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俊波一行五人來到了倪各莊外圍,叫三名戰士在莊外隱蔽警戒,他隻帶了馬必鵬向莊裏倪進問家走去。

    ……倪進問的手下進入內過廳,朝簫牆粉壁,畫棟雕梁、碧瓦重簷的軒敞中堂報上去,說馬俊波來訪,問見與不見?

    倪進問聞報,渾身一震,隨即毫不含糊地吩咐道:“請到前院客廳說話。”隨後,他更衣換帽迎了出來。

    賓主相見,都免不了一番寒暄客套。二人對麵坐了,下人已端上茶果點心。話語尚且未入正題,倪又吩咐下人,去叫廚下置辦酒席給馬副大隊長接風洗塵。

    馬俊波立身勸阻,道:“不必!我說完話就走。”

    倪進問擺出主人的姿態道:“必要,必要。有什麽話,咱們在席間慢慢地說。我這裏新近幸得一件稀世珍寶,輕易不予示人,今天是你大名鼎鼎的馬副大隊長來了,且就讓你飽飽眼福。請稍坐,我這就去取了來。”

    說完,他站起身來朝馬俊波拱拱手,轉身走出了客廳。

    一直板著臉麵,立在馬俊波身側的馬必鵬欲跟了出去,對其進行監視,馬俊波作了個手勢阻止了他。

    馬俊波亦起身,在這間布置得古樸典雅的客廳內,背著手悠閑地踱起步來,依次欣賞著牆上的幾幅水墨丹青。他來時就早已考慮過許多遍了,認為倪進問不是莽撞、愚蠢而不識時務之人,明擺著國民黨兵敗如山,大勢已去,負西南一隅進行頑抗,不過是垂死掙紮罷了。且甭說其早先有投靠革命的表示,但凡聰明者,在如此已成定局的形勢下,也斷不敢造次妄為而絕了自己的後路。這是其一;

    其二,昔日古人關雲長單刀赴會,豈有不知風險之理!我馬俊波肩負著更其神聖的使命,為了彰顯革命之大義,為了完成黨所交給的光榮任務,龍潭虎穴又何懼哉,上刀山,下火海,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還怕他搞什麽陰謀詭計不成!

    既來之,則安之。此時,馬俊波以他的審美意識,逐幅欣賞著繪畫,心如磐石,風雨不動,駭浪不驚。

    這時,倪進問捧著個裝飾精美的四方盒子,笑容可掬地走了進來。賓主重新入座,倪進問將那放在桌上的盒子打開,拿出一個包裹,又一層層地把那金黃的綢緞揭了,露出裏麵的一個物件,原來是件珍貴文物,名稱“撫琴俑”。——想必又是一件盜竊墓葬的賊偷,輾轉賣到了倪某人手中的國寶。

    為倪某人介紹的說法,此俑高三十四公分,古琴長三十五公分;而眼見的此俑,泥質灰陶、空心立塑。跪坐姿勢,形態呈雙膝並攏著地,頭著平巾幘,蠶眉杏眼,高鼻大嘴,唇上胡須,笑意在臉,身穿右衽寬袖衣,內著圓領衫,上身微傾,似在聆聽思索。左臂前伸,右臂內彎,以掌緣及中指,無名指,小指觸琴麵,以拇、食指相對,握成半圓,作撥弦弄琴之狀,給人以其在彈奏妙曲,琴韻悠揚之美感。

    倪進問撫摸著琴俑,不無賣弄地炫耀道:“這是東漢的寶貝,今能到我手中,豈非吉人天相乎!”

