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衛一向隨身帶著各類藥品,這是個很好的習慣,最起碼在楚璃吻看來,從此後這種習慣最好保持下去,因為在關鍵時刻實在是救命。


    明衛的止血藥皆出自金央之手,效果非常。


    快速的將止血的藥灑在了金央的腹部傷口上,將近一分鍾之後,血不再流了,楚璃吻也不由得鬆了口氣。


    看著燕離的臉,在燈火的光線之中,他的臉色看起來也有些蒼白,失血過多之相。不過他唿吸平穩,倒是沒事兒。


    將他腹部的傷口包紮上,楚璃吻才稍稍鬆口氣。


    在下麵時,她所有的注意力都在楚真那個老東西的身上,反倒忽視了和楚真交手許久的燕離。


    他功夫不錯,但是楚真的確要更快一些,內力雄厚,所以被他刺到了一劍。


    不過這妖孽還真是能夠忍耐的,居然一聲不吭的,夠剛強的。


    將毯子拿過來蓋在他身上,看著他那平靜的臉,楚璃吻卻不禁笑出聲來,以往都挺聰明的,今兒倒是犯傻了。


    夜色漸濃,但所有的宮殿都沒有安靜下來。多數宮殿都被楚真破壞,當時他在找通往地下寶藏的另外一個入口。


    在楚璃吻看來,那時楚真應當在長公主的嘴裏套問出不少的秘密來,他應當是知道有另外一條通道,卻不知那通道在何處。


    與其冒險進入這墨崖山宮殿來尋找,倒是不如利用她和長孫於曳,但可惜的是,他們倆,他哪一個也沒能控製住。


    明衛在收拾地宮,所有被破壞的棺材他們都在修復,還有所有的白骨。


    那些白骨有大多數都碎了,也不知他們如何能拚湊的起來。


    很快的,明衛將諸多的屍體從地宮運送了出來。屍體血粼粼的,明衛找到了油布將屍體裹著,免得血滴的到處都是。


    看著他們來迴運送屍體,楚璃吻一直坐在軟榻邊緣,身後是仍舊在昏睡的燕離,她坐在那兒,倒像是一尊雕塑,時時刻刻在守著他。


    又有兩個明衛將一具屍體抬了上來,這次他們倒是沒有直接把屍體運出去,反而放在了宮殿裏。


    「娘娘,這是楚真的屍體,該如何處置?」雖是必殺之人,但他的確身份不同,是楚璃吻的生父,明衛自是不敢隨意處置。


    看向那被油布包裹起來的屍體,楚璃吻緩緩眯起眼睛,「即便已經死了,但似乎也很討人嫌。把他運走吧,運出墨崖山,尋個地方埋葬起來。」雖是可恨,但又不能曝屍荒野。


    「是。」明衛領命,隨後便將楚真的屍體抬起來,快速的離開了宮殿。


    時至半夜,所有人都沒停,看著他們來來往往,楚璃吻一直坐在那裏,幾乎連姿勢都沒有變過。


    她的神思早已飄遠,盡管在看著他們,可注意力卻沒有在這裏。


    殺了楚真,她是覺得輕鬆了,卻莫名的感覺一切都像一場鬧劇。


    生命之始,應該是美好的,就像她懷胎十月生下來的醜八怪,她會把一切美好的東西都給他,不由自主,不討迴報。


    但是,她和長孫於曳卻是意外,在陰謀之中生下來,在陰謀之中成長。生命之於賦予它的人來說,就是個工具。


    以前她從未想過這些,但此時此刻思考起來,也不由覺得自己的生命就像個笑話似得。


    想了想,楚璃吻卻不由得嗤笑了一聲,早就聽說一孕傻三年,估摸著她現在就在這個狀態當中,居然思考起這些有的沒的。這些東西想得太多,會腦殘的。


    「唉聲嘆氣,你在想誰呢?」驀地,腦後傳來熟悉的聲音,楚璃吻迴神兒,扭頭看過去,燕離的臉近在眼前,他不知何時醒來,而且居然坐起來了。


    「不疼了?趕緊躺下吧,你流了很多血。」動手把他推倒,楚璃吻看了看他的腹部,上麵的紗布殷紅,顯然又有血流出來了。


    「無事,我並沒有任何的不適,隻不過是血流的有點多罷了。」躺下,燕離盯著她的臉,不甚在意道。


    「流血而已?你都昏過去了。失去的血太多,也會沒命的,人的身體裏一共才有多少血。」無語,若不是他受傷了,楚璃吻還真得給他一拳讓他嚐嚐。


    「害怕了?」她這樣,燕離反倒笑了。


    「你說呢?終於宰了楚真,我心頭大石落下了,自己也沒有受傷。哪像上次,和他交手沒得逞,自己卻傷了。可誰想到,我沒受傷,你反而傷了,簡直是要我的老命了。」哼了哼,拿他沒辦法,她算是無語了。


