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的新房不像家裏古老官宅那般大的陰森,卻也不如李家公館那邊門房院落、抄手遊廊、莊園院落般的華麗,更加像是一個家,個人有著自己房間,適當的客廳和餐廳,卻又並不到處顯擺著。各處都是簡單精致,洋式的裝修,橡木的家俱,亮黃的水晶燈,仿清花的白底骨瓷餐具,再加上溫暖厚實的灰色沙發,甚至是黃灰羊絨墊的床,都讓人沉醉。三層的獨棟別墅小屋,西式花園洋房,在英租界的安靜角落,離在法租界的李瓊儀家並不遠。母親和小姑在英國的時候,都已經加入了英國籍,當年本來就有一些家底,後來在英國經營的古玩店又不錯的收入,現在房子的購買上自然舍得花錢。再加上李瓊儀父母的幫忙,這棟房子母親小姑都十分滿意。

    第一次在華燈初上的時候,有種期待和屋子裏的人聚餐的感覺。有人說幸福就是能快樂到淡忘時間劃過的痕跡,我想我正是這樣。受到母親的影響,我花了更多的時間將自己體會過的,聽說的,幻想的故事編製出來。以前更多的是一種發泄,對於那個古老的家族沒落的發泄,掩口殘喘而已,就算因為受《紅樓夢》影響的文字能得到校刊主編的一些認可,但畢竟比較慘白,這應該是受到家族封建思維的約束。而現在在母親和小姑的引導下,不僅讀到了很多優秀英文原版小說,而且也見到了很多新的事物。甚至處於對大觀園悲戚結果的不滿,開始改編紅樓夢的故事,寫出了一個現代的紅樓故事。這段時間,和《西風》,《萬象》等雜誌的主編不斷有來往,不過我認為能得到雜誌主編的認可多多少少與母親以及李瓊儀的推薦有關,租界內事物仿佛都被某些國人認定著打上了“優”的標誌。有時我都會自己覺得好笑,發表的文章越多也就越發現世間虛偽種種。孝感從之前的古老私塾出來,和我在一個教會的學校上學,但因為在校女子和男子的分隔,再加上我自己忙於學業沉醉於文學。雖然說是在一個學校,卻隻能在家裏見到他。他也顯得開朗多了,和我,母親還有小姑都經常聊天開玩笑,不過偶爾我熬夜寫作時還是發現他深夜屋子裏的燈光。大半年過去了,我已經差不多忘卻了之前古宅裏的過去,卻無法知道孝感的心裏最深處還積壓著什麽。我和母親小姑盡大的能力時間去給他全新的生活,隻能希望時間真的能衝淡一切。

    六月的一天,快要飛火的天氣,暑假的閑雅使得我和李拉著孝感來到了新新百貨店對麵西式的下午茶店。李不停的唿著氣,嘟嚕著:“今年怎麽了,六月就這麽熱,還是英國好點。”

    孝感倒是看上去心情不錯,不停主動問著西崽食譜書上的飲品,偶爾說錯了英文單詞的發音還會臉紅一下。我鬆了口氣,才發現自己也出了很多汗,拿涼毛巾敷了好久才壓下去臉上的汗。隨便讓孝感點了喝的,李貌似發現了熟人,走到了靠近落地玻璃的竹木桌。我正看著對麵先施門口張貼的最新月份牌發著呆,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完全沒注意到有人走了過來。等看到李的高跟鞋尖到跟前,我依舊沒抬頭隻是的問了句:“大小姐,喝什麽呀,我可不敢給你點,還以為你被誰給拐跑了。”

    “誰被拐跑了啊,可別亂說。你看看我還拐了個人過來,可是個你小說的忠實讀者哦。”李一邊坐下,一邊對我說。

    發現有生人過來,我急忙轉過頭坐好,雖然受李瘋瘋癲癲的性格影響不小,可從小受封建式禮儀教育影響更甚,況且母親和小姑西式的優雅也不會像我這般快趴在桌上單手托著臉發呆......有些尷尬的對這李旁邊的一位年齡相仿的男青年說:“你好,我是張易寒,很高興見到你。”

    “張小姐,久仰了啊,一直很喜歡你的小說,隻是苦於無緣認識。你的文章中受古典文學的影響明顯遠強於現代文學,但想不到你這麽的時髦,完全不似我想象那種中西合並的韻味,今日一見果然是與眾不同啊。”