    “是呀”,馬俊波接口道:“中華文明淵源流長,輝煌燦爛,無數的寶藏素使外夷垂涎,倭寇覷覦,這才使日本政府有了吞我中華之野心。生死存亡之際,國民黨反動政府非但不抵抗外侵,反而瘋狂壓製抗日愛國運動,殘害革命誌士仁人;處處擠兌,甚至打擊中國共產黨領導的抗日武裝。

    “及至共產黨領導全國民眾八年浴血奮戰,打敗了日本帝國主義,把侵略者趕出了國土,獨夫民賊蔣介石及其反動軍隊,卻又把槍口對準了共產黨。烽火連天,生靈塗炭,實乃國家民族之災難。

    “卻是天意民心,又怎不是共產黨偉大,君不見遼沈、平津、淮海三大戰役,連連告捷者誰乎?而後,解放軍百萬雄師跨過長江天塹,一舉拿下金陵,占領了國民黨政府的首都,隨又乘勝追擊蔣軍之殘兵敗將,解放了江南大部分地區。

    “國民黨潰不成軍的這點兒兵馬竄入西南,企圖負隅頑抗,亦不過是螳臂擋車,疾心妄想而已。要不了多久,解放大軍必以泰山壓頂之勢轟烈而至,貴州解放之日實則不遠矣。參議長乃開明士紳,當此之際,前途如何抉擇,自毋庸馬某贅語。

    “而馬某今日冒昧前來,實屬於公於私皆義不容辭!於公者,乃是受命於組織,負不貸之責任,言民眾之心聲,期鄉梓之所冀,實望參議長能夠順乎時代潮流而動,為民眾的解放事業盡一份心力。”

    馬俊波的話語在這裏戛然而止,留下“於私”的話語內容,讓對方自己去領略迴味,也算給對方一個台階。

    倪進問如何能夠想到,馬俊波有如此這般敏捷的才思,銳利的語鋒,霎時打破了他的如意算盤,並把他逼到了後退無路的地步。

    原他拿了一件古玩出來,本就是想避開來者要談的內容,讓對方沒有開口的機會,同時也就拖延了對方的時間。卻不料對方思維如此精細,輕易地就抓住了切入點,掌握了談話的主動權,使他所化費的心機皆成為多餘;所做的一切,一時都失去了意義。而這時,馬俊波卻正對麵注視著他,猶在等著他表示態度。

    “歹毒!比上次來的那個姓楊的歹毒!”他在心裏暗叫道。

    但這是一個老奸巨滑的家夥,隻聽他“嘿嘿”地幹笑了兩聲,說:“老弟呀,咱們先用餐,用完餐再說。”

    隨即,他立起身來吩咐門外侍候著的人傳令擺席。

    馬俊波站起身來,語氣平靜地說道:“不著急!我說的這件事,你再好好地考慮考慮,想好了,我再來就具體事宜與你詳談。因尚有更緊要的事情,我這就告辭了。”

    說完,馬俊波朝他拱拱手,轉身就往門外走去,馬必鵬緊隨其後。倪進問一疊聲地勸阻,但卻沒有“牛不喝水強摁頭”的道理,隻好小跑著跟上,一直送到了大院門外。

    馬俊波客客氣氣地請他留步,他這才站下。望著馬俊波遠去的背影,他的臉上出現了一種複雜難言的神情……

    馬俊波和馬必鵬二人出了莊口,在附近一個樹林裏與三名戰士會合一處,沿原路返迴。三名戰士已吃了幹糧,把幹糧袋裏的玉米餅拿出來遞給他倆。馬俊波邊啃著玉米餅,邊走,邊思索著倪進問方才的表現,直覺其曖昧的態度後麵,似乎有某種不可示人的東西……

    但轉念又一想,讓這樣一個出身與經曆的人,一下子改變其階級立場和政治觀念,這又是多麽的不現實啊!由彼,馬俊波想到自己漫長的思想轉變期,以及在這一過程中反複、矛盾尖銳、激烈的心理鬥爭,他不由釋然地笑了。心境複變得輕鬆、愉快,腳下的步伐亦更加穩健。

