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是要迴門的。他依然西裝革履，而我穿上領子嚴實的長裙，我隻是不想讓媽媽看到我身上的斑斑傷痕。
蘇越，看上去，完全沒有夜晚的兇狠，看上去那麽文質彬彬。誰會知道他是夜的禽獸！
站在二樓的陽台上，我看著花園裏的草草木木，太陽一點點升起，然後落下，對於黑暗，那麽漫長，我開始害怕。而蘇越，走過來，一隻手搭在我的肩上，一隻手撐著牆壁，微微地偏頭看我，斜斜的嘴角，放肆地淫笑。我隻是站著，筆直地，不將就也不推脫。
我會好好地待你，讓你幸福。蘇越真誠地說，仿佛昨夜那個趴在我身上的，不是他。
好象是從那個時候開始，我沒有大笑過，沒有大哭過，也沒有大叫過。按照蘇越的說法，你這是把你的心，把你的脈，都給封了。可是，我會把他鍬開的。他說他的，我做我的。
從韓國度蜜月迴來，蘇越說：你把工作辭了，我想你過得舒服些。
我沒有理他，依舊起床，要照常上班。他拖過我的手，緊緊地抱住我，說：我蘇越的老婆，還需要上班嗎？
24小時都蒙在這，我會死的。我說。
對著那個男人，你就活了，是不是？他摔開我的手，我被他重重地摔在了床上。
我知道他是說石進。不想辯駁任何，對著一個瘋子說太多的話，自己也會變成瘋子。我起來，拖上拖鞋，去洗手間梳洗。他從上床上起來，也跟進來，趴開兩腿，站在一邊撒尿，尿得潔白的抽水馬桶沿口全是黃色的尿漬，然後他抖了抖，說：不許去！
我忍不住，說：你能不能注意些，弄得那麽髒？
他說：不是給你弄點事情做麽？不要去上班了，我和你們校長去說。
你以為你是誰？我最恨他隻手遮天的架勢。他以前不是這樣的。我認識他25年，可惜對他的認識，或許還少於sos裏那些認識他25天的舞女們。
他並不理我，掏出電話，到陽台上打電話去了。我搖頭，看著鏡子裏這個頭發蓬亂，眼袋膨脹的自己，已經不是那個時候臉色緋紅、明眸皓齒的湯曉是。胸口還有深深的齒印，像他的牙一樣張牙舞爪著。再看看這白色的抽水馬桶，我難道不是它麽？他把尿液灑在上麵，卻把精液灑在我身上，從某種程度上說來，我隻是他的一件物品。
梳洗好，他已經收了電話，站在我麵前說：你們校長說讓你去趟學校把這事處理一下。
他把電話扔到床上，然後去梳洗。我隻是盼望他有一天不再對我有任何的性趣，然後找一個女人徹夜不歸。這對我來說，也是解脫。
他依舊像往常一樣，把我送到了學校，然後開車走人。在別人眼裏，我是那個幸福的新娘，每天穿著漂亮的衣服，有老公接送，還有一個玫瑰園的花，等著我去采摘。可是，隻有我自己知道，那簡直是地獄。
到辦公室裏，空蕩蕩的沒有一個人。石進被徹底地調到校長辦公室去工作，在學生處的確是大材小用。而我的對麵，依舊空空如也。我才打開電腦，校長就打來電話叫我過去。
我去，看見石進坐在校長辦公室外麵的辦公室裏，忙著他大堆的資料。看見我，他站了起來，微微一笑。
他是個怯懦的人，從此大概不會再和我有任何親密的言語，或者連眼神也省去。他隻說：迴來上班了？
我說：是。
沒有多說，就直接進了校長的辦公室。校長是不同意我辭職的，我能說什麽？我隻能說：等學校做好接受我的工作後，我再走人。
校長同意。他很忙，而我的很多事情都不拿到台麵上來說，隻能將冠冕堂皇的理由拿出來，然後匆匆結束這一場談話。走出來，看見石進站在休息室裏，看上去像在等我。
他，對你好嗎？石進好象從來沒有用這樣的語氣對我說過話，好象他真的是我曾經的舊情人一般。可是，石進，你今天再用這樣的眼神與其說關心我，不如說同情我，不是很可笑麽？
