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的楚奕風是在依仗藍家――如今藍若雲的父兄可都是掌管三軍的大元帥了,藍老將軍鎮守京都,藍奔雷將軍鎮守北疆,一守一攻,不知不覺的竟也守住了大楚三年的太平日子。


    至於那呂巧陽麽,出身商賈之家,而大楚一向是以士農工商排位為例,那商賈的地位可是最卑賤的,不過呂家做的是糧草生意,如今西北之地天災人禍偶有不斷朝廷所接濟的米糧之物中呂家也是出了不少的力的,算的上是皇商了。


    這三年中,後宮之爭可是比前朝要精彩多了,原本藍若雲身為貴妃,而呂巧陽隻是德妃之位,如今先皇後慕錦書三年的喪期已過,是時候擇立新後了,而以現在藍家的勢力和楚奕風對藍若雲的寵愛,眾人早就紛紛猜測那藍若雲必定是新後,果不其然的,就在兩月之前,楚奕風已經命欽天監選了良辰吉日,就在這月月底,如今滿朝上下正在為封後大典而忙碌。


    至於呂巧陽麽,早藍若雲一步已經封為貴妃了。如今封後大典還沒有舉行,後宮諸人皆已經紛紛改口了,可女人的心思最是詭異難測,就如同眾人看不懂為何藍若雲會同意讓呂巧陽的貴妃之禮在封後大典之前舉行一樣,讓一個商賈之女和她平起平坐兩個月――這該是藍若雲的極限了吧?


    孝雲宮內,藍若雲正襟危坐,身旁兩側各是兩名侍女垂手而立,一片肅穆之中,還真有些鳳臨天下的味道來了。


    憑心而論,在這美人兒層出不窮的後宮,藍若雲的姿色隻能算是中上,不過這通身的氣質倒是清幽出塵的。


    一雙冰凝似的眸子柔情萬千,烏黑長發綰成了飛天髻的樣式,一隻八寶鳳尾朝陽簪子點綴其中,尾部延伸出流蘇盈盈,身上也隻是穿著家常的素白繡著碧綠牡丹的錦袍,眉目倒是十分溫婉的,讓人隻覺得觀之可親。


    就著身旁侍女的手端了香茗來放在唇間抿了一抿,那輕柔溫婉的目光便已經落到了左手邊神情淡然的紅衣女子身上。


    “妹妹,雖然是一個宮人,到底也是我身邊的人,這麽不明不白的死了……我心裏到底是難安的,隻是如今我封後大典的事兒已然在即,不得已隻有勞煩妹妹來幫襯了。”


    藍若雲是言笑晏晏,可一旁的呂巧陽聽了這話倒是笑意不達眼底:“姐姐這話說的倒是見外了,那李雙全也曾伺候我幾日,說來也是我該做的,不過怎麽偏偏就是在這會兒出事呢,封後大典最忌諱的就是這晦氣事。”


    說到這兒,呂巧陽似乎意識到自個兒說錯話了,眼波兒一掃,飛快的看了一眼臉色有些尷尬之意的藍若雲,半真半假的懊惱道:“看我,這一時嘴快,姐姐可別放在心上,想這些年來皇上與姐姐一直都是相敬如賓的,姐姐這皇後之位可謂是名至實歸啊!”


    這話說的,藍若雲身邊的侍女臉上都要露出怒色了,也虧的是藍若雲忍得住,居然還勉強的露出一個笑意來:“哪裏的話,我怎麽會和妹妹計較這些呢!皇上對咱們姐妹的心可都是一樣的。”


    “說的正是呢――”一抬手撥了撥自己耳垂上碩大的東珠墜子,呂巧陽笑的很是得意,“皇上對咱們的心自然是一樣的,那一次皇上賜了我物件,姐姐這裏不也是得了一樣的?說來,前日皇上才給了我一對東珠,我愛的不行,正好就做成墜子了,姐姐這裏可得了?”


    滿含春意的鳳眼故意盯著藍若雲耳朵上的綠翡翠墜子驚訝的“咦”了一聲,呂巧陽似乎是十分驚詫的掩唇嬌笑道:“姐姐今日的裝扮未免太素淨了,就連我宮中得了臉麵的侍女都要比您打扮的嬌豔呢!”


    說話之間,呂曉陽故意的捋著手中的帕子扯了扯:“瞧我,這一張嘴啊就是不會說話,皇上都說我是有口無心呢,姐姐可千萬別在意。”


    這哪裏是有心無心,分明就是明晃晃的挑釁,饒是藍若雲在人前的性子再和軟,此刻笑意也全然僵在了臉上,就連捧著香茗的手指都攥的死緊,指尖一抖,那滾燙的熱茶就飛濺了一些出來。


    “呀,娘娘,您可沒傷著吧?”立於藍若雲左側一個穿著粉紅宮裝,梳著簡單垂雲髻發式,眼角下長了一顆淚痣的小宮女趕緊的上前線接過藍若雲手中的描金茶碗,然後一疊聲的吩咐著身後的宮女取燙傷藥膏來,末了才氣惱的瞪向呂巧陽,恨聲道:“呂貴妃,我家娘娘性子是和軟一些,可也是眼看著要封後的人了,您如此對她不敬難道是不將皇上放在眼中嗎?”


