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嬌兒轉身,路過崔奕身旁,他的視線帶著一股強勁的逼迫,讓人不寒而栗,程嬌兒沒有看他,緩緩吐著氣,閉了閉眼踏步離去。


    待程嬌兒一走,崔奕神色轉向了老太太。


    老太太被他盯得渾身不自在,咬著牙怒道,「老三,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這話該我問你。」崔奕沒用敬語,冷峻的麵容如罩了一層寒霜。


    老太太心頭一顫,「你什麽意思?」


    崔奕負手而立,身影如山矗立其中,臉上已沒了先前那股怒意,神色叫人瞧不清深淺。


    「沒什麽意思,如果你還想安安穩穩當老夫人,那就得擰清楚什麽該做什麽不該做!」


    老太太眸光一顫,臉上的血色霎時褪的幹幹淨淨。


    崔奕在威脅她。


    她咬著發紫的唇,「我可是你父親扶正的繼室,便是你的母親,你當如何?」


    崔奕聞言忽的發出一聲輕笑,垂了垂眸,渾不在意道,「我不會如何,但是,最好別叫我抓到你的把柄。」


    老太太渾身一僵,似想起什麽,嘴唇烏青發抖,再也說不出半個字來。


    崔奕已沒了耐心,抬了抬手,「來人,送老太太迴正德院休息,從外院撥幾個婆子去伺候她老人家。」


    「遵命!」


    老太太眼前一黑,昏了過去。


    崔奕吩咐完,轉身出去,德全則一揮手,那些正德院的婆子手忙腳亂扶著老太太逃也似的離開了。


    以前崔奕不想管後院這檔子破事,現在不一樣了,有了程嬌兒,他就有了底線。


    府內的人都當他不敢違拗老太太,這一次他就叫所有人清楚,這崔家是誰在當家!


    想起程嬌兒,崔奕眼底又染了幾分怒火。


    她剛剛居然主動去喝那避子湯?


    不能想,一想那股怒火就從腳底竄到了眉心。


    崔奕入了書房內室,洗漱一番,換了一身湛藍色的直裰,便朝後院西廂房走來。


    程嬌兒迷迷糊糊被人帶下去沐浴,換了一身新衣裳,被攙扶著坐在了西廂房的床榻上。


    屋子裏燈線柔和,而她麵如焦土。


    絮兒在一旁哽咽著給她鋪床,「姑娘,您傻呀,你怎麽自個兒就去喝了呢,要是侯爺再慢一點,可怎身是好?老太太的話,您別放在心上,切莫傷了與侯爺之間的情分。」


    程嬌兒目光閃動了一下,濕漉漉的眼睫垂下,並沒有吭聲。


    門口響起腳步聲,程嬌兒抬眸,卻見一道清俊的身影立在那裏。


    絮兒見狀連忙行禮退出了房內,還將門輕輕掩好。


    程嬌兒目色恍惚看了崔奕一眼,扶著小案緩緩下榻,俏生生立在那裏,心情複雜難言。


    崔奕目光牢牢注視著她一動未動,他一步一步走到她跟前,伸手捏住了她的下巴,迫著她抬眸,一股強勁的氣息逼視而來,「你告訴我,剛剛為何去喝那藥?」


    程嬌兒聞言滾燙的淚珠兒瞬間湧了出來,委屈道,「我怕你為難,與其等你開口,還不如我自己喝。」她閉上眼,任由淚水橫流,卻又因被崔奕逼迫著,素手反扶著軟塌,勉力撐著那搖搖欲墜的身子。


    那兩行淚珠從她吹彈可破的肌膚上滑過,一點點深入她的衣襟裏,崔奕眼底漸漸聚起一抹濃烈的墨色,「是嗎?除此之外呢,就沒別的緣故?」崔奕的聲音輕的叫人發怵。


    程嬌兒身子微僵,嘴唇張了張,卻什麽都沒說出來。


    崔奕怒極反笑,鬆開了她的下巴,反而掐住了她的腰身,將她抵在軟塌與他身子之間,一字一句質問,「你是不是不想生下我的孩子?想離開崔家?」


    程嬌兒萬千情緒湧上心頭,委屈地哭了起來,「侯爺……我該怎麽辦呢,我能怎麽辦呢。」


    她哭成了淚人兒,身子一抽一搭的,嫩白的小手無處安放,情不自禁拽著崔奕的袖子,一點點往上抓,最後抱住他的腰身,將自己塞入他的懷裏,把眼淚鼻涕全部蹭在他胸口,「我想生您的孩子,您準許嗎,崔家家規準許嗎,未來的三夫人準許嗎?侯爺,我不想在別人手底下討日子,您把嬌兒送走吧,嬌兒受不了這等委屈。」


    她攬著他的身子,嚶嚶哭泣,似是懇求,又似是撒嬌。


    偏偏這樣細聲細氣的抽咽,將崔奕的心給生生哭碎了。


    剛剛那點懷疑和怒火,頓時消失得幹幹淨淨。


    他也悔上心頭,她受了那樣的委屈,處境低微艱難,也怪不得她心生退意。


    他扶著她的胳膊,細聲軟語哄著,「好了,好了,嬌兒別哭了,你信我,我絕不讓你委屈,你放心便是。」


    程嬌兒其實是不信的,眼下他身邊隻有她,待將來夫人入門,他們郎情妾意情投意合,怕是不知道把她丟去哪個角落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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