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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朝前飛奔著,趙美玉和趙淩風兩個營地之間的路程,足夠他跑一天了。他一口氣跑了大概一刻鍾時間,將罡風用盡,體力也消耗的差不多了,才慢慢停下來,很謹慎地找了一處破爛的,疑似雜物間的房屋廢墟,坐進去休息起來。


    他取出幹糧,胡亂吃了幾口,然後打坐調息,可等他剛剛坐下來,就覺得心煩意亂,總有一股無言的不安感縈繞心頭。方天航想來許是自己跑得急了,有點胸悶氣短,平時大手大腳慣了的他想也不想,就拿出一顆秘製化氣丹塞進嘴裏,這化氣丹可和別的藥不同,並無治療內外傷患的效果,因此也不會受到“一刻鍾後藥效才發作”的限製,入口下肚,立刻感覺全身罡風鼓蕩,就連疲憊的肌肉都緩過來許多了。方天航滿意地點點頭,正打算調息整合一下身上鼓蕩四溢的罡風,看看自己能不能衝破那一直橫在心頭上的境界屏障,猛然感覺到一股強烈的危機感。


    他感覺到自己胸悶氣短的症狀前所未有的嚴重起來,還伴有心慌和四肢震顫。他猛然起身,兩腿一蹬就衝出了那破爛的雜物間,來到一片寬闊的沙地之上。


    方天航慢慢拔劍出鞘,環顧四周,他知道此時一定是遇上敵人了,剛剛那種感覺,就是所謂的罡風感應。


    方天航並不如何懼怕,因為他如今的境界,是化氣巔峰,也就是所謂的凡塵巔峰,放眼世界,他屬於凡塵之中最強大的那一批人,除了天變之前就存在的,那些傳說中的積年老鬼之外,這個世界上能夠對付得了他的人,沒有。


    在他眼裏,杜傳昌,可能依舊徘徊在入體境界,毒龍教的新一代首席,雖然傳說也有化氣境界的實力,可是一個用毒的邪道怎能比得上他這個天下第一大派的第一弟子?黑山莊沒聽說過有什麽出彩的弟子,魔威閣的首席梁雲峰不過入體巔峰,就已經是不世英才,金刀門的拜獄,可能和杜傳昌一樣,也在入體期晃悠,根本不足為懼。五年來,方天航靠著自己的官方和神劍門掌權者的雙重身份,巧取豪奪,害人無數,收集天地靈寶,珍惜孤本,為自己煉製了無數丹藥,硬生生將原來入體不過四重的境界堆到了化氣十三重,在修士集團沒落瓦解,惡暗體係重新統治世界,天下人神功修為普遍滑坡的當代,逆勢上行,能常人所不能,理應成為新生代最強大的武士。方天航靠著各種藥物,靈寶,聚元式,甚至活人丹,陰陽采補之術晉升到如此境界,理應成為奪天地之造化的那一個天明眾人。當今世上,隻怕絕對不存在能夠和他爭高下的年輕人。


    方天航就是帶著這樣的自信,左顧右盼著,希望找到那藏身暗處的敵人。他心裏稍微有點嘀咕,祈禱不要撞上什麽在天變之前就修煉到合道返虛境界的世外高人,那樣的話以他天下第一青年高手的實力隻怕也得亡命奔逃,可若不是那些成名已久的老怪物,那麽哪怕來上兩人,方天航也自認為不怕。


    他仗劍挺立,殺馬特的造型硬生生被他擺出一副裝逼俠的英武雄姿,身上緩緩流動著的風雷之力更將周圍的沙子吹卷起來,變成一道淡黃色的小小旋風,推動著他身上那大紅的袍子下擺和翠綠色的廣袖飄然而舞,更不要說他那棕黃色如同炸毛公雞一樣的異形長發隨風搖擺了,遠看過去,真的有一股仙風道骨的感覺呢。


    沙地之上刮起另外一道蘊含著灼熱霸道的雷電氣息的罡風,一道道鋸齒形的風刃朝西北方向的某個點匯聚過去,隻有培元十重實力的罡風慢慢匯聚成一道風柱,靜靜旋轉了幾秒鍾,然後歸於平靜,那裏,傲然挺立著一道青白色的身影。


