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刀疤男帶著杜憐雪迴了向府,又對向勁修一番匯報。向勁修聽罷,便有些興趣缺缺,朝一旁瑟瑟發抖的杜憐雪道:“沒料到你那相好竟是個沒膽氣的主。”

    杜憐雪的中衣早在路上丟了,此時凍得哆哆嗦嗦,卻是含淚開口道:“蘭芷不會不管我的!”

    向勁修眯眼看她。女孩肌膚瓷白,對襯著桃紅的肚兜、墨黑的發,看著倒挺讓人有*。但他始終記得這女孩是青樓中人。若是蘭芷忍氣吞聲不來找他麻煩,他還真不大願意碰她。

    正在猶豫間,卻見一黑衣人急急奔入。向勁修皺眉問:“怎樣?”

    那人跪地答話:“大人!你令人將杜姑娘帶走後,那蘭芷便換了身夜行衣出門!屬下跟了她幾條街,卻不料一個不小心……跟丟了。”

    向勁修一愣,竟也不責罵那人辦事不利,反而道了一聲:“好!”他哈哈一笑:“蘭芷啊蘭芷……無怪你毫不反抗,原來竟是想偷偷入府救人麽!真是不自量力!”

    再看向杜憐雪時,向勁修眼中已然是興趣滿滿。他將人扛去肩上,大步行入房中:“傳令府中所有侍衛,到我臥房外埋伏!如有潛入者……抓活的!”

    向勁修想象著蘭芷看到杜憐雪被辱時的憤恨麵容,以及段淩看到蘭芷屍體時的悲痛模樣,隻覺心情大好。他將杜憐雪扔去床上,俯身壓了上去,扯著嘴角邪笑道:“美人,作甚要和女人相好?爺今夜便讓你知道男人的好!”

    卻說,蘭芷跟著任元白的人,一並藏身在向勁修府外。蘭芷心中默算,竟是已經過去了一個時辰之久,而眾人卻仍按兵不動。她擔憂杜憐雪的安危,終是忍不住向那頭領模樣的男人發問:“還要等到什麽時候?”

    那男人低低答話:“總要給向勁修些時間,方能確保……”他沒有繼續說下去,隻是停頓片刻道:“我們和杜姑娘約好了,一個半時辰後殺進向府。在此之前,她會想辦法自保。”

    蘭芷心中不是滋味。可現下殺向勁修已不是她一個人的事,為免旁生枝節,她隻能聽從安排,遂按捺下焦急,繼續等待。卻不知,向勁修此時也有些焦急。

    初時,向勁修還記著花樣百出折騰杜憐雪,一麵心情愉悅等著侍衛將蘭芷捆來,好好羞辱一番,再將人斬成幾段送給段淩。可直到他結束,屋外都沒有動靜。向勁修終是從杜憐雪身上離開,不悅喚道:“來人!”

    門口侍衛進入。向勁修問:“什麽時辰了?”

    侍衛答話:“迴大人,已經是子時末(1點)了。”

    向勁修厭煩暼了眼床頭哭泣的女孩:“怎麽這麽慢!”

    話還沒說完,卻聽見了屋外傳來了廝殺聲。向勁修精神一振,幾步行至屋外,便見府上侍衛已經和人交起手來。向勁修接過手下送來的裘衣披上,悠閑端了杯茶,坐在交椅中觀看,卻很快發現了不對勁:闖入者顯然不隻一個人。

    向勁修握茶杯的手一緊,激動站起,將茶杯重重拍在桌上!這一迴,他竟是連著道了三聲“好”!複又哈哈大笑道:“段淩……不料你竟會糊塗至此!”

    在向勁修看來,蘭芷來到浩天城才幾個月,根本沒有自己的勢力。那這些闖入者很明顯,隻可能是段淩的手下——或許段淩因為蘭芷哀求一時腦熱,又或許蘭芷背著段淩動用了他的力量——但不管原因為何,隻要這些闖入者是段淩的屬下,段淩就沒法逃脫幹係!屆時,他借題發揮一番,給段淩安些罪名,還不是輕而易舉!

