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墨洲走進屋,卻看見她斜斜地側身躺在床上,眉目半垂看著他,模樣慵懶、妖嬈,有些勾魂。他定了定神,緩步走過去。


    “來幹嘛?”二十一沒好氣地問。


    沈墨洲笑了笑,“就來看看你。”


    二十一衝他揮了揮焦黃色的右手,翻了一個白眼,道:“看到了吧,出去!”


    “……”兩句話就開始趕人了,說明她精力好著呢!沈墨洲就放心的轉身走。


    “站住!”二十一又叫住他。


    “……”


    她從床上爬起來,走到他麵前,把仙若賺的一百兩給他。“喏,還你錢。”


    他莫名其妙地又盯著她嘴看,剛剛在樓下還看得到的墨色,現在幾乎沒有了。


    怕是被她有意無意地舔淨了。


    他忍不住輕笑了起來,收起錢,笑眼看她,問道:“女先生,那墨水,可好吃?”


    二十一一愣,“什麽墨水?”


    沈墨洲抬手,食指輕輕點在她柔軟的唇瓣上,聲音低沉地說道:“剛剛這裏,可不有著你從毛筆上舔下來的墨?現在都沒色兒了。”


    他指尖淡淡的溫度傳進她嘴中,瞬間點燃了她雙頰。她驚忙地後退一小步,瞪大一雙鹿眼看著他。


    沈墨洲輕笑一聲,像是達到了什麽目的一般,愉悅地往外走。


    “我……”二十一窘得在他身後大叫,“那是我剛剛洗掉的!”


    “嗬嗬。”沈墨洲看著她進屋的,當然知道她這是在撒謊。


    二十一氣得狠狠跺腳,一邊吐著口水,一邊使勁擦著嘴,麵紅耳赤地罵道:“呸、呸、呸!這個卑鄙無恥、齷齪下流的紈絝子弟!”


    他隻是報複了她的白眼而已,結果二十一認為他是在調戲她,給了他一整天的白眼,見到他就瞪他。


    沈墨洲也不惱,隻是笑。她一瞪,他就笑,二十一越看越不爽,就使勁地瞪。


    瞪了一天,二十一眼睛都有些不舒服了。


    看到喬揚帆在樓下和店小二聊天,二十一想起寫信的事,就走了過去,沒好氣地問道:“要你寫的信呢?”


    喬揚帆連忙雙手奉上,道:“寫好了,請師父過目。”


    二十一將信一扯,上下掃視一眼,斜眼瞟他,問道:“字突然變得這麽好看?”


    “嘿、嘿……”喬揚帆撓了撓頭,訕笑道:“墨洲哥代我寫的。”


    一聽到沈墨洲的名字,她的臉色立刻一暗,從齒縫中擠出一句:“給我說沈墨洲是個無賴、是個臭流氓,寫醜無比,人醜如字!”


    喬揚帆看著靜靜地走到她身後的沈墨洲,麵露難色,道:“啊、這樣……這樣有些不好吧!”


    “說不說!”二十一威脅道。


    “啊,嗬嗬嗬……那我到底是說呢?還是不說呢?”喬揚帆眼睛偷偷地瞟著沈墨洲,僵笑著說道。


    “快給我說!”她直接命令了。


    “……”喬揚帆左右為難,隻好向沈墨洲發出求救的目光。


    沈墨洲在她身後,微笑著朝喬揚帆點點頭。


    唉,還是墨洲哥大方,被人當著麵罵都不生氣!喬揚帆鬆了一口氣,立刻討好地說道:“沈墨洲是個無賴、是個臭流氓,寫醜無比,人醜如字。”


    “哼。”二十一甩了甩手中的信,心情也算好了一點,“這還差不多!行了,我給你把信寄出去了。”


    她轉過身,與沈墨洲撞了個正麵照。


    她登登後退兩步,與他保持安全的距離。


    “女先生,晚上好啊!”他從善如流。


    二十一麵不紅,耳不赤,淡淡地看著他,呶呶嘴,道:“他說的,不關我事!”


    喬揚帆:“……”


    沈墨洲笑著點點頭。“當然,女先生這樣光明磊落的人,肯定不會躲在別人背後說別人壞話的!”


    “……”二十一側著身子,繞過他身旁,泄露了她的心虛。


    “這麽晚了,你上哪兒給他寄信?”沈墨洲在他身後問。


    再下來是,她手裏的信已經被疊成了千紙鶴,紙鶴頭上點上了朱砂眼。她走到門口,攤開手心,對著掌中的紙鶴輕輕一吹,紙鶴頭上的紅眼睛轉了轉,活了過來,展翅朝夜空飛去。


    “寄出去了。”二十一攤開雙手,一臉輕鬆地說道。


    “好厲害!”喬揚帆看得眼都直了,追出門外去看。


    “的確了不得!”沈墨洲又見識了她一項絕技了。


    喬揚帆追進來,猛地跪在了二十一麵前,抱著她的腰,哀求起來:“求師父教我!”


    二十一被他抱得身上一痛,連忙去推他,慍怒道:“快給我鬆手!”


    “不!師父肯教我,我就放手!”喬揚帆抱得更緊了。


    “鬆開!”沈墨洲黑著一張臉,走過來,一把拎開他,嗬斥道:“沒規沒矩,你一個大男人能這樣隨便動人家姑娘嗎?”


