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究竟是何德何能,居然也做了傳說中那讓美人心碎一地的負心人――此情此景,真是讓南遙忍不住扶額哀歎連連。


    冷不丁的,那清冽的眼神就瞥到了周如海的身上,若是剛剛她沒有看錯的話,她分明看到這名大總管依稀是閃過一抹算計的神情。


    秀眉一揚,經過這麽一打岔,南遙的腦海反倒是清明起來,宮中的人辦事,何時居然貼心若此了,連美人兒都調教好了送過來,不得不說此舉的惡趣味著實是大過了貼身,若是她沒有猜錯的話,這擺明了就是在試探她的。


    至於那個要試探她的人――深吸一口氣,滿室的濃鬱香氣終於讓南遙忍不住皺了皺鼻子,牡丹花香雖然醉人,可這般的濃鬱倒是有殺人不償命的嫌疑了!


    眸底閃過一絲了然,南遙毫不客氣的問道:“周總管,這美人也是宮中的安排?”


    “迴大人,是督使大人吩咐小人準備的,一共十二名美人,督使大人說了,不知曉大人您究竟喜歡什麽類型的美人,索性就每樣都挑了一個,若是您都沒有選中,小人就去天香樓再挑,大人盡管放心,這些美人都是清倌兒。”


    迎著南遙了然的表情,周如海的神情是淡定到了極致,而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南遙強裝出來的鎮定終於是完全的破功了。


    天香樓,那可是京城數一數二的青樓,傳聞那可是男人夢寐以求的銷金窟,天香樓的美人兒不但是樣貌不凡且伺候男人的手段更是花樣百出,每人還各有絕技在身上,從王孫公子道世族清貴之家,不知道多少人都在這天香樓流連忘返,且天香樓的一名清倌兒贖身價不下百金,喬羽佟一出手便是十二名美人,果真是豪邁至極啊!


    “周總管,若是本相沒有猜錯的話,你和何嬤嬤也是督使大人大人派來的?”雖然是疑問的話,可南遙的語氣已然是篤定至極的。


    周如海一怔,似乎沒有想到南遙會這麽快看出來,他飛快的抬起眼觀察了一下南遙的神情,待看到她似笑非笑的眼神之後立刻便是聰明的選擇了和盤托出:“大人高見,不過小人和何嬤嬤既然到了相國府,以後就是大人的奴才了。”


    “……”即將爆發的怒氣一下子全因為周如海的這句話流瀉的幹幹淨淨,南遙對於周如海和何嬤嬤都是喬羽佟派來的本來已經是十分的篤定,而她這般毫不遲疑的就此戳破,其實也是有著不管周如海迴答的是或者不是,她待會兒都大發雷霆的將他們原樣攆迴去,可偏偏的這位總管大人的聰明顯然是超出了她的想象。


    貝齒一緊,隱隱的有異樣的聲響傳來,周如海的表情是低垂著腦袋看不清情緒,可那春花夏月秋菊冬梅四個美人兒顯然是已經察覺到南遙的不悅,而四人也知曉了麵前之人的身份,不然的話定然不會如剛剛這般賣力的故意想要引誘她。


    “收拾一個院落出來,將這十二個美人都安排過去――另外,周總管,再給我準備兩個奴婢,記住,隻是奴婢!”


    長袖一甩,南遙麵無表情的抽身離去,隻將周如海和那四個美人兒都晾在了當場。


    軟風拂拂,輕紗曼舞,一片姹紫嫣紅之間鶯飛蝶舞的場景著實是恍若人間仙境,當中一飛簷亭台中,紫袍男子斜臥美人榻上,狹長的眸子在聽到麵前小廝的稟報之後忍不住往上一挑,點點晶瑩的流光閃爍於其間,有那麽一瞬間竟好似讓天上灼灼的日光都變得暗淡了。


    一隻黃黑皮毛,雙眼一黃一碧的波斯貓兒以慵懶之態伏在主子的膝頭上,半眯的貓兒眼隱約的一張一合,透出出來的眼神中竟好似有不屑的成分在裏麵。


    “主子,那南相國將十二個美人兒都關在府中最偏僻的院落裏了,真是浪費了您的一番好意,要我說那人也太不識趣了,您何必這麽上趕著用熱臉貼她的冷屁股呢!”崇文很是憤憤然的撇嘴道。


    天香樓的十二個絕色美人兒,多少人捧著千金都未必能見到她們一麵,如今主子將她們贖身送到了相府,可那南相國也未免太不識趣了,居然是毫無惜花之心,照他看來,那就是根本也沒把他們主子放在眼裏!虧他之前還覺得那南相國似乎是十分聰明的人呢!


    喬羽佟伸出細長的食指故意的撩撥著那隻慵懶的波斯貓兒,臉上的神情卻是詭異莫測的:“唔,崇文,若是本督使將那十二名美人賜給你……”


    話音還沒落,崇文已經是一臉苦瓜相:“主子,您就饒了我吧,崇文……崇文還沒想過這事……”


    支支吾吾的一句話沒說完,崇文的一張臉已經比園子裏最豔麗的那朵牡丹花還要紅豔了,也難怪才不過是十四五的年齡,被喬羽佟這麽一逗弄根本就是手足無措的。


    “那,流光,你說本督使要是將這些美人給你呢?”揚了揚眉毛,喬羽佟的語氣聽起來十分的興奮。


    而隻有兩道人影的亭子中忽然傳來一聲極重的“噗通”聲,緊接著便是一勁裝、麵容身份清冷的高大男子十分狼狽的現身:“主子,流光消受不起,請主子收迴成命!”


