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地,坐在夏流星背後的男生站起來,拉起夏流星的手:“跟我出來。”

    夏流星抬起頭來,麵前赫然出現的是林佑銘的臉,難怪剛剛進來的時候覺得那個背影有些熟悉。

    林佑銘滿臉都是黑線,似乎渾身的細胞都在衝動,像個定時炸彈一樣可怕。

    他什麽時候有過這樣的模樣?夏流星迴想他在她心中所有的樣子,從來都是溫文爾雅的他,為何這時候看起來極端焦躁?

    李孝生也站起來,不耐煩地扯開林佑銘的手,斥問:“你幹嘛?”

    林佑銘滿眼怒氣,瞪著李孝生:“我們倆的事,你管得著嗎?”

    李孝生扯上林佑銘的衣領:“她是我帶來這裏的,我怎麽管不著?”

    夏流星看著他們兩個人現在的架勢,自覺告訴她,他們兩個隨時都可能會打起來。她站在他們兩個中間,一手拉開一個,對李孝生說:“你冷靜一點。”又對林佑銘說:“你找我有什麽事?說吧。”

    林佑銘望著夏流星,一時也不知道說什麽。昨天打過她電話後,他一個人去買醉,迴到宿舍吐了一晚,胃酸都吐了出來,早上醒來,餓的不行,才來這裏喝碗粥。沒想到遇到她和李孝生一起來這裏吃早飯。他坐在她後麵,聽著李孝生和她曖昧的話,越來越聽不下去,隻想拉她走。要跟她說這些嗎?

    還是問他心中想問的問題,她昨晚都去哪兒了?做了什麽?為什麽不接他電話?為什麽跟李孝生在一起?為什麽讓他難過傷心?

    夏流星看著不說話的林佑銘,覺得他實在莫名其妙,她看見他和趙聽雪在一起的時候,可沒有這樣毫不講理地拉了他就走,為什麽他可以和別的女生那樣隨便,她難道就不能和別的男生一起吃個飯嗎?

    就像她沒有任何身份去質疑他的社交,他也應該自覺地明白這點才對,這樣,對她才是公平的。

    “沒有話說嗎?沒有話說,我就走了。”

    “你是不是又要跟這個人走掉?為什麽你會突然這個樣子?就因為他是個小開嗎?你知不知道昨天晚上你跟他走了之後,學校的傳言都已經鋪天蓋地了,全是說你不要臉——”

    啪——

    空氣中的人聲都消失了,隻有這一聲耳光的聲音攫取著周圍人的好奇心,坐在角落裏的一桌名揚的學生呆呆地望了幾秒,就開始交頭接耳討論起來,這樣二男一女,還動用了武力的桃色八卦,總能引起唯恐天下不亂的人

    們的注意力。這些人好像在觀賞一出泡沫劇的目光讓夏流星很不舒服,林佑銘那句“不要臉”,落到任何一個女生的耳朵裏都是極端刺耳的侮辱,何況是從她愛的他嘴裏說出來,何況她是從他的嘴裏知道原來一夜間自己就被名揚傳成了是這樣的女生,聽他的口氣,似乎他也真的是這樣認為的,所以,她無法自持。

    她看著林佑銘臉上泛起的紅色手指印,還有他突然間充滿悲傷的臉,她一刻也不想再多呆,拉過李孝生的手,說:“我們走吧。”

    林佑銘看著夏流星頭也不迴地跟李孝生離開,他又讓她從他身邊走掉了,又是跟李孝生一起,她怎麽總是可以走得這麽瀟灑?她是真的不明白他的心嗎?還是,她真的更喜歡李孝生這樣的小開?

    一路上,夏流星都一語不發,她在想自己剛剛是不是太過分了?她轉身時候,他看著她的眼神裏似乎有怨恨,有絕望,為什麽他明明說了那麽惡毒的話,她卻在為她的一巴掌替他感到心痛?