    輕笑,「怕你擔心,所以就沒說。本想迴到這上麵然後自己處理一下再告訴你的,哪想到沒堅持住。下麵空氣太糟糕了,聞著那氣味兒,我隻覺得頭昏腦漲,然後就眼前一黑,什麽都不知道了。」他還沒嚐試過昏厥,如今體驗一番,倒是特別。


    「謝你了。不過看你受傷了,不能在這裏休息,走吧,迴玉璃宮。」明衛進進出出,根本無法休息。


    「也好。隻不過,我不敢再動彈,還得勞煩皇後才是。」躺在那兒,這迴燕離真不打算自己動彈了。


    看著他,楚璃吻幾不可微的挑起眉尾,「記得在下麵的時候咱們倆還打賭來著,不過最後我輸了。我一向以言而無信為榮,但這次看在你受傷的份兒上,我就言而有信一次。陛下,咱們走起。」隨著說話,楚璃吻站起身,挽起衣袖,隨後一把將他抱了起來,輕輕鬆鬆。


    享受公主抱,燕離笑出聲,看著那抱著自己的小人兒,她太嬌小,抱著他時,他兩條腿都落在外頭,卻是有意思極了。


    「感覺如何?做女人有好處吧,會隨時被人抱起來。」抱著他往外走,對於楚璃吻來說輕輕鬆鬆。他的體重她完全不在乎,但就是太長了,抱著有些費力。


    「與皇後在一起,能享受他人所不能享受的,的確樂事一樁。日後,朕若不想走路了,就勞煩皇後抱著朕前行。」眼見走出宮殿,他也不在乎來往的明衛會看到,反而樂不可支。


    「好啊,你若上朝的時候不想走著去我就抱著你。隻不過,就怕這朝上群臣會以為你智商退化,以為你包著尿布呢。」楚璃吻抱著他徑直的走向鐵索橋,鐵索橋晃晃悠悠,但不管是出力的人還是享受的人都沒覺得害怕。


