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淩迴到浩天城時已是深夜。蘭芷不在府中,段淩很有些失落,隻能召來心腹詢問近況。得知秋玉成在四方車行所為,段淩臉色立時陰沉。他本來剛換上便裝打算稍事歇息,此時卻改了主意,又令人拿了套虎威衛官服穿上,轉頭出了府,朝虎威衛軍營而去。

    秋玉成早已歇下,正在好夢時,卻依稀聽見了喧嘩聲。他不悅披了長衫出外,便見到一名家丁急急奔來,慌慌張張喊道:“老爺!不好了!虎威衛……來抄家了!”

    秋玉成一眼望去,便見前院火光大盛,隻覺不妙:“怎麽迴事?”

    家丁喘著粗氣答:“段大人領了一隊校尉衝入府中,隻說要捉拿反賊。他們見人就捆,還在府中四下放火……”

    家丁話未說完,便有馬蹄聲密集傳來。秋玉成抬手示意家丁噤聲。他看著來人在夜色中漸漸顯出身影,誇張打了個大哈欠:“啊呀——這不是小淩淩麽?”他咧嘴笑道:“這麽晚來找我,可是想我了?”

    段淩勒馬停下,沒有表情盯著秋玉成:“將這逆賊拿下,關入虎威衛天牢!”

    秋玉成不料段淩二話不說直接抓人,一時驚疑。眼見幾名校尉氣勢洶洶行來,秋玉成連忙退後一步:“等等等等!小淩淩,我對聖上一片忠心,怎麽就成逆賊了!”

    段淩根本不搭理他!幾名校尉沒得到授令,自然也不會停下,不過片刻,就將秋玉成捆了個紮紮實實。秋玉成還想保持往日的嬉鬧姿態,正搖頭晃腦想要開口,卻不料一名校尉狠狠一腳!重重踹在他的背上!

    秋玉成對外身份隻是個不善武的總管,此時礙於人多眼雜,也不敢反抗,立時就栽去了地上,摔得灰頭土臉。他心頭火起,忍不住喝道:“段淩!我是不是逆賊,聖上心中清楚,你心中也清楚,”他掃視周圍眾人一圈,壓低聲道:“你休要公報私仇!”

    段淩終是給了反應。他翻身下馬:“公報私仇?”男人行到秋玉成麵前,躬身彎腰,重重一腳踩上了秋玉成的脊背!

    秋玉成隻覺心口一熱,竟是控製不住吐出一口鮮血!卻聽段淩在他身後輕聲細語:“秋大人倒是說說,你我如何結仇了?”

    秋玉成自是知道原因。他動了蘭芷,段淩定是不舒坦。可他以為有聖上在,段淩總不敢太過放肆,卻不料段淩竟不管不顧對自己出手。他試圖平複因受傷而翻湧的氣血,難得正經道:“段淩,聖上叮囑你的話,你都忘了嗎?”

    這話出口,秋玉成立時感覺

    到,段淩踩在他身上的腳加大了力度。他聽見段淩不帶感情的聲音響起:“秋大人指的是,聖上讓你別沒事找事尋我晦氣那話麽?”

    重壓之下,秋玉成仿佛聽見肋骨在咯咯作響。他斷斷續續道:“聖上還說……你我既為同僚,便該好好相處……”

    段淩腳上的力道愈大,漠然道:“是麽,我忘了。”

    如此平淡的聲音,卻讓秋玉成清晰感覺了背後男人的殺意。明明是危急時刻,他卻突然笑了開來:“段淩,你最好再用力些……索性踩斷我肋骨……然後給聖上物色個趁手的新人……”

    身後的人動作似乎停頓。片刻,段淩慢條斯理道:“若是論得聖上心意,誰能出秋大人左右?這趁手的新人,我自是沒法找的……”

    秋玉成嗤嗤笑漏了聲。卻感覺段淩湊到他腦後,低聲耳語道:“但是,我可以殺了你,然後趁聖上未察離開浩天城……”

    那聲音如毒蛇一般帶著寒意鑽進身體,秋玉成終於認識到事態嚴重。他扭頭試圖去看段淩:“段淩,你瘋了麽?就為了這點小事……你不惜亡命天涯?”