我隻淺淺一笑，說：還行。
我不想和他再有瓜葛，因為他不愛我，且在我最最需要安慰和勇氣的時候，他遺棄了我。因此，石進，我們迴不到過去，迴不到過去我單愛著你的時光，也迴不到我們互為知己的時光。我們隻是同事……
好好幹哦！我眉尖一挑，嘴角一翹，假裝幸福地笑，說：我要迴去了。
我沒有留戀地走，他卻在背後說：有事情的時候，記得找我！
我沒有迴答他，走出休息室，走進電梯，看見點滴的銀色金屬上，那張扭曲的臉流下了眼淚。石進，在我最需要你的時候，你沒有說這句話。到今天，又有什麽意義？我願意離開這個地方，不再上班並不是我真的屈服了蘇越，而我是對你的失望，而是我對這段情最後的絕望。我曾經輕輕地問你：若我一直在這裏等你，你會迴來找我麽？是的，你迴來了，可是不是來找我的。那要我繼續等在這裏有何意義。不如換一個地方，或者還會有新的開始！
可是，我不會那麽輕易地向蘇越低頭。
從外麵應酬迴來的他，還是滿身的酒臭，襯衫上豔麗的唇彩，像兩片厚實的唇，那麽肆無忌憚地看著我。我任由他趴在床上，獨自一個人躺到了沙發上。從他的褲兜裏掏一支煙，端著煙灰缸，狠命地吸，咳嗽不斷。
這個酒醉的男子，像個孩子一樣嘟著嘴巴，“吧嗒吧嗒”嚼著嘴巴。“曉是……曉是……”我聽得清晰，他在叫我的名字。我在想他的夢裏，也是要被他蹂躪的。我是他的玩偶，會掙紮會抗拒的玩偶，多麽有趣，多麽刺激！
我可憐他，隔著煙霧看著他。他突然睜開血紅的眼睛，我立刻收迴自己的目光，我承認我害怕他。我對他產生恐懼。他搖晃著起來，走到我麵前，邊走邊截解他的皮帶、紐扣、褲子、襯衫……他高大的身子壓過來，奪了我的煙。在我們的沙發上，再一次粗暴地占有我！
沒有什麽方式，比粗暴地占有我，更讓他覺得我在他麵前是那麽渺小。
那些白色的液體，從我的身體裏流向沙發，他看著奄奄一息的我，冷漠地笑。我睜大眼睛望著白色的牆壁，仿佛他在我身體裏的那一分一秒，我的心髒都是停止的。良久，我聽到自己的唿吸。我翻一個身，蜷曲著身子，緊緊地抱住膝蓋。三個月前，我還以為自己是個純真的孩子，而此刻我徹底地淪落為一個怨婦。
我告訴蘇越：我可以不去學校工作，但是我要工作。
蘇越說：你爸爸的公司剛好缺人，你迴去幫忙吧。
我看了他一眼，說：也好。
他欣喜地看我，摟住親了口。我默默地承受，反抗隻會遭受更多的屈辱。
一個月後，學校安排好後，我真的就這樣徹底離開了這個學校。走的時候，我什麽都沒有帶走。蘇越領我走的時候，還不忘帶我去見校長。我知道他的用意。他用力地拽著我，走進辦公室。看見石進，蘇越發一支煙給他，打了招唿徑直走進校長辦公室。
隻是寒暄，客套的話相互說幾句。我始終是配合著蘇越的，在外人的麵前，媽媽教導我無論如何一定要做得恩愛。已經不恩愛了，何必要人家再看出來，這不是雪上加霜嗎？難道你要別人來同情你嗎？雪中送碳的人少了，落井下石的多了。少不了人，還要見縫插針，指不定更糟糕。因此，臉麵，我們都要。
出了校長辦公室，蘇越再拉我上前。
石進說：辦好了手續？
蘇越摟住我，說：恩。女人的工作，就是把老公伺候好！
他笑，然後他故意扯開我領子的一角，那塊青紫色的淤血，裸露出來，展現在石進麵前，我由著他放肆，由著他折騰我。石進緊緊地皺眉，然後說：祝福你們。
我說：謝謝。
蘇越卻說：嗬嗬……也要謝你成人之美。
我們走出這辦公室，走出這大樓。我沒有迴頭，心也沒有。我不會愛上一個懦夫！
