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淩臉色不大好。男人直直看著蘭芷,片刻開口道:“爹爹離開了。”

    蘭芷一怔。按照宇元習俗,下午新郎新婦應當拜見長輩,段廣榮卻提前離開了,看來生氣不小。

    她隻是默立並不說話,看在段淩眼中,卻像是無動於衷。段淩深深吸氣,努力保持冷靜:“阿芷,我知道你記恨我,可那是我們之間的事。段廣榮是我養父,他沒幾年光景了,你又何必讓他不開心?”

    那句“是我養父”刺得蘭芷心中一痛。她本來決意不與段淩談論任元白之死,不給他狡辯的機會,也不給自己原諒他的可能,此時話卻不受控製脫口而出:“你殺任元白時,可曾想過他是我弟弟?”

    段淩其實清楚,現下不是好好談話的時機,可蘭芷的逼視卻讓他不得不迴答這個問題:“我有別的選擇嗎?聖上讓我率虎威衛千騎去捉拿他,他便是隻蒼蠅也沒可能逃出去,我不殺他,難道還將他帶迴牢中刑訊?”

    “你有選擇!”蘭芷胸口急劇起伏:“你明明有選擇!如果……如果當日被追捕的那個人是我,你敢說你沒辦法救我一命?”

    若是放在平日,段淩一定不會與蘭芷討論這種偽命題,可尚未徹底退去的酒意再次湧上頭,他竟是直白答話道:“對,如果是你,那便是拚了這條命不要,我也會救你。可那是任元白。他利用你,多次害你置身險境,我為何要為那種人冒險?”

    蘭芷幾乎是嘶吼道:“他是我唯一的親人!”

    這句話出口,胸口悶堵的情緒仿佛也決了堤。任元白死後,蘭芷第一次毫不遮掩,帶著恨意盯住段淩。段淩覺得那目光就如有實質般一刀刀在他心頭剮,飲茶時的幻想猶在目,此時看來卻是個笑話。心中仿佛有什麽破籠而出,段淩忽然轉身行到書桌前,抓起上麵擺放的寶劍,重重扔去蘭芷麵前!

    金屬落地的聲音中,段淩步步朝蘭芷逼近。男人眸中如有火焰燃燒,可語調卻沉沉仿若墜著寒冰:“那是你父親的劍。他曾是納蘭家族最強的男人。”

    場麵開始失控。段淩曾想過要無條件容忍,蘭芷原以為她能一直假裝漠然。可今日,他們誰都沒能做到。矛盾如火藥,他們的感情卻如火星,若在不經意間稍稍顯露,便會將兩人點燃。

    段淩緊貼蘭芷而立,抬手捧住她的臉,一字一句道:“這個世上,隻有我是你血脈相融的親人。現下我們成親了,我還是你的夫君。我才是要與你共度一生的人。”

    迴答他

    的,是蘭芷扭身反手的一個耳光!蘭芷掙脫他退後一步,冷笑道:“你也配?不過是納蘭旁家的走狗,還敢說和我血脈相融?”

    這一耳光扇得用力,段淩的發冠都被打得掉在了地上。他保持微微偏頭的姿勢,任頭發遮住臉,半響沒有開口。房中一時隻能聽見蘭芷急促的喘氣聲。

    可下一秒,男人卻突然動了!他出手如電去抓蘭芷的肩,似乎想要製住她,可蘭芷卻早有防備閃開,俯身就去抄地上的劍!

    她的手已經握住了劍柄,段淩卻一個箭步上前,將那劍踩在了地上!蘭芷單手撐地雙腿騰空,改而去踢他的胸!段淩靈活扭身錯開要害,任肩膀被她踢中,卻是借機反手纏住她的小腿,將她掀翻在地!

    蘭芷摔在地上還想起身,段淩卻迅速壓住了她的四肢。徹底被製時,蘭芷放棄了反抗,惡狠狠吼道:“滾!”她被男人壓在身下,卻反而昂著頭,高高仰起下巴:“納蘭淩!你的宣誓呢?你的效忠呢?我以納蘭王的身份命令你!滾開!”

    這句話讓段淩眸中的火焰瞬間熄滅。他似乎有些反應不過來,眸中有一瞬間的錯愕與迷茫,手上也鬆了勁。蘭芷一把將他推開,再不看他一眼,就如一個真正的王者一般,麵色冷傲起身整理衣裳。

    她以為這就是這次爭吵的結束,越過依舊坐在地上的段淩,便準備離開。卻感覺身後一陣勁風!然後天旋地轉!

