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征服豔後,徹徹底底地征服她,讓她成為他的禁裔。


    他現在隻能敬她捧她,讓她當著太後,他還沒有將帝國完全一統,還米有實現第三王朝那樣的雄偉霸業,他本能地意識到,豔後似乎隻有麵對千古一帝般的偉業霸者,才會心悅誠服。


    他為了征服豔後,而不是為了豔後,能做任何事情,任何事。


    他首先要做的,是讓豔後敬他,怕他,而豔後若是敬他,就不會說出那樣的話了。


    因此,他現在必須將自己從豔後的美豔懷抱中拔出來,去冰冷陰暗詭譎的朝堂上,處理他的偉業。他將江山看成偉業,因此早朝和奏折就不再是負擔,隻能是另一種形式的雅庫紮,他沉迷於治國之中,不能自拔。


    建州大帝輝煌地站起來,昂首闊步走出慈寧宮。


    【乾清宮】


    他用了片刻功夫來到這裏,朝堂之下,站滿了人。


    紫色的蟒龍炮,大紅的頂戴珠光閃閃的花翎,將金錢鼠尾完全遮蔽於“北武帝”的視野之外,讓這位篡位的帝王感覺到另類的賞心悅目。


    他第一次產生了“沒有金錢鼠尾的世界也能這麽美”的想法,不過這個想法無法感動他既定的決心。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都起來。”


    納諾未來此刻特別不願意浪費時間,他提高了音量,清越的聲音在大殿之中迴蕩著:


    “諸位愛卿,潘興之圍已經迎刃而解——”


    “啟奏聖上!”這是,位高權重,幾乎就是因陀羅之神的納諾蝮蛇忽然打斷了納諾未來的話,納諾未來不高興地皺皺眉頭:“什麽事啊?”


    “敵軍主將馮英才已經被小老兒親自拿下,不知聖上……”


    “先關著吧,別弄死了。”納諾未來無所謂地一揮手,繼續道:“解圍的法子,諸位有誰看明白了?”


    “啟奏聖上!”朝堂之上聲如洪鍾,納諾未來有些意外還有些得意地挑挑眉毛,他看到朝堂上大半的人都發出聲音,而且沒有誰在暗中領導,那麽就是說,他們大半人都是自己想明白了這其中的關鍵的。


    “你,說說看。”納諾未來隨手指了一個人,那是工部幾位侍郎中的一員,因為六部中每一個部門都有許多工作要管,尚書一人顧不過來,便隻能將部分實權侍郎也一並應召入宮,在前殿較遠的地方站好了等待皇帝分派任務,這些侍郎都是從三品,比起正常的四品侍郎高半級呢。


    那位侍郎被皇上指著,亢奮無比又戰戰兢兢的迴答道:


    “迴皇上的話,微臣以為:皇上是以靈皇為籌碼,威脅兒皇帝下金牌退君的,雖然說,大義上,攻破敵都,迎迴太上皇這是作為臣子的萬世不壞的功業,可是所謂兒皇帝,他在戰亂中倉促即位,這靈皇一旦歸朝,他——”


    “來人!賞銀五百兩!”納諾未來立刻打斷了這位侍郎的話,因為餘下的沒有必要在說了。


    其他大臣都相互瞪了一眼,眼神裏滿是奴才對主子發自內心的愛與讚美。


    不過,這裏還是有些冷靜的明白人的,就比如某位因陀羅教的“教主”,這位教主能夠入了乾清宮,隻能說,他在因陀羅中,算是最得納諾未來賞識的一類人。


    不過有教務在身的人,於滿朝“文臣”之中,不會得到非常大的實權的。


    此時這位教主陪著小心道:“聖上,奴才有事啟奏。”


    “關於這次潘興被圍的?”


    “是。”


    “說吧,朕今天就來處理這麻煩的首尾。”


    “奴才以為,聖上以靈皇為質,退去十三萬大軍乃上上之策,卻非萬全之策。今者不說朝廷手上並無真的靈皇,就算有真的靈皇,此種做法也可一而不可再。那越皇但凡有點誌氣,隻怕也會想盡一切辦法來將靈皇除掉,行那自古有之的‘敵國破,先皇死’的手段,就算他不敢派任何人來潘興試探,可他說不得有膽子在應天府裏大搞哭拜祭天,甚至為靈皇立下衣冠墓,以他在應天府還有那麽一點兒的影響力,隻怕就能讓江南百姓相信了,此後朝廷要是在拿著靈皇的名諱威脅,隻怕……適得其反啊。”


    “你究竟是什麽樣的蠢貨,才會以為朕手底下翻來覆去就這麽點伎倆呢?”納諾未來眼中射出危險的怒火,這怒火中燒的表情,不是因為下麵跪著的這位教主蠢笨如豬,反而是因為他太聰明了,聰明得可以猜出建州大帝隨後的布置與算計,聰明到能夠揣測上意!


