥去做了?”


    蕭逸然看似隨便的一句話,卻是語帶雙關的。


    寇湘許是多喝了幾杯酒的緣故,拿眼睛緊緊盯著蕭逸然看了一會,才淡淡地說道:


    “這可不是一兩個人能夠做到的。”


    很明顯,寇湘的話是默認了寇準將來的前途無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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