    藍袍之上,白色繡花,看起來十分素雅正派,曾經棕黃色的殺馬特頭型,如今早已變成了一頭中規中矩的劍客發髻。黃金的抹額下麵,劍眉星目,一雙偏藍色的黑眼睛裏反射著溫潤寶光,如同秋之湖水,平靜如空。


    藍色帶著白邊紋飾的廣袖低垂,微風散盡之後也靜止下來。黑藍色的腰帶旁,白銀色的劍柄反射著天光,那人站在微風止歇的地方,靜止不動,渾身上下所有的罡風氣息集合起來,也不過培元十重的微弱程度,不是實力太渣,而是斂氣養氣的本領很高強了。


    方天航看到他的第一眼,就知道他是個鐵劍門的弟子,可是看清他的第一眼,就知道他是自己曾經最強大的敵人。


    萬劍心。


    那個不該出身,不該出現,更不該懵懵懂懂撞破了自己和楚粉兒私事的人。


    方天航大大方方地轉過來,長劍一指,臉上露出仿佛韓國棒子一樣神經質的,抽搐一樣的笑容:“呔!無知草民,本官乃通州太守,五品正員,見了朝廷命官怎能不跪?”


    他故意大聲說著,想用自己身上無形的官威來壓服這個曾經的最大勁敵,卻隻換來對手的無視。


    “這裏可沒有掌門護著你呢,方師兄。”萬劍心慢慢走過來,麵對方天航化氣巔峰的威壓,毫無感覺,毫無反應。他是領悟殺道的萬劍心,分神一重高手的威壓能對他產生影響就已經很難得了,方天航這點實力算什麽呢。


    “哼,對付你,根本不用勞煩他老人家吧?”方天航此時又感覺不到那種令他胸悶的危機感了,因為他已經發現了敵人,並且用自身化氣巔峰境界的氣勢鎖定住對方,身體本能的警報解除了,隻剩下完全的迎戰姿態。感覺狀態調整過來了的方天航慢慢放下劍,一臉傲慢加鄙夷地看著萬劍心:“隻是沒想到,被逐出門的喪家之犬,居然還能找到新的主子呢?真不知道那鐵劍門究竟是什麽樣的垃圾門派,居然連棄徒也收?難道是另外一個三休門麽?”


    他這一說,可是將萬劍心和鐵劍門一起罵了。換了常人,隻怕立刻就會跳起來拔劍拚命,畢竟侮辱別人的師門傳承那是不死不休的仇恨,多少綿延百年的江湖仇殺都是這麽引起的。方天航很有耐性地等萬劍心發作,他知道麵前這個人最是個剛正不阿的家夥,麵對魔威閣的尊長的辱罵尚且敢愚蠢地拔劍相向,更不要說他方天航了。方天航耐耐心等著,右手上不自覺地灌注起了一絲絲風雷之力,準備應付萬劍心的暴起傷人,可是萬劍心的憤怒,一直沒有到來。


    “是啊,萬某承蒙鐵劍門不棄,留下來當了供奉,雖然離飛黃騰達日進鬥金遠著呢,但至少還算自食其力,不像你方大公子,靠著一個朝中有權有勢卻【辦事不利】的幹爹,騎在百姓頭上作威作福!萬某隻能說自己趕得不巧,偏偏這個時候遇上你,要是早那麽一兩個月,在掌門【下獄】的那會兒遇上你,說不定能夠看到一副不同尋常的嘴臉呢!”萬劍心的嗓音裏充滿了尖酸刻薄的笑意,讓他的語調變得比正常時候高一些,甚至有點尖銳。他那故意加重了語氣的“辦事不利”“下獄”兩個詞,深深刺傷了方天航的自尊心,讓這位神劍門第一弟子身上沸騰起一陣陣激烈的罡風。不過他並沒有像以前一樣立馬舉劍就砍,反而咬著牙,一雙狹長的眼睛死死盯著萬劍心,腦子裏飛快地想著各種侮辱人的言辭。


    “也就是鐵劍門那樣的地方,才會收留你這樣的廢物,還當什麽供奉,簡直可笑……”很快地,方天航就找到了繼續羞辱萬劍心的切入點,用一種神經質地,故意拖長了聲調地高傲又目中無人的口氣譏諷道:“他們大概看上你曾經是神劍門第二席的麵子上,勉強給你一個客卿的冷板凳坐著,或者,還指望你將來能和神劍門說上什麽話,在官場上謀劃個保護傘之類的……哈,現在的江湖,不都是這樣嗎?沒有朝廷罩著,寒山寺不也得乖乖退出潘興城麽?何況一個不足掛齒的鐵劍門?姓萬的,你老實說,你入體幾重吧?說出來,本官保證不嘲笑你!”