    語氣中滿滿的全是懇求之色,且眼巴巴的看著喬羽佟的樣子更是分外的可憐,唯恐他還真的就這麽做了。


    “嗬嗬,流光,你可是我身邊功夫最好的侍衛,隻是這性子真是數十年如一日的單純啊!”忍不住搖搖頭,喬羽佟終於是大發好心的放過自個兒的侍衛,真是可憐呐,若不是這流光的麵皮是黑到了極致,恐怕此刻現在已經臉蛋爆紅了吧?他難道就聽不出自個兒這是開玩笑?


    聽了這話,流光這才是深深的唿出一口氣,恭敬道:“謝主子。”


    喬羽佟動作一頓,看向流光的神色已然變成歎息的,得,果真是性格天生,他的這個侍衛,論功夫倒是一等一的好,可就是這較真的性格……還真是有點兒無趣。


    似乎是想到了什麽,喬羽佟的黑眸中隱隱的閃過一抹異色,甚至好似還有那麽一點兒笑意蘊藏在其中,手下逗弄貓兒的力度不自覺的竟有些大了,那貓兒似乎是被他戳痛了,喵嗚的叫了一聲過後,竟然等著一雙黃碧色的眼睛,毫不客氣的一爪子就撓在他的手上。


    躲閃不及,喬羽佟的手上霎時間多了一抹血痕。


    “唰!”那名叫流光的侍衛神色一凜,下意識的居然已經在抽刀了。


    而崇文卻是臉色一變的罵道:“這畜生的膽子太大了!主子要我說幹脆把它的爪子剪掉,這都是它這兩天第三次傷了您了!”


    那貓兒似乎是知道自個兒闖了禍,居然喵嗚一聲縮了縮脖子,甚至還頗通人性的討好的伸出靈巧的小舌頭在喬羽佟受傷的手指上舔了舔,而後還不忘記用腦袋蹭了蹭,那水汪汪的琉璃色大眼睛裏竟然露出了幾分可憐之態,看上去還真是有些楚楚可憐的。


    “這畜生成精了不成!”崇文驚唿一聲,一定是她看錯了,不然的話,他怎麽會覺得這隻貓兒是在討好主子?甚至好似還故意在躲閃著流光的劍鋒?


    喬羽佟倒是挑眉一笑,伸出手在貓兒的腦袋上撓了撓,眼見著那貓兒雖然是被他弄得極為不舒服,可是在流光手握著利劍的兇惡眼神下,它隻能委屈兮兮的忍耐著,那欲掙紮卻不敢的小眼神別提有多招人了,逗得喬羽佟忍不住輕笑:“可不是成精了――不過本督使怎麽覺得,它好像像一個人呢?”


    崇文和流光對望了一眼,有些弄不清楚喬羽佟到底說的是誰,到底還是崇文大著膽子問道:“爺,那今天的事兒就這麽算了?那些美人兒被南相國關在那麽偏僻的院子裏,是不是有些暴殄天物了?”


    人嘛都是有憐惜之心的,更何況天香樓的美人兒可是整個大楚都數得著的,旁人想見一眼都不能,那南相國未免也有些太不近人情了,更何況在崇文以為,那些人是主子看過去的,俗話說的好,打狗還得看主人呢,南相國這般,根本就是對主子不敬!


    “暴殄天物?嗬,你還沒見過真正的暴殄天物是什麽樣子!對了,宮中那邊可有消息?打了那老匹夫的兒子,盧家不會沒有動靜吧?”嘲諷的一笑,喬羽佟終於是難得好心的放棄虐待那隻貓兒,手掌一送任由它跳脫出去了。


    這一次說話的是流光:“那盧平川本就在為皇上封了南相國新科狀元又官拜相國之事頗為不滿,得知了盧平川被打之後反倒是異乎尋常的沒有鬧騰起來,這兩日都向皇上告了假,說是身染風疾了。”


    “身染風疾?”喬羽佟毫不客氣的嗤笑一聲,不屑道,“隻怕那老匹夫現在正關起門兒來吐血呢,能這般如縮頭烏龜一樣忍著,他倒是有長進了,話說,那呂巧陽的手段也是長進不少啊!”


    嗬,能讓盧平川這般隱忍的,除了呂巧陽還有誰?說來,那盧豐仁被打的時候,盧平川可正在呂巧陽的宮中呢!縱然是沒有派人去盯著探聽他們說什麽,喬羽佟也能猜出十之一二。


    臉上不禁的染上一抹嫌惡的笑容:“女人家玩那些陰謀手段也比男人要狠心多了,那呂巧陽是入了門道了!看來藍若雲這幾年的功夫下的也不錯嘛!”


    不知不覺,慕錦書已經去了三年了,而這三年之中,宮中無論怎樣的變遷,喬羽佟雖是看似不聞不動,可到底沒有什麽能夠瞞得過他的一雙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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