    段淩將蘭芷攔腰抱起,幾步扔去了床上!男人再次重重壓上,雙手掐住她的手腕,雙腿禁錮住她的雙腿。他的眸子亮得驚人,聲音低啞似在喚她,又似在自語道:“王……”

    這個姿勢實在太貼近,近到稍稍一動,便好似纏綿廝磨。蘭芷卻燒紅了眼絲毫不顧忌,扭動著斥道:“放肆!”

    段淩咬牙,一言不發任她扭打,待她動作稍停,方才抽手,一把扯開了自己的衣裳!

    男人□□肩頭的尹羅花烙印映入眼簾,蘭芷停了掙紮,唿哧喘氣。段淩對上她的眼:“這烙印在,我的誓言便在。我會守護你效忠你,直到我生命的終結。可是……”他語調壓抑,帶著種隱忍的瘋狂:“我不想做你的狗。我想做你的男人。”

    蘭芷沒有停頓接了話:“做夢!”

    段淩定定看她,忽然伸手,竟是從一旁的枕頭下抽出了一把匕首。他將匕首塞入蘭芷手中,又將衣裳扯得更開,喃喃低語:“我知道,要我拿命來換是嗎?”他握住蘭芷的雙手,將那匕首對準了自己的胸膛:“好,

    我們換。”

    刀尖毫不含糊入肉,血立時流了下來。男人的聲線愈低,語調柔和仿若呢喃情話,說出的話卻逼人:“你若恨我,現下便殺了我。否則,給我想要的。”

    說罷這話,段淩鬆手。他其實可以暗中防備,但他沒有。他的胸中堵著一口氣,以至於他必須以性命為籌碼,去確認蘭芷的情意。而這一次,蘭芷沒再罵他。她保持握刀的姿勢,一動不動,也不答話。段淩直直看她靜靜等待,她卻始終沒給反應。

    段淩的心中,暴躁與沉鬱便隨著這時間流逝,一點點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慢慢湧上的期盼緊張。靜默持續,他的理智漸漸迴籠神情漸漸和緩,甚至開始醞釀如何措辭,卻見到蘭芷動了。她的匕首沒有紮進他的心窩,卻是朝他肩頭揮去!

    痛感尖銳傳來,段淩一聲悶哼!蘭芷借機狠狠一推!將他掀翻在地!然後她站起身,冷冷道:“殺了你?那豈不是白費了我嫁給你的心機?”

    段淩偏頭看去,便見到肩頭血肉模糊,陪伴他多年的那個烙印不見了蹤影。蘭芷手中的匕首滴著血,更襯得她的神情異常冷漠:“你想要痛快?我偏不成全你。”她將匕首扔去地上,轉身大步離去:“不讓你身敗名裂受盡折磨而死,難解我心頭恨意!”

    卻說,新鳳院被查封後,杜憐雪請求蕭簡初幫忙,設法將之盤了下來。她曾經是新鳳院的花魁,現下做了新鳳院的掌櫃,倒也處處熟悉。蘭芷成婚在即,她覺得一人住著寂寞,便搬迴了新鳳院,就住在原來的屋裏。

    這日,她午睡到日頭偏西方醒,還未洗漱,便聽見有人推門。杜憐雪起身出外,意外見到蘭芷在廳堂的方桌邊坐著。杜憐雪一愣:“姐……你今日不是成親麽?怎麽會來我這?”

    蘭芷一手搭在桌上,一手靠著扶椅,微微垂著頭,並不答話。她明明穿著大紅喜服,周身卻死氣沉沉,絲毫不見喜慶之意。這個角度,杜憐雪看不清她的神情,卻莫名能感覺到她濃重的傷痛,以及……即將崩潰的情緒。

    杜憐雪嘴唇微張。她想起任元白死後,她時常在夜裏痛哭,可蘭芷卻隻是沉默著日夜忙碌,從不曾流露出半點軟弱哀傷。她因此覺得蘭芷堅強,可這一刻,她卻突然發覺,原來蘭芷與她一樣,也不過是個尋常女子而已。

    杜憐雪行到蘭芷身前,手小心撫上了蘭芷的肩。她努力思考,輕聲發問:“怎麽了?段淩不娶你嗎?”