    段淩忽然出手!狠狠抓住秋玉成的頭發,將他的頭高高擰起!男人一字一句道:“小事?趁我外出欺辱我女人……”

    秋玉成不用看,也能想象段淩此時的陰鷙神情。便是此時,他忽然明了:他對蘭芷動手,並非隻是讓段淩“不舒坦”,而是揭了段淩的逆鱗。他的頭被高高扯起,胸口卻被死死踩在地上,這讓他的背脊彎成了一張繃緊的弓,隨時都可能折斷。死亡的利劍懸在頭頂將落未落,秋玉成心中卻莫名生出一股興奮。他掙紮著笑出聲來:“哈哈……哈……有趣……有趣!”

    可那瘋狂的笑聲卻戛然而止。段淩直起身,狠狠一腳踢在他的胸口!秋玉成眼前一黑,直接暈了過去。

    卻說,蘭芷自打與蕭簡初會麵後,便住迴了虎威衛軍營。這夜她無法安睡,索性外出尋了家酒樓自飲。迴到軍營已是淩晨時分,卻意外見到一隊人馬迴營,帶隊之人正是段淩。

    夜色昏暗,段淩沒看見角落裏的蘭芷,毫不停留策馬而過。蘭芷遠遠見他進了天牢,這才自陰影中行出,卻意外聽見了幾名校尉低語:“……想不到秋玉成竟然這麽有錢!”“哎,他怎麽說也是內務府總管,每日過手銀子成百上千。想來聖上也是看不慣他貪汙至此,才令大人去抄他家。”“隻是,大人幹嗎要讓我們把搜到的錢財都燒了?國庫正空虛,充公豈不是更好?”“慎言

    !大人做事,自然有大人的道理……”

    蘭芷聽著,腳步漸緩,最終站定。她思量片刻,也不迴屋,轉身朝天牢而去。

    天牢依舊重兵把守,蘭芷身份不過一小旗,自是沒法進去。她請侍衛幫忙通傳,便安靜候在門外。過了約莫一炷香功夫,天牢門再次打開,蘭芷便見到了段淩。

    段淩不料蘭芷會主動找他,聽到通傳時還有些不敢置信。見到蘭芷真在門外等候,他的腦中一時轉過數個念頭,最後卻隻是上前柔聲問:“阿芷,這麽著急找我,可是有什麽事?”

    蘭芷已經打定主意要與段淩緩和關係,可此時卻有些不知如何開始。兩人對立半響,蘭芷方問出了句:“我可以進去嗎?”

    段淩有一瞬間猶豫,卻很快應允道:“你隨我來。”

    段淩自新鳳院一夜後,已經數日不見蘭芷,此時一見麵,幾乎按捺不住思念之情。可他猜不透蘭芷此番主動尋來的目的,因此隻能逼迫自己更加謹慎小心。長長的走道行過一段路,蘭芷終是在無人處停步:“你剛剛帶迴來的人是秋玉成?”

    段淩跟著停步:“是。”

    蘭芷選擇進天牢,本意隻是確保她與段淩的談話更安全。可四周真無旁人時,她卻又有些不自在,微微偏頭:“我聽說你還抄了他的家?”

    段淩仔細打量蘭芷,依舊無法從這兩句問話推斷她此行的目的:“無錯。”

    蘭芷看他一眼:“你可有聖上旨意?”

