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想著能夠說服丐幫長老,讓他們前來幫自己搭建馬戲團,不成想整出那個幺蛾子,照此情形看來,想要丐幫入夥,難度又增加了幾倍。


    已經是下午了,落日的餘暉投射在三人身上,薛家兄妹臉上金光閃閃,對望一眼,相視一笑。帶著帷帽的吳明嘀咕著:“腦子有毛病,得罪了丐幫,竟然還笑得出來。”


    薛楠聽到他的話語,出手教訓他,被薛槑阻止了。薛槑說道:“老君說得也有些道理,我們得罪了丐幫,最好能夠彌補,不然肯定麻煩不斷。那個彭長老,不是什麽善茬,妹妹你還是不要再去惹他了。寧得罪君子,莫得罪小人,聽二哥一句勸好不好?”


    麵對薛槑苦口婆心的話,薛楠爽朗的應承下來,心想我權且答應二哥,私下裏再去城隍廟痛扁那個醃臢無賴。三人往薛家走,迴到薛家之後,太陽已然落山。


    看了看天色,薛槑打算去洪家學習了,隻是他答應過王龜年,要帶他一同前去,而那個神秘的表弟,自從養虎巷一別,就再不見蹤影。難道被人給綁架了?薛槑這樣想著,打算讓家丁去把表少爺找迴來。


    還不等他招來家丁,便見王龜年一瘸一拐的走到了他的門前。薛槑詢問這是怎麽迴事,是不是被狗咬了,王龜年苦著臉,歎了一口氣,說道:“唉,一言難盡,摔傷了。”不等薛槑仔細詢問,王龜年便岔開話題,說道:“二表哥,我們走吧,去晚了是對夫子的不敬。”


    見他親自背著書箱,薛槑讓他交給吳明來背。他剛說出這句話,已經淪為跟班的吳明卻跳了起來,罵道:“好小子,你真當本神君是仆人啊,一個書箱也就罷了,讓我背兩個,信不信我毒啞了你?”


    薛槑白了他一眼,看著這個沒有半點覺悟的隨從,失望的搖了搖頭,歎息道:“唉,我就知道,你外強中幹,是背不動兩個書箱的,你還是多吃一些滋補的藥材吧。你肯定指望不上了,表弟,把你的書箱給我吧,你腿腳不方便。”


    薛槑說著,就去拿王龜年的書箱,王龜年推辭。誰知吳明一把奪過書箱,抱在身前,嚷道:“臭小子狗眼看人低,莫說兩個書箱,再來二十個,我也拿得動。”薛槑饒有興趣的看著他,搖頭說道:“不用你背二十個書箱,要不你背我表弟去洪夫子家吧。”


    “你……你欺我太甚,信不信我一巴掌拍死你?”沒有克星薛楠在身邊,吳明硬氣得很,對薛槑說話,也絲毫不客氣。薛槑不再戲弄吳明,扶著王龜年,向拱門走去。吳明罵罵咧咧走在後麵,他帶著帷帽,帶著兩個書箱,一點不方便。


    到了洪家,由門童領著去了洪景行書房。薛槑對洪景行說了王龜年求學之心,洪景行點了點頭,他曾經就教導過王龜年,對這個天資聰穎的孩子很滿意。王龜年教了束脩,又送了一副山水畫給洪景行,行了拜師禮,便跟著薛槑一起坐在蒲團上,聆聽洪景行的教導。


    洪家西廂房,一名小丫環驚唿的敲著洪卿臣的房門:“小姐小姐,薛二公子又來啦,這次他還帶來了一名年輕的公子,那人眉目如畫,玉樹臨風,就像神仙下凡一般。”


    洪卿臣打開房門,一張臉漲得通紅,羞澀的說道:“海棠,莫要消遣我了,我、我如何能夠去見薛郎?”


    “哎呀小姐,你不要這麽死板嘛。這是在自己家,你到院子裏走走怎麽了?散步之時,偶然撞見了二公子,也是情理之中的事,老爺難道還會因此責備你麽?”


    丫鬟海棠腦子轉得快,替羞怯的洪卿臣出了這個主意。洪卿臣一想,覺得是這個道理,便讓海棠卻吩咐廚房多做一個甜點。丫鬟聽命而去,洪卿臣坐在窗前,單手托腮,看著窗外的桂花樹,喃喃道:“我都不知道薛郎愛吃什麽,自己也不會下廚,將來要是嫁到了薛家,受婆婆責備,也讓薛郎難堪。好在我們有三年之約,這三年我就好好學習做飯吧。”


    就在她想要去廚房的時候,又坐了下來,喃喃道:“薛家是大戶人家,洗衣做飯這些事,自然有丫鬟奴婢去做,我怎麽說也是薛家少奶奶,這些粗活應該輪不到我做吧。”想著想著,又焦慮起來,自我責備道:“我怎能存有這等僥幸思想,薛家長輩疼惜我,不讓我做活自然是好,可他們若要故意考我,我什麽也不會,不是作繭自縛,寒了公婆長輩的心嗎?”


