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秀芬一指空中的雪花,理直氣壯地迴答,“這不就上秋了嘛!”


    清露一陣惡寒,“都下雪了,這還叫秋天?!”那冬天的標誌又該是什麽?


    “啊,”劉秀芬毫不在意地在意地說,“這點小毛毛雪不是秋天是什麽,下大雪,上大凍,那才叫冬天呢!”


    清露深深地感到了她和劉秀芬之間的“代溝”,但這種代溝,並不是時間帶來的,而是由於地域差異造成的。


    清露愣愣地看著空中飄飛的雪花,亂亂地想到了很多事:天氣給運糧帶來的影響、冬季的漫長、家中草料存下的數量、蜂窩炭製了多少……


    清露滿含擔憂地感歎,“大郎進山也沒多帶件衣裳,會不會著涼啊?!”心裏十分後悔讓秦懷恩後來出去這一趟。


    開始收糧的第二天,秦懷恩就進山去采老山參了,當中迴來過一趟,收獲不小,采到了兩支參,賣了五千多兩銀子,那時曲少東家和孫掌櫃已經把買蜂窩炭法子的銀子送來了,清露告訴秦懷恩贖玉蟾的銀子夠了。


    可第二天秦懷恩將玉蟾贖迴來後,還是又一次進山了,清露覺得應該尊重秦懷恩,就沒下大力氣攔著他,哪承想,天氣變得這麽快,真不知道這樣寒冷的秋夜,秦懷恩一個人在外麵是怎麽過的。


    劉秀芬的臉上也帶了憂色,趁機勸清露,“太太還是快去做針線吧,這一上秋變天啊,就是給人信兒呢,過冬的衣裳和家用都得及早預備出來,那才是正理兒!”


    就算不覺得給男人做褻褲和過冬有啥關係,清露現下也想不出來,她還能做什麽來應對東北這駭人的氣候了,但在迴屋子之前,還是掐算了一下日子,“大郎說,這迴要六、七天才能迴來,估計也就是這一、兩天了!”秦懷恩總習慣把時間說得富餘一點兒,以免她擔心。


    清露想像不出,就憑秦懷恩那速度,幾天的功夫兒能跑出多遠去,看來這野山參真不是那麽好采的,不由感歎,她咋就沒有異能呢?若是有個空間啥的,是不是就不用秦懷恩這麽辛苦了?


    但這一天,清露到底還是沒縫上那條褲腿兒。


    進屋後,清露被屋子裏的熱氣一熏,先是接連打了幾個噴嚏,緊接著就發起熱來。


    “看來有了林妹妹樣嬌弱的身子,就絕對不能有林妹妹那種迎風流淚的憂傷心靈,不然的話,一定是林妹妹式的作死!”清露默默地檢討她今天貪看秋日雪花犯下的錯誤,完全不管,她一腦門子的柴米油鹽和人家葬花落淚之間的層次差異。


    程一針來得很快,但絲毫不見慌張,還惦記著昨天被清露揶揄的“仇”,診完脈後,一個勁兒地打趣,“哎呀呀,小清露,我還當你是鐵打的身子,根本就用不上我多事呢,你看看你多能幹啊,又是建房,又是血拚,隨隨便便一個主意就是成千上萬的銀子,這好不容易閑下來了,還惦記著收糧!我看呐,這滿天下的銀子都不夠你賺的了,我說什麽來著,讓你靜心養著,你聽嗎?你在意嗎?你這病患都這麽能幹呢,讓我們這些沒病沒災的大老爺們可怎麽活?!”


    清露一張笑臉甜得膩人,臉頰上綻放的紅暈猶如早春的花,偏生一雙眸子中暗含隱隱寒光,“好啊,好啊,程神醫說得當真是金玉良言,我決定了,往後我就好好養病,讓你們這些頂天立地的男人們幫我擋風遮雨……”


    程一針心頭一緊,那種被算計的感覺又來了,而且更加鮮明,正要開口問,一個高大的身影,已悄無聲息地飄進了屋子裏,帶著滿身的濕冷寒氣,“露露,你怎麽病了?”


    秦懷恩果然像清露猜測的那樣,提前兩天就迴來了,還是如他以往的習慣那般,在天黑時就進了家門兒。


    清露眼前一亮,隻覺得整個人都有了精神,一把抓住了秦懷恩的袖子,像小貓樣地攀援而上,“相公,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幾日不見,我已相思成疾……”她也覺得自己的這場病來得太丟人,所以還是提前攪鬧一下,巴望著秦懷恩能原諒她。


    秦懷恩並沒被清露的“美人計”和甜言蜜語給迷惑,他的一張俊臉緊繃著,連紅都不紅,眉頭皺得很緊,一邊抬起胳膊以防清露撲了空從床上掉下來,一邊略略往後閃身,“我身上又髒又涼……”問程一針,“她這到底是怎麽了?”


    關鍵時刻程一針還是很夠意思的,對秦懷恩解釋道,“早跟你說了,她這個病就是麻煩,尤其是開春和上秋時,最容易反複,這就不錯了,這不都兩、三個月了,還是頭一迴發熱……”


    秦懷恩對此卻很不滿意,“不是說好好養著就成了嗎?”


    程一針難得在秦懷恩麵前硬氣了一迴,“是得好好養著啊,可若隻是養著就能好病,就能去根兒,還要我這個大夫作甚?!”


    秦懷恩終於沒了言語,從懷中掏出一個布包,“啪”地一下丟在程一針手上,轉身去浴房沐浴更衣了。


    程一針把到手的布包放在近旁的桌子上打開,發現是個帶著綠葉子的大土疙瘩,葉柄上拴著紅繩,就連清露都看出來了,這應該是一棵被挖出來的老山參。


    程一針撇了撇嘴道,“這得多急著迴來,竟然連收拾都不收拾,直接帶這麽大的一坨泥,也不嫌累得慌……”可等到他小心翼翼地去除了泥土露出山參蘆頭後,就再也漫不經心起來了,“這……這起碼得有上百年了吧?”


    清露雙眼灼灼發亮,“你再好好看看,到底是多少年的?”年份可是直接關乎著售價啊,而且並不是多一年就漲幾兩銀子,而是翻倍地漲,一個跟頭一個跟頭地往上翻……清露能不激動嗎?!


    一雙有力的手臂,直接將清露抱了起來,輕輕地放到了床上,“都病了,還這麽不消停。”秦懷恩對程一針很不滿地說,“你明知道她好奇,還不快帶著你的東西躲遠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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