    「這倒是,皇後可以將朕抱到長衛宮的側門,然後朕再自行進入。」燕離覺得這樣也可以。


    無語,「你若不怕丟人我就抱你。」說著,她雙臂用力掂了掂,燕離的腿打到了一側鐵索上,使得這鐵索橋劇烈的搖晃起來。


    「慢一些,難不成皇後打算把朕扔下去?不過現在扔下去也沒什麽用了,那些狼都死了。」即便掉下去,也不會被它們群起而攻之。


    「說起那些狼,我倒是有些心疼。到時再多培育一些出來,可以帶迴宮裏去。」想到那些慘死的狼,楚璃吻幾分可惜。


    「帶迴宮裏去做什麽?難不成,真是為了對付我的?」燕離失笑,她這法子的確夠狠的。


    「誰對付你?說我是妖後,不管我做什麽都在情理之中。既然如此,我就養一些危險的東西,看誰敢放肆。」腳下不停的走,她步子很大,絲毫不在意鐵索橋的動盪。


    「不是為了對付我就成,還望皇後手下留情。」燕離單手扯著她的髮絲,一邊道。


    「別亂動,小心老子給你扔下去。」瞪了他一眼,她一副男人腔調。


    單手攬住她的頸項,燕離止不住的輕笑,「皇後威武。」


    抱著他,一路迴了玉璃宮。這玉璃宮想當然也被亂翻亂砸了一遍,這是楚璃吻兒時居住的地方,楚真自是不會放過這裏。


    不過,從地宮上來的人,倒是先把這裏給收拾了一下。盡管一些被砸的地方沒有修補上,可被翻亂的東西卻都收拾整齊了。


    徑直的抱著燕離上了二樓,這二樓房間顯然也被翻過,但這上麵本來也沒什麽特別的東西,很簡單的被收拾了一下,看起來倒是幹淨。


    把他放在床上,楚璃吻甩了甩雙臂,「真夠重的,躺著吧。想吃些什麽?我估計這裏被楚真一頓鬧騰,可能好東西也所剩無幾了。有什麽就湊合吃些什麽,先把肚子填飽再說吧。」


    「聽皇後的。」燕離靠在那兒,很是恣意的模樣。


    「哼,傷員就是大爺,躺著吧,我去吩咐一聲。」說著,楚璃吻離開房間下了樓。


    等了好一會兒,才有侍女過來,她們也被綁了起來,直至現在似乎還有些心有餘悸的模樣。


    「準備些飯菜,這麽多宮殿呢,一時收拾不完就明日再收拾,都吃些東西休息吧。對了,給我準備紙筆,我要用。」吩咐完,楚璃吻便迴了宮殿。


    沒有上樓,她坐在一樓的軟榻上,等著侍女來送紙筆。


    楚真已死,想著這事兒,應該告訴長孫於曳。他現在是西朝的帝王了,掌握一個國家,忙碌的程度她可以想像,畢竟每日看著燕離。


    他也很警惕楚真,擔心他泄露他的身份。如今楚真已死,將這事兒告訴他,他日後也能睡個好覺了。


    侍女很快的將紙筆拿了過來,楚璃吻快速的寫了一封信,然後交給侍女,要她去交給徐川。徐川和長孫於曳倒是一直有聯繫,所以這信交給他,他也就知道該怎麽做了。


    做完這一切,楚璃吻才迴到樓上,而床上那個人,已經不知在什麽時候又睡過去了。


    失血過多,他如此能堅持已經很不容易了。


    坐在床邊,楚璃吻摸了摸他的額頭,溫度倒是正常。


    瞧他那安睡的樣子,楚璃吻不由輕笑,像豬一樣。


    黑夜很快過去,翌日,這裏仍舊是最早見到太陽的地方。


    日復一日,其實每一天似乎都是一樣的,但其實,每一天都是不一樣的。對於這種日日復始的大自然,人類其實微不足道。就如楚真,昨日他還挾持了所有人掌握生殺大權,但今日他卻已經成了一具屍體,氣息全無。


    隨著天亮,所有人都動了起來,墨崖山的宮殿大部分被破壞,今日一大早,他們便開始修葺。


    對於從始至終都生活在這裏的人來說,這就是家,家被毀,自是不能坐視不理。


    而明衛也不曾休息過,這一個晚上,他們總算是把所有的屍體都從地宮裏搬了出來。


    站在窗邊遙遙的看了一遍,楚璃吻將窗子關上,然後走迴床邊,床上那個人已經醒了。


    麵色不錯,情緒也不錯,就是躺在那兒賴著不起的模樣看起來有些好笑。


    「覺得如何?我一會兒給你換藥,你就躺在這兒別動了。最好是,這幾天來都不要下床,就當坐月子了。」楚璃吻擔心他會再把傷口扯開。


    「皇後這麽懇求,那我就不下床了。躺在這裏被人伺候著,實在舒服。」燕離還真同意了,好不容易得此機會,他自是不會反對。


    瞧著他,楚璃吻失笑,「成,等著被伺候吧,盡管可能感覺未必會好,但你忍一忍也就過去了。來送飯了,咱們吃飯吧。」聽到上樓的腳步聲,楚璃吻歪了歪頭,隨後走向門口。


    床上那個人衣衫半敞,楚璃吻覺得還是不能讓外人進來,免得這妖孽春光乍泄。


    把侍女手中的托盤接過來,楚璃吻轉身走了迴來。


    燕離靠坐在床上,懶洋洋,但那姿勢卻又十分迷人。


    「用不用這樣啊陛下,吃個飯還要擺造型,弄出那麽勾人的樣子,你是打算色誘我,然後多吃幾口麽?」掃了他一眼,楚璃吻就撇嘴笑,這世上再也找不出比他更誘人的人了,不管是女人還是男人,他絕對是天上地下獨一份兒。