一個月後，我走進爸爸的公司。看見他老人家，靠在椅子上，完全疲憊的樣子。看見我，他有些驚訝。
你來做什麽？你懂什麽？一個女孩子，當年讓你學金融管理，你都不去學。今天來這裏做什麽？他一副拒人於千裏之外的樣子。我知道這是他老人家的尊嚴。一個人撐著這個快要倒閉，正麵臨被吞並險境的公司。現在連公司的營銷主管，也帶著她的一批下屬集體跳槽了。
我已經用一個月的時間，了解了公司的曆史和現狀，以及公司所有的職員背景，並對市場進行了初步地了解。並作了一分計劃書，可能還不是很規範，不能達到爸爸您的要求，但是我希望你看一看。我遞上去，我利用一個月時間，在家所做的一切調查和研究的成果。
公司做的是日化產品，主渠道是直銷。如果打開零售渠道的話，我擔心要與我們的銷售代表競爭。爸爸的語氣，有懷疑，但並不堅定。
我覺得農村的潛力都很大，譬如：沐浴乳、紙巾……農村對生活質量要求提高，勢必有更多城市化的需求。我們要先下手為強。這是一塊需要我們拓展的市場。且公司直接設立零售點，從中獲取的利潤，大大超過我們的直銷利潤。
可是成本會很高，公司已經沒有那麽多的流動資金。爸爸在思考。
有很多地方，我們可以節省開支。做日化產品那麽多年，可是我們一直都沒有屬於自己統一的品牌。地區色彩過強，而淡化了公司“高潔”的品牌。我想如果辭退了各地的廣告代理商，對包裝進行全新設計；然後擯棄繁多的地區性品牌，全以“高潔”這個品牌。同時產品品種要減少，有針對性地推出屬於我們的特色產品。初步計算，這樣產品品種可以減少30－40％；此外，要將研究及發展的預算增加至46％，且要把新產品推出的時間從三年縮短至兩年；她將以前200個供應商減少至50個，這樣就可以節省約6000萬元。我做好充分的準備，我相信我的計劃，爸爸一定會同意。
零售、農村市場、統一品牌、推出“高潔”在市場上的主打產品……他似乎不再懷疑。
還有，爸爸，記得爺爺的“紅太陽”助學基金會嗎？這也是公司的一大亮點，基金會五周年的慶典上，您一定要和爺爺一起參加，並鼎立資助，為“高潔”的初戰做一個漂亮的鋪墊。而且，受過“紅太陽”資助的大學畢業生，還有進公司的優先權。人心所向，還怕做不好事嗎？
爸爸鎖著的眉頭，突然舒展，笑說：好！我聘任你做我們公司的營銷主管，第一項任務：把零售業打向全國市場，把“高潔”產品推向農村市場。
聽媽媽說他已經幾天沒有迴家了。他一直對媽媽說要是有個兒子的話，他就可以早點把公司交給他了。可是女婿，到底是外人。況且又是那樣的女婿，寧可賣了把錢給曉是，也是不能把公司交到蘇越手裏的。他那時候，隻以為蘇越不過是愛玩，實在沒有想到他們父子的野心大到想要用著8000萬拖跨了“高潔”。因此，他越發恨自己沒有個兒子。他幾乎是一夜白頭，額前的頭發幹枯的蒼白，哪裏還有什麽戰鬥力。
爸爸站起來，因為坐得久了。腿麻了，有些搖晃。我去扶他。他笑，說：女兒，終於長大了。
鼻子突然酸去。那麽多年，吃家裏的，用家裏的，從來沒有想過賺錢的難處，從來沒有想過父親的難處，一味地為自己的愛情，為自己的幸福，要死要活。在他心煩的時候找他的茬。他看著我，自然生氣，少不了他的嗬斥。我隻以為他是不喜歡女孩子的，是不喜歡我的。所以，他要我學工商管理，我就偏偏去教育學。他要我出國留學，我偏偏留校任教。可是，那麽多年，無論我怎樣地任性，他是從來不會斷了我的經濟來源的。前些年，剛讀書時，他就說要給我買車的，可以天天迴家。那時候，我見著他煩，就定要住校，工作了也自己在外麵住。為了這，我死活都不要他的車。可是，我現在知道沒有父母是不愛著自己的孩子的。
