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諳遠眺北方,他終究是不比梁謙一心一意在在乎秦諾,不比秦謹義無反顧隻為見秦諾一麵,更不比父親秦軾全心全意信任秦諾。他確實是想要對秦諾好,想要補償她,保護她,讓她能夠至少像個女孩子一樣活著。

    但是他背負的責任讓他不得不做出取舍,就算是明知道秦諾如今在皇帝眼裏,在京城諸世家眼裏就是個香餑餑,誰都惦記著秦諾,因為鎮北王府手裏的軍權。秦諳確信即使沒有得到這方麵的消息,京城一定已經人心浮動,虎視眈眈的看著秦諾。

    相對而言,秦諾於晉南王來說就是個隱患,隻要秦諾在京城一天,皇帝就有從北川要到軍隊的底氣。這對於晉南王而言,秦諾就從一個不是那麽重要,需要的時候可以利用一把的變成了眼中釘,肉中刺。

    秦諳歎了一口氣,希望之前和梁謙以及沈岩等提過的這方麵的問題,他們會重視一些,前世種種到現在已經不一樣了,隻要北川這場戰一旦打贏了,那麽他就可以確認他已經使得鎮北王府的親人擺脫前世的悲慘。

    休息了半個時辰,秦諳見天色已晚,正是夜行的好時候,招來秦衛吩咐了幾句話,寫了一張紙條讓喂飽的信鴿盡快把信帶到京城。

    秦衛喚起周圍席地而坐正在休息的將士道:“準備出發。”

    將士們立刻起身收拾行裝,跨馬上鞍,秦諳帶出來的這一批都是北川大軍的精銳,經驗豐富不夠還要武藝不低,身手敏捷,馬術精良。秦諳看到身後的人馬已經集結完畢,拉了拉有些躁動的馬,揮手往前一指道:“出發!”

    一隊騎兵就著蒙蒙亮的月光往草原深處進發,很快就漸漸變成一個個黑點融入夜色看不見了。

    張猛的敗軍零零散散在晉南和京城之間的一座名為洛城的城池聚集,幾乎是群龍無首,亂糟糟的根本沒有一點當初出京時的意氣風發。三皇子磨磨蹭蹭還沒有出發,誰敢這時候去,大軍沒有領軍的將軍,一旦遭遇晉南大軍,三皇子不覺得自己有活命的機會,或許晉南王會用他交換晉南王世子,但是三皇子不確定自己的分量比不比得上其實不那麽重要的晉南王世子。

    這是一件十分悲傷的事,三皇子終於有了自知之明,但是頓悟出來的結果卻讓人悲傷,無論他怎麽想的這一趟他是非去不可。但是他希望可以等到新的大將軍出京的時候一起,至少會相對安心一些。

    皇帝沒有辦法,他猶豫了很久,滿朝文武竟然大多是是文官,隻會說不會做,更別說帶兵出征了。

    這些年想要培養的武將也不知道怎麽迴事,盡是外強中幹的,連鎮北王的兒子都比不上。

    沒有辦法,皇帝親自到安國公府,請了安國公出山。

    安國公也是武將出身,但是他是在本朝第二代皇帝,女皇治下的時候平亂並且驅逐南方蠻夷而得了功績的。加上其父當機立斷輔佐女皇,但是安國公的幾個兄弟都是死於戰事,以及擁護女皇下一代皇帝繼位。所以在女皇之後的皇帝就給了國公的爵位。

    可是爵位沒有辦法讓安國公人丁興旺起來,自此之後竟然隻能是一脈單傳到現在。

    在皇帝看來,京中唯一還能拿得出手的估計隻有這安國公了,如今到了嚴峻的時刻,晉南王大軍步步逼近,皇帝自然是把能用的人都要挖出來,就算是年老得不能舞槍弄劍也不妨礙這樣的人去指點指點,穩坐帳中也是可以的。

    皇帝沒有說,但是他其實已經瞄上了秦諾身邊的那個叫沈岩的。他關注北川的一切,自然知道沈岩是跟在秦軾身邊很久的人了,上過戰場,有勇有謀。隻是如今人家是一個管家,他沒臉開這個口,難道要讓天下人知道他這個天子已經無人可用,隻能去求鎮北王的管家了嗎?

    輸了,丟臉的是他,拉下老臉求來的也是個無用的。贏了,更是丟臉,人家府裏管事的都比朝中有品級的武將厲害,這讓一直看不慣秦軾的皇帝怎麽能接受。

    秦諾不知道自家的喋喋不休,操心這個操心那個的管家都被人惦記上了。她最近煩的很,梁謙一天到晚都在自己的書房裏忙著,看著都消瘦了不少,晉南王大軍逼近,梁謙不願意讓晉南王得逞,之前就派了青山在晉南王的大本營動了不少手腳,這個時候正好用上。

    但是要小心布置,以免把自己人給折進去,梁謙手底下的都是精英,貴在精而不在多,每一個都很重要。

    秦諾不好意思去煩擾梁謙,她寧願他用陪她的時間去多休息一刻。後花園還在改造,她現在住在秦諳住的院子的廂房裏。

    自從張猛大敗,鎮北王府就開始熱鬧起來了,最初的時候是前來送帖子的各府管事居多。絡繹不絕的帖子就紛紛揚揚進了鎮北王府,沈岩略略一看,若是之前就有交際的人家的帖子就留出來,完全沒有聯係的幹脆讓秦漢安排小廝去迴了。