    「朕可是什麽都沒做,還要被你挑剔一番?看來日後,朕把這張臉遮上為好,免得皇後不滿意。」嘴上這麽說,他卻笑的更惑人,能輕易的攪亂他人的神智。


    「好主意,免得你總是勾引人。」坐在床邊,楚璃吻將托盤直接放在自己的腿上,一腿多用。


    燕離笑得無語,這小人兒享受著他的美貌,卻又不滿被別人看見,這世上的道理都被她占了。


    「張嘴。」服侍,楚璃吻果然說到做到。盡管做的可能未必會太好,但燕離還算享受。


    守在外圍的軍隊也進入了墨崖山,他們帶來了許多的木料,都是切割好的,很容易拚湊安裝。這不是什麽值錢的金絲楠木,但如今能找到這種木料已經很不容易了。


    文英老先生雖是也受了傷,但是卻仍舊親自看了一眼,這樣已經很滿意了。


    木料被送到了地宮裏,明衛將它們拚湊成棺材,然後將那些白骨都成殮進去,如此也算盡力讓他們安息了。


    這些事情,都是明衛頭領做的決定,這些事情,他們完全可以自己做主,無需去叨擾燕離和楚璃吻。


    不過,顯然他們經常跟著燕離做事,知道如何做對他的脾性,所以做的也十分好。


    最起碼,楚璃吻是很滿意的。


    「待得將這裏處理完,你得傷也養的差不多了,然後咱們就迴盛都。想我兒子了,昨晚做夢還夢見了他。夢見他一直在哭,因為想我。」靠在窗邊的軟榻上,長發包裹著她的臉,輕風從身後的窗子吹進來,吹得她髮絲拂動。


    「每次見到他都要嘲笑一番他的長相,如今卻想的跟什麽似得。」靠在床上,燕離看著她,一邊輕笑道。


    「醜歸醜,但還是我生的。那句話叫什麽來著,兒不嫌母醜狗不嫌家貧?」說完,楚璃吻覺得不對。


    燕離笑出聲,「這腦子還真是不夠用了,居然罵起自己來了。」


    「滾蛋,我說錯了。唉,腦子疼,我歇一歇。」閉上眼睛,她接連深唿吸,自己的腦子還真是不夠用了。


    「多吃些核桃,總是能補迴來的。」燕離安慰,但這安慰與嘲笑無異。


    「哼。」給予一聲冷哼,她連眼睛都沒睜開。閉著眼睛,仿佛又看見了那個小醜八怪。


    在床上養了五天,燕離終於下了床。恍若老太爺似得,手臂搭在楚璃吻的肩上,緩慢的在房間裏踱步,懶洋洋的。


    楚璃吻承受著他大部分的力量,陪著他散步,她本就沒有多少耐心,這會兒更是想把這妖孽扔出去。


    燕離似乎知道她不耐煩,卻樂不可支,更把全身搭在她身上,讓她拖著自己走。


    走了四五圈,楚璃吻停下腳步,不想再繼續走下去了。燕離垂眸看著她,不禁笑,暗暗倒計時,她要發飆了。


    然而,楚璃吻還沒等發飆呢,樓下就有人上來了,不是丫鬟,因為腳步很輕且很快。


    下一瞬,明衛到達臥室門口,並未抬頭,拱手道:「陛下,娘娘,西朝的一隊人馬進了墨崖山,其中有一人應當是長孫於曳。」


    聞言,楚璃吻挑起眉尾,沒想到他這麽快就跑來了。


    「長孫於曳?大概是想親眼見一見楚真的屍體吧。對了,楚真的屍體,是不是已經被運出去了?」看向楚璃吻,她的性子他是知道的。


    「沒錯,已經運出墨崖山埋起來了。」明衛做事很快,第三天就復命,並且交代了埋葬楚真的地方。


    「叫人帶他們過去,他不放心,可以把墳挖開親眼瞧瞧。」燕離微微搖頭,他不是很歡迎長孫於曳。盡管他是楚璃吻的哥哥,但他也是西朝的皇帝,這是墨崖山,屬於大衛,他如此恣意的穿行,讓他很是不滿。


    「讓他進來吧,我也正好和他做個了結。」楚璃吻微微皺眉,她自有打算。


    聽她這語氣,燕離站直身體,一邊摸了摸她的頭,「希望是了結。」他並不希望與西朝再發展什麽關係,畢竟西朝以前是大衛的屬國,在他眼裏,與下等人無異。


    「如你所願。」揚了揚下頜,楚璃吻要他放心,她會讓他很滿意的。


    很快的,長孫於曳的隊伍就到了。順著下麵的捷徑走進來,沒有看見無處不在的狼群,下一刻他也就料想到是怎麽迴事兒了。


    順著石階登上了險峰,入眼的便是已經站在那兒的小人兒,紅裙飄飄,長發裹著那張沒有任何變化的臉,沒什麽表情的盯著他。


    「我這可有可無的妹妹做了件天大的好事,隻可惜我沒有親眼見到,不知楚真的屍體眼下在何處?」長孫於曳自然想看一看楚真的屍體,隻有確定他真的死了,他才會放心。


    「已經運出墨崖山埋了,想必這裏的人都不想見到他,索性就埋得遠一些,免得他們在地底下打架。」雙臂環胸,楚璃吻的視線在他臉上多轉了幾圈,還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瞧他這精神頭就知他好事連連。做了皇帝,掌握一朝天下,果然並非做太子可比的。