    “是嗎?那你看我是什麽味道。”李一邊點著飲料和點心還不忘開著玩笑,估計她和這人也不熟悉,要不那人也不會都有點尷尬了,頓了頓,才平淡的說到:“李小姐自然是熏衣草香的味道。”

    我有點詫異,他連李身上很清淡的香薰帶留下的氣味都聞出來了,我以前一直隻是覺得很清淡,而李屋裏更本又沒什麽香水,最後熟悉後才知道她們家因為母親的習慣,一直有用幹熏衣草這種花除去衣服刷洗和長時間放置後的不自然味道。看來這個人也是西洋家庭背景的人。

    正想著,突然感覺被人猛的撞了一下,我那靠近走道的高腳藤椅,猝不及防被弄了個人仰馬翻。三個時髦西裝男子停在一旁,李正要發作,一旁撞人的男子趕緊扶起我,緊接著又風度翩翩賠禮道歉。我們一看對方這麽態度這麽誠懇也就不再好深究,隻好說了聲:“算啦。”

    正好配茶的點心也上來了,李點了一大堆,好幾個服務員圍過來,那幾個人就自然而然退走了。天氣真是熱,吃了一點點心就開始沒什麽胃口。看到小姑送的瑞士手表上沾滿了汗漬,正準備從手包裏拿手絹擦擦,往後一伸手卻是突然發現身後是空的如野——包不見了!我“啊”的一聲,開始在桌底下四處查找,可都沒有,雖然沒什麽值錢的東西,但我平時習慣隨時將寫作的靈感記錄在小本子上,那小本子就在包裏。我有點鬱悶了耷拉著腦袋,李連忙問:“怎麽啦?”

    “包不見了,就是你媽媽剛剛送我沒多久那個白色的,裏邊倒沒多少錢,就是可惜我那隨身的筆記本了。”

    “剛剛不是還在嗎?就剛才我點吃的那會,我還見你拿出來過。”弟弟問到。

    “是啊。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見了。”我失望的說。

    “哎呀不好,一定是被剛剛那幾個個穿西裝的給偷走了。這麽大熱的天,又不是什麽正式場合,穿那麽厚,我就覺得奇怪。肯定是為了掩人耳目方便隱藏他偷的東西。沒想到看上去那麽風度翩翩卻是個這麽齷齪小偷,真不應該放過他,可惡。”李頗為氣憤。

    “算了算了,就當破財免災吧。”我趕緊說到。

    “真掃興。也好,舊的不去新的不來。走,咱們這就去對麵再逛逛,去買個新的。”李邊說邊要結賬。

    我是滿心懊惱著,一心惦記著怎麽把筆記本上的東西給迴憶起來,可又不好意思再掃李的興,她也是一番好意,想給我補償一下。心裏亂七八糟,正要起身之時。

    “哎呀,我的包怎麽也不見了!”李也是大聲尖叫了起來。

    在反複確認她的包丟失後,她是更加咬牙切齒般痛恨那三位“不速之客”。

    那位李的朋友立刻結了帳,我自然是禮節性的與他客氣了一番,也順便得知了他的名字。

    “鄙人姓陳,名瀾。現在《新》報社工作。”陳瀾說的很謙遜。

    六月天氣真是說變就變,不一會天空就開始黑雲壓城。陳瀾要送我和李迴家,畢竟是第一次見麵,不像李還是那樣理所當然般隻在那坐著傻笑。到了家又是很客氣的謝謝了陳瀾。

    晚上吃飯的時候,說到下午的事情,母親笑著說:“那陳瀾是個不錯的孩子,他父親陳原恆是南洋的生意人,也很喜歡古瓷。英國時候,他隻要有生意來英國就會去我們的古董店挑挑東西。最近幾年好像是和上海政府合作在租界參加投建了先施百貨,應該投了不少錢所以也就一心一意的在上海安定了下來。”

    小姑也說到:“說來這世界真是小,陳瀾的母親就是我和你媽在英國讀書時候的舍友,那會在國外見到個國人就很覺得很親切,何況還也都是上海出去的。有時候想想人的天運命數真是安排好的,逃都逃不掉。”小姑說完有些呆滯。

    我知道她又想起了和她一起去英國最後卻因肺癆病死在國外的姑夫,母親趕緊用眼睛示意我挑開話題。“阿,對了今天我包丟了,小姑過兩天你有時間嗎,陪我去買個手提包去,行嗎?”