爸爸，會過去的，會好起來的。自讀大學以來，這是我第一次在他麵前，笑得這樣甜美。我想即使公司真的虧空了，倒閉了。爸爸，也會因為親情的迴歸而開心的。
爸爸從口袋裏掏出一把鑰匙說：你20歲生日時，我就買好的車，可惜一直都沒有主人去認領。我一直放在你鍾叔叔那裏，等下你自己去領。這也是給我的營銷主管，第一份獎勵。
恩！我接住這溫熱的鑰匙，感覺自己真的長大了。
下了班，我就去鍾叔叔的汽車行，取我那輛20歲時爸爸給我買的紅色的甲克蟲。20歲的時候，我覺得這車好招搖。而此刻，我看著很溫馨。我一直以為他已經把車退了，沒想到還一直留著。
鍾叔叔不在，接待我的是一個英俊的男子。他說他是鍾叔叔的侄子，說一口不太流利的漢語，定是國外住得久了，有些數典忘祖的富家子弟。看上去文質彬彬，和蘇越有幾分相象的。我隻說我是來取車。他說：是的。叔叔交代有位湯小姐來取車。
他說著帶我去，鑰匙打開車門後，他微微欠身，問：要陪你試下車麽？
我搖頭。這輛車的意義，已經超出了交通工具的意義。因此，我拒絕了他。表完謝意，我領車要走。
miss湯，這是我的名片。有事，可以找我。他從窗外，雙手遞上來他的名片。我接過過，說“謝謝”然後走人。名片，被我扔在車子上，我想我是不會再結識這樣的富家子弟的，甚至是男人的了。
就這樣我開始在“高潔”日化裏，擔任了營銷主管，用一天的時間招聘了一批層次不一的營銷人員。我們開始著手去農村調查，而另一批人開始去各地大型商場設櫃設點。而我帶領了三個人，一邊在調查農村需求的同時，一邊向他們推銷我們物美價廉的產品。幾天的收獲，將決定我們這批人中的去與留，以及擔任部門職務的高低。
蘇越，看上去，完全沒有夜晚的兇狠，看上去那麽文質彬彬。誰會知道他是夜的禽獸！
站在二樓的陽台上，我看著花園裏的草草木木，太陽一點點升起，然後落下，對於黑暗，那麽漫長，我開始害怕。而蘇越，走過來，一隻手搭在我的肩上，一隻手撐著牆壁，微微地偏頭看我，斜斜的嘴角，放肆地淫笑。我隻是站著，筆直地，不將就也不推脫。
我會好好地待你，讓你幸福。蘇越真誠地說，仿佛昨夜那個趴在我身上的，不是他。
好象是從那個時候開始，我沒有大笑過，沒有大哭過，也沒有大叫過。按照蘇越的說法，你這是把你的心，把你的脈，都給封了。可是，我會把他鍬開的。他說他的，我做我的。
從韓國度蜜月迴來，蘇越說：你把工作辭了，我想你過得舒服些。
我沒有理他，依舊起床，要照常上班。他拖過我的手，緊緊地抱住我，說：我蘇越的老婆，還需要上班嗎？
24小時都蒙在這，我會死的。我說。
對著那個男人，你就活了，是不是？他摔開我的手，我被他重重地摔在了床上。
我知道他是說石進。不想辯駁任何，對著一個瘋子說太多的話，自己也會變成瘋子。我起來，拖上拖鞋，去洗手間梳洗。他從上床上起來，也跟進來，趴開兩腿，站在一邊撒尿，尿得潔白的抽水馬桶沿口全是黃色的尿漬，然後他抖了抖，說：不許去！
我忍不住，說：你能不能注意些，弄得那麽髒？
他說：不是給你弄點事情做麽？不要去上班了，我和你們校長去說。
你以為你是誰？我最恨他隻手遮天的架勢。他以前不是這樣的。我認識他25年，可惜對他的認識，或許還少於sos裏那些認識他25天的舞女們。