    「你這速度還真是快,不過你倒是比我想像的要善良的多,以為你會讓他曝屍荒野的。」長孫於曳笑看著她,其實兩個人這般站在一起,倒是有諸多相似之處。


    「你若不放心的話,我把埋他的地點告訴你,你去把墳挖開瞧一瞧就放心了。而且這墨崖山的宮殿差點被他掘了,又死了不少人,如今所剩無幾,我正在修補。皇帝陛下不出錢不出力,往後這裏就別再來了,若是引發什麽國際爭端,對你我都不太好。」楚璃吻也懶得迂迴,直言道。


    「這話的意思是,從此不相往來?」長孫於曳覺得自己應該沒有理解錯。


    「嗯,就是這個意思。雖說我們是有血緣關係,但其實隻是比陌生人更親近一些罷了。往時是看在目標一致的份兒上,大衛沒有阻攔你進入墨崖山。但今後就不同了,楚真已死,我們的合作也到此為止。從此後,咱們就井水不犯河水。當然了,若真的井水犯了河水,咱們興許還會刀兵相見。」對於楚璃吻來說,她的立場永遠不會變,以燕離為主。更何況這大衛日後是她兒子的,更是不容他人侵犯。


    看著她,長孫於曳麵上帶笑,倒是真不知她如何說出這般冷情的話來。他還以為,他們之間的關係有所改進呢。


    幾不可微的搖頭,長孫於曳看向某一處,隨後道:「既然如此,那麽妹妹與兄長再走一次吧。日後這墨崖山不能再來,總是得去看看母親才是。」


    說完,他便腳下一轉朝著鐵索橋走了過去。


    母親?


    長孫於曳這句話倒是讓楚璃吻心中些許觸動,她做了母親,心態自是有變化。從長公主生前留下的那些畫裏,也能看出她的心態來。


    舉步跟著長孫於曳走了過去,其實她迴到墨崖山幾次,卻從未去長公主的墳前看看,這一點來說,她還真比不上長孫於曳多情。甚至,比較起來還十分冷血。


    長公主的墳在崇祖大殿西側的險峰上,險峰下有一處平坦的地勢,四周種滿了竹子。竹子中間有一座孤墳,這便是長公主的長眠之地。


    長孫於曳輕車熟路,反倒是楚璃吻一直跟著他前行,登上了險峰,又往下走,隔著竹影叢叢,便瞧見了那座墳。


    兩個人在那墳前停下,視線共同落在了那墓碑上。墓碑上什麽都沒有,隻有出生年月日以及去世的年月日。


    雖是長公主,但埋葬在外頭,顯然是不能留下名字,這便是晁氏的為難之處,流著這血,就得承受這些。


    看著那墓碑,楚璃吻無聲的嘆了口氣,「也幸虧她埋在這裏,不然的話,也得跟著地宮下的那些祖輩一樣,屍骨不保了。」


    「楚真去地宮了?還是找到那兒了,但可惜的是,什麽都找不到。」長孫於曳倒是意外,這楚真還真是能耐,找到了密道。


    「所以他很生氣啊,把那些棺材裏的屍骨都挖出來毀壞了。眼下正在修復,修復完之後我會把密道封死,日後誰也別想進去了。」反正也不會再有人埋進去了。


    「看來他是真的恨啊。」長孫於曳笑了一聲,冷冷的。


    「那倒是,他恨一切不順從他的人,包括你我。」這些恩恩怨怨,到了今日也算結束了。


    「所以,你殺了他,就不怕他夜半之時來找你麽?」長孫於曳看向她,一邊笑道。


    「又不是我殺了他,即便找的話,也是去找燕離。」楚璃吻哼了一聲,笑他蠢。


    「原來是燕離,如此說來,他還真是做了件好事。」長孫於曳幾不可微的搖頭,沒想到會是燕離解決了這個麻煩。


    「所以,但凡有點感激之心的話,往後就不要隨隨便便的跑來大衛了。這是燕氏的天下,將來是我兒子的天下,我會一直嚴防死守。你呢,就守護自己那一畝三分地吧,沒人對你那貧瘠的土地感興趣。」國與國之間向來明爭暗鬥,楚璃吻也十分清楚。作為一個野心家,最想的無不是開闊疆土。


