嗓音裏的沙啞不曾退卻。


    程嬌兒水盈盈的眼,懵懵懂懂望著他。


    崔奕下了塌,再抬眸,被她這麽瞧著,心裏的火又勾了出來。


    他伸手捂住了她那雙誘惑至極的眸子,「嬌兒,別這麽看著我。」他聲音沙啞到不可思議。


    程嬌兒立即明白了,她紅著臉支支吾吾垂下眸。


    崔奕失笑一聲便離開了西廂房。


    迴到書房,淋了一個冷水浴,崔奕隨後去了外書房,臉上的柔情褪去,又恢複了往日那端肅凝然。


    德全就候在裏頭,笑眯眯道,「侯爺,嬌兒姑娘如今懷了孩子,您是不是得給她一個名份?」


    崔奕聞言眸色微微一頓,想起程嬌兒的過往不禁犯難了,他倒是想給她名份,就是不知道她肯不肯要,「不急,我正在辦她家的案子,迴頭我再問問她。」


    德全倒也沒說什麽,妾室也是有等級的,現在程嬌兒隻是奴婢出身,若是等程家翻了案,少不得是一個貴妾,又或者……


    德全暗暗打量崔奕的臉色,將心底突然冒出的念頭給強行壓下去。


    諸葛均在這個時候,神色匆匆步入書房,「侯爺,大理寺出事了,竇暘詐死逃了!」


    三月二十九日夜,天空淅淅瀝瀝下起了小雨。


    一輛載糞的牛車緩緩停在城南九如巷盡頭的一座宅邸前。


    說是一座宅邸,實則年久失修,院牆垮了一半,牆下雜木叢生,兩扇木門黑漆剝落,門前蜘蛛網繚繞,被細雨拍打的七零八落。


    趕車的老漢不顧糞車的臭味,不慌不忙將其中一個木桶的蓋子給掀開,隨後拖出了一個人來。


    老漢踢開木門,將那黑乎乎的身影給丟到了裏院的廊下,便拍拍手離開了。


    不多時,後院的正房裏點了一盞燈,暈黃的燈光透過窗欞灑在竇暘臉上,雨水劈裏啪啦砸在他鼻孔裏,他被嗆得劇烈的咳嗽起來。


    頭頂傳來一道凜冽的聲音,竇暘迷迷糊糊睜開眼,看到一雙黑靴落在自己眼前。


    「竇少爺,別來無恙啊。」


    竇暘聽到這個聲音,扭頭一瞧,對上那張咧嘴開笑的麵容,嚇得一個激靈爬了起來。


    「四……四爺!」


    麵前的男人,三十來歲上下,麵部線條極其冷峻,薄唇抿起,淩厲如鋒刃。


    正是徐淮的第四個兒子徐然。


    徐然嘴裏笑著,可眼底卻無絲毫笑意。


    「竇暘,爺我救了你一命,你如何報答我?」他邊說邊往裏走。


    竇暘渾身劇烈地顫抖著,硬著頭皮跟著他走了進去。


    屋子裏的擺設極為簡單,徐然坐在案後,森然冷笑盯著他。


    竇暘渾身濕漉漉的,狼狽不堪,神情沒有半分從牢獄裏逃出生天的喜悅,「四爺為何救我?」


    他並沒有犯什麽事,崔奕不過是拿他威脅他的父親而已,過不了多久他就會被放出來。


    但是徐然把他弄出來後,事情性質就完全變了。


    他心裏恨得咬牙切齒,麵上卻不敢露出不快來。


    「我為何救你?你難道不知道你在崔奕麵前露出馬腳,他現在開始查程家和你們竇家了嗎?」徐然唇角譏諷道,


    竇暘麵色一白,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麽,又被徐然冷聲打斷,「竇暘啊,為了個女人,失了理智,你可是辜負了你爹爹的栽培!」


    竇暘眼底閃過一絲羞怒,咬了咬牙沒吭聲。


    徐然臉色依舊很難看,「李慶下獄,我爹最多斬斷一隻臂膀,一旦程家的案子被翻,這麽多年的謀劃就白費了!」


    竇暘聽到這裏,麵露疑惑,「四爺,這話我不懂,程伯伯的案情不是很簡單嗎?」


    程聰彼時任兵部郎中,無意中發現平陽衛所兵械記錄檔案出現了問題,便前往平陽查探,結果被人誣陷泄露軍機,原來一張畫有平陽附近幾處衛所糧倉的圖紙被傳了出去,而那圖紙上正有程聰的印信蓋戳。


    此事被平陽衛所指揮使給上報朝廷,朝廷派了人去安康,一查事情屬實,便將程聰下獄。


    平陽衛所處在太行山一帶,平日並不是很顯眼,再加上那時衛所糧倉被倒賣鬧得沸沸揚揚,這件事並沒有引起太大的喧嘩。


    那一張圖紙嚴格來說並沒有泄露太緊要的信息,也不曾傳到北境敵國,可朝廷法度如此,程聰脫不了罪,大家隻當程聰是一時不小心,倒黴透頂。


    此外,因為竇家與程家有婚約的緣故,兩家平日走得近,而竇家一直是徐淮一派的,所以崔奕一派的官員自動將程家化作了徐淮一派,對這件事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竇暘卻因一次偶然偷聽了父親在書房的談話,才知道程家實則是被冤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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