    向勁修朝著身旁侍衛道:“傳令下去,不必留活口了!他們膽敢擅闖將軍府……那便殺無赦!”他嗬嗬笑道:“留著屍體做證據便夠了!”想了想又道:“如此好戲,怎能獨我一人欣賞!快去通知城中守備,就說向府來了刺客,讓他速速帶人前來!”

    侍衛領命而去。向勁修大則步行迴臥房,一把抓起桌上的寶劍。杜憐雪瑟縮蜷在床角,向勁修行至她麵前,一勾嘴角:“真沒想到,你的用途竟然這麽大……”他抽劍出鞘,劍尖緩緩抬起:“本來隻想用你激怒蘭芷,卻不料連段淩都上鉤了……現下再留你也是無用,看在你伺候我一場的份上,便給你個痛快吧!”

    向勁修毫不憐惜抬手,就想一劍了斷杜憐雪的性命,卻忽覺得心口一痛!一口鮮血便噴了出來!

    暗紅的液體濺了杜憐雪一身,杜憐雪臉上楚楚可憐的神情瞬間消散。她猛然跳起,幾步竄去屋中角落,戒備盯視向勁修。

    向勁修隻覺身體內氣血翻湧,一個踉蹌,跪在了地上。他扭頭去看杜憐雪,強撐著開口道:“你……你給我下藥了……”

    杜憐雪咬牙不答話,隻是緊張朝門口看。向勁修喘了口氣,大聲喚道:“來人!”

    杜憐雪身子便是一抖。她深深吸氣,卻是很快找了個大花瓶抱起,躲去房門旁。片刻之後,有個小廝弓著身子進入。向勁修眼見他低頭垂眉踏碎步,咳嗽著提醒:“咳……小、小心!”

    話沒說完,杜憐雪便搬

    起大花瓶,砸去了小廝頭上!

    小廝哼都沒哼一聲,便暈了過去。向勁修見了,一時隻想破口大罵,卻偏偏有氣無力,根本罵不出。也怪他平日對下人太兇狠,導致這些人見到他頭也不敢抬、大氣也不敢出,膽戰心驚之際,才會被一個女人打暈。

    杜憐雪逃過一劫,手都在發抖。可她還沒得及鬆一口氣,門口卻又進來了兩個小廝。他們見到地上躺倒的男人,都是一愣,片刻抬頭,對上了杜憐雪的眼。

    杜憐雪:“……”

    向勁修一聲罵:“愣著幹嗎?!還不快把她抓起來!”

    兩人醒神,齊齊上前。他們已有防備,杜憐雪反抗不得,被他們抓住手腳,隻能拚命掙動。

    向勁修一聲冷哼:“拖下去殺了!屍體送去新鳳院,讓他們掛上三天!”

    下人應是告退。向勁修這才盤腿坐下。他覺察到身體還是能動,隻是內息被什麽壓製了,功力發揮不出。這種情況,他本該招來侍衛保護他,可他生性多疑,擔心侍衛裏混入了細作,摻合了今夜的設計。他怕讓這些人知道他中了毒,會趁他虛弱害他性命,猶豫片刻,還是沒有聲張,決定先試著調息逼毒。

    便是這個決定,斷送了他最後一線生機。門口傳來聲響,向勁修不耐轉頭:“快點拖出去!然後關門!不得我傳令,誰也不許進來!”

    片刻之後,門果然關上了。向勁修舒一口氣,卻忽覺頭頂罩上了一片陰影。他心中一緊,抬眼看去,便見一黑衣人站在他麵前,身體遮住了燭台的燈光。

    向勁修大駭!也顧不得懷疑府中屬下了,張口就要唿救!但那黑衣人動作更快。她手中本沒有武器,可下一瞬間,向勁修跌落在地的寶劍便已然對上了他自己的臉。

    向勁修呆呆看著麵前寒光閃閃的寶劍。劍鋒之上,鮮血正滴滴滑落。他不可置信抬手去摸自己的喉嚨,隻摸到一手溫熱。

    那黑衣人一甩劍上的血珠,這才抬手,扯下了麵上的黑布。

    熟悉的眉眼入目。向勁修盯著她,喉嚨中發出不成聲的古怪音調,神情猙獰。

    蘭芷緩緩開口道:“無錯,就是我。”