    李孝生走在後麵,看著一路垂頭喪氣的夏流星,以為她一定在懊惱自己的名譽問題。他雖然知道,因為自己的家庭背景,他在學校裏的受關注度一直比較高,但是,他卻不知道自己原來有這樣的破壞力,能夠讓一個女生一夜之間在全校成為“釣小開的不要臉的人”。

    看來,他和她之間,又多了一層人為的障礙。

    “流星——”他想說點什麽安慰她。

    “別說話,讓我一個人靜一靜。”她舉起一隻手,表示製止。

    他和她便一直默默走到學校門口。

    夏流星轉過身,對李孝生說:“謝謝你陪了我一晚,我雖然聽說過你的傳言,但不知道你在學校這麽出名,我很抱歉自己昨晚的失態,但是我不想被卷進無端的流言蜚語裏麵,所以,從今天起,讓我們恢複到陌生人吧。”

    “你是在意名揚校內的流言?還是在意他心中的流言呢?”他沒想到夏流星會這樣躲他,竟然要和他完全撇清關係,可已經認識了的人,又怎麽可能成為陌生人呢?他看著她褐色的瞳孔,繼續說:“你是要我在大腦裏強製定一個遲鈍模式,當認出夏流星的時候,再讓神經元傳達迴去,發送出‘我不認識她,不要啟動識別功能’的信息嗎?這種違背生物科學的事,我怎麽可能做得到?”

    夏流星完全忽視他這種從來沒有正經過的說話方式,說:“我能做到就行了。”

    說完一個人往校內走去。

    李孝生看著她驀然離去的背影,聽見自己心中的聲音:“好像真的很喜歡呢。”

    林佑銘推開家裏的門,雖然他家隔得近,他還是為了徹底融入大學生活,申請了住宿,周一到周四住學校,周五到周六住家裏。

    林季海看著突然迴來的兒子,問道:“今天還不是周五,你怎麽迴來了?”

    林佑銘敷衍道:“哦,就是想迴來了,兒子迴來看爸爸,爸爸難道不高興嗎?”

    以林季海多年的外交官經驗,他知道兒子心中有心事,不過他已經是成年人了,該自己做主了,他既然有意要隱瞞,就是沒有要向他這個爸爸求助的意思,那就由得他自己去處理吧。

    不過,除了妻子出走那段時間,他還很少看見兒子這樣憂鬱的神情了,心中不免默默擔心,提點他道:“我當然高興,要是兒子不愁著張臉迴來看我,我會更高興的。年輕人應該朝氣蓬勃的,有什麽抉擇不了的問題,既要用頭腦去思考,又要用心去感受,答案就出來了。”

    林佑銘聽了,父親果然是慧眼如炬的人,總是能猜中他心中有煩惱,應了聲:“是。”然後迴了自己的房間。

    他的房間除了床,就是書桌,和一台簡單的鋼琴。那些書裏,有好些都是英文和德文的原版,是從他1歲開始說英文和德文時,爸爸給他準備的,那台鋼琴,是他三歲開始學琴的時候,媽媽給他買的,他們曾經這麽默契地養育著他,彷佛他真的是他們愛情的結晶。

    書桌的旁邊掛著一副畫,那是許江畫的夏流星在圖書館前的小花園靜靜地聽德文錄音的那副。林佑銘把那幅畫要迴來以後,去市裏的古鎮街挑了一個精雕細刻的複古畫框,把畫裱在畫框裏,掛在自己房間的牆上。

    他看著牆上的這幅畫,她坐在清冷的月光下,那麽寧靜平和,像一個擁抱著夢想的內心無比強大的少女,他大概就是從那個時候喜歡上她的吧,聽她生氣時候和他說的那些話,才知道她那麽介意自己的才能如何,所以,出於一個男子的本能,想要鼓勵她,幫助她,讓她對自己,對未來都充滿信心,想她開心一點,現在,她變得越來越好了,卻似乎離他越來越遠了。

    她真的可能會和李孝生在一起嗎?她真的是那種會為了錢,就選擇公子哥的女生嗎?但她那麽努力難道不是為了實現自己的夢想嗎?如果是別人還好,可是李孝生這樣的人,連他都聽到過不少風流的傳言,一看就知道不可靠,她這麽意識不到他的危險呢?

    他一定要知道這些問題的答案,一定要從她口中確認。

    迴到學校,林佑銘又去小花園等了一個星期,還是沒有再遇見夏流星。

    他不得已隻好用最後的辦法,一個人在學校網站上查了大三法語係的課程表,周五下午在三教的德語係教室有一堂口語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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