    “好啊,那就下周去先施吧,叫上怡瓊和她媽媽,我看看能不能聯係到陳瀾的母親,人家這麽熱心的送你迴來吧,作為晚輩你也應該去拜訪下他的母親。迴國後我們也是好久沒見麵。”小姑一說到小小的聚會就開始計劃著,也就慢慢恢複了神色。

    突然的安排,使得我都忘記了活動那天是《西風》雜誌約定的交稿時間,雖然《西風》副總編和李很熟悉,可連載的小說突然延誤可不好。我隻好和李商量看看讓她聯係雜誌社看是不是能推遲一天,本來這種事情應該不好意思啟齒,出乎意料的是李知道小姑要聚會的計劃後,對於要我要推遲交稿的問題毫不推脫。而是高興得馬山掛了電話去聯係《西風》的副總編,吃驚之餘,我是更多的忐忑不安起來,快一年的時間了,不管什麽雜誌社我都是自己親自去交稿,一方麵希望自己以卑謙的姿態麵對各種所謂的追捧,另一方麵我也希望能第一時間聽到各個編輯對我文章的褒貶點評,有利於我及時地改正。坐在電話旁想著想著慢慢開始發呆,直到電話鈴聲的響起我才迴過神。李依然興高采烈的說:“沒問題,都說好了,蔡總編讓你找個熟悉的人給送過去就行了,我都定好了孝感了,蔡總編寫完點評了再給你弟弟拿迴來給你看,你看行嗎?幾點去先施阿?”

    “這麽熱天氣當然上午出去啦,小姑應該跟你媽媽也說好了,那後天見哦。”不知道小姑約陳瀾和他母親怎麽樣了。

    第二天天氣依然大雨瓢潑,我在家裏整理著要給雜誌社的文稿時間倒也過得很快,想叫孝感說明章節順序的時候才發現他不在家。

    “吳媽,孝感什麽時候出去的,說去哪了嗎?”在客廳喝著溫暖的祁門紅茶,很久沒這麽穿著放鬆的睡衣在家裏喝著茶看著書了。

    “早上太太和姑小姐出門後,少爺就出去了,而且還說了中午不迴來吃飯,說是去同學家裏了。”

    總算孝感也開始有自己的社會生活圈了,我有些寬心,將整理好的文稿正準備裝袋,可能是天氣變潮的原因,一大堆文稿沒放穩一下掉到了地上。我有些慌張的怕稿紙沾上地上的髒東西,手到處亂抓,一部小心又打翻了一旁吳媽正在收拾垃圾的桶。這下可好,一堆垃圾又蓋了出來,幸好沒什麽濕的東西。收撿好文稿,吳媽她也開始重新的打掃,聽到腳邊清脆碰撞聲,發現是一個像是觀音手中玉靜瓶大小的白瓷藥瓶。好奇的撿起來,順口問吳媽到:“家裏有誰身體不好嗎,這藥瓶是誰的阿?”

    吳媽也是當了一年的管家了,迴神想了想說:“沒有啊,最近太太,姑小姐還有少爺身體都沒聽說有毛病,家裏傭人算上我自己就5個,也都沒聽說有病啊。”

    我聞了聞還有遺留的藥味,我從小因為身體原因,老自嘲是久病成半仙,也接觸過不少藥,可沒有這種藥味的印象。

    “這些個垃圾都是剛從少爺房屋裏的垃圾桶和屋子裏各個角落清掃出來的。這個藥瓶也應該是。”吳媽迴憶著說。

    想到是孝感的東西,心裏總是覺得有些怪怪的不安。白瓷藥瓶裏的氣味很怪異,這類瓷瓶按道理都是用來裝中藥藥丸之類,因為中藥很多都怕潮,才需要瓷瓶很好的隔離。有的會用蠟封上瓷瓶口或者蠟封單獨的藥丸,但這個瓶中既沒有臘的氣味,也沒有其他用來粘連中藥丸成型的藥劑如蜂蜜等的清淡氣溫。

    我想可能是孝感上化學課零時用過的,也就覺得沒什麽特別了,扔進垃圾桶,開始從新收拾文稿的順序。

    晚上吃飯的時候,母親和小姑都不在家,因為要交待好孝感幫我送稿件的事,一直等孝感迴到家才真正開始吃飯已經是快9點了。我當是孝感在朋友家吃完才迴來的,也就沒有多問。隻是看著他有些無神發呆坐著。問到:“怎麽啦,不舒服嗎,離今天去哪玩了?”

