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墨洲緩緩地點頭:“可以。”


    吃過飯,去街上,沈墨洲才知道她給二十一買衣服。


    昨夜燒了法衣,她就想給二十一置兩件新的了。


    今天的天氣不是很明朗,天空昏昏沉沉的,有些壓抑,風也吹得很冷,溫度要比昨天冷很多。沈墨洲走在路上,都被這空氣冷得瑟縮了一下身子。


    兩個人走了幾條街,最終看到有一家衣店坐落在最好的位置,很大很顯眼,店的牌匾上寫著“錦坊”二字。


    沈墨洲隻是瞥了一眼,並沒有仔細看。見仙若進了那個地方,他也就跟著進去了。


    這衣店裝潢得大而氣派,夥計有三四個。


    仙若從這頭走到那頭,一件一件的打量,店裏的人也不嫌棄她隻看不買,反而十分有耐心地為仙若一件件地介紹著。


    沈墨洲站在一旁等,偶爾也看一看。


    一夥計見他神色是在打量,便迎了過來,客氣地笑道:“這位公子,要買一兩件嗎?”


    沈墨洲笑了笑,“你這店賣的衣服挺齊全的。”


    “那可不!”夥計立刻自豪起來,“這可是錦坊底下的店,齊全不算什麽,重要的是我們的東西,齊而精。這要是我們繡主親自動手製的衣,京城貴族都求著要呢……”


    什麽?沈墨洲臉色微變,稍稍往後挪了一步,“這是錦坊繡主的店?”


    “對啊!外麵那麽大招牌掛著呢,公子你沒看見?”


    “……”


    這一路,倒忘了他爹沈讓托了錦文繡在尋他了。那會兒錦文繡放了他,但今天都自投羅網了,沒道理再放他第二次了。


    還是躲著點比較好。


    他連忙快步走到仙若身後,低聲問道:“選好了嗎?”


    “沒……”仙若挑花了眼,不知道該買哪件的好。


    “……”


    屋外一陣冷風吹上身,沈墨洲莫名地眼皮跳了跳。


    不好!


    他直覺不妙,一迴頭,果然看見一大幫穿戴得整齊一致的隊伍,個個都配著劍,穿黑布衣,係著紅麻腰帶,快步朝這邊圍過來。街上行人見了,都紛紛躲避。


    沈墨洲渾身一僵,立刻環顧四周,卻發現沒有了可以躲避的地方。


    他已經看到隊伍後麵,那個熟悉的身影了。


    頃刻間,店門口就被圍了個水泄不通。店裏一些客人見了,也被嚇到,驚叫起來。


    一人從隊伍裏站了出來,喝道:“無關人等,速速離去。”


    話音一落,無關的驚慌店客,全都擠作一團,畏畏縮縮地從角落裏出了門。


    仙若迴過頭,看著門口一排一排的人,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這是怎麽了呀?”


    隨即,隊伍讓開,走近了一青衫男子,四十歲左右,劍眉疏朗,眼睛淩厲有神,眼角依稀可見年輕時那天然的情挑。那棱角分明的臉龐,和沈墨洲至少有七分相似。


    他背著手,身形挺拔,走進屋,視線冷冷地朝沈墨洲這邊掃來。


    是沈墨洲的爹,沒錯了。


    瘦了。這是沈讓心中的第一個念頭,但憑此,不足以讓他改神換色。


    沈墨洲微微一怔,張了張嘴,沒有說出話。


    店裏的夥計看到了沈讓,連忙上前行禮:“喲,沈老爺,您來啦!這幾日在嶽州住得如何?”


    從話裏可以聽出,怕是沈讓早就到了嶽州,等著沈墨洲來了。


    “誒……”仙若注意到長相問題了,“墨洲,他長得和你好像啊!”


    “……”這關頭,被仙若說出這麽一句話,沈墨洲竟然生出一絲無奈感來。


    沈讓視線轉向仙若,目光沉了沉。沈墨洲便下意識地上前兩步,擋在了仙若的身前。


    “你……”沈讓瞪著沈墨洲,開口的聲音低沉帶著怒氣,“你逃婚的原因,就是因為她?”


    沈讓聽一聽聲音,看一看臉,就察覺出仙若是個女子了。


    沈墨洲微微地低下頭,表示恭敬,否認道:“不是。”


    沈讓的臉黑了,表情有些嚇人。


    “怎麽了?”仙若從他身後探出頭來,“你們認識?”


    “嗬。”沈墨洲輕笑一聲,側頭看著身後的仙若,“仙若,這是我爹。”


    錦坊的人,聞言,麵麵相覷,相互間使了個眼色,都識相地退下,留給下這店給沈讓處理家事。


    “爹?”仙若驚訝地睜大了雙眼。接著她就想起自己和二十一將沈墨洲“拐”出婚禮的事,心虛起來。低著頭,向沈讓盈盈一福,小聲說道:“見過沈老爺。”


    沈墨洲抿著唇,這才想起自己還沒有行禮。


    他將膝前衣襟向前一拋,一步上前,慢慢屈膝跪下,雙手扶地,彎腰頭點地。整個動作優雅、連貫。良久,他才緩緩地抬頭看沈讓,拱手道:“孩兒不孝,求爹原諒。”


    沈讓冷著張臉,久久地注視著地上的沈墨洲,沒有讓他起來的意思。


    許久,他才緩緩地開口,命令道:“和我迴去。”


    沈墨洲不可抑製地蹙起眉頭,末了,他再次伏地稽首,低沉而又堅定地說道:“孩兒不孝,求爹原諒。”


    第二次的原諒是什麽意思?當然不是不能和他迴家的意思。


    “你!”沈讓指著地上伏地不起的沈墨洲,氣得瞪眼吹氣,就差頭頂冒煙了。“你這逆子!求我原諒有何用?可曾想過伏家小姐的感受!”


