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國。


    黑水城。


    這是越國東北邊境的一座軍事重鎮。


    黑水城裏駐紮了越國最精銳的十萬神策軍。


    大將軍府。


    書房。


    韓三武穿著一身素衣恭恭敬敬的給趙晗月行了一禮,他的那張黝黑的臉上顯露出來的神色有些複雜。


    “殿下請坐!”


    “謝大將軍!”


    二人分賓主坐在了茶桌前,阿木和追命二人站在了趙晗月身後。


    韓三武看了看二人,收迴了視線,煮上了一壺茶。


    “臣,已聽聞皇上駕崩之消息。”


    “臣心……甚疼!”


    “臣自十五歲中了武舉人之後便伴隨在皇上身邊……那時臣是皇上身邊的大內帶刀侍衛之一。”


    “臣的年歲比皇上小三歲……那時候皇上十八,初登大寶,越國說不上有多少外患,但內憂……臣那時候就是個懵懂武夫,並不知道皇上之憂。”


    “次年秋,皇上決定於平山獵場狩獵。”


    “平山獵場距離四風城有百裏地,臣隨皇上同行,本以為就是一次尋常的狩獵活動,卻不料發生了那一次震驚全國的平山事件。”


    趙晗月仔細的聽著。


    那時候她尚未出生,後來倒是聽說過平山事件。


    那次事件死了許多人!


    不僅僅是駐紮在平山獵場的一千羽林軍,還死了兩千多的南野軍士兵。


    這事在史書中並沒有大書特書,隻是初略的說是南野軍受文王指使意圖在平山獵場刺殺皇上。


    父皇當然沒有被刺殺。


    父皇迴京都之後,甚至還舉辦了一場盛大的宴會!


    聽說父皇宴請了在京都的四個王爺,還有朝中的一幹文臣武將。


    正是在這場宴會中,父皇說起了平山之事,怒而摔杯……


    三百大內侍衛一擁而入,將宴會上的所有人全部殺死。


    就此,父皇才真正鏟除了異己坐穩了皇位。


    “臣在平山為皇上擋了三刀一箭。”


    “臣身負重傷,卻依舊拚命將皇上從南野軍的包圍中背了出來。”


    “至出平山的寶瓶口,臣終因失血過多無法堅持倒了下去。”


    “臣請皇上先走。”


    “卻不料……皇上背著臣出了寶瓶口來到了神策軍營地。”


    趙晗月微微一怔,倒不是父皇背著韓三武,而是……神策軍怎麽會在平山的寶瓶口外紮了營?


    “平山狩獵,守的並不是山中野獸。”


    “以文王為首的叛賊狩的是皇上,而皇上以身犯險狩的也是他們。”


    “皇上贏了,臣也因救駕之功成為了大內侍衛大統領。”


    韓三武臉上浮起了一抹笑意,他取了一撮茶放入了壺中,又道:


    “當然,這個身份並不重要,重要的是臣就此成為了皇上最信任的人。”


    “三年之後,臣十九歲,皇上將臣給丟入了神策軍中,成了神策軍的一名千夫長。”


    “臣離開京都的時候也是冬,四風城也是大雪。”


    “皇上在宮裏煮酒為臣餞行。”


    “皇上給臣說過一席話,臣……沒齒難忘!”


    趙晗月驚訝的看著韓三武。


    就在去歲,已迴歸京都的大將軍韓三武又被父皇給打發去了神策軍中,理由是防備荒國來犯。


    父皇知道自己中毒病危,意欲立弟弟趙倫為太子,這時候寧國的朝局已經動蕩,父皇當了這麽多年的皇帝,他顯然是知道的。


    那麽他這個時候就應該召他最信任的韓三武率神策軍迴京穩定局勢,保弟弟趙倫登基才對。


    可父皇至駕崩亦未下旨召韓三武率兵入京。


    “父皇給您說了什麽?”


    “皇上說……朕已經沒有了兄弟,那些趙家的兄弟甚至那些子侄都在平山狩獵之後死光了,朕卻並不認為自己就是寡人,因為朕視你為兄弟!”


    “皇上說,去幫朕看好了神策軍。”


    “給你兩年的時間熟悉軍務,熟悉神策軍。”


    “朕要的是一支真正能打仗的對朕絕對忠心的軍隊!”


    “臣受皇上重托自不敢辜負,便來到了神策軍中……兩年後,臣不辱使命,被皇上欽封為大將軍統領神策軍。”


    “轉眼便是近二十年過去。”


    “這二十年的時間裏……”


    “朝廷隻知道神策軍有十萬戰士,隻有皇上和臣才知道神策軍遠不止如此!”


    趙晗月大吃一驚,她頓時就瞪大了眼睛,微微俯過了身子,驚詫的問道:


    “那神策軍現在有多少人?”


    韓三武斟茶,微微一笑:“三十萬!”


    趙晗月倒吸了一口涼氣,“三十萬?”


    “對,三十萬能征善戰的戰士!”


    “……其餘二十萬在何處?”


    韓三武端起茶盞來吹了吹,“十萬在平山裏。”


    “平山事件之後,皇上將平山劃為了一處禁地,裏麵便是神策軍的第三軍。”


    “還有第二軍的十萬人在天雷山中。”


    “這裏是神策軍的第一軍,也就是在兵部造冊的被外界所知的唯一的神策軍了。”


    趙晗月難以置信,如果韓三武所言是真,那麽越國的戰鬥力是極為強悍的……難怪父皇曾經生起過征伐寧國之心。


    但既然有如此強悍的戰鬥力,父皇為何沒有讓韓三武遣一軍入京都呢?


    許是看出了趙晗月的疑惑,韓三武苦笑了一聲,說道:


    “一年前,臣再次離開京都的時候,皇上又與臣有過一次徹夜長談。”


    “他說……越國已有大離餘孽滲透,他要再次為餌來誘出大離餘孽的那些人。”


    “臣反對,皇上卻要堅持。”


    “那時候,皇上已經中毒,皇上告訴臣那是五毒教的毒,無藥可治。”


    “皇上說左右是一死。”


    “他需要揪出那些大離餘孽為他陪葬!”


    “不然……大離餘孽定會竊國,這江山也必將就此葬送。”


    韓三武臉上悲戚,一聲歎息:


    “可惜這一次皇上沒有贏。”


    “卻也並沒有輸。”


    這話很矛盾,趙晗月不得其解。


    韓三武放下茶盞,起身,去了一旁的書桌。


    他打開了一個抽屜,從裏麵取出了一個木匣子。


    雙手捧著這個木匣子迴到了茶桌前,坐下,又從袖袋中取出了一把小小的鑰匙將這木匣子的鎖打開來。


    他從裏麵取出了一封信!


    “皇上臨終之前派師曠送給臣的旨意……若不是這最後一道旨意,臣已在率兵迴京的路上!”


    趙晗月雙手顫抖的接過了這封信,打開信封,取出信紙,展開來……


    果真是父皇親筆!


    “吾弟三武!”


    “這是朕這輩子給你的最後一道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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