    這是極其危險的情況,無論是對現在的納諾未來而言,還是對曾經統治著北國的李玄啟而言,都極其危險,因為能夠揣測上意,就意味著能夠使用手段蒙蔽上意,讓高坐九五之位的帝王,成為聾子瞎子提線木偶。


    “能揣測上意的人,不能侍奉君上,要麽死,要麽滾。”這是納諾未來和曾經當皇帝的李玄啟共同恪守著的座右銘。


    跪在地上的教主沒有看到納諾未來的表情,卻因為離他不到五丈遠,已經能夠感覺到那一股淩厲而絕情的殺意。這位教主心下微冷,可縮在袖子裏的手,早已堅定地捏成了拳頭。


    他是教主,不是皇帝的奴才,甚至不怎麽適合做臣子呢。


    建州奴兒的奴化統治,表麵看起來非常統一有序,似乎天生適合做大一統王朝的統治模型,可實際上,他們不過是將地方上,江湖上的爭權奪利層層向上傳遞,所有一切的爭奪都集中在“廢立”二字之上。越是極權的統治,其權力核心的傾軋爭鬥,越血腥,越瘋狂。


    建州奴化暴政之下,有不臣之心的臣子,和不願意做奴隸的人民一樣多。


    不過教主畢竟是因陀羅內部僅次於納諾蝮蛇的極少數精銳,他的不臣之心和隱隱的反抗,都被深深埋在一張上好的奴才皮下麵,納諾未來這樣“年紀輕輕”的皇帝,還沒有看出來。


    納諾未來的眼睛轉動了一下,收起了自己的殺意和怒火,為寂靜無聲的大殿之中灌注了新的聲音,他的聲音仿佛將沉凝如鐵的空氣都鑿開了一般,讓所有的臣子都鬆了一口氣。


    “嗯……越皇這次肯連下十二道金牌為潘興解圍,朕甚欣慰,看來他是將靈皇當成了敵人,把朕當成了父親,以孝子身份為朕分憂,故而,朕決定嘉獎他一下。”


    “靈皇,於去年八月十五中秋之際,醉酒而感風寒,一直臥病在床,輾轉度日,終於今日子時駕崩於瀛台,朕特許縞素三日,以紀念其匡扶第七王朝最後數十年,國泰民安之功勳。他雖為末帝,然德行修遠於天下,朕擬厚葬其於趙家皇陵,並請國朝之文華殿大祭酒,為其立下名諡,以安千古……”


    “聖上!”下麵傳來一道似是反對的聲音。


    “怎麽?覺得朕過於仁慈了?”納諾未來微微皺了皺眉頭,語氣不善。


    “聖上,淩華皇後傷心過度,已經在冷宮裏自縊身亡了!”那道聲音卑微無比,納諾未來轉過臉,才發現,說話的居然就是文華殿大祭酒卜固修。


    “哦,對了,這一條也加上吧。”納諾未來臉色和緩了許多:“另外,卜固修你去找齊了文華殿裏所有的翰林,想辦法趕在靈皇下葬之前,先把諡號立出來,記住,不能使用末代帝王的那些諡號,要以傳宗之帝王的諡號來擬,懂嗎!”


    “奴才,必然不負皇命!”卜固修是什麽人,雖然不能揣測上意,但是他究極明白皇上說過的每一句話的意思,否則也不可能活在這個建州奴兒的朝堂上了。他知道納諾未來可能是不想給自己弄上竊國為君的罵名,所以盡量避免任何有關王朝更替的嫌疑,給靈皇的諡號,也就是蓋棺定論,都是按照一任普通的,有些作為但並無偉業的帝王來擬定的,不能按照亡國之君來對待。


    此時的卜固修,就算沒能力揣測出納諾未來其實想將越皇弄成亡國之君的險惡用心,也至少明白了聖上的意思,萬不敢弄巧成拙。見聖上不再理他,便趕緊縮在一邊,低頭想諡號去了。