    沈墨洲睜眼看著近在咫尺的地麵,淡淡地答道:“想過。”


    “你!”沈讓被他的冷淡激得火冒三丈,轉身拔出身邊家丁腰側的劍,闊步朝他走來,喝道:“不孝不義,還不知廉恥,大言不慚!生下你有何用處!”


    仙若被劍光寒意驚到,連忙攔上前,護著沈墨洲,“不可以!”


    沈讓來勢洶洶,沒有絲毫停下來的意思,一手撥開仙若,用劍指著沈墨洲,厲聲問道:“我再問你一次,你到底知不知錯?”


    沈墨洲已經聽到頭頂的劍聲,心也跟著一點點的往下沉。


    “孩兒……知錯。”他的聲音不卑不亢,慢慢地將身子直起,抬眸冷靜地看著沈讓,吐出三個字:“改不了。”


    “你……”


    沈讓怒火已經到了壓製不住的邊緣,但還是忍了又忍。手中的劍,已經被他握到發抖。


    仙若在一邊,看得也是心驚膽戰,時刻準備著,隻要沈讓動手,她就阻止。


    父子倆就這樣一高一低地對峙著。


    屋裏屋外都沒有半點聲音。


    外麵,忽傳來小孩子的嬉笑聲:“哈哈哈……下雪咯,下雪咯,可以堆雪人了。”


    下雪?


    仙若聞聲往外望去,果然看到有細細碎碎地白色冰塵撒下。她目光也就跟著溫柔起來。


    沈讓重重地唿出胸中灼熱的怒氣,“哐當”一聲,將劍扔到了地上,背著雙手,轉過身去。


    “起來!”沈讓聲音中帶著喑啞。


    “是。”沈墨洲垂下眼眸,這才起來。


    仙若見狀,連忙走到沈墨洲身邊低聲問道:“你沒事吧?”


    “沒。”沈墨洲笑了笑,聲音也放得低低的。


    沈讓望著屋外,將身後兩人的輕語聽得清楚。他皺著眉頭,又是一次重重地吐氣聲。


    “和我迴去,親事我待會兒上你伏叔家給你退了。”他冷聲道。


    沈讓做出退步了。


    這讓沈墨洲很驚訝,愣了好一會兒,才迴答道:“多謝爹成全,但是,孩兒不能和你迴去。”


    沈讓的眸子又陰暗了幾分,隱忍道:“這女子,隻要來曆清白,你也可帶迴去,我沈家不缺關係,你可以不娶別人。”


    他口中的女子,自然指的是仙若。他以為沈墨洲跑出來,為的就是仙若。這話裏的意思,都有同意沈墨洲娶仙若的意思了,退到這個地步了,實在不像沈讓了。


    沈墨洲愕然看著沈讓的背影。


    “太好了。”仙若高興地對沈墨洲說道,“這樣你就再也不用為難了。”


    沈墨洲低頭,笑了笑,道:“爹,孩兒……暫時不能和你迴去。”


    沈讓頓時忍無可忍了,轉背指著沈墨洲的鼻子,高聲嗬斥道:“你這混賬東西,莫要得寸進尺!你是要氣死我這個當爹的嗎?你以為這是我的意思?這是你娘的意思!你要是不領情,我今天就打斷你雙腿,捆著你迴去見你娘!”


    想想也是,沈讓這麽一個苛責的人,若不是為了沈墨洲的母親,又怎麽會做出退步。


    仙若看到沈讓橫眉豎目的樣子,有些害怕,拉了拉沈墨洲的衣袖,怯怯地說道:“要不,你還是和你爹迴去吧,二十一那裏我去和她說。”


    說起二十一,仙若的心情就往下,而沈墨洲的心情則往上。


    沈墨洲上前一步,神情懇切,也示弱求情,“爹,孩兒當真知錯!隻是有些事,已經成了定局,孩兒也無力更改。孩兒願意和爹迴去,但請爹多給我一點時間,孩兒一定會迴去向爹請罪,彌補這些年欠您和娘的孝順。”


    當真知錯?


    沈讓還是第一次受到沈墨洲的迎合,以往哪次不是對著幹,直到吵一架才算結尾?


    沈讓再硬的鐵石心,也跟著軟了一角。他怒色緩和,皺眉依舊,問道:“你要多久?”


    這誰能知道?


    沈墨洲思索那會兒,沈讓已經不給他迴答的機會了,一甩衣袖,冷聲說道:“明年你娘四十大壽,在這之前給我迴杭州。”


    沈墨洲又是一愣:那不就是五月初那會兒?半年不到?


    “你沒得選擇,在這期間,至少每個月寫一封家信迴來,告訴你娘,你的近況、行蹤,不得怠慢。”


    “……是。”能受到沈讓的允許,已經算是高興事了。


    沈讓冷哼了一聲,轉身要走,沒幾步又退了迴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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