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七個人進了祠堂後,祠堂的門便緩緩關上了。


    門鎖上了,外麵的人進不去。


    “過來。”沈墨洲衝二十一招手,帶著她走到無人的角落。


    “做什麽?”


    沈墨洲一把將她拉到跟前,低聲道:“抓緊我,我帶你上屋頂。”


    “啊?”


    她還沒反應過來,沈墨洲便將她往懷裏一帶,摟著她踏空而上,往屋頂飛去。


    一股強烈、溫暖的男性氣息撲鼻而來,二十一被熏得頭暈乎乎地,仰頭看沈墨洲,卻隻看到了他的下頜。她的臉,一下燒了起來。


    “我……我……”二十一想說話,可是不知道說什麽才好。


    沈墨洲落在屋脊上,將她放下,不解地看著她,問道:“你怎麽了?”


    “……”


    沈墨洲看她站都有些站不穩,還以為她恐高,便扶住她,“怎麽,沒到過這麽高的地方嗎?”


    “不是……”


    “噓!”沈墨洲噤聲,看到剛剛那七個人,連忙帶著二十一趴下。


    “……”


    沈墨洲指了指院中,壓低聲音道:“女先生快看。”


    二十一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看到了七個人被人領著,到了院中央。


    接著,一幫人進進出出,抬桌子,搬東西的,弄了個法壇出來。閑雜人等,都退了下去,就剩那七個人,接著翠萍從一間屋子裏出來,手裏捧著一盆水。


    二十一下意識地抬頭看天,看見了一輪殘月。


    “這是要幹什麽?”二十一低聲自語道。


    疑惑間,底下一幫人全都跪了下來。


    二十一看到一個婦人,從東屋走了出來,目光猩紅,尤為滲人。


    “那個就是九嬸子。”沈墨洲低聲說道。


    隻見九嬸子走到神壇前,聚起雙手,發出深深地吸氣聲,而且是一直吸、一直吸,仿佛她的肺裏有些無限地容量一樣。


    “她把那些供奉的香火全吸取進去了。”沈墨洲看得比二十一還清楚。


    二十一仔細看,果然看見院子裏,四方神壇裏的香灰都細細地朝九嬸子嘴裏匯集。


    “嗬!”二十一看明白了,“原來是個靈通鬼。”


    “什麽靈通鬼?”沈墨洲壓低聲音問道。


    二十一劍指著九嬸子,道:“靈通鬼乃鬼中精靈,專門假借人的靈氣,說神話,做鬼事,誘惑世人入迷途,進邪道,漸離人道,而行鬼道。”


    沈墨洲眯著眼,仔細看著院中的九嬸子,道:“我怎麽看她,她也像個人呀!”


    “鬼在她身體裏呢!”二十一說道,“今天喬揚帆打聽過,這九嬸子本來就是個神婆,就這一個月,變得更神乎其神,不管什麽事,她都有求必應,而且靈、準,所以一下博取了很多人的信任,好多人連城隍廟都不拜了,就拜她!”


    二十一一邊往包袱裏翻東西,一邊說道:“你說這世上哪有這麽好的事!怕是這九嬸子平時請神的時候,不小心請來了這麽個鬼,甩不掉,在加上一些鬼胡話將她一哄,她怕是把這靈通鬼當神來供奉了,還搞出這麽一個祭拜的地方,為這鬼聚信徒,凝香火。”


    沈墨洲想起今天請那九嬸子算命時的那句話,與二十一算的就一個字的差別,意思卻易改了這麽多。


    “——果然是說神話,做鬼事,誘惑人漸離人道,而行鬼道。”沈墨洲明白的點點頭,“白天看這地方聚集這麽多信徒,的確可怕!”


    二十一拿出八卦鏡和朱砂筆,擦了擦鏡麵,往上麵寫符開光。“還好這地方剛建起來沒幾天,這要是供奉久了,出個邪神都可能。還好我來了,今晚看我端了這個邪窩!”


    所以說,任何時代,咱都要遠離邪教!


    沈墨洲皺起眉頭,壓住二十一的手,“且慢!”


    “怎麽了?”


    “女先生要是端了這些,底下那幾個人會怎樣?”沈墨洲問道。


    二十一見慣了這種事,反應有些冷漠,“該怎樣就怎樣。”


    沈墨洲眉頭皺得更深了,他不喜歡二十一做這種沒有感情的事。


    “女先生,”沈墨洲抓住她的細腕,“你做這些,是為了救人的對不對?”


    “……對啊。”


    “那就不要‘該怎樣就怎樣’。”沈墨洲認真地對她說道,“要救就全救下!”


    二十一知道他是什麽意思了,有些不耐煩地掰開沈墨洲的手,道:“說了該怎樣就怎樣啊!”


    “女先生!”沈墨洲不肯鬆手。


    “嘖!你……”二十一拿他沒辦法了,一把抓住沈墨洲胸前的衣襟,湊到他臉前,慍怒道:“你想的個什麽呢?這事是我的本分,有得救的我一定竭盡全力,沒得救的我也要爭取十分,當然是該怎樣就怎樣啊!”