    「我大鑫的土地被你說的一無是處,貧瘠?你知道我大鑫特產的金米多少錢一鬥麽?大衛與南晉諸多的有錢人每年會花多少錢來購買大鑫的金米?這麽多年來,你除了多疑以及殺人之外,還學到了什麽?這顧沉毅著實有能耐,不是自己的親妹妹,倒是極其捨得下手。」長孫於曳居高臨下的看著她,邊說邊搖頭,嘆她無知。


    「我需要知道這些麽?既然如此,那你就老老實實的待在大鑫賣你的大米。」翻了翻眼睛,她有必要知道這些事情麽?不過金米,聽起來還不錯,就是不知口感如何了。


    「咱們到底兄妹一場,你這番倒是將咱們這血緣撇幹淨了。不過我也理解,畢竟你也不記得了,在你心裏,顧沉毅應該更像你的兄長。好吧,如你所願,這墨崖山日後我不會再來了。不過,兩國邦交自是不能斷,商業上的往來,於兩國百姓各有好處。算了吧,與你說這些你也聽不懂,安心做你的皇後吧。」長孫於曳看著她說,說著說著卻發現與她說這些無用,畢竟她也不懂。


    懶得理會他,楚璃吻把該說的話說完了,他愛如何便如何。


    「走吧,我明後日也會離開,你往後不要再來,我呢,沒事也不會過來。楚真的屍體你若是想搬走的話,那就去把他挖出來了。」楚真的屍體與她來說,並沒有那麽重要,畢竟她記憶不多,對他的印象無不就是窮兇極惡的小人罷了。但長孫於曳就不一樣了,他記得很多小時候的事情,對楚真,想必有些其他的想法。


    「如此也好,我將他的屍體帶走,免得在你大衛的土地上,你會做惡夢。」長孫於曳頜首,他同意了。


    瞧他那樣子,楚璃吻不由笑了一聲,他是真的很搞笑。愛恨交加,估計就是他眼下這個模樣了,盡管在掩飾,但心底裏的感情卻無法控製。


    「這麽看著我做什麽?還是終於發現晁氏血脈的神奇之處。」長孫於曳笑看著她,那小臉兒清甜,眼神卻很是不善。


    「晁氏血脈的神奇之處?別說,我還真感受到了。即便立場不同,又覺得你很討厭,可不得不說,咱們倆很相似。」就算長得不一樣,可莫名的,還是覺得像。


    「所以早年間,晁氏族內通婚,也是有原因的。」未必是因為一定要血脈純正,還有互相吸引這個原因在。


    立即冷笑一聲,楚璃吻上下瞄了他一通,「亂倫不止有違道德,而且生出來的很可能是傻子。盡管我沒什麽節操,但最基本的道德還是有的。放心吧,老子看不上你。」


    長孫於曳失笑,「多謝妹妹手下留情了!不過我也得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我的後宮,已有兩人有了身孕。」


    「你吃藥了!很好,為了長命百歲,不能吃的就不要吃了。否則,你英年早逝的話,我可能做夢都會笑醒。」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倒是沒想到他也會為了繁衍如此拚命,剛做了皇帝,就把藥給吃了。


    「從你嘴裏說出來的話,實在難聽。」長孫於曳搖搖頭,隨後舉步先行離開。


    「沒辦法,好聽的沒有,還是要你後宮的那些女人在你耳邊說吧。」跟著走在後麵,楚璃吻一邊輕哼道。


    長孫於曳沒有迴話,徑直的走著,然後上了鐵索橋。


    鐵索橋在搖晃,隨著兩個人在上麵走,它搖晃的也更厲害了。


    走到鐵索橋的盡頭,長孫於曳的人都等在那裏。他忽然的停下腳步,然後轉過了身。


    楚璃吻也停下腳步,然後看向他,站在這上麵輕風陣陣,她的長髮也隨之拂動,恍若在跳舞似得。


    看著她,長孫於曳驀地抬手,從左側的衣袖裏拿出一個東西來,然後遞給了她,「給你的。」


    看向他的手,楚璃吻眉頭微動,他手中托著一個手工雕刻的人,隻有巴掌大。而那個人,明顯是個小孩子的模樣,是個男孩兒。


    「這是什麽?」多看了他一眼,確定他不是想毒害她,楚璃吻伸手拿了過來。


    手工雕刻,雕的不怎麽樣,但能夠辨認出模樣來。


    「小時候答應你的,我被楚真帶走的前一夜,你向我討要的。說是想我的話,可以拿來看看。不過很可惜,我那時也沒有這個能力。現在算是兌現承諾了,相信日後我也不會總是做夢了。」他總是夢見兒時的她如同討債似得,每次他都會驚醒。


