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黛筠帶著妹妹從鳳鑾宮出來,上了車迴長樂宮。


    米紫篁還抱著那些賞賜之物,樂不釋手。


    米黛筠冷冷掃了一眼:“真是小家子氣,沒見過世麵,這些東西就哄得你這個樣。”


    米紫篁不以為意,傻傻笑著:“這些東西就頂好了,從前真沒見過。”


    “我不是派人打賞過很多次嗎?”


    “家裏姊妹多,輪到我也就沒多少了。再說,姐姐賞賜的,真不如皇後這些好看。”米紫篁未經世事,心直口快。


    米黛筠登時撂下臉來:“眼皮子淺成這樣。別人賞的,那都是她不要的。”


    “那姐姐賞的呢?也是姐姐不要的馬?”


    恨得米黛筠拍了一把米紫篁的手:“我跟別人能一樣麽?”


    米紫篁揉著手道:“我看皇後和氣得很,又大方,不是那樣人。況且皇後不是說,看著我像從前的姐姐,她心中喜歡麽?姐姐與皇後認識很久了麽?交情很好?”


    米黛筠微微一愣,還沒說話,車突然停下來。有人掀簾恭候:“修容,到家了。”她扶著內侍的手下了車,走進宮門,隻見滿院桃樹已經種好,綠色蒼翠,來年想必有桃花十裏的繁盛景象。


    米紫篁在前麵叫:“姐姐怎麽愣住了?”


    米黛筠這才邁動腳步,又輕聲說:“我與皇後,認識確實很久。”久到有的事越發分明,而有的事褪淡到再也想不起。“我們從前,也實在很好。”


    “現在呢?”


    “現在。她是皇後,我是修容。屬於同一個男人,地位卻千差萬別。”她自然地牽起米紫篁的手——到底是親姐妹,雖然多年未見,血緣卻是天生的,“你以後會懂的。”


    這也是他當初要接親妹妹進宮的原因。她大可以花費重金找一個國色天香的女人,假稱表妹帶進宮來。可是若然這樣,變數太大。今朝還是唯唯諾諾,說不定明日為了陛下恩寵就能反目成仇。還是自家姐妹讓人放心。


    夜裏,米紫篁已經睡下。米黛筠的近身大宮女織雲服侍她更衣。一邊卸釵環,一邊說:“下午時,雨供奉來迴話了。說事情都已辦妥。張家雖然不樂意,但拿迴聘金,也就無話可說。”


    米黛筠輕聲道:“這迴退婚之事多得雨成田相助,要不然張家胡攪蠻纏的,我雖是後妃,到底在宮中鞭長莫及,也無可奈何。”


    “娘子有龍嗣,誰不爭著巴結?那張家當初巴巴地要同娘子娘家結親,想必也是看中娘子身份。如今結不成了,自然氣急敗壞。”


    “悔婚到底是不義之事。你先別同紫篁說,等我有機會了再慢慢告訴她。”


    一晃米紫篁進宮已有一個多月,藺枚來過多次,早就見了麵。卻隻當小妹妹般,從未表露過任何其他意思。


    米紫篁不知她姐姐心思,隻以為住段時日,待姐姐生產,還要迴家的,因此一點也不在意。逐日玩耍。


    米黛筠卻是急得差點上火。也不知那柳美人使了什麽狐媚手段,把陛下迷得團團轉。


    一直到米黛筠快臨盆,情況也絲毫不見好轉。


    不過米黛筠的興致已轉,滿腹心神早不在如何用妹妹固寵上。懷孕以來,她好吃酸;肚子大了以後又看起來偏尖,自身豐腴得卻不多——都說這是男胎的象征。


    米黛筠做夢都夢見自己生了兒子,心下越發篤定,時常摸著肚子,說“我兒如何”。


    待得臨盆那日,宋揚靈和藺枚都在長樂宮看視等候。生產也順利,時間不長,便聽見嬰兒有力的哭聲。


    米黛筠還清醒,咬著牙問一句:“是皇子?”


    “娘子,是公主。”


    米黛筠如遭電擊。


    早有上了年紀的宮女圍過來,將小公主洗幹淨,裹在錦被之中,抱出去給帝後看視。


    藺枚和宋揚靈也都歡喜,抱著小小的人兒,竟莫名緊張。囑咐人好生照顧,又進去看了看米黛筠,要她安心修養。


    ——————


    次日,內侍傳旨,修容米黛筠誕下皇嗣有功,升為昭容。


    米黛筠生女兒的失落一掃而空,心道反正還年輕,要生養,有的是機會。不急於一時。可是後來又聽說,那柳美人竟然也升了。升的是婕妤。雖然位份比她低不少,好歹自己是生兒育女打從鬼門關過了一遭才得升遷。那柳鳳鳴何德何能!


    因此格外心急調養,恨不能一夜之間恢複如初,好重奪恩寵。


    時日倏忽而過,她月子期間調養得好,粉光脂豔,出落得比以前更為動人。眼角眉梢自有一段撩人風情。


    藺枚複又經常過來留宿。


    那日她同米紫篁恰好在一處玩笑,二人滾在榻上,互相撓癢。鬧得雲鬢歪斜,二人皆是喘氣不止。


    藺枚恰好進來,見她二人抱在一處,衣飾不整,倒笑了。


    米黛筠趕緊從榻上下來:“陛下來,也不先叫人知會一聲,見笑了。”


    藺枚煙波一轉,調笑道:“若是叫人先通報了,怎得見如此閨房樂趣?”這是他第一次用打量女人的目光打量米紫篁。若說黛筠是開得正好的薔薇,那米紫篁則是初沾露水的花骨朵,鮮嫩欲滴。


    米黛筠一眼就看出有異,殷勤留藺枚用飯。席上,又勸他同米紫篁飲酒。


    藺枚便是半推半就的。


    米紫篁早先聽她姐姐說定親的張家看上了別人,死活要退親。父母沒有辦法,已經退定了。米紫篁又羞又氣,大哭了一場,真以為是張家要退親。後來又聽她姐姐提起,留在後宮多好多好,加之見過陛下,溫文爾雅又眉目如畫,心思也就活動了。


    此刻,席上三人已是心照不宣。


    到散席,三人皆是熏熏然。黛筠借口酒沉要出去,留他二人在此才方便行事。不想藺枚卻一把抓住她:“你留下。”


    米黛筠這才看見藺枚一手抓著自己,一手環在紫篁腰間。她經過床笫之事,也暗地裏看過不少春宮圖,瞬間猜到藺枚的意思,不由漲紅了臉。


    平常雖也有宮女在旁伺候,但一起行事可是聞所未聞的荒唐。要傳出去,她還怎麽抬得起頭?


    而柳鳳鳴得寵,皇後位置固若金湯,她憑什麽一枝獨秀?乃至將來如賢妃那般,與皇後分庭抗禮?


    想到此,她不由自主將身子貼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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