    秦諾正在院子裏練拳,隻是一種比較溫和的有氧運動罷了,強身健體,想要練成高手是不用想了。這是在秦諳提供的拳法的基礎上,由醫武雙全的梁謙進行改編,再添上秦

    諾記得的一招半式的太極的混合物。

    等到秦諾練完一套,出了些汗,紫英上前給秦諾擦了擦汗,沈岩才拎著一疊帖子道:“您看看,有沒有想要應約的。”

    秦諾一看這一大疊的就有點頭疼,她本來就不太擅長人際,但是這裏是京城,不興閉門鎖府。

    秦諾在廊下坐著,拿著沈岩拿來的帖子一張一張仔細看過,發現大多都是平日裏有節禮往來的,但是並沒有比較親近交流的人家。而且,有一個共同的特點是,這些人家都有同秦諾年紀相近的少爺或者是姑娘。

    秦諾幽幽的歎了口氣:“怎麽突然這麽受歡迎我卻不那麽,嗯,不那麽有興趣。”

    紫英突然蹦了一句話:“因為您有譽王了!”

    秦諾低頭思考,然後朝臉色驀然變黑的沈岩笑嘻嘻道:“是哦。”

    沈岩按了按額角,這種時候更不能在主子麵前表現出不妥,否則將來想要保護主子以免被譽親王早早吃掉就不容易了,“自然是有所圖謀,否則這個時候應該乖乖坐在家裏等著安國公出征。”

    好在這是一些隱晦的,暫時無傷大雅的小小圖謀,當然,這是於秦諾而言,說不準還能找到個男的或是女的閨蜜。於梁謙而言就不算是什麽好事了,自家養大的小丫頭有人惦記了怎麽辦?

    秦諾抽出一張帖子,是皇後的娘家送來的,“啊哈,我記得,好像在大哥來的時候這一家的帖子也送的勤快,然後大哥婚事一定就沒了,實在是反應靈敏。平日裏還好,這會又開始了。”

    沈岩無奈道:“這一家隻怕得去個一次,不好總是迴絕,皇後如今有了皇子,在後宮也開始收攏勢力。若是下了她的麵子,隻怕皇帝也會不喜。”皇帝最近反常的誇了皇後數次,不知道是為了皇後母家的財力還是為了皇後為他管好了後宮,使得後宮最近平靜了些,皇帝的心情也不那麽煩躁了。

    “可以隻去這一家嗎?”秦諾可憐兮兮的問。

    紫英馬上就接了一句,“可以的對吧沈叔,您看咱們主子身體又不好,又記掛父兄,實在是沒有心情。”

    沈岩本來還有些猶豫,這個時候接受旁人的示好其實有利於秦諾在京城立足,雖然她已經來了很久,但是在秦諾這個身份上麵其實還是十分弱勢的,至少有些大家貴族才知道的消息除了永安侯府和靖康侯府還沒別的會給他們通消息。

    武尚也還是太小了些,但是相比之下安國公府還算是不錯的,隻是

    這個時候安國公府一定很忙亂。

    但是紫英的話提醒了他,這會跳出來的都是些交往平淡甚至是平日裏根本不屑一顧秦諾這個質子的,這迴出來臨時抱佛腳也隻不過是想要家中的小輩同秦諾交好,甚至他們不介意接受秦諾這樣一個有斷袖謠言在身的人做女婿隻是為了將來能夠在北川發兵勤王的時候受到來自親家的特別照顧。

    而按照自家小王爺隱隱露出的意思,可不是那麽簡單,小王爺不同於王爺秦軾,他的心裏隻怕還有別的打算。沈岩不禁反思近來因為鎮北王府重新受到關注和獻殷勤,他仿佛有些忘了初衷。

    若是這場戰事一時半會解決不了,那麽那時候這些前來親近的人會不會動用各種手段使得秦諾成為‘家人’。但是秦諾並不能娶妻,否則一旦被發現真相,不僅僅使得秦諾處境變得尷尬,也會讓皇帝暗暗記恨鎮北王府耍了他,等到戰事平息,就到了算賬的時候了。

    倒不如按照紫英說的,以靜製動才是上策,畢竟現在還沒有兵臨城下,北川也暫時抽不出兵力,倒不如就此閉門,以免被扯上是非。

    沈岩細細思忖,然後才對皺著眉看著一摞帖子發愁的秦諾道:“那麽,就這個,”沈岩指了指皇後娘家的那張蟹宴,“到時候做個病弱的樣子,迴來之後就不再應酬,全部都推掉,隻是要委屈主子這之後都不能輕易出門免得讓人說嘴。”

    秦諾隻知道不需要去別人家當容易被忽略並且無趣的宴會,自然高興的很,反正梁謙忙的很,她也沒有什麽出門的想法,當即歡唿一聲,拉著紫英跑去花園旁的溫室去看花花草草,隻留下一句:“那什麽,其他的你看著辦啊。”

    沈岩見秦諾跑起來並不是跑兩步喘一會,而是跟得上紫英略微放慢的腳步,感覺心情頓時好起來,無奈的搖搖頭,像是看到調皮但是活波可人的小輩一樣。

    作者有話要說:明天開始,最後一波,二更,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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