    她的語調平和:“不要誤會。我殺你,不是因為你動了杜憐雪,而是因為你殺了任家九十八口人。”

    向勁修直直倒地,眼睛圓睜,口中發出嗬嗬的聲音。蘭芷俯視看他,半響一聲歎息:“你殺了太多人,已經不記得任家了。”

    血染濕了地,向勁修的掙紮聲漸漸微弱。廝殺聲自屋外傳來,更襯得屋中分外安靜。蘭芷抬起頭:“我的養父,是中原國任少傅。”她默然片刻,再次低頭看向勁修:“不過算了。你的屠城令下,死的又何止是任太傅一家。”

    向勁修盯著蘭芷,目光卻開始渙散。周遭事物模糊不清,蘭芷的身影也與黑夜融為一體,獨獨那雙眼睛愈發明亮。向勁修確定在其中看到了憎恨、懷念與悲傷,可那種種紛雜的情緒隻是一閃而過,最終不餘任何情感。女子幽幽道:“有件事,我想做很久了。”

    她雙手握劍,高高舉起,複又狠狠一劍斬下!竟是生生將向勁修的身體劈成了兩半!

    仿若為向勁修的死敲響了喪鍾,尖銳的哨聲此時響起。這是蘭芷一夥人約定的撤退信號。蘭芷抹了把濺在臉上的血肉,將劍尖重重直直插.進地磚。劍鋒入地兩寸,佇立在橫死的屍身旁,暗色的血跡順著劍身蜿蜒流下,沉默宛若墓碑。蘭芷在寶劍做的墓碑前默立片刻,一字一句低低道:“祭奠……中原的亡靈。”

    這才推開門,縱身躍上屋頂,跟著已經四散逃走的同伴,迅速逃離。

    卻說,段淩自宮中巡查完畢迴府,路上遇見了京城守備軍。一名參將正在指揮士兵:“你,帶一隊人馬搜索胡同!你,去那邊看看!”

    段淩停步,微微蹙眉:出動了一個營的兵力,什麽事情動靜這般大?他見那參將安排完畢,便喚道:“劉參將,出了什麽事?”

    劉參將看見段淩,急急跑來問禮:“段副使。向府進了刺客,向正使被人殺了!我和鄭參將正帶人全城搜捕。”

    段淩心中一驚。向勁修的功夫雖不如他,卻到底是一流的好手,也不知是什麽刺客,竟然有本事殺向勁修!

    段淩知道此事厲害,遂點頭道:“那你快去忙罷。”

    卻聽見不遠處一陣騷動。有人大喊:“……是個女人!”

    原來幾名士兵發現了一名刺客,正在與之交手。劉參將精神一振,朝著身旁的一隊士兵大喝:“快去幫忙!”

    士兵立時聽令而去。段淩眯眼朝正在交戰的幾人看去,片刻道:“趕不及了。這女刺客功夫倒好,馬上便能脫身了。”

    話沒說完,劉參將果然看見那刺客逼退了幾名士兵,就要逃跑,急得頭上直冒汗。可他雖位及參將,功夫卻不行,也沒法上前幫忙。正幹著急之際,卻聽身旁的段淩問:“劉參將帶著弓箭麽

    ?”

    劉參將一愣,片刻欣喜萬分將弓箭送上:段淩的箭術他見識過,真真叫百步穿楊,有他出手,這刺客定是逃不了!

    段淩接過弓箭,也不多說,隻彎弓搭弦,將箭頭對準了刺客。卻見那刺客騰身躍起,幾步跳上了屋頂。月色將她的身影勾勒,段淩手便是一抖,離弦的箭生生偏了些許。隻見一道銀光堪堪擦著那刺客的衣角滑過,箭矢竟是射了個空。

    劉參將的奉承話卻沒來得及刹住車,一聲喝彩:“好箭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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