    看著他,楚璃吻緩緩的眨眼,「謝了。」盡管她不記得了,但是如今看著他,心裏莫名的有些動容。


    沒有再說什麽,長孫於曳轉身離開了,帶著自己的人,快速的下了險峰,很快消失不見了。


    站在鐵索橋上一直看著他們離開,楚璃吻才緩緩地吐口氣。


    看了一眼手裏頭的木雕小人兒,盡管有些粗糙,但看起來惟妙惟肖,和長公主畫裏的長孫於曳很像。


    走迴玉璃宮,上了二樓,那妖孽正坐在窗邊,在這個位置,他能看到一切他想看到的。


    看著迴來的人,燕離彎起薄唇,「看來,你們兄妹聊得很開心。」


    「難不成你還想讓我們打起來?」楚璃吻笑了一聲,隨後走過去,在他身邊坐下,隨手將那小木雕遞給了他。


    接過來,燕離看了看,「這是什麽?玩具。」


    「長孫於曳給我的,說是小時候我求他給我的。隻不過我不記得了,誰知道他說的是真是假。」倚靠著他的腿,楚璃吻說道。


    「如此看來,倒真是有心了。手足之情?我不理解,我也無法給你意見讓你做判斷。不過,這倒是讓人難以想像。」把木雕還給她,這次,燕離倒是沒阻止。


    看著他,楚璃吻輕笑,「你不理解我也不理解,算了,那就不去理解了。咱們明日也離開吧,這裏重建的差不多了,寶藏之事就此隱藏,誰也不會再知道或者再覬覦了。天下太平,我心甚安。」