    看日頭,約摸下午四點來鍾的樣子,他們經過龍場附近的山路,到了一個地名叫梅子衝的村莊附近。正對的道路前方半裏多遠處,是兩山夾峙的一個丫口,左側路坡下波浪寬闊的河流對岸,延展開一片大麵積的稻田,一尺多高的稻棵長勢喜人,隔河相望,就像一泓青青翠翠的碧湖的水平麵,想象於陽光下,輕風中,蕩漾著一層層輕輕細細的波湧。

    此時,幾個人恰走到路邊兩棵相距離十幾米的大檜柏樹的綠蔭下。都禁不住駐足凝望眼前這一派美麗的自然風光景象,心裏油然升起恬然、欣悅的感情。

    大樹森天,姿態巍峨,軀幹雄偉,蒼枝遒勁。滿樹綠葉層層密密,蓊蓊鬱鬱,似虎然巨傘,濃蔭匝地。而粗大的樹根,裸露在地麵上的虯幹曲枝,卻又是盤根錯節。似這樣的古樹,往少說也總有五六百年的曆史。坐下來歇腳的戰士們,邊享受著河麵吹來的陣陣涼風,邊你一言,我一語的議論談笑。

    休息了片刻之後,一行人起身繼續趕路。

    這時,望著路右側前麵不遠的梅子衝村,馬必鵬心裏升起一層異樣的警覺。這個時候的家犬,應該正趴在某個蔭涼的地方,張著嘴,伸著舌頭,眼睛半閉地打著盹,而不會發出這般氣忿的吼叫。

    幾乎同時,馬俊波亦敏感到前方陡坡之上的丫口處氣氛異常,這麽長時間,竟看不到一個過往的行人……

    而一名戰士迴首後顧時,就已經發現了敵人,從著裝的顏色,立刻就判斷出是保警兵,約一個排的人,正自他們五人方才經過的坡路上下來,已相距不到一裏來地。

    梅子衝的狗吠聲更響了,一隊槍兵也出現在了村口,而前麵的丫口兩側坡上,此時,已站出兩排持槍的兵士。

    馬俊波見狀,旋即帶領幾個戰士退迴到剛才歇涼的大樹下,敵人三麵壓迫過來,隻留下他們身後這一條約百多米寬的大河讓他們選擇。但此時泅渡,隻能讓敵人當作活靶子來打。因為,至多遊到河中間,敵人就會衝到這岸邊。而最糟的卻是馬俊波不諳水性。

    來不及多想,幾名戰士隱身在樹蔭之間的坡坎下,拿出武器,準備戰鬥。馬俊波問四個人,誰會鳧水?

    馬必鵬如同沒聽見,那三名戰士以為要執行任務,都說會。馬俊波命令道:“我和馬隊長掩護你們,你們趕快下水,突圍出去。”

    沒有一個人動彈,全都打開了保險機,槍口瞄準漸近的敵人。馬俊波突然狂怒地喊了起來:“把槍彈留下,執行命令!”

    從未看到過馬俊波動怒,發這麽大火的馬必鵬都吃了一驚,幾名戰士的臉都白了,不敢看馬俊波,有一位年輕戰士委屈得像要哭出聲來。馬俊波心軟了,語氣與神情雖不像方才那樣的疾厲,但聲音仍十分堅決:“快,執行命令!”

    戰士們來到兩人身邊放下各自手裏的卡賓槍,解下子彈袋,手榴彈袋,迅速跑下河坡,縱身躍入了水中。從龍場方向尾隨而來的敵人,此時距此也不過五六十米遠近了,當入水的遊擊隊員暴露在其視線射程之內,衝在最前頭的幾個敵兵即開始射擊。馬必鵬以一排卡賓槍子彈撂倒了頭前的三四個敵兵,後麵的即亂成了一團,紛紛伏下身去。隨後,子彈唿嘯著,飛蝗般朝他射過來,打得馬必鵬身邊的大樹皮屑飛迸,落葉飄飄。

