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怎麽了?”門外晃過一副擔子。石守信走了進來。


    子虛笑道:“沒事。孩子不聽話,三娘教訓他呢。”


    石守信看了那小和尚一眼,迴過頭正要和子虛說話,忽然又看向小和尚,吃驚道:“這……”小和尚的生長速度在凡人眼中簡直逆天,石守信不吃驚才怪。


    狐三娘眼瞼一垂,再抬起來的時候已恢複如常。暫時放過明覺,向石守信道:“這個是哥哥。你先前見得那個是弟弟。”


    石守信舒了一口氣:“怪不得這麽像,原來是兄弟。”又問狐三娘:“怎麽不見那個小師傅?”


    狐三娘雖然放過了明覺,可心裏對兒子還有餘怒未消,說道:“找他爹去了。”


    明覺聞言,癟了癟嘴沒說話。鬼知道他爹在哪兒?


    狐三娘拉住他斥責:“還愣在這裏幹什麽?真不如你弟弟乖覺。”


    明覺被她拉走。石守信和子虛說了兩句閑話,也就挑著擔子走了。


    子虛坐在門口,一直目送他的身影轉過山坳不見了才收迴來。


    茵茵從後麵走來,停在子虛身邊。兩眼紅腫著,顯然剛剛哭過。子虛把玩著手裏的葫蘆,問道:“你想說什麽?”


    茵茵道:“我真的是那個女孩兒缺失的魂魄嗎?”


    子虛點頭:“你已經錯過許多投生的機會。這個恐怕是你最後的機會了。如果再執迷不悟,誰也幫不了你。”


    “我真的會消散嗎?”


    子虛又點了點頭。


    像茵茵這樣,不知道飄了多少年月都沒有消散的殘魂,已經算罕見了。可惜她魂魄不全,子虛並不知道她的前生是什麽樣子,也無從推算她經曆了什麽,抱著什麽樣的執念。


    茵茵偏頭看著子虛:“子虛姐姐,我可不可以不喝寂滅之水?因為,我不想忘記你們。”


    子虛輕輕搖頭。倒了一杯水放在桌子上。


    茵茵哭了起來,眼淚啪啪往下掉:“真的不行嗎?”


    子虛淡淡道:“不行。”


    茵茵往內院看了一眼,顫抖著端起那杯酒,叫道:“杜若,就算我忘了你,你也一定不要忘了我。等我長大了,你就來找我好不好?”


    子虛迴頭看了一眼。連通內院兒的門口空蕩蕩不見人影。但是,屬於杜若的氣息卻從那裏絲絲傳來。一瞬間子虛了悟,且不管杜若,茵茵是真的動了感情。


    茵茵說完,似乎鼓起了很大的勇氣,一口將杯中水喝幹。她的身體頓時變得透明起來,不受控製的漂浮到半空中。子虛單手掐訣,口中念一聲:“去。”


    茵茵化成一道流光,向著石山縣方向絕塵而去。


    杜若從後門處奔出來,一直追到不歸路的盡頭。望著茵茵歸去的方向發了一會兒呆,這才轉迴來。站在子虛麵前,盯著子虛看。


    子虛抬頭:“剛剛茵茵走得時候你不出來,現在看著我做什麽?”


    杜若忽然俯身,捉住了她的薄唇。出於本能,子虛反手將他擊了出去。


    杜若踉蹌幾步,跌坐在地上。先是吃驚,轉而憤怒。起身一頭撞迴自己的本體去了。


    子虛迴過神來,一個箭步就到了絨花樹下,劈手將他從樹杆中揪出,問道:“為什麽生氣?”


    杜若半垂著長長的睫毛:“誰讓你打我?”


    子虛忽然有些無力,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自己被他占了便宜,反倒成了沒理的那個。


    杜若聽不見子虛的迴應,抬起眼簾望著她,目中毫不掩飾的委屈:“明覺可以做的,為什麽我不可以?”


    子虛忽然覺察出異樣:“你怎麽知道明覺做了什麽?”


    杜若鼓著紅潤的唇:“反正就是知道。”


    “你在這裏等著。”子虛轉身迴了客棧,片刻又迴來。問道:“我剛剛做了什麽?”


    杜若毫不猶豫道:“吃了一口青瓜。”


    子虛臉上變色:“你還知道什麽?”


    杜若有些不明所以。


    “我。”子虛都不知道該怎麽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她直著自己:“關於我,你還知道什麽?”


    杜若想了想:“什麽都知道。”


    子虛無法淡定了。從來都是她知道別人,還是頭一次發現別人了解自己,跟了解人家的手指頭一般。


    杜若也奇怪。子虛幹什麽問他這些。從他看見子虛第一眼開始,她好像一下子就印在了自己心裏,一舉一動好像就在他腦海裏。這有什麽好奇怪的嗎?他並不知道,這不但奇怪,而且很奇怪。


    “那你知道玄荊現在在幹什麽嗎?”子虛問。她想證實這或許是杜若一項特殊的技能。因為不論什麽,但凡修成妖身,總會融會貫通某項技能。杜若到現在都沒展現出他的技能是什麽。


    杜若道:“他在罰紅果。”


    子虛剛以為自己的猜測是正確的,杜若又補了一句:“我剛剛出來的時候看見了。”一句話把子虛打得風中淩亂。這說明什麽?杜若不能體察玄荊的行蹤。


    但是,她不死心。接著問道:“玄清呢?你能不能感覺到玄清在做什麽?”


    杜若老實道:“我剛剛出來的時候,玄清正在喂風四季吃飯。”


    子虛幾乎要抓狂:“我是問你能不能感應到他在做什麽,不是問你看見他在做什麽。”


    杜若有些糊塗:“有什麽區別嗎?”


    子虛仰天長唿:“老天爺,派個人來收了這個妖孽吧。”


    杜若聞言泫然若泣:“阿虛,你不喜歡我了。”


    “對,我不喜歡你了。”子虛扶額。這種被人窺視的感覺真的十分不好。她現在十分想再送杜若一杯寂滅之水。讓他從新迴去當他的木頭去。


    “是因為茵茵親了我嗎?”杜若墨黑的眼睛裏氤氳著水霧,委屈的像個孩子。


    子虛搖頭,斷然道:“不是。”


    杜若道:“你騙不了我的。你的心說‘是’。”


    “不是。”子虛自己都沒發覺,她的聲音陡然提高。


    杜若的眼淚一下子就淌了下來:“茵茵哭得那麽傷心,我才讓她親的。我不知道你會不高興。你要是告訴我,我一定不會讓她親的……”


    “你閉嘴。”子虛沒奈何,隻能上前去捂他的嘴巴:“你再說,小心我打你。”


    杜若點了點頭。子虛放開他嚴肅的告誡:“以後不許再說今天說過的話。要不然我對你不客氣。還有,不許探查我的動向。”


    “我沒有……”杜若想要辯白,碰上子虛目中的利刃,瑟縮了一下把下麵的話咽了迴去。


    子虛轉身迴客棧,也沒心情喝酒,直接上了樓。她心情不好,走到自己房間門口,想了想又轉到地字甲號房。推門進去。屋內霧氣氤氳,全是宇清平唿吸間吐出的霧靄。子虛揮手驅散那些霧霾。來到床前。床上睡著一頭形似獅虎的巨獸。子虛伸手推了推那巨獸,叫道:“宇清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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