    “接下來的事情,朕就明說了吧,雖然舍去了靈皇這張牌,但是那越皇也未必就有能力生出不臣之心。天罰哭佛之後,朕自感殺孽太重了,下罪己詔又有損國格,且讓建州八旗在天下間立足不穩,便尋思著,以大才奴道為教化之本,廣開科舉,廣招人才,以文道治理天下,雖不至於刑不上大夫,但對風聞言事者,設專司專廳,允許他們發揮……潘興城破之後,朕有幸奪取還未完工的天下聖器白龍榜。此事乃上天對朕,對建州八旗享有天地九鼎的肯定,於是朕打算以白龍榜為依托,收天下武人門派,厘定高低座次,並且三年一換,如同科道進士一般,開白龍榜神功繁盛之先河,三年一次演武,上能讓京華百姓見證天下神功之至高水平,中能讓天下門派歸心,不再妄動國體,下能讓天下武學菁華英才早日出人頭地,為國戰國防,長治久安提供不竭動力。皇天在上,厚土在下,神功,尤其是戰魂氣神功,始終為正統,血術,傀儡,銃炮等等,不過輔助之術,偏斜之道,始終和大道皇天無緣的。因此,朕,打算在三日國孝過後,廣發冰雪試煉貼,邀請全天下的武人門派和孤膽高手,於應天府中,一決高下!誰是英雄誰是狗熊,也是時候讓天下人看看了。”


    “聖上,那凜冬將至……”


    “朕已命令越皇於應天府各處,修建廣廈,遮蔽遠道而來的朋友們,甚至為此,取消了丁稅,減半了田稅,商稅,取消了其他所有征收,隻取‘白龍綱’一道,比起靈皇時的‘花石綱’,‘生辰綱’等等十多種綱稅,要輕得多了,江南富戶,以及天下士子,也都與了餘錢過冬了……”


    納諾未來的話讓滿朝堂的臣子奴才的心都暖和起來,似乎那傳言中恐怖無極的凜冬也並不是那麽那對付的,他們這些人都非常明智地,機智地選擇性地忽略了一群人,那就是那些沒有餘錢的窮人,就是天下間數量最為龐大的黎民百姓。


    這些人,對於朝堂之上的每個人來說都不重要,也沒有為他們惹得聖上不高興的必要。天下庶民,何止億萬,然而這些人既不是地方土豪鄉紳,不能作為他們這些朝臣的統治基礎,也不是什麽友邦人士,滿足不了他們在所謂的“國際”圈子裏那虛無的天朝上國的虛榮。因此這些窮苦的,隻想安安穩穩活下去的,從來也沒有對他們的統治造成任何可見的抵觸和阻礙的最廣大的人民,就被他們選擇性地忽略了。他們不怕這些人造反,因為凜冬是天災啊,罪在於天,在於歲,又不是建州大帝要將他們凍死餓死的。何況這些食不果腹衣不蔽體的農奴們,剛剛舉起鋤頭準備造反的時候,就被“寒冬將軍”悉數鎮壓了。


    皇權不下鄉,這就是建州大才奴道新鮮領悟出來的治國妙招。


    而與之相對的,在姑蘇城裏,在存南行省中,在整個真王趙光怡統治的厚土之上,憲兵們用工兵鏟當做刺刀,逼迫著每一個農民前往工業溫室和集中定居點,那裏有著整個冬天都不會停掉的暖氣,有著熱水,食物和令人安心的避難生活。每個農民手中都有地契和房契,他們那無法搬走的田產與家園,在狂暴凜冬到來之時,就被貼上封條,封存至春天到來,至冰雪融化,至大地之中有了足夠的溫度來種植莊稼。


    這些忠厚老實又有些卑微但卻的農民還不會意識到,不久之後,溫室中的設備,尤其是那些培養架,將成為比田地更要命的,被他們想方設法爭奪的財富,而下令將分散居住的農民“圈禁”在保障定居點裏的趙光怡也不會想到,一座大大的工業溫室,居然能成為萬民的信仰,居然能成為治下一千多萬人民寧可以集體玉碎,也要守護下來的共同的祖廟。


    糧食,任何時候都是經濟和政治的原子彈。


    而作為糧食副產品的果蔬,肉類,蛋和魚,對那些大字都不識一個的農民來說,有時比毒品更能令他們瘋狂。


    民心,就在這隨後的幾天裏,悄然變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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