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洪景行麵前,薛楠心懷敬畏,詢問洪夫子為何生氣?洪景行冷哼一聲說薛家家大業大,富貴潑天,我洪某人自卑自賤,如何能夠教導薛大少爺?你們還是另請高明,鄙人今後再也不會踏足薛家。


    說著,再不多言,伸手拉過洪卿臣,就要往外走去。薛楠麵露疑惑,從洪夫子的言語中,他感覺到了他的憤怒與不滿,難道薛家有人得罪了他?想到這裏,薛楠開口懇請道:“洪夫子,金陵城中誰人不知你學問淵博,桃李滿天下?還望你不要棄我們而去。”


    薛楠誠意十足,洪景行卻不管不顧,拉著一臉愧疚的洪卿臣。便在這個時候,忽見薛定國拉著薛桓而來。薛桓麵如冠玉,玉樹臨風,洪卿臣一見之下,驚為天人,原來還有比二公子更傑出的人啊。


    洪卿臣霞飛雙頰,隨即在心中厭惡自己。一見俊朗公子就六神無主,未免太過於花心了,難道詩書教訓都忘了嗎?那些聖賢書都白讀了嗎?一念及此,洪卿臣覺得好生慚愧,她已經跟薛槑約定終生,怎麽可以對其餘男子心動?


    薛定國見洪景行麵色鐵青,拉著洪卿臣要離開,當下慚愧不已,連連道歉,說道:“洪夫子莫怪,小兒有口無心,並非有意冒犯洪夫子。”說著,暗中拉了拉薛桓,讓他向洪景行道歉,讓洪景行有台階下。


    哪知薛桓神情倨傲,不可一世,淡淡說道:“洪夫子,學生為之前的話道歉,背後說人確實於理不合,有違夫子教導。”


    洪景行見他認錯,冷哼一聲,心中的怒氣已然消了一半。哪知薛桓全然沒有認錯的打算,他看了看洪景行,瞥了一眼低著頭的洪卿臣,平靜的說道:“洪夫子,學生隻承認不該背後說人,可是說話的內容,學生並不覺得有錯。你教導我八股文章,考取功名,披肝瀝膽,嘔心瀝血,本也無可厚非。然則學生以為,八股文章並無多少實用,既不能經世致用,又不能訓詁考據。上不能匡扶天子,下不能教化黎明,實在是無用得緊。”


    這句話說出來,洪景行一張臉已然成了豬肝色,因為氣憤,他的身體微微顫抖起來。他顫聲說道:“你、你,唉,豎子無知,安敢說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言,八股文章本是太祖皇帝求賢取士的標準,為萬世之表,汝竟敢將它貶得一文不值?”洪景行說道這裏,咳嗽起來,驚恐道:“你眼裏可有王法天威在?難道你不怕有心人那這件事大做文章,落得一個抄家滅門之罪?”


    薛桓不動如山,麵不改色,朗聲道:“學生隻是仗義執言,何罪之有?夫子不愛聽,學生不說就是了。”


    薛定國一張臉卻嚇白了,他對長子薛桓寄以厚望,沒想到他的思想如此危險。從未打過薛桓的他,忍不住踢了薛桓一腳,罵道:“逆子,夫子教導你好生聽著就是,安敢質疑夫子的權威,你想讓薛家萬劫不複嗎?還不趕快跪下給夫子道歉!”


    薛定國說著,連忙向洪景行道歉,態度謙卑。他是金陵城數一數二的富豪,這樣低聲下氣幾乎沒有。薛桓不為所動,薛定國又踢了他兩腳,薛桓隻是冷哼一聲,負手而立,抬頭望天。


    洪卿臣聽得心驚肉跳,心想這薛大公子好生狂妄,聽他的口氣,連太祖皇帝製定的取士之道也不放在眼裏。想到這裏,洪卿臣油然而生一股敬佩之意,心想也隻有他那樣經天緯地的奇男子,才會說出此等驚世駭俗的話來。


    洪景行擦了擦額頭冷汗,對薛定國說道:“薛員外,鄙人才疏學淺,實在不夠資格再教導大公子。鄙人半生淒苦,隻想安享晚年,與妻子共享天倫,希望員外體諒。”洪景行說著,拉著洪卿臣就走。


    “洪夫子,還望你憐憫薛家……”


    洪景行知道薛定國要說什麽,轉頭說道:“薛員外放心,今日我等所言,洪某隻會爛在肚子裏,不會被外人知曉。”他說著,歎息一聲,搖了搖頭,歎道:“大公子天資聰穎,洪某閱人無數,此等人物,也不過兩人而已。大公子若是不誤入歧途,何愁不會連中三元,入閣為相,兼濟天下?”


