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疏影黃昏樓的下人雖然人人疲憊不堪,卻也全迴來了。隻是不出柳阿繼所料,接下來兩日陳祿都沒有出現。

    巧蓉自打迴來,就有些神經兮兮地,說話做事總是走神。柳阿繼並未在意,這樣的事情即便是她,前生今生她也是頭一次遇見,受到些驚嚇也再所難免,隻是分下了東西賞賜讓下人們安神。

    直到第三日時,常玉喜突然登門,給柳阿繼傳話,說:“娘娘,王爺王妃叫您去正堂,兩位正等著您呢。”

    柳阿繼本想梳洗更衣,常玉喜卻道不必,誠惶誠恐地說王爺和王妃等得急。柳阿繼便知,今日這陳王府裏是出了大事,於是不再多說,帶著巧蓉跟著常玉喜去了正堂。

    一路上常玉喜腳步匆忙走得急,柳阿繼挨著規矩也不能跑便有些吃力,巧蓉本想開口,卻被柳阿繼製止。

    到了地方,常玉喜也不放巧蓉進門,拉著巧蓉站到了一旁看著柳阿繼進去。

    柳阿繼進門以後就掃了一眼屋裏的情況,心裏忍不住驚訝,陳祿和安氏坐在上位,而跪在地上的看著卻像張氏。

    “愛妃,你來了。”陳祿本冷著臉,見了柳阿繼才有了幾分笑意。

    “王爺安,王妃安。”柳阿繼屈身行禮。

    “愛妃,你坐這邊。”陳祿指了指身旁的位子,對柳阿繼說道。

    柳阿繼依言,坐到陳祿身旁。這才看清地上跪得那人,正是張氏無疑。

    “今日本不該叫你過來,隻是此事畢竟和你有關,王爺又打定了主意,這才叫了你。”安氏開口,口氣中聽不出喜怒。

    “是。”柳阿繼並不多言,其實心裏已經大驚,安氏這說得應是前幾日護國寺之事。隻是她從未想過,前幾日的事情竟然有張氏的手筆,畢竟事情如果真的鬧大,張氏母女也難逃幹係!

    陳祿這才又看向地上跪著的張氏,說道:“本王知道你囂張跋扈,為人善嫉,卻沒想到你這般沒有腦子!”

    張氏剛剛被陳祿親手打了巴掌,臉頰手印狀的紅痕甚是醒目,難看出平日的高貴和美貌。

    “王爺,妾真的不是有意的!妾隻是想揭穿柳氏這個狐狸精!”張氏說著,怒瞪柳阿繼恨不得食其骨肉。

    陳祿忍不住看了一眼安氏,才怒問:“哪裏來得柳氏?!”

    “大學士之女,說得倒是好聽!王爺心裏清楚她不過一個鄉野賤婦,若不是狐狸精,就憑她又怎麽迷得

    王爺團團轉!”張氏還是不服,即便跪在地上也不忘手指柳阿繼怒罵道。

    這便是柳阿繼前世今生,都看不上張氏的原因,雖然她出身高貴樣貌不凡,卻愚不可及。張氏不承認她尚氏的身份,明晃晃地打陳祿臉麵,這無異於說陳祿和尚大學士欺君,張氏卻絲毫不知道收斂。今生,不止如此,她竟是做了更蠢的事情,陳王府內不論,府外她們同一個夫君,早已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聽了張氏的話,陳祿起身就是一腳狠狠地踹向張氏,口中罵道:“你才是賤婦!”對待張氏,陳祿此時已然絲毫不留情麵。

    “王爺不必動怒。”安氏適時開口,說道:“讓她說清楚,她是怎麽拿到尚妹妹的生辰,又是怎麽威脅護國寺主持的。”

    陳祿拉起張氏的頭發,看向她的神色裏已經沒有一點溫度,開口說:“難道你以為害了本王,你張家能保住你?!”

    “王爺,王爺你要相信妾,妾真的沒想過要害王爺!您是妾的夫君,惠安的爹爹,妾怎麽會害您!”張氏捉著陳祿的手努力辯解。她這話到是情真意切,柳阿繼也不信以張氏對陳祿之心,會陷害於他。

    “沒想過加害本王!你倒說說,你說本王愛妃命格貴重至極,你叫本王怎麽相信你,你沒想過加害本王!”

    “王爺,王爺,妾沒說過。妾隻讓人散播,柳、尚氏是狐狸精轉世。”迎向陳祿的目光,張氏被打得怕了,還是改了口:“妾托了大哥幫忙讓他找護國寺的和尚,在尚氏上香時咬準她是狐狸精。妾真的不知道此事怎麽會變成這樣,王爺你要相信臣妾啊。妾自幼愛慕王爺,怎麽會有害您之心!”

