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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區區一隊貴族騎兵自然無權帶他們去見當地的領主,埃魯因的一位男爵大人。


    雖然布蘭多自稱‘斯廷岡子爵’——一個來自北方旅行至此的貴族,跛子給他偽造的印章手續也一應俱全,甚至比王國貴族議院下發的看起來更加精美、真實。不過貴族有貴族的架子,一時的等待對於雙方而言都是必須的。


    冷杉城的街道像網一樣鋪開,南方常常用赭紅色的陶土做瓦,因此俯瞰去是一片片朱紅的屋頂——男爵的城堡就在所有街道匯聚的中心。從城市中心一家叫做‘驍勇之拳’的旅店中可以看到這座青灰色的城堡高聳的尖頂,從安森時代開始,人類就常常修築這樣的城堡。


    在蠻荒之中,人類依托城堡與要塞來防禦野獸、魔物與蠻族的攻擊。


    布蘭多一行人在旅店中用過餐之後,格魯丁男爵的正式邀請也送到。在一隊貴族私兵的引路下,他們進入了城堡內部——不過宴無好宴,一進城堡大門,首先映入他們眼簾的就是兩排身穿重甲、手持長戟站得整整齊齊、麵無表情的精銳衛兵。


    布蘭多左右環視一眼,心想好大的排場,看得出來對方有意要給他們一個下馬威。不過可笑是自己這一行人連銀精靈的上古衛隊也見過,這又算什麽?


    年輕人視若無睹地走過去。一旁馬上閃出一個臉上有道刀疤的大漢來,他一出現,就伸手向布蘭多肩膀抓去,仿佛是要把對方留下來。隻可惜他手還未來得及放上去,手腕就是一緊——布蘭多身後那個火紅色長發的女孩已經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眼中的琥珀色緊盯過來仿佛是鎖定了一頭獵物,她冷冷地說道:


    “讓開。”


    茜手一扯,已經將這名教官長像是丟沙包一樣丟了出去。所有人都聽到一聲悶響後伴隨著一聲低沉的哀嚎。


    “攔住他——”


    兩排重甲衛兵臉色一變,立刻一挺肩膀攔了上來。他們想要攔住那個一步未停的年輕人,可願望美好,現實卻如此殘酷。布蘭多向前,這些人隻要一碰到他就立刻被撞飛出去。


    仿佛他們碰上的不是一個看起來文質彬彬的貴族年輕人,而是一頭巨龍似的。


    70力量,白銀上階的實力,若是在安森時代,布蘭多就是王國青年騎士團的成員。隻要在一步,就能進入上層圈子的權力核心。不過既然生在亂世,這條路就不一樣了。


    但它必定是一往無前的。


    布蘭多向前,一時間庭院中一片乒乓亂響,身穿重甲的衛兵們向後倒下去摔成一片。但年輕人也看也看不這些躺在地上哀號的家夥一眼,徑自走到城堡的第二道大門前。


    大門緊閉著,或許準備為他開門的人此刻正躺在地上呻吟。不過沒關係,既然沒人給他開門,布蘭多想也不想直接一腳將門踹開——他記得以前自己也是這麽進公會的議事廳的。


    ‘砰’一聲空蕩蕩的巨響,空無一人的大廳呈現在布蘭多麵前。


    ……


    “哎喲,真是粗魯”


    在城堡上方某一扇拱窗背後,一個穿著長袍的中年人掀開窗簾的一角饒有興趣地看著下麵這一幕——雖然是在感歎,但青灰色的眼珠子卻泛著冷光。他手中托著一支高腳杯,杯中一抹鮮紅晶瑩剔透宛若血液,中年人搖晃著手腕,讓液體的邊沿不斷起伏、變幻,與此前的另一道邊沿重合。


    若是布蘭多在此自然能認出此人那獨特的鷹鉤鼻來,這仿佛是讓德內爾家族特有的血統,才能生出這樣一副陰翳的麵孔來。中年人眼眶深陷,肌膚就像是所有貴族那種共有的蒼白病態的顏色,眼神缺乏活力,倒是胡子生機旺盛。


    “至少白銀下階的實力,二十歲左右。”格魯丁男爵一邊用手摸了摸自己羊角胡微微有點卷曲邊緣,問道:“怎麽樣?”


    他身後一個身材欣長的男人搖搖頭:“他沒盡全力,那個紅發小姑娘也不簡單。不過要動手,大約五五開,不過最好別動手。”


    “當然,”格魯丁男爵伸手用酒杯在玻璃窗戶上碰了一下,仿佛幹杯一樣發出叮一聲輕響:“知道我的名頭還敢如此飛揚跋扈,想必有些來頭。不過必要的教訓還是要給的,井水不犯河水就是了。”


    他放下窗簾,迴過身:“我讓你去辦的事情怎麽樣了?”