    該怎樣就怎樣。


    在別人眼中,說出來可能多少有些不負責任的、不願多花精力的意味,但在二十一卻成了本分之舉。


    沈墨洲被她兇得羞愧起來,再加上二十一湊這麽近,他的臉一下子就紅了。


    “女先生說的極是!是我俗氣了!”他輕輕地說道。


    微光之中,二十一隱約看到了他臉上的緋色,不知道為什麽,她的臉也“唰”地一下,也跟著紅了。


    她鬆開手,不敢多看他了,將畫上符的八卦鏡塞到他懷裏,低聲道:“拿著。”


    “嗯。”


    兩人此時有些心照不宣。


    二十一掏出一把紅繩,將繩頭遞給沈墨洲,然後給他一根紅燭,道:“你把紅燭點燃,將繩頭放在鏡子中央,然後蠟粘住,好嗎?”


    “嗯。”沈墨洲點點頭,接過東西,拿出火折子準備點火。


    “等等!”二十一按住他的手,另一隻空手從包袱裏拿出一把金錢劍,低聲道:“現在點火會被發現。這靈通鬼身具神能,仙若不在,我們不好對付,得讓我準備好先下去,你再弄。”


    沈墨洲也算了解她,她對自己的一身法術總是自信滿滿,可是一說不好對付,那就一定是有危險的時候。


    他難免有些擔心,可是看到二十一臉上卻毫無懼色。


    沈墨洲想起之前說的話,忽然覺得自己有點蠢,居然懷疑她。


    二十一低頭拿出一把符往兜裏塞,邊塞邊抱怨:“我真是蠢!晚上穿那身黃皮子出來又不會怎樣,反正又不是從正門進,這衣服真是不方便!”


    “……”


    準備好後,二十一用肩膀頂了頂旁邊的沈墨洲,道:“我下去了,準備——走!”


    話音一落,她爬迅速爬起來,朝底下衝。


    她的動作很大,屋頂的瓦片嘩嘩作響,腳踩過的地上,屋瓦全都碎裂,乒乒乓乓地順著斜頂往下滑。


    “嗯?”底下的九嬸子,還有跪著的幾個人全都注意到了二十一。


    二十一一腳踩在屋簷處,一躍,騰空一個筋鬥落在地上。


    “好家夥!”二十一用金錢劍指著那些人人鬼鬼,義正言辭道:“借人行鬼道,天理不容!做鬼也不規矩,談什麽投胎做人,速速棄了這邪道,我便替你們收拾了這人不人、鬼不鬼的殘局!”


    九嬸子扭頭看著二十一,先是一愣,然後是猖狂大笑:“哪裏來的丫頭片子,好大的口氣!”


    “……”二十一承認,穿著羅裙,影響自己的氣勢。


    二十一還沒被這樣嘲笑過丫頭片子,頓時惱羞成怒,“管你是什麽靈通鬼還是神通鬼,我打得你成狗屁不通鬼!”說話間,咬破手指,鮮血一塗劍身,為金錢劍開了封,就衝了上去。


    金錢劍發著紅光,殺氣噌噌,朝九嬸子刺去。


    九嬸子後退著躲開。


    那七個行屍走肉,立刻跟著站了起來,擋在了二十一麵前。


    二十一一手往懷裏掏符,卻因為羅裙不似道袍那樣寬鬆,將兜裏藏的符文全都帶了出來,撒了一地。二十一低頭看了一眼滿地的符文,已經無暇顧及了,金錢劍往地上一攪,帶起的氣流,將地上的符文全都飛了起來。


    “走!”二十一提劍衝上去,一張張符文也跟著往前衝。


    符文撞上那七人身上,一股黑氣立刻從他們頭頂蒸騰出來。這些人頓時全都渾身抽搐,翻著白眼往地上倒去。


    後麵的翠萍頓時狠厲起來,朝二十一撲來。


    符粘上她,根本沒作用。


    二十一一側身,讓她撲了個空。翠萍一轉身,又撲來,沒有章法可言,完全就像個瘋了的潑婦。


    二十一擒住她肩頭,往她腳下一掃,翠萍立刻仰麵倒去,摔暈了過去。二十一掀開她眼皮一看——活人一個,沒有被附身,一身鬼氣應該是在這裏呆久了給沾染上的。


    “嗬!”二十一扭頭瞪著那九嬸子,道:“中邪不可怕,鬼迷了心竅才可怕。”


    九嬸子咯咯地笑,“人心難測,人性易奪!”


    頓時,從四方屋子裏走出幾十個人,全都是和翠萍一樣,心甘情願信仰著九嬸子的人。


    這可怎麽得了,二十一被團團圍住,不敢傷了活人。


    這時,沈墨洲拿著東西從屋頂一躍而下,將二十一護在身後。


    “東西。”沈墨洲將八卦鏡和著繩子拋給了二十一,“這裏交給我,你該怎樣就怎樣去!”


    話剛說完,一大夥活人,全都朝兩人撲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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