    陳祿卻是失了耐性,他知張氏蠢笨,當初娶張氏進門,也隻是為了給張家留個餘地,希望張氏祖父可以反水太子,效命於他。卻沒想到,張氏愚笨至此,明知娘家是太子的人,還能做下此事。竟差點栽在這蠢婦手中,鬧了笑話丟了顏麵。自打查到此事和張氏有牽連,他便徹底寒了心。

    “你且迴去吧,我一會兒叫人送酒過去。也算成全了你最後的體麵。”陳祿歎了一口氣,沉聲說道。

    “王爺,您為了尚氏那個狐狸精,就要殺了妾?”張氏聞言臉色不由大變,淚流滿麵苦苦哀求:“王爺,王爺我們還有惠安呀!您殺了我,祖父那邊……”

    雖然沒了情分,陳祿卻也不想張氏這般難看,他鬆開張氏,轉身背對著她說:“你父親兄長今日早朝,已經被父皇仗斃,你祖父也被奪去太傅之銜

    告老還鄉。至於你,父皇讓我自行處置,並非本王不念舊情,你做了糊塗事,本王保不住你。”

    聽到父親兄長已經去了,張氏再也受不住,大喊一聲:“王爺,你好狠的心呀!”便暈厥過去。

    人之將死,其鳴也哀。陳祿不再同張氏計較,叫人把她抬迴去,卻也沒忘了賜下毒酒。

    “王妃,惠安年幼不能沒了母親,如今這王府裏張氏去了,霓裳尚未生孕,也隻有你是個正經主子。”陳祿說著,看了一眼柳阿繼,見她並未反對,才又說:“你本就是惠安嫡母,本王想把她送到玉樹齋和銘兒作伴。”霓裳之名雖然動聽,隻是柳阿繼一向不喜,陳祿叫著也別扭,除了不得已時便很少這樣叫她。

    陳祿讓她做事卻看柳阿繼,安氏見陳祿神態早動了氣,隻是她素來沉靜慣了麵上不顯。一開口就拒絕:“王爺,妾身子不行,一個銘兒已經照顧不過來,還請王爺恕罪。”除了賭氣以外,安氏也不信張氏那個蠢貨,能生養出什麽好女兒。怕以後出事再牽連了陳銘,她根本不肯答應。

    陳祿聽了安氏的話,臉色又沉了下來:“你說得這是什麽話,你是本王正妃教養本王子女,本就是你的責任。”

    “並非妾推辭,隻是妾身體的確不好。”說著安氏又咳了起來。

    安氏這次咳得太巧,陳祿見了臉色又黑了幾分。

    柳阿繼不想看他們夫妻吵架,更不想受牽連,借著替安氏找太醫的由頭,就退了出去。

    暫不說惠安最後歸屬,惠安此時本在張氏臥房等母親歸來,卻見母親被人抬了迴來,嚇得大哭了起來。

    張氏被女兒的哭聲吵醒,一時沒反應過來,起身安慰起女兒:“惠安,不哭,娘在這。”

    惠安剛撲到張氏懷裏,跟著下人送張氏迴來的常玉喜就上前一步,手中端著陳祿賜下的毒酒,說道:“娘娘,和姑娘最後說幾句貼心話吧,時辰不早了,莫要勿了上路的時辰。”

    張氏看到常玉喜手中端著的酒壺,隻愣了一下,淚就順著眼旁流了下來。

    “王爺當真就這麽狠心?”張氏忍不住問。

    常玉喜恭敬的看著地板,並不迴答。

    張氏也不需要迴答,她摸著惠安的頭發,又去親吻她的臉,說:“惠安,等娘走了以後,你要照顧好自己。”

    “娘,你要去哪裏?”惠安雖然年幼,卻也知道事情反常,嚇得又哭了出來。她抽抽嗒嗒地問張氏:

    “娘親,你能不能不去?”

    “惠安,你記得是疏影黃昏樓的那個賤人,害了娘親。你長大以後要為娘親,還有你舅舅外祖報仇。”張氏和女兒相依,生命最後一刻,剩下的除了血脈親情就隻剩下仇恨。

    “疏影黃昏樓?娘親說的是尚側妃?”惠安抹著眼淚問道:“娘親,舅舅和外祖呢,也走了麽?”

    常玉喜聽到張氏這樣教惠安,不由皺起眉毛,說道:“娘娘,您該上路了。”

    “你這個賤人,你走,我娘才不走呢!”沒等張氏開口,惠安就罵道。

    “來人,把姑娘帶下去!”常玉喜話音剛落,守在本外的家丁衝門而入,從張氏懷裏搶走了惠安。

    “你們這幫狗奴才放開我,我不要我娘走!放開我,不然我要讓我父王把你們統統都殺了!”惠安尖叫。她在家丁的懷裏掙紮踢喊,雖然家丁不敢傷到惠安,隻是她一個稚童怎麽能從使粗力的大人手中逃掉。

    “惠安啊,我的兒呀!”

    惠安走後,張氏便沒有再吵,她獨自靜了一會兒,接過毒酒,一飲而下。

    張氏躺在床上,閉著眼,卻遙遙看到遠處,一名錦衣華服的貴公子。

    有人說:“姑娘,那是當今皇九子。”

    幾年後,她為了他不顧家人反對,放棄了成為太子妃的尊容,嫁他為妾。

    又見他西廣歸來,手裏挽著一名素衣女子,眼裏是她從沒見過的溫柔。

    ……

    過了一刻鍾,常玉喜上前探了張氏鼻息,口念:“張側妃病斃了!”

    作者有話要說:男主好渣,嗬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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