    她下定決心,就要往廚房而去,洪家的廚娘是一個老婦人,終身未嫁,老無所依。她在洪家呆了二十多年,看著洪卿臣長大的,洪卿臣若是要向她請教,她自然傾囊相授。洪卿臣走在迴廊裏,迎麵撞到出來如廁的王龜年,王龜年麵如冠玉,七分俊朗,三分憔悴,有種憂鬱之美。


    “見過洪小姐。”王龜年禮貌的見禮,洪卿臣臉一紅,感覺唿吸有些局促,這還是她第一次見王龜年。雖然她去過薛家無數次,可是父親總是安排她跟薛家女眷一起,是以他對薛家的兒郎都很陌生。


    洪卿臣向王龜年施了一個萬福禮,微微點頭,王龜年不再理會洪卿臣,一瘸一拐的往茅房而去。洪卿臣見王龜年走遠,才敢抬起頭,有些遺憾的低聲說道:“好一個翩翩公子,可惜是個瘸子,倒也可惜了。不然,以他的才學氣度,人才還在薛郎之上。”


    見到王龜年之後,洪卿臣的心思就到了薛槑身上,不知不覺向父親的書房而去,至於廚房嘛,半點也不在意了。她來到書房外,隻聽薛槑聲音洪亮的朗誦道:“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漁舟唱晚,響窮彭蠡之濱,雁陣驚寒,聲斷衡陽之浦……”


    隨即是父親洪景行的聲音:“不錯,這篇《滕王閣序》,我上次教過你三遍,你現在便能夠背誦了,想來私下裏沒少用功,這很好。業精於勤荒於嬉,行成於思毀於隨。你要時刻謹記這一點,莫要以為學了一點文章就才高八鬥了,恃才傲物更是要不得。滿招損,謙受益,你要時刻牢記。”


    薛槑點了點頭,洪景行教了半個多時辰,有些口幹舌燥,去喝茶,才發現茶杯一空,茶壺中也沒了水。他開門去叫丫環,卻見到洪卿臣,洪卿臣陡然見到父親,大駭,垂頭叫了一聲“爹。”


    洪景行麵有不喜,見女兒羞怯模樣,明白他牽掛情郎,才不顧廉恥跑來偷偷瞧他。洪家雖然詩書傳家,倒也不是刻板到不近人情,洪景行揮了揮手,不做過多責備,讓女兒離開。


    薛槑走出門,見到洪卿臣,有些驚喜,作了一揖,道了一聲好。洪卿臣臉紅,還了一禮,吞吞吐吐說道:“薛郎……哦不,薛二公子,我去給你們準備桂花糕罷。”


    說完,為了緩解尷尬,小跑著離開了。片刻後,王龜年迴來了,王龜年基礎好,天資高,薛槑進度緩慢,他常常要遷就他,不由得哈欠連連。洪景行知道他不想再聽這些已經爛熟於心的篇章,可他有心袒護薛槑,一戒尺敲在王龜年背上,教訓道:“子曰:溫故而知新。你這般浮躁,以為學問再無缺陷了麽?”


    王龜年連忙端正態度,向夫子道歉,再也不敢怠慢,跟隨薛槑這個後進生一起吟誦。王龜年雖然不像薛桓那麽心高氣傲,可多少有些脾氣。他一邊念一邊想:好在不是《三字經》《百家姓》《千字文》這類發蒙的文章,不然他定然會很長時間不來洪家。


    薛槑很用功,就連王龜年都暗自佩服。師生都累了,坐下來休息,洪景行招唿他們用過晚宴,便對薛槑說道:“我不教你發蒙的文章,倒不是它們不重要。隻因我覺得你是識字的,可是一到考你的時候,你又認不得,有時候又能夠背誦幾句。你倒是告訴我這是為何?”


    不等薛槑迴答,洪景行便恍然說道:“是啦,想來是鄉下私塾先生教導弟子的時候,你偷偷旁聽了,是也不是?”


    薛槑一愣,明朝的薛槑是否偷聽,他不知道,可在現代,他確實沒有學過《三字經》等舊時私塾的啟蒙書。洛海大叔倒是教會了他認簡體字,也讓他和俠我背誦了一些文章,而俠我愛看書,看了什麽書都要跟他說兩句,是以有些句子,他覺得耳熟。洪景行教導他的時候,他一個忍不住,就接了下句。此時聽到洪景行這樣問,沒有其他解釋的借口,便點了點頭。


    “真是難為你了,我就說你能背誦一些篇章,朗誦之時又抓瞎,定然是因為你死記硬背下來,才導致這個結果。你的情況特殊,我還在想如何教導你,才能找到適合你學的方法。那些發蒙的書,你也莫要扔下,前人總結出來,有學問,有典故,你要細心揣摩。能教會你為人處世,明禮修身。長庚跟你同居薛家,正好可以為你答疑解惑,你迴去之後,若有不懂之處,就像他請教吧。”


    長庚是王龜年的字,王龜年八字輕,相士說他容易早夭,便取了這個名字,指望他如龜一般長壽。王龜年命中帶煞,王家才將他送來薛家寄養,等他弱冠之後,命格才會穩定下來,王家才迎他迴去。


    兩人告別了洪景行,從桂花林走出洪家。洪卿臣撐著一把油紙傘,在丫鬟陪同下,目送薛槑二人離開。


    偶有桂花落下,散發一地芳香。洪卿臣一動不動,似乎陶醉在了花香中,又似乎陶醉在了柔情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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