    “哦,沒有什麽,有點累了,陰雨天有點犯困,姐稿件給我吧,我先迴房洗澡了。”說完拿過我的稿件帶就上了樓。總覺得他今天又有點迴到之前在父親那個家裏的恍惚狀態了,可又不知道到底怎麽了。隻能感歎要明白一個人的心思是多難。

    雨下了一周,仿佛小姑會占卜一樣在活動前一天停了。我起了一個大早,和小姑一起出門到了先施百貨樓對麵的茶館。李和她母親到的比我們還早,經營港式下午茶的茶館一般上午沒什麽客人,我們等著陳瀾的母親。我和李聊著雜誌社的事情,忽然隻聽到小姑突然站起來微笑得說到:“姐姐,真是難得見麵了阿。”抬頭見的一個中年婦人挽著個紫紅皮包,一襲靛藍色起花如煙般旗袍襯著天青絲綢披肩,素麵的反而讓人感覺很親切真實。這便是陳瀾的母親:韓秋影。之前就聽說小姑母親還有陳瀾的母親在國外時候很要好,那時候在他們所讀文學係有三朵金花的美譽,頗有些金蘭結義的感覺,稱唿都是直接姊妹。

    大人們寒暄完了,小姑開始介紹我:“這個就是侄女張易寒,前兩天還和你們家陳瀾見過麵的。”

    看來陳瀾的母親也喜愛讀書,開口便讚慕我的小說。

    說的我反而很不好意思,隻是淡淡的說到:“亂寫些文字解悶,伯母就當消遣看著玩。”

    本來以為都是女孩太太們的聚會,陳瀾不會來,說著說著就看他進了門在詢問服務員。李倒是很積極主動,一下便跳了起來招唿陳,弄得李的母親有點不好意思,還好大家都很熟知這位李達小姐的直率也就沒什麽奇怪。

    不一會卻是看到陳瀾從外麵走了進來,這邊人談的起勁也都沒注意,直到他走近了才發現。

    “二位請看這是什麽。”隻見他從背後一左一右的拿出兩個皮包,我仔細一看,這不正是我們被偷的那個皮包嘛!我一興奮湊了過去,沒錯,連金屬牌上磨損的痕跡的一模一樣。失而複得,太難求了。拿到手才覺得自己有些高興的過了頭失態了。不過李更加直接了斷幾乎是跑上前就搶了過來,急匆匆的問到:“你怎麽找到的啊?”

    倒是吸引了大家的注意,也解了我的圍,看來真是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

    陳瀾很紳士的將包呈給我,微微一笑,嘴角倔強般的彎曲,一股睿智的自信之氣便由英武眉間自然而生,這才發現他也是個舉止不凡的華服少年。

    “那天的事情其實一開始我心裏就大概有了底。不過沒有十二分的把握,我又不敢在兩位小姐麵前獻醜。”

    “好啦,好啦。別在吊我們的胃口了,陳大偵探!”瓊儀著急的說,逗得在場的人哈哈之樂。

    陳瀾也是趕緊進入主題:“那是最近新成的一夥慣偷,經常在幾大百貨公司活動,專門盯梢那些出手闊綽的富家太太、小姐、公子。一旦他們找到目標,便會慢慢接近,一些人製造事端分散注意力,另外一些人便趁亂伺機下手。因為他們穿著打扮時髦入流,西裝皮鞋、襯衫領帶一應俱全,舉止也是很十分注意,一般人極容易被他們的外貌所迷惑,所以他們是屢屢得手。”

    一番話說的李也有點不好意思起來,那天她買的東西是太多了點,也難怪引起注意。

    陳接著說到:“而巡捕房拿他們也很是頭痛,一來他們背後有黑幫的關係,銷贓十分迅速,找不到什麽證據;而來他們並不是什麽殺人放火、十惡不赦的大罪,每次費了很大勁抓了,也隻能是關一陣子就放出。所以漸漸成了巡捕房內部人見人躲的一塊頑疾。”

    “巡捕房的人都不管,那你怎麽找著的?”李不解的問。

    “別急啊,聽我慢慢說。人家巡捕房現在的確是不大樂意去管這夥人了,可有這夥小偷平時常去的幾個銷贓當鋪他們還是知道的。我找了一個在巡捕房工作的朋友,派了些手下,一家家當鋪挨個查,也是正好趕上了,和那群銷贓的人碰了個正著,偷得東西還沒來得及出手就被抓了。二位小姐的皮包就原封不動的在那一堆貨物中。所以我這也是誤打誤撞。”