    此時,馬俊波手裏的卡賓槍也發出了怒吼,正麵梅子衝村口湧來的敵群仰麵栽倒數人,後麵的士兵即分散臥倒,狂喊亂叫地胡亂放槍。而左側山丫口那邊的敵人,也從山坡上下來了,運動到了離馬俊波不到七八十米遠的地方。而再往前麵這段道路上無遮無擋,無處隱蔽,並且又在馬俊波的有效射程之內,因此,這股敵人不得不小心翼翼,作試探性的進攻,卻立即遭到馬俊波一陣猛然射擊,前麵的死傷倒地,隨後的就地臥倒,或退迴到原處,在路邊地角,以及亂石包的後麵隱蔽起來。目前,對泅渡的戰士危脅最大的,仍舊是右路那一股自龍場方麵來的敵人。馬必鵬掏出腰間的兩支大鏡麵匣子槍,沉穩地打開了機頭,專挑那邊前麵露頭的打,一槍一個,一槍一個,既穩又準且狠,敵人非死即傷,慘叫聲,嚎哭聲順風飄來。會喘氣的,能跑能爬的敵兵,全都躲向路對麵的田溝地壟下隱蔽,再不敢露頭,一時,那邊的槍聲驟然停息。

    馬必鵬調轉槍口,再點射正麵梅子衝村方向過來的,已被馬俊波的火力壓倒,躲於樹後,或稻田溝邊地埂下露出頭朝這邊亂打槍的敵兵……

    馬俊波迴頭去看河水裏泅渡的戰士,還好,百多米的河麵,已被他們遊過去了大多半,待上了對岸,即可脫險遠去了。馬俊波心裏有了底,手中的卡賓槍又狠狠地朝左側再次發起衝鋒的敵群掃射起來……

    戰鬥形成了膠著狀態。此時,趁敵人停止衝鋒,喘息的間隙,馬俊波抬頭看了看太陽,見離天黑還有相當長的一段時間,而估算三麵包圍的敵人,少說也有一個連的兵力。暗自心想,要是自己會水就好了,堅持到天黑,或許可以突圍出去。但就現在這樣下去,形勢隻會對自己和馬必鵬越來越不利。卡賓槍的子彈已消耗得所剩下不多,其餘的,除了馬必鵬手裏的兩支德造大鏡麵匣子槍,就隻有戰士們留下的十多顆手榴彈,和他腰間的一支手槍。想到這,他矮身溜下路坡,迂迴到十多米遠處另一棵大樹下的馬必鵬身邊,提出掩護馬必鵬,讓他趕快突圍出去……

    敵人選擇了馬俊波必經的這麽個險要去處,設置了這前堵後跟,一麵側擊的包圍圈,而另一麵,是波寬流湍的大河,量馬俊波插翅也難逃脫。但此時,手裏拿著望遠鏡,掩身在馬俊波左前方百餘米的地方,路邊一個石包後麵,親自率隊前來作此一番部署的,國民黨興仁縣“剿總”副總指揮白熊,怎麽也沒有想到會遭到對方如此兇猛的抵抗。他的眼皮子底下,已死傷了十多人,嚴重地影響了士氣。而正麵與左側的兩隊人員的傷亡人數尚不及統計,現在活著的,亦被對方的神槍打得不敢露頭。

    在領教了對方的厲害之後,白熊也有些個泄氣,後悔當初沒帶挺機槍來。除了手槍,就是步槍的這群窩囊兵,非但武器沒有對方的精良,平日又缺乏戰鬥訓練,懶懶散散的,打起仗來,比老百姓也都強不到哪兒去!懊惱之間,轉念卻又一想,嘁!這不成笑話了嗎?四個排的兵力,捉拿一個馬俊波,還要扛一挺機關槍來,這又讓他這個“剿總”副總指揮的麵子今後往哪兒擱呢!