    方天航說著,昂著頭,拿鼻孔直視著萬劍心。


    “嗬嗬。”萬劍心後退一步,仿佛看傻瓜一樣看著方天航:“夏蟲不可以語冰。我還以為我這個二師弟出現在你麵前的時候,你還能保持起碼的警惕呢!你真認為,我若是隻有入體修為,會來找你?”


    “那是當然。”方天航高傲地說:“你以前不也一樣麽?培元期就敢對著分神境界的拔劍呢!以前覺得你勇敢,現在覺得你果然隻配和鐵劍門的傻子們在一起咯?”他說完,低下頭,一雙傲慢又閃動著神經質瘋狂神色的眼睛直直盯著萬劍心:“在本官麵前,你從來沒有顯露出入體境界的罡風氣息,怎麽?怕本官一眼看穿了你的深淺?還是怕本官揭發你那虛假可笑的天榜第一青年高手的名頭?”他又抬起頭,閉著眼睛自我陶醉了一下。


    “是怕嚇著你這個廢物。”萬劍心雙手抱胸,冷冷笑道:“萬某聽說你這一聲所謂的化氣巔峰的修為,耗費了如數靈丹妙藥,無數聚元式和天才地寶,最後居然從我們那掌門那裏借來一部分力量,強行貫通惡暗劍心,灌入風雷之力,成了現在這般模樣,隻是,方師兄啊方師兄,你這麽做,是不想要那窺測‘殺道’的一線天機了嗎?”


    “殺道算什麽?”方天航不屑地說道:“本官說你呀,都被趕出宗門了,還沒有學得現實一點嗎?修為和勢力才是最重要的!”他說著,將手中的劍插入劍鞘之中,也後退一步。臉上囂張輕蔑的神色慢慢退去,隻剩下專屬於劍客的冷漠與執著。


    “本官估摸著你也不是來敘舊的,廢話就不多說了,拔劍見真章吧!本官就讓你知道知道,被逐出門派的廢物,和門派中的第一弟子之間,究竟有多麽大的差距吧!”


    “你手中的那把劍,沒名字麽?看起來也是一把玄器了吧?”萬劍心隻是鬆散地放下手,卻還沒有握住劍柄,仿佛沒話找話一樣問,實際上,他是想提醒方天航,注意兩人手中的神兵,讓他多少有個心理準備。


    “這個?哦,想起來了,很羨慕是吧?很嫉妒是吧?嗬嗬嗬!”方天航神經質地譏嘲道:“這是某位公主大人賞賜下來的玄器,中品玄器!聽好了,它叫‘剛正劍’!”


    萬劍心幾乎沒能忍住做出一個嘔吐的動作:“剛正?隻怕是你做了不知道什麽女人的入幕之賓?靠著那些不堪入目的阿諛奉承手段才弄到的吧?我就說呢,神劍門哪有錢給你這麽一個弟子配備玄器呢!”


    “你就羨慕嫉妒恨吧!姓萬的,你自己至今也是孑然一身,連入幕之賓的提鞋小奴都沒得做!”方天航嘎嘎狂笑著,右手再次按住了劍柄:“剛正,方天航,請!”


    “伏絕天征,萬劍心,請!”萬劍心也伸手握住了白銀的劍柄。


    兩人同時拔劍。


    方天航猛然後退,天則降下,將他的實力又削弱一層,以示懲罰。他大張著嘴,使勁蹬著眼睛,一臉不可置信地看著萬劍心:“這怎麽可能?!”


    “確實挺打擊人的。”萬劍心拔劍的速度出乎意料地慢,仿佛特意讓方天航看清聖劍之上的每一個細節:“伏絕天征,珍品聖器。不瞞你說,萬某都有點不好意思呢。”


    “你從哪裏偷來的聖器!”方天航狂怒地問,身上不由自主地冒起一陣陣青白色的風暴,旋轉著將他護在中間。


    “你覺得說這些有用麽?聖器忍住,全天下的人都沒辦法呢。”萬劍心將長劍抽出,擺出一個很“幼稚”的清風決一重的起手式:“現在咱們可在決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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