    蘭芷保持著垂頭的姿勢,還是不答話。她似乎在努力克製

    什麽,就連杜憐雪都能發覺,她的唿吸混亂,時強時弱,時斷時續。

    杜憐雪問了這一句話,便不知該如何接下去。她搭著蘭芷的肩不敢胡亂動作,卻聽蘭芷道:“你這屋,借我一晚。”

    那話仿佛是從嗓子眼裏擠出來的,全然不似蘭芷平日的聲音。杜憐雪又是一怔。她想了想,以為蘭芷心情不好沒有地方可去,連忙點頭:“好,好,你住這,想住多就就多久,有什麽想要的,隻管和丫鬟說。”

    蘭芷靜默片刻,一擺手:“你出去……我想靜一靜。”

    杜憐雪呆立片刻。她有心想再為蘭芷做些什麽,可該做什麽,卻又實在想不明,隻得依言轉身。餘光卻瞥見方桌上不知何時多了個小藥瓶。杜憐雪腳步頓住,扭頭盯著那藥瓶看了半響,忽然伸手取過,將藥瓶打開置於鼻尖一嗅,臉色立時變了。她緊緊握著小藥瓶,聲音提高了幾度:“姐,這裏麵可是玉丹髓?”

    蘭芷依舊沒給迴答,杜憐雪卻是確定。她的情緒瞬間激動起來:“姐!你想幹什麽?!當初是誰讓我戒掉玉丹髓?這東西有多害人你比我清楚!現下你卻想重新碰它?”

    蘭芷終於開口了。她低低道了幾個字:“還我。你出去。”

    杜憐雪連退幾步。她怕蘭芷來搶,將藥瓶握在胸口,抿唇瞪著眼,幾乎要哭出來。蘭芷緩緩抬頭看她,便見她一扭身跑進了臥房,將房門重重關上!蘭芷在廳堂等了一刻鍾,隻聽見她在房中悉悉索索,卻不見人出來。

    蘭芷終是站起身。她行到臥房門外,敲門疲憊道:“杜憐雪,出來。”

    她以為杜憐雪不會開門,還準備破門而入,卻見門唿啦一下大開!杜憐雪身著男子長衫,盤男子發式,臉上帶著儺舞麵具,靜靜立在門前。

    蘭芷一瞬間,恍惚以為她看到了任元白。她呆呆看杜憐雪,一時不知該作何反應,卻聽杜憐雪的聲音從儺舞麵具後傳來:“姐。”

    她的聲音壓得很低,乍一聽上去,還真有些像個少年。沒來由的,蘭芷眼眶一熱。她連忙扭頭轉身,不再看杜憐雪,杜憐雪卻幾步跑到她的身前,連聲喚道:“姐!姐!姐!”

    連日的疲勞與壓抑便在這一刻突然爆發,蘭芷頭腦發熱,竟是有些暈眩。她推開杜憐雪:“別這麽喚我。”杜憐雪卻一把抱住了她的手,帶著哭腔道:“姐!元白不在了,我可以做你弟弟!你有什麽不開心的事情可以和我說,我會幫你!”她的語速漸快:“你要是難過,可以抱著我哭

    一場!何苦這麽憋著,這麽為難自己!

    她讓蘭芷哭一場,可話沒說完,卻是自己先哭了起來。溫熱的眼淚打濕了蘭芷的手臂,蘭芷直直站立,忽然覺得一直悶堵在胸口的情緒散去了,仿佛那些眼淚流進了她的心裏。

    杜憐雪不是第一次在蘭芷麵前哭。為了慘死的爹娘,為了任元白,她不知多少次以淚洗麵。可這一次,蘭芷莫名清楚,她的眼淚是為自己而流。仿佛要替蘭芷哭掉所有哀傷,女孩哭得肝腸寸斷。痛哭聲中,蘭芷緩緩仰頭,抬手捂住了眼。濕熱自指縫溢出,然後滴滴落在醜陋的儺舞麵具上。這個一直被她照顧讓她操心的女孩,最終以這樣的方式,報答了她的恩情。

    不知過了多久,夕陽的光線在房中越拉越長,又終歸消失,蘭芷方才推開杜憐雪,將她的儺舞麵具拿下,輕歎道:“好了,別哭了。”