    段淩並不瞞她:“沒有。”

    聽到段淩將搜出的錢財燒毀時,蘭芷便有所預料,可真聽到他的迴答,心中仍舊不是滋味:他果然是因為她……她盯著男人胸前衣裳上的白虎頭,半響方道:“你不該如此。秋玉成不是善類,你既沒可能殺他,又何必因為一些小事激怒他。”

    同樣是“小事”二字,自蘭芷口中說出,卻是讓段淩心頭一熱。段淩定定看向蘭芷:“阿芷,你這是……擔心我嗎?”

    段淩很克製,可目光相接間,蘭芷還是清楚看見了男人眼中的光芒。在陰森的天牢中,那光芒更顯得柔和而明亮。原來根本無需謀略技術,討段淩的歡心於她而言實在簡單,可她心中……卻莫名堵得慌。她再次避開段淩的視線:“放了他吧。你這般不識大體,明日一早聖上得到消息,定要責罵你。”她想了想,又如平日一般冷淡補充了句:“你若是失了聖寵,豈不是白費了我嫁給你的心機?”

    段淩

    心中,最後一點懷疑也被這看似冷漠的話語打散。連日的思念此時爆發,段淩猛然上前,重重將蘭芷壓在牆上!他緊緊抱她入懷,將頭埋在她的發,帶著種歡喜的篤定指責道:“口不對心!你在撒謊。”

    蘭芷的身體瞬間僵直。段淩卻似乎毫不覺察,竟是如曾經一般調笑道:“阿芷想讓我放人,是不是該有所表示?”他的唿氣離她的臉側越來越近,聲音也越來越低:“這些天……我很想你……”

    那低喃聲最終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個輕吻,落在她的耳上。男人顯然很是激動,身體竟是克製不住有些顫抖,蘭芷卻被那濕熱驚得一個激靈!她猛然偏頭用力推開段淩!帶著幾分惱怒與幾分淩厲斥道:“話我已經說明,你愛放不放,與我何幹!”轉身大步離去!

    她走得很快,不過片刻便將段淩甩在了身後。可男人帶著笑意的聲音卻不依不饒追了上來:“放,這就放!阿芷你且出外等等,我一會便來尋你!”

    事實證明,蘭芷當初不知如何開始,隻是她多慮。隻要她態度稍稍鬆動,段淩便會自動貼上來死纏。蘭芷依舊無法釋懷對他的恨,也無法壓抑對他的愛,兩種極端的感情時時在她體內衝突,這讓她變得格外暴躁敏感。與段淩相處時,她常會沒緣由地態度大變,前一秒還是和風細雨,下一秒便刀劍相向。

    蘭芷覺得,作為一個有所圖的奸細,她的表現實在不能更糟糕。可段淩似乎毫不在意。他萬分包容並且耐心,細致揣摩她的情緒,小心與她拉近距離,無怨承受她的責難。他的體貼讓蘭芷貪戀,也讓蘭芷煎熬。她掙紮在他的寵溺裏不得解脫,隻能數著日子等待中原使團到來。這麽沒過多久,一日段淩忽然朝她道:“明日宮中有個宴席,聖上希望我能帶你參加。”

    蘭芷彼時正窩在房中自我厭棄,聽言懨懨道:“為什麽聖上會要我參加?”

    段淩見她情緒還算平穩,便坐去了她身旁,動作自然去撫她尚未打理的亂發:“我和秋玉成大鬧一場,聖上想借這次宴席的機會,讓我們和解……至少是表麵上。”

    蘭芷偏頭躲開他的手,不悅蹙眉。段淩適時收手,語調愈發柔和:“聖上知道這次事件是因你而起,這才讓我帶你一起參加。”

    蘭芷默然片刻,忽然又沒來由煩躁起來。她騰地站起:“他都下了旨意,我還能不去嗎?”

    作者有話要說:前段時間寶寶生病了,好容易快好了,苦逼的作者菌又累病了,折騰來折騰去,半個月就過去了_

    (:3」∠)_對不住大家又斷更了這麽久,作者菌都沒臉見大家了qaq

    謝謝jacque的手榴彈!愛你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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