他並不理我，掏出電話，到陽台上打電話去了。我搖頭，看著鏡子裏這個頭發蓬亂，眼袋膨脹的自己，已經不是那個時候臉色緋紅、明眸皓齒的湯曉是。胸口還有深深的齒印，像他的牙一樣張牙舞爪著。再看看這白色的抽水馬桶，我難道不是它麽？他把尿液灑在上麵，卻把精液灑在我身上，從某種程度上說來，我隻是他的一件物品。
梳洗好，他已經收了電話，站在我麵前說：你們校長說讓你去趟學校把這事處理一下。
他把電話扔到床上，然後去梳洗。我隻是盼望他有一天不再對我有任何的性趣，然後找一個女人徹夜不歸。這對我來說，也是解脫。
他依舊像往常一樣，把我送到了學校，然後開車走人。在別人眼裏，我是那個幸福的新娘，每天穿著漂亮的衣服，有老公接送，還有一個玫瑰園的花，等著我去采摘。可是，隻有我自己知道，那簡直是地獄。
到辦公室裏，空蕩蕩的沒有一個人。石進被徹底地調到校長辦公室去工作，在學生處的確是大材小用。而我的對麵，依舊空空如也。我才打開電腦，校長就打來電話叫我過去。
我去，看見石進坐在校長辦公室外麵的辦公室裏，忙著他大堆的資料。看見我，他站了起來，微微一笑。
他是個怯懦的人，從此大概不會再和我有任何親密的言語，或者連眼神也省去。他隻說：迴來上班了？
我說：是。
沒有多說，就直接進了校長的辦公室。校長是不同意我辭職的，我能說什麽？我隻能說：等學校做好接受我的工作後，我再走人。
校長同意。他很忙，而我的很多事情都不拿到台麵上來說，隻能將冠冕堂皇的理由拿出來，然後匆匆結束這一場談話。走出來，看見石進站在休息室裏，看上去像在等我。
他，對你好嗎？石進好象從來沒有用這樣的語氣對我說過話，好象他真的是我曾經的舊情人一般。可是，石進，你今天再用這樣的眼神與其說關心我，不如說同情我，不是很可笑麽？
我隻淺淺一笑，說：還行。
我不想和他再有瓜葛，因為他不愛我，且在我最最需要安慰和勇氣的時候，他遺棄了我。因此，石進，我們迴不到過去，迴不到過去我單愛著你的時光，也迴不到我們互為知己的時光。我們隻是同事……
好好幹哦！我眉尖一挑，嘴角一翹，假裝幸福地笑，說：我要迴去了。
我沒有留戀地走，他卻在背後說：有事情的時候，記得找我！
我沒有迴答他，走出休息室，走進電梯，看見點滴的銀色金屬上，那張扭曲的臉流下了眼淚。石進，在我最需要你的時候，你沒有說這句話。到今天，又有什麽意義？我願意離開這個地方，不再上班並不是我真的屈服了蘇越，而我是對你的失望，而是我對這段情最後的絕望。我曾經輕輕地問你：若我一直在這裏等你，你會迴來找我麽？是的，你迴來了，可是不是來找我的。那要我繼續等在這裏有何意義。不如換一個地方，或者還會有新的開始！
可是，我不會那麽輕易地向蘇越低頭。
從外麵應酬迴來的他，還是滿身的酒臭，襯衫上豔麗的唇彩，像兩片厚實的唇，那麽肆無忌憚地看著我。我任由他趴在床上，獨自一個人躺到了沙發上。從他的褲兜裏掏一支煙，端著煙灰缸，狠命地吸，咳嗽不斷。
這個酒醉的男子，像個孩子一樣嘟著嘴巴，“吧嗒吧嗒”嚼著嘴巴。“曉是……曉是……”我聽得清晰，他在叫我的名字。我在想他的夢裏，也是要被他蹂躪的。我是他的玩偶，會掙紮會抗拒的玩偶，多麽有趣，多麽刺激！
我可憐他，隔著煙霧看著他。他突然睜開血紅的眼睛，我立刻收迴自己的目光，我承認我害怕他。我對他產生恐懼。他搖晃著起來，走到我麵前，邊走邊截解他的皮帶、紐扣、褲子、襯衫……他高大的身子壓過來，奪了我的煙。在我們的沙發上，再一次粗暴地占有我！
沒有什麽方式，比粗暴地占有我，更讓他覺得我在他麵前是那麽渺小。