    二十一倒沒想這麽多,她隻是覺得有些痛而已。她瞅了瞅沈墨洲,反而譏笑他:“原來你知道動不得啊……”


    沈墨洲愣住了。“……”


    二十一挑了挑眉,對喬揚帆說道:“你最好少做夢,我可沒答應過做你的師父。”


    “師父……”


    “閉嘴!”二十一喝止他,“我今晚還有事,這會兒趁天還早,我得去睡覺,你別煩我啊!”


    “可是……”


    “可是你個大頭鬼!”二十一剜他一眼,大步朝樓上走去。


    “師父……”


    “揚帆!”沈墨洲看他還想追過去,連忙拉住他,搖了搖頭,“不可!女先生這幾天都累得很,你也老實點吧!以後有的是機會。”


    喬揚帆隻好作罷。


    沈墨洲看著二十一點的背影,沉默下來,抿著嘴,鎖著眉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也不知在樓下待了多久,喬揚帆也說有些困了,問他要不要上樓去睡覺。


    沈墨洲也有倦意襲來,但還是坐在那裏,單手撐著額頭,對喬揚帆揮了揮手,示意他先上去。


    神遊了許久,他躺迴床上,瞪著雙眼睡不著。


    唉,這到底是怎麽了?這幾天,他動不動就煩心。


    喬揚帆在耳邊唧唧歪歪地說些亂七八糟的:


    “哥、哥!”


    “嗯?”


    “你說我叔能收到那封信嗎?”


    “可以的。”沈墨洲淡淡地答道。


    “那我叔會相信我是清白的嗎?”喬揚帆很擔心這個問題。這不正是他逃走的原因嗎?


    沈墨洲有些無奈,繼續地安慰他:“你是他侄兒,你有幾斤幾兩他會不知道?這誰都可能不相信你,他也不可能不相信你啊!”


    “那倒也是!”喬揚帆自顧自地點點頭,“我又沒做過什麽虧心事,怎麽會不清白?”


    這讓他想起二十一說的那句:“我二十一弦這一生從未做過虧心事,難道還不夠清白?”他笑了笑,自語道:“我說的可不是那個意思……”


    “啊?”喬揚帆頓時就緊張了,“那你說的是個什麽意思?”


    “……呃,我的意思是,你當時不應該嚇得拔腿就跑,這樣反倒讓人去猜測你為什麽會逃跑。”


    “那我不跑能幹嘛呀?”喬揚帆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難不成‘站’在那裏讓人懷疑?那還不如跑了再說,反正我沒做就是沒做!”他說著說著,自己都為自己委屈起來。


    “……”沈墨洲歎了一口氣,“你真是……”


    讓人聊不下去!


    他不想理會喬揚帆的自說自話了,翻過身,背對著喬揚帆。


    他盯著地麵的凳子腳,思緒又開始像隻脫韁的野馬。


    他又想起,二十一踮起腳尖,為他拉好衣服時,縈繞在鼻尖的清香。他的心都跟著醉了一樣,跳動都不會了。


    還有,昨夜無意中看到那一幕……


    他眼前仿佛出現白天那淡墨色的唇,讓他的視線都沉了下來。


    沈墨洲又轉過身,問喬揚帆:“問你……”


    “什麽?”


    “男女之事,看重的,到底是什麽?”


    “啊?”喬揚帆沒想到會被問這個,頓時來了興致,追問道:“誒,墨洲哥,你問這個,是不是看中了哪家的姑娘?”


    “胡說什麽?”沈墨洲嗬斥道。“隻是問你個問題,你想這麽多!女先生說你說的對!”


    喬揚帆睜著眼,不解地問道:“師父說我什麽?”


    沈墨洲麵無表情地看著他,冷冷地吐出兩個字:“閉嘴!”


    “……”誒,他又說錯什麽了啊……?


    沈墨洲掀起被子蓋上,沉沉地進入夢鄉。


    長夜漫漫,他迷迷糊糊醒來,腦子還是亂糟糟的。


    “唿——”沈墨洲捂著雙眼,不知道為什麽會胡思亂想。他歎了一口氣,枕著雙臂,喃喃自語道:“女先生啊,女先生……”


    他是在肖想於她嗎?


    這個念頭讓他心頭一驚,門“啪”地一聲,忽然在此時被打開了!他愕然地坐了起來,瞪著門口,隻見二十一一身桃紅色羅裙,站在門口,麵帶婉笑。


    “女先生!”沈墨洲站了起來,“這麽晚了你來做什麽?”


    二十一走進來,緩緩合上門,一雙眼,黑白分明,直勾勾地盯著他。“沈墨洲……”她一步一步地走向他,聲音中帶著撥人心弦的糯軟。


    “有、有事嗎?”這樣子的二十一,讓沈墨洲禁不住有些害怕。


    她走到他麵前,抬頭望著他,眼神迷離,唇帶媚笑。“當然有事啦……”她伸出纖白的手指,輕輕地點著他的唇,貼著他的肌膚一點一點的往下滑。


    他眸色深了下來,微微喘息著。“不可!”沈墨洲驀地抓住那隻手,注視著她,低吼道:“女先生莫鬧!”


    “女先生……唔……”


    沈墨洲一開口,卻被她用唇封住。他整個人腦子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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