    杜憐雪紅著眼看她,搖頭抽泣道:“那你要答應我,不許用玉丹髓。”

    蘭芷抬手,輕輕拍了拍她的發。她的聲音就如平日一般讓人安心:“你放心,我有分寸。那點分量,不足以讓我上癮。”她沉默片刻,低低道:“我隻是……隻此一晚……我想和他在一起。”

    卻說,段淩找人處理完傷口,便收到了蘭芷已經離府的消息。婚禮還在進行,新人還未祭拜祖宗,新娘就私自逃離——段淩覺得這事若傳出去,一定能成為眾人的笑柄。

    他的心情實在不好,遂隻是擺擺手道:“找人跟著便是,讓她散散心。”自己則推說身體不適,索性也不再出外陪賓客,就在臥房蒙頭睡了起來。

    近些日事情太多,段淩實在疲憊,難得自暴自棄休息一迴,竟是一覺睡到了日落西山。再轉醒時精神很好,肩上的傷似乎也不那麽痛了,段淩簡單吃了些東西填肚子,這才能心平靜氣找來下人,詢問蘭芷的去向。

    這麽來到新鳳院時已是酉時末(19點)中。華燈初上,正是青樓門口人流湧動之時,男女的調笑聲入耳,段淩微不可見皺了皺眉。他才抬腳跨入門檻,杜憐雪便早有準備迎了上來,躬身低頭喚道:“段大人。”

    段淩偏頭看她。他覺得這女孩很礙事。之前很多事情她雖不是主謀,卻都參與其中,偏偏蘭芷又看重她,讓他不敢輕易對她出手。

    沒得到他的答話,杜憐雪便一直保持行禮姿勢,態度恭敬無可挑剔。段淩終是收迴目光:“阿芷呢?”

    杜憐雪稍稍直起身:“段大人請隨我來。”

    段淩跟著她來到了頂樓的房間。杜憐雪隨後退下,段淩在門口默立片刻,這才推開門。

    房中光線不佳,隱約還可聞古怪的熏香氣味。蘭芷依舊穿著喜服,靜靜坐在桌邊。段淩關門行到她身前,她卻依舊垂眸,絲毫沒給反應。

    想起下午的爭執,段淩暗歎了口氣:“阿芷,你去哪不好,怎麽又來這種地方?”

    蘭芷緩緩抬頭看他,慢吞吞道:“我就該來這啊。她們為了錢陪男人,我為了便利陪你,我和她們沒啥區別。”

    段淩經過這些日,早就能忽視那些不痛不癢的話,此時便朝她伸手,好言道:“大嫂她們還在府中,咱們迴家罷。”

    他沒抱希望蘭芷會輕易同意,可出乎意料的,蘭芷竟是伸手,輕輕抓住了他的手。

    段淩一時不敢相信。可手中的柔軟卻是實實在在,段淩的手微不可查一顫,而後連忙緊緊反握迴去。

    可更讓他不敢相信的事情還在後麵。蘭芷站起身,拉著他的手,竟是將他帶到了隔壁浴室。然後她扭頭看他,喚道:“哥……”

    段淩心都是一顫。他還沒時間迴味這久違的稱唿,卻見蘭芷指著浴池道:“鴛鴦浴。”

    段淩:“……”

    這迴,段淩便是再期盼再驚喜,也覺察出了不對勁。他借著依稀的燭光仔細打量蘭芷,終是發現她臉頰泛著不正常的紅暈,眼神飄忽,仿佛找不到著落點一般。

    段淩心頭一陣失落。他將蘭芷摟入懷中:“你喝酒了?”

    懷中的身體溫軟,段淩的臉貼著蘭芷的發,貪戀摩挲。即便知道蘭芷不甚清醒,他也不願放過這與她親近的機會。蘭芷卻用力搖起頭來。她努力從段淩懷中探出腦袋:“你不是要和我鴛鴦浴麽?你說的,如果我陪你鴛鴦浴,你就放過元白。”

    段淩的動作便是一頓,倒是想起了曾經的調笑。幸福沒有維持兩秒,這句話出口,蘭芷好似想起了什麽,猛然推開段淩,泫然欲泣看他。她就像個孩子一般指責道:“是不是因為我沒有和你鴛鴦浴,你才要殺元白?”