那些白色的液體，從我的身體裏流向沙發，他看著奄奄一息的我，冷漠地笑。我睜大眼睛望著白色的牆壁，仿佛他在我身體裏的那一分一秒，我的心髒都是停止的。良久，我聽到自己的唿吸。我翻一個身，蜷曲著身子，緊緊地抱住膝蓋。三個月前，我還以為自己是個純真的孩子，而此刻我徹底地淪落為一個怨婦。
我告訴蘇越：我可以不去學校工作，但是我要工作。
蘇越說：你爸爸的公司剛好缺人，你迴去幫忙吧。
我看了他一眼，說：也好。
他欣喜地看我，摟住親了口。我默默地承受，反抗隻會遭受更多的屈辱。
一個月後，學校安排好後，我真的就這樣徹底離開了這個學校。走的時候，我什麽都沒有帶走。蘇越領我走的時候，還不忘帶我去見校長。我知道他的用意。他用力地拽著我，走進辦公室。看見石進，蘇越發一支煙給他，打了招唿徑直走進校長辦公室。
隻是寒暄，客套的話相互說幾句。我始終是配合著蘇越的，在外人的麵前，媽媽教導我無論如何一定要做得恩愛。已經不恩愛了，何必要人家再看出來，這不是雪上加霜嗎？難道你要別人來同情你嗎？雪中送碳的人少了，落井下石的多了。少不了人，還要見縫插針，指不定更糟糕。因此，臉麵，我們都要。
出了校長辦公室，蘇越再拉我上前。
石進說：辦好了手續？
蘇越摟住我，說：恩。女人的工作，就是把老公伺候好！
他笑，然後他故意扯開我領子的一角，那塊青紫色的淤血，裸露出來，展現在石進麵前，我由著他放肆，由著他折騰我。石進緊緊地皺眉，然後說：祝福你們。
我說：謝謝。
蘇越卻說：嗬嗬……也要謝你成人之美。
我們走出這辦公室，走出這大樓。我沒有迴頭，心也沒有。我不會愛上一個懦夫！
一個月後，我走進爸爸的公司。看見他老人家，靠在椅子上，完全疲憊的樣子。看見我，他有些驚訝。
你來做什麽？你懂什麽？一個女孩子，當年讓你學金融管理，你都不去學。今天來這裏做什麽？他一副拒人於千裏之外的樣子。我知道這是他老人家的尊嚴。一個人撐著這個快要倒閉，正麵臨被吞並險境的公司。現在連公司的營銷主管，也帶著她的一批下屬集體跳槽了。
我已經用一個月的時間，了解了公司的曆史和現狀，以及公司所有的職員背景，並對市場進行了初步地了解。並作了一分計劃書，可能還不是很規範，不能達到爸爸您的要求，但是我希望你看一看。我遞上去，我利用一個月時間，在家所做的一切調查和研究的成果。
公司做的是日化產品，主渠道是直銷。如果打開零售渠道的話，我擔心要與我們的銷售代表競爭。爸爸的語氣，有懷疑，但並不堅定。
我覺得農村的潛力都很大，譬如：沐浴乳、紙巾……農村對生活質量要求提高，勢必有更多城市化的需求。我們要先下手為強。這是一塊需要我們拓展的市場。且公司直接設立零售點，從中獲取的利潤，大大超過我們的直銷利潤。
可是成本會很高，公司已經沒有那麽多的流動資金。爸爸在思考。
有很多地方，我們可以節省開支。做日化產品那麽多年，可是我們一直都沒有屬於自己統一的品牌。地區色彩過強，而淡化了公司“高潔”的品牌。我想如果辭退了各地的廣告代理商，對包裝進行全新設計；然後擯棄繁多的地區性品牌，全以“高潔”這個品牌。同時產品品種要減少，有針對性地推出屬於我們的特色產品。初步計算，這樣產品品種可以減少30－40％；此外，要將研究及發展的預算增加至46％，且要把新產品推出的時間從三年縮短至兩年；她將以前200個供應商減少至50個，這樣就可以節省約6000萬元。我做好充分的準備，我相信我的計劃，爸爸一定會同意。
零售、農村市場、統一品牌、推出“高潔”在市場上的主打產品……他似乎不再懷疑。
