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嬌兒淚如雨下,巴掌大的小臉皺成了一塊,央求他道,「我難受,這馬車我坐不得,你先讓我下去……」她額頭滲出了一層細細密密的汗珠兒,眼眶酸紅嬌弱,捂著嘴要吐,瞧著叫人不忍心。


    竇暘心頭一軟,讓開路來。


    程嬌兒連忙鑽出馬車,跌跌撞撞扶著車轅下了馬車,衝到旁邊一棵樹下捂著嘴嘔吐。


    中午吃的那些東西悉數吐了出來。


    竇暘當她被顛簸地厲害了,略帶著幾分歉意,拿了水囊和帕子過去遞給她擦。


    程嬌兒沒有接帕子,吐完之後,便站起身來,隨後揚手一巴掌甩在了他臉上。


    「啪」的一聲,竇暘被她打蒙了,整個人呆立如雞。


    別看程嬌兒平日嬌嬌弱弱的,真正惹了她,她就是一隻紅了眼的小兔子。


    她抬袖擦了擦嘴角的水漬,冰淩淩的眸子盛滿了怒意,瞪著竇暘,往後退了一步,與他隔開些許距離,「你告訴我,你這是幹什麽?」


    竇暘白皙的麵龐清晰印著五個手指印,他深深吸著氣,忍著怒火看向程嬌兒。


    「我想救你走。」


    「呸!」程嬌兒冷笑一聲,「當初程家出事的時候,你幹嘛去了?現在我好好的,你來救我?你這是綁架!」


    如果不是剛剛看到這張臉,她差點忘了這麽一個人。


    竇暘是她年幼定下的未婚夫,兩家世代交好,偏偏在程家出事的時候,竇家躲得遠遠的,程嬌兒才知道爹爹信錯了人。


    竇暘深吸一口氣,麵色染上些許羞躁,忍耐著道,「嬌兒,我知道竇家做的不對,但是竇家是竇家,我是我,現在我帶你離開,時辰不早了,你先上車,別的迴頭再說。」


    「我不會跟你走的!」


    「你想留下來給人做妾?」


    「這是我的事,跟你無關!」


    竇暘終於動了怒,往前一步,氣勢有些淩人,「嬌兒,你是我的未婚妻,怎麽不關我的事?」


    「胡說,我入崔府的時候,已經把信物退還給了你,我與你早已一刀兩斷,更何況我現在是戴罪之身,也不可能嫁人。」


    程嬌兒紅著眼兇巴巴瞪著他,滿臉防備。


    竇暘心頭百感交集,今日布局已是耗盡了他手裏所有的力量,在崔奕手底下搶人,得手一次,別想第二次。


    他不想跟程嬌兒廢話,伸出手準備去拽她,忽然眼前一道銀光閃了過來,一道淩厲的劍意直指他眉心。


    竇暘瞳孔猛縮,身子往後一仰,被迫後退。


    侍衛如潮水般朝他湧來,竇暘隻得左支右絀應付著。


    程嬌兒看到陳琦出現後,長長吐了一口氣。


    「上車!」陳琦寒著臉吩咐。


    兩個婆子急忙奔了過來扶著程嬌兒上了馬車,陳琦護著程嬌兒的馬車,朝外退去。


    程嬌兒掀開車簾,朝竇暘方向望去,「陳琦,能否求侯爺留他一條性命,他並非歹徒,隻是……」


    她話還沒說完,陳琦木著臉打斷她,「嬌兒姑娘,您被人劫走了,主子盛怒當中,誰也求不了情,您還是先迴府再說。」


    程嬌兒一聽崔奕盛怒,哪裏顧得上竇暘,眼巴巴四處張望,「侯爺呢,他人在哪裏?」


    陳琦沒說話,隻是催著她離開。


    程嬌兒無可奈何,最後深深看了一眼竇暘的方向,放下了車簾。


    馬車沿著大道緩緩離開。


    程嬌兒不知道,小巷子的角落裏停著一輛雍容華貴的馬車。


    崔奕掀開簾子,看著程嬌兒遠去後,臉上的戾氣才稍稍淡去了些,那雙深邃的眸子依舊布滿了寒霜,蹭蹭往外冒的寒氣,生生壓得周身眾人膽顫。


    他怒有人劫走了程嬌兒,更怒自己一時失察,差點害她出事。


    除此之外,程嬌兒跟那賊人的關係,叫他心生疑竇,甚至來說,有些不安。


    馬車外響起侍衛首領霍江的聲音。


    「侯爺,人已帶到。」


    崔奕閉了閉眼,掀開車簾走了下去,一眼看到地上被迫跪著的人。


    竇暘雙手被綁著,唇角血跡未幹,身上受了幾處傷,樣子也有些狼狽,可神色卻十分從容,腰板也挺得筆直。


    霍江一腳踹在他脊背,逼得他生生折下了腰。


    崔奕理了理袖子,淡淡吩咐,「放開他。」


    他眉峰隱隱下沉,憤怒皆斂去,唯有一雙眸子如寒潭般未掀漣漪。


    侍衛依言鬆開竇暘的手,往後退了一步。


    竇暘擦掉唇角的淤血,整理了下衣裳,竟是從容給朝崔奕行了個大禮,「下官竇暘,跟侯爺請罪,還請侯爺恕今日莽撞之舉。」


    崔奕眯了眯眼,聽竇暘自報家門,似想起什麽,眉峰微挑,「莽撞之舉?竇少爺劫本侯的人,還如此理直氣壯,膽子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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