    太是意外了,本來都沒想到還能找迴來,我打開包一開,果然也是一樣不少,心愛的筆記本更是安靜的躺在角落的一側,心情自然是好到了極點。小姑笑著說道:“陳瀾就是熱心阿,這麽熱的天兒,費了不少勁吧。一會買完東西中午可說好了去敝居吃頓午飯阿。”李的母親看著是我她送我的手提包也是笑著說:“這小偷還真是有眼見,這包在英國買的時候我就是一眼看中的,因為限量都隻買到了一個。”

    包物歸原主,我自然也就懶得去逛百貨大樓了。倒是李還是積極的攛掇陳瀾去逛街。畢竟先施剛剛新建好,電梯空調等新鮮玩意兒還是挺吸引人的。我自然也不好一個人留下來,隻好是大人們去逛大人的,我們三就自由活動了,反正中午趕迴家裏吃飯就行了。李走路的時候習慣拽著個人走,這會抓到個大高個更加靠著舒服。我走在另一旁心想也不知道陳瀾什麽感覺。我看著一個當裝飾的琉璃水晶燈發了呆,看著那盞燈旋轉著旋轉著,仿佛自己的人生裏也是旋轉著不少這樣的輪子,抓住一隻,一生變開始圍繞這個貌似光亮鮮活的中心旋轉。陳和李遠遠的叫了我一聲,我才迴過神。距離產生美,這才發現陳瀾是一個很優雅的紳士風度翩翩,而挽著的李因為暫時沒發瘋也是溫文爾雅,甜蜜可人。一上午時間,李又買了不少東西,看著陳左右手大小包的拿著,很似他們已然是一對戀人般。

    原本以為買完這麽多東西李這個購物狂會很高興。在迴家的車上,我做在司機旁指著路。一路到家後排的李和陳卻絲毫沒有再說過話。不管突然怎麽了,我可不想讓大人們看出隻見不合時宜的冷漠。

    吳媽上過降暑的飲品,我便開始扯起話題:“對了,陳先生所說那夥慣偷的銷贓當鋪都在哪啊,我們也好記住了,以後告訴身邊的朋友避開這些不幹淨的地方?”

    “哦,這好辦。改天我讓朋友抄張單子過來就好了,我隻記得查到你們兩位手提包的那家,就在福煦路那邊。你們皮包被偷當天我就開始去巡捕房活動,當鋪那邊也是派了人盯緊。幾個百貨公司我也是打了招唿,隻要再發現那夥人的蹤跡便立刻拿下。事情太多,所以其他幾個當鋪我倒沒仔細一家家細走,隻記得有了線索便是直奔福煦路那邊。”

    一會的功夫陳瀾能準備的這麽充分,我都有點詫異麵前這位富家公子辦事能力,何況他看上去還是很儒雅那種。

    大家都挺讚歎陳的能力,我看著李在那坐著兩眼呆呆得也不說話了,不知道到底怎麽了,趁別人不注意拉了她出來:“你怎麽啦,看你從百貨公司出來就跟個呆子一樣,中了邪了啊?”

    “沒,沒什麽拉,易寒我平時是不是太瘋了,老是一驚一乍的,是不是惹人厭了都?”

    看著李不太正常的念叨,我大為吃驚,這可不知道是受了什麽刺激。我趕緊迴到:“哪有阿,你那是開朗直爽,我媽媽和小姑不是都很喜歡你這種性格阿。而且你自己知道學校裏都是想接近你都來不及的人,你這又怎麽拉?哪裏不舒服啊?”

    我還要接著問,這時候母親開始叫我們進去吃飯,我隻好邊答應邊勸著:“別想那麽多,先去吃飯吧。”說完拉著她往飯廳走去。當著這麽多人,李也暫時安穩了不少,安靜得聽著大家的聊天和小姑對每道中國菜的介紹。在座的人估計出了我,都是長期吃西洋食物。所以小姑介紹每道菜的時候,大家都表現得頗感興趣。這也使得大家都沒太注意到李不正常的安靜發呆。

    家裏的廚師一位拿手江浙菜肴,一位拿手湘菜。這也是之前祖父養成的飲食習慣,這兩個菜係,一個清淡極致,一個濃香極致。所以配合起來正好互補。這頓飯吃了很長的時間,最後陳和李的母親都撐得不行了,飯後茶都沒喝就都迴家休息去了。雖然走得時候李已經基本恢複神情了,但畢竟很少見她這樣,交往久了也知道李這樣越是外表開朗直爽的人,其實內心也越是柔弱,剛強隻是用來保護自己的外殼。自己一直很感謝李在我很困難最內向時候的出現,所以看到她這樣我也覺得不好受,計劃等她休息幾天了怎麽去安慰她。

