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廝推開門,退身讓幾人進去,便守在門口候著。


    夏魚打量了一眼淩亂無比的屋子,看到範龔在桌前端著碗,毫無形象可言地大口吃麵條,一點也不似自己想象中那般刻板古怪,頓時心裏的壓力減輕了不少。


    夏果緊張地攥著衣角,手心裏全是汗。


    池溫文對著範龔深深拱手一鞠:「學生池溫文見過恩師。」


    範龔的麵條吃了一半,聽到聲音立刻抬頭望來,看到池溫文時,他慌忙從兜裏掏出手帕,胡亂抹了一把嘴巴,也不管花白的胡子上還沾著一片大蒜皮,起身快步走了過來:「池小子!」


    他一巴掌拍在池溫文的肩膀上,上上下下、來來迴迴仔細把他看個夠,哈哈大笑起來:「你怎麽來?」


    說罷,他又打量了池溫文一番:「好小子,這麽多年沒見,長大了不少,看你這氣色……日子過得不錯呀!」


    池溫文拉過身旁的夏魚,介紹道:「多虧拙荊賢惠能幹,學生才能脫離泥潭之苦。」


    夏魚恭敬地問好道:「見過範先生。」


    「好!好!」範龔看向夏魚,一連說了兩個好字:「這女娃水汪汪的有靈氣,你可真有福氣。」


    池溫文還沒再謙虛客氣一把,範龔就自來熟的拉著夏魚坐下,跟她說起陳年往事。


    「我跟你說啊,當年這小子差點沒把我氣死,他一來書院,我就得滿院子翻地找著揍他。」


    池溫文自幼聰慧過人,善揣摩人心,當年在竹暄書院可是一屆風雲人物。


    每到測試前,池溫文總是能猜到範龔要出的課題是什麽,然後把課題透漏給同窗換些零嘴吃。


    頭兩次,範龔還以為自己收了一群神童,個個測試結果都是甲等;可再之後他就發現不對勁了,怎麽連上課總睡覺的末等生都能考試甲等成績?


    就在他嚴肅詢問那個末等學生,並得知是池溫文向大家透漏了課題後,他是又生氣又激動,氣的是自己挑燈夜讀辛苦出的課題被白白浪費了,激動的是自己收了一個這樣出色的學生。


    而當事人池溫文在收到範龔的警告後,表麵上老實了許多,背地依舊靠著猜題跟人換零嘴,把範龔氣得天天揪著他耳朵罵。


    最後池溫文被訓得煩了,索性繞著範龔走,範龔自此就開始了貓捉耗子的日子。


    在範龔和夏魚、池溫文暢談中,他也時刻關注著夏果的一舉一動。


    大人們在談天說地,夏果就一直靜靜站在夏魚的身旁,垂首傾聽,麵色上沒有絲毫焦躁不耐煩之意。


    範龔暗自點了點頭,是個耐得住性子的。


    算了算時間,範龔道:「你們還沒有吃午飯吧?這會兒飯堂正好開飯,你們先去打些飯,拿過來吃,我留這小不點問幾句話。」


    這意思明顯是為了支開夏魚和池溫文,單獨試探夏果一番。


    夏魚和池溫文也知其意,便沒有多問,遞給夏果一個鼓勵的眼神,也不用門口的小廝帶路,自徑去了飯堂。


    兩人一走,屋裏瞬間空了不少,範龔走進裏間的書桌前,將一張草紙攤開,研了墨,朝夏果招手道:「來,你叫什麽名字,自己寫下。」


    「是,先生。」


    夏果行了一禮,走去接過範龔遞來的毛筆,蘸了些墨汁,便在紙上寫起自己的名字。


    範龔盯著他的筆尖,墨汁觸及草紙的一瞬間便洇開了花,夏果沒有停頓,行雲流水般的在紙上寫下自己的名字。


    範龔再次點頭,這字跡清秀端正,下筆幹脆利落不拖泥帶水,一看就是平時多有練習。


    雖然唐頁文說夏果資質平庸,可他倒覺得夏果身上有一股韌勁,而且讀書也並非一定要走仕途之路,若是能引他走上一條合適自己的道路,以後也必定會有一番成就。


    書院的飯堂被一排矮木櫃一分為二,裏麵是做飯的地方,外麵擺著七八排長條桌椅用來吃飯。


    夏魚和池溫文去飯堂時,做飯的大嬸已經開始刷鍋了。


    「真是不好意思,我怕中飯有餘剩,就給學生們多打了幾勺,沒想到最後竟然不夠了。」


    大嬸放下手中刷鍋的絲瓜絡,把沒刷完的鐵鍋擱在一旁,在圍兜上擦了擦濕乎乎的手,起身熱切道:「我去給你們煮幾碗麵條,馬上就好。」


    夏魚和池溫文本來是書院外的人,飯堂沒有給他們留飯也實屬正常。


    這會兒夏魚見大嬸要重新給他們做飯,趕緊攔下,不好意思道:「大嬸,您去忙吧,灶火和鍋借我用就行了,我自己來做。」


    大嬸從麵缸裏盛出幾勺麵,笑道:「做飯就是我的活兒,你們小年輕就坐著歇會兒吧。」


    「於嬸,晚上的菜送來了,你來收一下菜!」


    一道聲音從廚房的後門傳來,於嬸趕緊應了一聲,然後抱歉一笑:「等我一下啊,馬上就迴來。」


    於嬸放下麵粉,急匆匆地朝後門小跑過去。


    一盞茶的功夫,於嬸還沒有迴來,夏魚索性淨了手,卷起袖子自己進了廚房和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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