    皇宮之中,誰最得勢可不是看誰的位份高,而是看皇上的心在誰那兒,即便是小宮女也知道狐假虎威的打壓呂巧陽,可呂巧陽是楚奕風身邊的老人,想她一個商賈之女,當年也不過是憑借著過人的姿容入宮。


    而花無百日好,外頭的那些美人一波接著一抹進宮,其中不乏身份高貴的,可呂巧陽卻能穩穩的占了一席之地,並且在後宮諸多嬪妃中所獲的寵幸一直屬於翹楚,且十餘年恩寵都不斷,那就足以說明她是有些本事的。


    果然的,魅惑的眼波輕輕一掃,朱紅色的菱唇已然勾起一個嘲諷的弧度來,塗著鮮紅丹蔻的指尖輕輕的撥了撥大紅宮裝的袖口,頭頂上一隻碩大花開富貴的足金鑲米珠的簪子便是顫巍巍的抖動起來,和著那累累金絲紅瑪瑙攢成的頭麵,貴氣端莊中更顯華美,襯得一身清淡裝扮的藍若雲顏色越發的寡淡起來,若是不知道的,當真還以為她才是正主。


    若有所思的轉了轉眼珠兒,呂巧陽眉眼清揚:“還是藍貴妃你會調教下人,一個小宮女都是這般的伶牙俐齒,瞧瞧這通身的顏色――竟是不必宮中的美人差呢!”


    那名小宮女當場就漲紅了臉皮,下意識的飛快的掃了一眼藍若雲的表情,然後一咬牙便是跪了下去,隻差沒指天賭咒:“娘娘,奴婢萬萬沒有此等僭越之心。“


    後宮中的娘娘。美人,不管人前表現出來的性子是和善還是驕橫,最忍受不得的便是別人分了皇上的寵愛,尤其是是自己宮中的人被皇上看中,因此,後宮的嬪妃們身邊的侍女容貌是一個比一個普通。


    藍若雲身邊的這名宮女,顏色也算不上絕色,可勝在足夠鮮嫩,粉臉桃腮,肌膚瑩白似雪,遠遠的看去隻覺得幾乎能掐出一汪水來,眉目之間倒有一股別樣的風流,一襲粉色衣衫穿戴在身上也算是人麵桃花,與氣質清幽的藍若雲和姿容嫵媚大氣的呂巧陽都不可同一而論。


    小宮女跪倒在地上拚命的磕頭,看她那誠惶誠恐望著藍若雲的樣子,隻讓人覺得如同望見了洪水猛獸一般。


    唇角輕輕一扯,藍若雲居然親自起身將小宮女扶了起來,和顏悅色道:“好了,桃蕊,你跟在我身邊也有一段時日了,我又豈會不知你對我的忠心,哪裏就會被別人的三言兩語誤導了呢?”


    這個“別人”,指的可不就是呂巧陽?


    呂巧陽也不惱,反而是撥了撥紅豔豔的指甲,懶洋洋的打了個哈欠道:“還是藍貴妃大度――倒是我小肚雞腸了,罷了罷了,再說下去我可真成了那吃力不討好的小人了!唔,時間似乎也不早了,皇上今日早上從我的九真宮出去的時候還說今日下了早朝要與我一同共進午膳呢,想來我也該去準備了。”


    藍若雲柔柔一笑,可再望向呂巧陽的時候,眼底卻又冰冷的鋒芒飛快的一閃而過,寬大的衣袖遮掩下,她細長如蔥管的指甲已然深深的掐進柔嫩的掌心。


    隻怕此刻,她心中最懊悔的是便是親手的將呂巧陽送上了貴妃之位!可當年那樣的情形,他別無選擇,也正是如此才給今日留下了禍端!


    眼前的呂巧陽,姿容豔麗卻是心如蛇蠍,她可要比當年懦弱良善的慕錦書要有威脅的多!


    慕家和藍家一文一武,從先帝時便是鎮守大楚的基石,原本,他們兩家也算是世家,可從當年匈奴擾境開始,一切都變了!


    藍家世代為武將,保家衛國鎮守邊疆,那可是用血肉之軀守住大楚,相比之下,慕家世代文臣,所長的也不過就是一張三寸不爛之舌罷了!原本他們是各自相安無事,井水不犯河水,可先皇時匈奴在邊境滋擾生事,鎮守邊關的便是藍家軍,匈奴彪悍藍家軍不敵節節敗退,迫不得已便是由慕拓出麵與匈奴議和,以昭陽長公主的下嫁換取了匈奴的退兵。


    原本這事兒就這麽過去了,可先帝惱怒他們藍家不敵匈奴,打發雷霆降罪於藍家的族人,反而是從那時起開始倚重慕拓,藍家敗落,慕拓反而一步步的高升成了相國,於藍家而言,這邊是天大的屈辱!


    從那時起,藍若雲就發誓一定要將慕錦書踩在腳下,她所有的一切都將會是自個兒的!從刻意的接近慕錦書開始,一直到藍家重新被楚奕風重用,這一步棋子,她整整醞釀了十幾年的功夫!


    原本,呂巧陽已經要轉身離去了,豔紅的裙擺已然在空氣中劃過一道鮮豔至極的弧度,可好似想到了什麽似的,她又突然的定住身子,迴眸笑的十分燦爛道:“對了,藍貴妃可別怪本宮沒有尊稱您是皇後娘娘,咱們大楚可是最講究規矩的,奴才們跟風不懂事,咱們做主子的可不能這麽放縱著,一日沒有祖廟行拜祭大典,那就不算是真正的皇後,如今您與我一樣,都是貴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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