    段淩一聲輕歎。男人上前一步,再次抱住蘭芷,哄道:“沒有這迴事。”

    蘭芷卻不依不饒。她再次推開段淩,幾步行到浴池邊,竟是衣服也不脫,便縱身一躍,一頭栽進了浴池裏!

    饒是段淩心情沉悶,見到此景,也忍不住嘴角一抽。他無奈去拿浴巾準備幫蘭芷擦幹,卻發現蘭芷沉入水中

    後,竟是半天都沒有浮上來。段淩隱約見到她的長發在水中四下散開,心中便是一緊,連忙扔了浴巾,也跟著跳入水中!

    衣裳立時濕透。段淩急急行到蘭芷身旁,蘭芷卻依舊靜靜趴在水底。段淩也管不得自己有傷在身了,悶頭下水,一把將蘭芷抱了起來。

    他的頭才冒出水麵,便感覺手中的人動了。蘭芷自己站起,重重撞入他的懷中!她的雙手緊抱住他的腰,身體緊貼著他的身體,喃喃喚道:“哥……”

    那聲音有些軟,絲毫不似蘭芷平日的模樣。段淩被她喚得骨頭都酥了,一邊毫不猶豫迴摟,一邊柔聲問話:“沒嗆水吧?”

    蘭芷臉蹭著他的胸,頭搖了幾搖,半天沒了動靜。浴池的水溫熱,一直沒到段淩的腰,許是被泡得太舒服,段淩覺察到身體蠢蠢欲動。他抱著懷中的人,開始認真思考要不要索性做些什麽,便聽見蘭芷的聲音悶悶傳出:“哥……喜歡你……”

    段淩心重重一跳。滿足與歡喜上湧,段淩貪心想要聽到更多。他將蘭芷抱得愈緊:“有多喜歡?”

    蘭芷仰起頭看他,微微蹙起了眉。她似乎在認真思考,然後她微微一笑:“最喜歡了。”

    段淩也忍不住,緩緩笑了開來。近日的陰雲一掃而空,段淩心中滿滿。他撫開粘在蘭芷臉上的亂發,深深吻了下去。許是因為醉意,蘭芷絲毫沒有反抗或者害羞,她仰著頭承受他給的一切,手一直抱著段淩,始終不曾鬆開。

    一吻終了,段淩聲音低啞道:“那,便來做些喜歡的事情……好不好?”

    那個含恨看他冷漠相對的女子再無跡可尋,取而代之的是因他情動的姑娘。段淩很想擯棄自控,可看著以手遮眼隱忍的蘭芷,他又覺得,她若能時時這麽乖巧,放下仇恨與他好好過日子,那便是讓他什麽都不做,他也願意啊。

    滿腔的情意最終還是化作了親密的糾纏。明明是歡喜時刻,蘭芷卻好似忽然崩潰一般重重錘打他的背,在他耳邊尖叫:“哥……我恨你!我恨你!”

    段淩完全不能思考,隻能喃喃答話:“我知道,我知道……”

    一宿貪歡。雲收雨散時已過淩晨,段淩見蘭芷昏昏欲睡,索性便在新鳳院裏過了夜。他抱著蘭芷入眠,隻覺身心俱滿足。他以為自己並沒有深睡,可再次轉醒時已是天明。偌大的床上隻有他一人,蘭芷竟不知去向。

    段淩看著身旁空空的床鋪,長長歎了口氣。昨夜的親密猶在目,對襯之下,今晨

    的孤獨更讓他無法忍受。段淩覺得自己其實早有預期,可止不住,心中還是萬般不舍……

    隻是大嫂還在府中,童高的死因也必須盡快查明,他不能浪費時間在這低落。段淩強打精神迴了段府,才剛剛進院門,便見侍衛跌跌撞撞奔來:“大人!不好了!”

    段淩還有些心不在焉:“什麽事?”

    侍衛指著後院驚慌道:“詐、詐屍了!昨天那屍體……活過來殺人了!”

    作者有話要說:寶寶寫了4000多字,這裏隻能放2000字,寶寶表示很不開森o( ̄ヘ ̄o#)

    不能放作者有話說,否則刪得幹幹淨淨還不給通過,所以隻能放正文了。

    後麵那章其實有個細節別有他意,但是刪成這樣……算了,不用管他了_(:3」∠)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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