    孝感迴來又是已經是晚飯時候了,我當又是見朋友去了,隻是去雜誌社見主編應該一上午就能完,他也畢竟長大了,我和母親都更加願意看到他的自立。中午因為母親和小姑與友人相見都很高興,自然酒也喝得不少,晚飯稍微吃了一點就早早的迴屋休息了。我一方麵想著李的事,一方麵等著孝感吃完了給我複述下《西風》總編對我小說稿件的意見。

    孝感衝衝的吃了幾個口飯,就讓吳媽收拾飯桌了。我早已經吃完在客廳坐著發呆,他拿著文稿走過來一邊給我一邊說:“秦總編很滿意你的這小說,基本沒跟我說有什麽不好的地方,就是覺得主角最後結局有點悲慘,看看是不是能修改一下。說是好幾部都是這麽淒慘的結局怕讀者看久了不舒服。其他一些文法上的意見他都修改在稿件上了。”

    “哦,修改結局。我想想吧,寫完這集我也得停會了,再這麽寫下去的確怕是會將僵硬化的文字了。”我邊看著文稿邊說著。

    “那總編可沒這意思,姐你的文字可真是金貴,這麽不到20頁就那麽多稿費。比上班什麽得可賺錢多了。”

    我笑著低下頭看稿,畢竟還是小孩,也沒有錢的概念,看著個比日常費用多的數字就吃驚。

    晚上一直修改著小說。為了個圓滿的結局,真是想破頭腦。想著想著又想到白天李的事情,折騰到半夜決定不修改了。《西風》要是最終不願意出版,那就找其他雜誌社的了。事情一決定心神也就慢慢安穩了不少,迷迷糊糊的睡了。

    第二天一早上李卻是早早的來了電話。

    “易寒啊,你看陳瀾幫咱們找到皮包,咱們也是不是該請人家吃頓飯,算是謝謝人家啊。”

    一清早的,我當是什麽重大事件,真不知道一向是晚起床的李是怎麽了,太陽還真有打西邊出來的,隨便答應了,便又接著睡下。

    她還真是個急性子,上午便來了家裏,說是約好陳瀾今天晚上吃晚飯。李進門時候,我都嚇了一跳,本來隱約有的三分睡意是刹那間消失的無影無蹤。看著她換了個人似的,穿了件深藍色錦緞菊花紋的短袖旗袍,又特意將那卷發盤起,脖子上帶了串耀白的珍珠項鏈。完全將那平日裏的優雅西式小姐風格顛倒過來,倒似交際明星。

    “你這是怎麽拉?穿成這樣子。”我吃驚的說。

    “沒什麽,偶爾換換而已。看別人穿旗袍的樣子挺不錯,就想自己試試,而且陳瀾一向喜歡這些熱鬧些的服飾。你趕緊幫我看看,沒什麽地方出錯吧,別吃飯的時候讓人家看出笑話。”

    “至於嗎。不就請客吃飯嘛。”我有些不屑,看了看,最後還是建議她把項鏈收了起來,主要是太大了,反而是喧賓奪主的感覺,而且年輕人戴著珠寶總覺得怪怪的。

    天還沒黑,李就拖著我上了她家的車,到了國際飯店。菜譜是被翻過來又翻過去,服務員是被詢問了不知道多少遍,不過都因為李父親的原因絲毫沒有不耐煩,笑容就像是貼上去的麵具,僵硬在那。

    最後折騰完,已經是不知道多少個菜了。

    7點差幾分的時候,李已經是把手表看了不下二十遍了。又過了一會,服務生引著陳瀾準時到了包間。

    一進門,陳瀾便說到:“二位真是太客氣,舉手之勞而已,還這麽惦記費心。”

    李是馬上迎了上去邊笑邊說:“認識你這麽久,還是這個樣子。我都說了就當是朋友間吃頓飯而已。再說了,這迴你出手幫了忙,我們要真什麽表示都沒有,這萬一下次又有什麽困難,我們怎麽好開口哦。”

    一時間大家是都被逗樂,服務生問過後便開始上菜。

    李坐在陳的左邊,不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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