    「好。」笑看著她,燕離抬手抓住她的手臂,微微施力,將她拽到了自己的懷中。


    倚靠著他,聞著他身上淡淡的薄荷味兒,楚璃吻覺得心裏無限平和。


    翌日,陽光正好,楚璃吻與燕離也離開了墨崖山。


    明衛將地宮封死了,一併隨之離開。而且隨著離開之後,將這條進入墨崖山的捷徑也毀了。


    這條捷徑許多人都知道,如今毀了,日後誰也別想再進來了。


    站在險峰下,瞧著那上頭的密道被炸毀,楚璃吻也若有似無的鬆了口氣,恩怨全消。


    「走吧,別再看了。不是想念兒子麽,趕緊迴去,瞧瞧他是不是還那麽醜。」攬著她的肩膀,燕離聲音很輕,卻很好聽。


    看了他一眼,楚璃吻彎起紅唇,這妖孽,青山綠水做映襯,他簡直像個妖精。


    「這麽看著我做什麽?」她這個眼神兒,讓他不由得揚起眉尾。


    「好看唄。你可千萬別變老,一直保持,我做夢都會笑醒。」如果這般一輩子盯著他的臉,想想也是極其幸運美好的事兒。


    「有點難度。」想了想,燕離搖頭,一直不變老,他可能做不到。


    輕笑,扯著他,往另外一條路走,眨眼間兩個人便消失在樹影叢叢之間。


    ——


    四年後。


    大衛北方風景秀麗,冬日之時白雪皚皚,天地之間一個顏色,無比震撼。


    郊山別院,依山而建,與南方建築不同的是,所有的建築上頭都有煙囪,而時值冬季,所有的煙囪都在冒著煙,與白雪似乎也融為了一體。


    別院西院,夏日時是湖,而如今已成了冰場。


    陽光正好,冰麵似乎也在反著光,略微有些刺眼。


    兩個人正在冰麵上慢行,挺拔的身影披著黑色厚重的大氅,牽著身邊那裹著白色狐裘披風的小人兒。


    那時他就說過要帶她來北方欣賞這漫天大雪,但那時她身體不行,遇到冷空氣更是離死不遠了,所以也無法來這裏。


    但如今,他這個承諾算是實現了,楚璃吻也覺得沒有白來,這北方實在是不錯。


    「本以為這冰麵會很滑,誰想到會這樣。」本想滑幾圈的,可是靴子底踏在了冰麵上,反而腳感踏實。


    「若是把這上麵鋪一層雪,就會滑了。你想玩兒?」迎著刺眼的陽光,燕離的臉亦是幾分刺目。


    「算了,還不夠折騰的。好不容易到這北方一次,所有人都瘋了。我雖然是個殘暴的人,但並非是個殘暴的領導。」楚璃吻哼了哼,這次隨同她來的是一直駐守在白馬城的天京碧珠,白馬城是四季如春,哪能見到大雪。來到這裏,他們就像脫韁的野馬,管不住了。


    燕離笑了一聲,根本不用說什麽,這一聲笑就足以證明他覺得她的話有多好笑。


    「有意見麽?」楚璃吻瞪視了他一眼,殺傷力十足。


    「沒意見,你說的都是對的。」燕離連連點頭,證明她所言都是對的。


    如此才算滿意,兩人繼續慢步而行,楚璃吻也盯著腳下。冰麵是透明的,能清楚的看到下麵,驀一時還能找到被凍住的小魚,就像標本似得卡在那裏。


    「離開盛都這麽久,這次有沒有想兒子?」看了她一眼,很高興沒心思的樣子,燕離倒是好奇了。這麽多年來,但凡離開盛都幾次,都會念叨,這迴反倒沒有念叨。


    「長大了,也越來越煩人了,不想。」楚璃吻想了想,淡淡道。


    燕離輕笑,「你能堅持這麽久還喜歡我,真是榮幸。」她厭舊的速度太快了。


    斜睨他一眼,「少說廢話,你又想說什麽?」


    「你那時曾說一孕傻三年,可是這四年都過去了,這腦子好像還不怎麽好使。」燕離微微搖頭,一邊嘆息。


    停下腳步,楚璃吻轉身看向他,「你信不信我把這冰麵砸開,然後把你扔進去凍成冰棍?」


    低頭看了一眼腳下的冰麵,燕離隨後點頭,「我信。」


    無語,「你想說什麽呀?」


    「我想說,在來這裏之前,你的丫鬟神神秘秘的帶上了許多你每個月都需要用的東西。我看見之後便想起來,這日子也應該是在五六天吧。但這麽多天過去了,你好像都忘記這事兒了。」所以,燕離懷疑,她可能是、、、


    看著他,楚璃吻也猛地記起,自己的月事該到了。可是,已經過去了好幾天了。


    看著她的臉,燕離抬手摸了摸她微涼的臉,「你沒覺得身體如何麽?」


    「沒感覺。不過,這倒是應了那藥的藥效,能生下兩個。如此看來,又便宜你了。」她受苦受難,他卻坐享其成。


    「一會兒迴去要金央給你看看吧。盡管是好事,但我也不免有些害怕。」因為他始終忘不了她生兒子那次的事情。


    「有什麽害怕的?生孩子而已,好了傷疤忘了疼,我現在沒任何擔心。」而且,那藥很神奇,上次是兒子,這迴就應該是女兒了。


    「皇後的豪邁讓朕羞愧。」抬手捧住她的臉,燕離一邊輕笑道。


    「少假惺惺的,我還不知道你,得了便宜賣乖。不過這也是好事,也免得再有人說你子孫福薄。」總是有些人的嘴閑不住,她沒生下孩子的時候說她有問題,然後生下太子之後一直再沒動靜,反倒又有人說燕離。閑言閑語的,她聽著很是煩躁。


    「那就勞煩皇後了。」低頭在她鼻子上親了親,冰冰涼,不知再凍一會兒,會不會撥弄一下鼻子就掉了。


    「別客氣,你也有功勞在其中。」任他捧著自己的臉,楚璃吻眯起眼睛道。


    輕笑,「看來,皇後還是承認我的辛苦耕耘的。」


    「給你一把梯子你就要上天呢!」無語,說的好像他辛苦耕耘是為了生孩子似得,還不是為了自己爽。


    把她擁入懷中,用自己的大氅將她包裹住,反光的冰麵上,兩個人黑白分明,卻恍似融為了一體,無法分開。


    (全文完)


    ------題外話------


    感謝親們一直追文,這本文今日完結,聽風的新坑也要開始更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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