    他暗暗地自嘲了一迴,又振作起精神來審時度勢:盡管讓對方跑了三個,但無所謂,眼下他要的那個人,卻仍在他手心裏。鑽不進地裏去,也飛不上半天雲,耗盡了彈藥,還是得乖乖就擒。想到這裏,白熊獰笑一聲,抬頭看看天色,雖離天黑還有較長一段時間,但猶恐事不如意,夜幕下來,被對方利用了潛水逃遁。於是,他立即吩咐傳令兵繞道過去,向梅子衝與龍場方向來的兩隊人馬傳令:以這邊的槍響為號,同時發起猛攻,不惜任何代價,一定要在天黑之前解決戰鬥。貪生怕死,畏首縮尾者,軍法從事!

    馬俊波同馬必鵬交談了一會兒,卻毫無結果。馬俊波之所以提出掩護馬必鵬泅水突圍出去,是他想到在目前這種情況下,能為革命保存一個有生力量,這就是勝利!也就是敵人的失敗!至於他自己,既然突圍不成,就已抱定了決死戰鬥的信念,而早已把自己的一切都置之於度外了。

    馬必鵬依然板著他那永遠不變神情的麵孔,心裏說,要在平時,我攜著你,就眼前這片“小水泡子”,遊個來迴也不當迴事呀!

    可是,現在……,馬必鵬知道,隻要他倆下水,遊不出二十米,了無阻攔的敵人就會衝過來,把他二人打成篩子模樣。與其死得那樣窩囊,何如殺他個人仰馬翻,死得個轟轟烈烈,這方才是英雄作為,亦不枉來此人世間走了一遭。於是,對馬俊波的提法和主張,他隻有三個字:“不會水”。

    馬俊波歎息了一聲,把身上背的一副手榴彈帶拿下來推給了他。自己又潛迴原先的掩體處,把剩下的卡賓槍子彈集中在一起,手榴彈全擰開了蓋,正在這時,左側的敵人那邊朝天響了一槍,隨即,戰鬥更加激烈,更加殘酷地開始了。

    三麵之敵同時發起了攻擊,嗚嗷狂喊著,仿佛一群群餓狼般猛撲過來,打倒了前麵的,後麵的弓著腰繼續往前衝,手榴彈的爆炸聲、卡賓槍、駁克槍、步槍的射擊聲混成了一片……

    一刻鍾之後,就已經聽不見了卡賓槍的歌唱,大樹下麵手槍的一陣短暫而急促的連響後,顯然是子彈也打光了,隻有一顆接著一顆手榴彈的爆炸聲,以及那一邊馬必鵬手中雙槍的猛烈射擊聲。

    彈雨紛飛,硝煙彌漫裏,馬俊波的左臂和左肩連中兩彈,鮮血濕了大半邊上裝,半倚在樹下的坡坎間,而一群敵兵也衝了到離他不到十米遠的地方,前頭幾個人的胡子眉毛,乃至表情都看得清清楚楚。馬俊波忍著巨痛,左右環顧,卻再找不到任何可以殺敵的武器,兩個敵兵已端著槍刺向他衝過來戳他……

    突然飛來的一陣彈雨擊斃了這兩個敵兵,其後的幾個敵兵亦應聲倒下去。馬必鵬扔掉已空膛的匣子槍,從馬俊波附近幾步遠的地方,如同猛虎一般躍上了路麵,拉下腰間捆紮在一起的數枚手雷的導火索,向蜂湧而至的敵兵衝去。而背後射來的子彈,卻把他打得單腿跪倒在地上,馬必鵬笑著對前麵四五步遠,驚呆了的敵群說了句,“陪爺爺一起上路吧……”

    隨即發出的天崩地裂的爆炸,攔腰截斷了馬俊波頭上大樹的軀幹,巨大的氣浪把帶著一段殘幹的龐大樹冠掀出去十幾米遠,才轟隆隆地墜落在地上。強烈的爆炸發出的轟鳴,把失血虛弱的馬俊波震昏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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