還有，爸爸，記得爺爺的“紅太陽”助學基金會嗎？這也是公司的一大亮點，基金會五周年的慶典上，您一定要和爺爺一起參加，並鼎立資助，為“高潔”的初戰做一個漂亮的鋪墊。而且，受過“紅太陽”資助的大學畢業生，還有進公司的優先權。人心所向，還怕做不好事嗎？
爸爸鎖著的眉頭，突然舒展，笑說：好！我聘任你做我們公司的營銷主管，第一項任務：把零售業打向全國市場，把“高潔”產品推向農村市場。
聽媽媽說他已經幾天沒有迴家了。他一直對媽媽說要是有個兒子的話，他就可以早點把公司交給他了。可是女婿，到底是外人。況且又是那樣的女婿，寧可賣了把錢給曉是，也是不能把公司交到蘇越手裏的。他那時候，隻以為蘇越不過是愛玩，實在沒有想到他們父子的野心大到想要用著8000萬拖跨了“高潔”。因此，他越發恨自己沒有個兒子。他幾乎是一夜白頭，額前的頭發幹枯的蒼白，哪裏還有什麽戰鬥力。
爸爸站起來，因為坐得久了。腿麻了，有些搖晃。我去扶他。他笑，說：女兒，終於長大了。
鼻子突然酸去。那麽多年，吃家裏的，用家裏的，從來沒有想過賺錢的難處，從來沒有想過父親的難處，一味地為自己的愛情，為自己的幸福，要死要活。在他心煩的時候找他的茬。他看著我，自然生氣，少不了他的嗬斥。我隻以為他是不喜歡女孩子的，是不喜歡我的。所以，他要我學工商管理，我就偏偏去教育學。他要我出國留學，我偏偏留校任教。可是，那麽多年，無論我怎樣地任性，他是從來不會斷了我的經濟來源的。前些年，剛讀書時，他就說要給我買車的，可以天天迴家。那時候，我見著他煩，就定要住校，工作了也自己在外麵住。為了這，我死活都不要他的車。可是，我現在知道沒有父母是不愛著自己的孩子的。
爸爸，會過去的，會好起來的。自讀大學以來，這是我第一次在他麵前，笑得這樣甜美。我想即使公司真的虧空了，倒閉了。爸爸，也會因為親情的迴歸而開心的。
爸爸從口袋裏掏出一把鑰匙說：你20歲生日時，我就買好的車，可惜一直都沒有主人去認領。我一直放在你鍾叔叔那裏，等下你自己去領。這也是給我的營銷主管，第一份獎勵。
恩！我接住這溫熱的鑰匙，感覺自己真的長大了。
下了班，我就去鍾叔叔的汽車行，取我那輛20歲時爸爸給我買的紅色的甲克蟲。20歲的時候，我覺得這車好招搖。而此刻，我看著很溫馨。我一直以為他已經把車退了，沒想到還一直留著。
鍾叔叔不在，接待我的是一個英俊的男子。他說他是鍾叔叔的侄子，說一口不太流利的漢語，定是國外住得久了，有些數典忘祖的富家子弟。看上去文質彬彬，和蘇越有幾分相象的。我隻說我是來取車。他說：是的。叔叔交代有位湯小姐來取車。
他說著帶我去，鑰匙打開車門後，他微微欠身，問：要陪你試下車麽？
我搖頭。這輛車的意義，已經超出了交通工具的意義。因此，我拒絕了他。表完謝意，我領車要走。
miss湯，這是我的名片。有事，可以找我。他從窗外，雙手遞上來他的名片。我接過過，說“謝謝”然後走人。名片，被我扔在車子上，我想我是不會再結識這樣的富家子弟的，甚至是男人的了。
就這樣我開始在“高潔”日化裏，擔任了營銷主管，用一天的時間招聘了一批層次不一的營銷人員。我們開始著手去農村調查，而另一批人開始去各地大型商場設櫃設點。而我帶領了三個人，一邊在調查農村需求的同時，一邊向他們推銷我們物美價廉的產品。幾天的收獲，將決定我們這批人中的去與留，以及擔任部門職務的高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