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手中的銀子,清露抱頭哀歎,“哎呀呀——,這有銀子花不出去的滋味兒,可真是難受啊!”事到如今,她收的糧食也沒用得上一萬兩銀子,早知如此,她該聽秦懷恩的,根本沒必要去當什麽玉蟾!


    “哼哼,”一旁的程一針看著她冷笑,“清露,你到底算沒算過,咱們這一個縣,連城裏帶鄉下,到底有多少人口,有多少畝地,每年能有多少餘糧?你這一萬兩銀子的糧食,又夠多少人吃一年的?”


    清露放下手,正襟危坐地看向程一針,“前麵你問的那些,我還真不知道,你知道嗎?說來聽聽!”


    清露一這樣認真,程一針反倒不好意思起來,“這種事平常哪有人注意啊,我也隻是知道個大概,咱們周圍這幾個縣,吉安縣是最大的,有六、七萬人吧,望山縣大概是它的一半兒,三萬多人口,巨山縣最少了,連一萬人都不到,所以才沒設縣令的,實際上也歸望山縣管……”明明是很枯燥的數字,卻被他說得滿臉通紅。


    最後程一針索性直接說,“清露啊,收了這陣子糧,你也該算明白了,麥粒子五文錢一斤,一萬兩銀子能買多少?就打每個人每天吃一斤……”


    清露接下去說,“我一直算著呢,我現在收到手的糧,全換成高粱的話夠一萬人吃一年的!”目光灼灼地看著程一針,“所以啊,我覺得我收的糧,還不夠,遠遠不夠!”


    方才程一針算出來的那些人口就有十多萬了,幸好這些人並不全需要她養活,她估計其中至少有三成是“城市人口”,那麽哪怕是糧食漲價了,這些人也是吃得起的吧?!


    可關鍵問題是,這就是全部的受災人口了嗎?這可真是,不算不知道,一算嚇一跳啊!


    程一針隻覺得清露的那雙眼睛比夜空中的星星還亮,看得他整個人感覺都不對了,根本就沒聽見清露在說什麽,隻訥訥道,“你看什麽呢?你這麽看著我幹嘛?”


    清露笑道,“你好看啊,自從你刮了胡子後,我越看你越覺得你金光燦爛,滿身都往下掉銀子啊,不對,現在是掉糧食粒子了……”


    前陣子清露說程一針蓄胡子太難看了,明明是還不到三十歲的人,愣裝啥白胡子老頭啊?想法設法攛掇著程一針把胡子給剃了。


    做大夫這行,年齡越大越受人尊重,所以程一針才早早就留起了胡子,不過,現在程一針的能力,已無需這些外在的東西來證明了,再加上清露這麽一說,他就真把胡子給刮了,看起來果然年輕了好幾歲。


    對此,程一針一直是竊喜的,他可以不在乎自己的容貌,但不可能不在乎清露對他的關心,再說,男子就真的不在乎容貌嗎,尤其是在令自己心動的女子麵前?!


    現在清露竟然把這話說在當麵了,程一針就有點兒受不了了,他再也坐不下去了,奪路而逃,直到上了馬車走出很遠,他才反應過來,方才清露誇他的那幾句話,怎麽聽怎麽都覺得詭異啊,一種被清露算計的感覺,滾滾而來。


    果然,像是在證實程一針的話一樣,程一針恰在此時打了個響亮的噴嚏。


    沒錯,在程一針的提醒下,清露算明白了賬目,緊接著又想出了一個收糧食的新法子。


    這天夜裏,下了一場十分纏綿的秋雨,讓連續幾夜都淺眠的清露,睡得特別沉,等到她起床時,天空還是陰沉沉的,若不是劉秀芬提醒她該吃午晌飯了,她還以為自己起早了呢!


    和栓子爹說了些家裏的閑事,又讓栓子去縣城和車行結算銀錢,驀然間閑下來的清露有點百無聊賴。


    劉秀芬看出來清露的狀況了,小聲提醒道,“太太前陣子不是要學針線來的?現下繡娘都走了,家裏又沒什麽事兒,太太不如就動動手吧!”


    當初清露說好的是請人家一個月,到後來留了三十多天,其中大半的功夫兒都給清露準備那套嫁衣了,再有,清露平常的衣裳也很講究,所以繡出來的衣裳並不太多。


    在這期間清露給人家提供了好些新款的衣裳樣子,繡莊也急著讓人手迴去備貨銷售,清露就不好意思再多留她們了。


    清露笑得有些訕訕,“繡娘不是把我們的衣裳都做完了嗎?旁的你們就做吧,也不著急,慢慢來就行了。”秦懷恩和睿兒的衣裳上,繡花不多,而且隻有出門的才比較講究,做得就比較快,四季衣裳也各自準備出來十幾套了,穿一年估計是沒啥問題的。


    劉秀芬臉紅、語塞。


    劉寡婦隻好一把將清露拉了過來,小聲說,“太太,旁的也就罷了,爺的貼身衣裳總要太太親自動手才好。”她們知道清露不擅長這個,裏衣她都幫清露做好了,現下隻剩幾條裁好的褻褲,就等著清露呢!


    清露逃無可逃,隻得硬著頭皮跟劉秀芬學,結果沒一會兒就覺得頭昏眼花,全身上下哪兒都不舒服,東西一丟,就跑了出來,出門後隻覺得一股冷氣撲麵而來,當即打了個哆嗦,接著就是一聲驚叫,“天啊,居然下雪了!”


    細小如絨毛般的雪花,正從空中飄然而下,在風中打著旋兒,大半還沒落到地上就化了,就是落了地,也存不住,隻看地麵那濕漉漉的一片,真不好分辨下的是雪還是雨。


    “嗤——”劉秀芬輕笑一聲,“這哪兒叫下雪啊!”心裏還在合計著,怎麽能讓清露再去做會兒針線,今天好歹得把一條褲腿給縫上啊!


    清露卻依舊處於驚訝當中,“今兒才九月初二吧?!”她清楚地記得她穿越過來的前一年十一長假,正趕上大閱兵,街頭熙熙攘攘的人群,無一不身著夏裝,帝都誒,那不也是北方城市嗎?這氣候差異怎麽會這麽大呢?!


    再仔細想想,半個月前成親時她身披雙層嫁衣還熱得冒汗,前幾天收糧,那些打赤膊的漢子臉上也掛著亮晶晶的汗水,不禁迴頭問劉秀芬,“這……這東北的秋天哪兒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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