    他是發自真心的歎息,卻沒有想到自己的無心之言,落到薛楠耳中,薛楠好奇地問道:“敢問洪夫子,除我大哥,另一位聰明人是誰?”她滿心以為洪夫子會說是她,然而洪景行隻是淡淡的說了一個名字——商輅。


    洪卿臣心中一動,小聲問是不是那個商大哥?洪景行微微點頭。洪卿臣眼中有神往之情,初見商輅的時候,她還隻是幾歲的孩子,那個時候,見到神仙一般的商輅,隻覺得他無所不能,沒有任何難題他解不出來。


    “我真是太幸運了,能夠遇到這麽多驚才絕豔的男子,要是他們能記得我,我這一生便也無憾了。”洪卿臣這樣一想,不由得勾起一抹微笑。


    洪景行父女剛走到拱門,一直不曾開口說話的薛槑突然喊道:“洪夫子,我、我跟洪小姐情投意合,改日就求爹爹去提親,還望你應允,將洪小姐許配與我。”


    這句話說出來,除了薛楠和洪卿臣,其餘三人都呆住了。薛定國苦著一張臉,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心想這小子搗什麽亂,竟給我添麻煩?


    洪景行轉頭,疑惑道:“提親?”


    薛楠拍手笑道:“洪夫子,你不知道吧?洪姐姐已經給我二哥約定終生啦。”她生怕洪夫子不信,指著洪卿臣身上的衣服,說道:“洪夫子,難道你沒發現,洪姐姐穿了我的衣服嗎?剛才經曆了一些事,洪姐姐跟我二哥,已有了夫妻之實。”


    “什麽!”洪景行和薛定國不約而同驚唿出聲,隻是洪景行憤怒加羞愧,薛定國卻是驚喜加得意。薛定國心想不愧是老子的種,生米給煮成熟飯,你洪夫子最重名節,現在想不答應也不行了。哈哈,等我們結成了親家,你還不出全力教導我的孩子?


    他是個商人,這件事怎麽算都是有百利而無一害,當下哈哈笑道:“洪夫子,哦不,親家翁,既然孩子們兩情相悅,我們也不能棒打鴛鴦。這樣吧,我這就吩咐下去準備聘禮,擇一個黃道吉日,迎娶洪小姐做兒媳。哈哈哈哈。”


    洪景行“噗”的噴出一口血,洪卿臣淚珠奪眶而出,伸手去攙扶父親。洪景行一把推開她,罵道:“寡廉鮮恥,我、我怎麽生了你這樣一個不孝之女,真是家門不幸,家門不幸啊。”


    “爹爹,我、我、我也不想,我、我死了吧。”洪卿臣咬著嘴唇,委屈的說道,就要用頭去撞牆,被洪景行一把拉住。


    洪景行咬牙切齒,罵道:“你們、你們竟然仗勢欺人,強占了我女兒!洪某雖為一介書生,但、但我定要報官,替我孩兒討迴公道。”


    薛定國嚇得麵無血色,大叫:“洪夫子冷靜啊,我會重重責罰犬子,以消你心頭之恨。”說著就要打薛槑。


    洪卿臣哭著喊道:“薛伯伯不要責罰二公子,是我不好,不是二公子的錯,是我、是我引誘了他。”


    “列祖列宗啊!”洪景行大唿一聲,氣暈過去,薛定國卻樂開了花。


    ps:商輅是明朝曆史上唯一一個連中三元的才子(黃觀說我不服,我也是啊。朱棣說你不服不行,誰叫你得罪了朕,朕把你給除名了。黃觀欲哭無淚),是本書重要配角。希望書友們能夠一如既往的支持薛槑,支持小楠。讓書中人帶給你們更多歡樂,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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