    男人微微躬下身:“人早上已經派出去了,不出意外,傍晚就能迴來。”


    “那最好。”格魯丁男爵隨手將玻璃杯子丟出去,杯子落到床邊一個死去的女人身邊。腥紅的液體飛濺而出,隨即浸潤進地毯的纖維中,本就暗紅色的地毯變得越發暗紅起來——


    “這件事是父親大人要求的,務必要辦得十全十美。”


    他心中想的卻是那個老不死究竟什麽時候才決定領地的繼承人,不過讓他失望的是仿佛年紀越大,讓德內爾伯爵反而越發精明起來。不然他早就動手把自己的兄弟們全都毒死了。


    那幫蠢貨。


    他心想。


    ……


    大廳中央垂下一盞用暗紅色水晶雕琢的燈飾,精致得近乎奢華,水晶中有符文的成分——因此自然是魔法用品;穹頂的裝飾風格來自於複古安森時代的宗教風潮,由上向下分別是天體星辰,神話傳說以及聖人的經卷,最下層是一百八十根圓柱,象征著一百八十個星座。


    布蘭多見到格魯丁男爵本人時,兩人各自在大廳中央一張長長的方桌兩頭落坐;格魯丁男爵位於匕首座下,而布蘭多位於正南方唯一一個星座巫王座之下。


    參與宴請的還有不少人,除了格魯丁男爵的騎士之外,大多是當地的士紳貴族。這些人除了少部分在科爾科瓦王朝之後受封的名譽貴族之外,大多都是格魯丁的得力助手。不過布蘭多知道,這家夥真正的心腹恐怕還不在這裏。那些人要麽藏頭露尾,要麽就幹脆為他統治一方。


    托尼格爾地區雖然不大,但卻包含大大小小領地二十多個。每一塊領地都由一位效忠於格魯丁的家臣統治,一層層分封向下就是沃恩德曆來的傳統。


    雙方皮笑肉不笑的寒暄之後男爵就宣布宴會開始,名義自然是為所謂的‘廷斯岡子爵’接風洗塵。


    仆人端上來的菜肴可說豐盛,不過布蘭多一行人卻吃得味同嚼蠟;茜、虎雀可以說壓根就沒放心思在吃飯上,而安蒂緹娜麵上雖然沒有表露,其實心中緊張得要死。


    她不知道布蘭多和羅曼究竟要沒心沒肺到什麽程度才能有心情細細品味桌子上的每一道菜色,而她隻有看著滿桌子菜皺了皺眉,實在沒心情動口。


    席間男爵注意到這位貴族千金的表情,神色微微一動,開口問道:“怎麽,這位小姐認為在下有招待不周之處?”


    大廳內一靜。


    安蒂緹娜心中暗驚;不過她抬起頭,眼中卻是一片平靜地點點頭:“領主大人與夫人礙於身份不便開口,不過我作為隨扈卻沒什麽顧忌,說實在話,這些東西有點太一般化了——”


    布蘭多聽得心中暗叫一聲goodjob,心想安蒂緹娜果然是看出他在裝架子。不過這句話說得實在太有水平了,簡直像是一耳光扇到那個所謂的格魯丁男爵臉上。而且這不是什麽好鳥的家夥一時之間還沒辦法反駁。


    他堂堂一個領主,自然不好和別人的一個隨從計較吧,何況還是個女人。


    不過格魯丁隻是微微一笑,其他人卻噤若寒蟬。中年人用深陷的眼眶下黯淡無光的眼珠盯著布蘭多,布蘭多也好整以暇地以好戰的目光迴應對方。他現在要扮演的就是一個飛揚跋扈,目中無人的青年貴族。這樣的貴族年輕人在埃魯因比比皆是,正因為普通才會不引人懷疑,再說從文件的合法性上——


    按照跛子的說法,就是廷斯岡子爵本人來檢查這些文件,也會首先懷疑自己——而非布蘭多是不是個假貨。


    “這是最棒的,縱使在整個布拉格斯——不,整個南境你也找不出比這更絕妙的手藝了。為此我花了大價錢,它保證讓你暢通無阻。”那家夥是如此誇下海口的。


    格魯丁男爵臉上最後露出一個溫和的微笑來:“子爵大人來自北方,想必對於南方的氣候不會習慣吧?”


    他開口時換了一個話題。


    “對於一位王國的騎士來說,氣候的改變不算什麽。至於那些連這點磨礪也無法忍受的羸弱之輩,我認為他們不配被稱之為貴族。”布蘭多毫不留情,夾槍帶棒地答道;隻是他覺得好像這個形象反而更符合自己的本性,莫非自己潛意識裏其實是一個飛揚跋扈之輩?


    大廳內所有人都是一窒,這是一而再再而三地打臉啊,他們忍不住心想這個年輕人究竟是何方神聖。


    但隻有格魯丁男爵笑容可掬,格式化的表情簡直可以說是可圈可點。他笑了笑道:“年輕人自然不能和我們一把老骨頭相提並論,不過吃得不合胃口沒關係,我還有一件禮物要送給你們。”


    禮物?


    布蘭多微微一怔,心想這家夥又搞什麽鬼。其實他想的是唬住對方後就趕快離開,自己的領地已經在咫尺之外,等日後再來找這個家夥的麻煩也不遲。


    ……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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