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瘋了?!你覺得你現在救得了他嗎?!”


    南堇歌順著林見深的手指方向望了下去,下麵全都是一片煙霧,朦朦朧朧地籠罩了整個視線範圍,看不到一個人影,全都是灰蒙蒙的一片。


    她現在就算是下去,也是送死。


    “那就一起死唄。”


    她淡然的語氣像是一陣風。


    男子淺棕色的眸子像是被電了一下,這個女子,竟然把生死說得這麽輕鬆。


    旋翼旋轉的頻率驟然降低,機身不斷地下降,隻是下麵還是被濃煙包裹著,看不清任何東西。


    南堇歌趴在艙門,整個身子呈現出蓄勢待發的狀態,林見深抓著她的衣領。


    當所有人心急如焚的時候,繩索竟然出乎意料地向下一沉,林見深扶住繩索的另一端,幫著向上提著。


    隻是一聲子彈爆炸的聲音在機身下麵響起,南堇歌心裏麵顫抖了一下,扶著繩索的手失去了力氣,整個人軟軟地趴在原地。


    身邊的男子拚命一搏,在繩索的另一端,季涼北的笑容映照在了南堇歌的眼眸深處。


    “阿北!”


    她整顆心總算是活躍過來了,一把抱住男子的脖頸,喜極而泣。


    他沒有死,就好,就好。


    男子拖著雙腿靠到了南堇歌的身邊,勾了勾她的鼻子,用自己的額頭緊緊地貼著南堇歌的,“怎麽還哭鼻子了?!”


    男子的唇色略微泛白,整張臉有著不尋常的倦色,南堇歌感覺到抱著男子的手心有點兒濕潤,順著手探過來,手掌中心正臥著一團兒鮮紅的血跡。


    “你受傷了?!”


    “沒事兒!”男子揉揉她的頭,根本就不顧南堇歌眼中擔心的神色,撒嬌似的將南堇歌向著懷中攬,“我好累,讓我抱抱。”


    “抱什麽?!你讓我看看!”


    說著就要將男子的身子轉過去,查看他的背部。


    隻是坐在一旁剛剛一言不發的林見深,暗暗地來了一句,“嗯,我覺得背部可能沒事兒,右腿怕是要廢了。”


    南堇歌這才抬眼望去,男子的右腿褲腿破損,上麵沾染了血跡,有的已經凝結了,但是還是有新鮮血液溢出來,整條腿看起來十分猙獰。


    “怎麽弄的?!”


    季涼北咬住了女子的耳垂,耍賴地說道,“我真的不知道,底下的那些人,真的本事兒沒有,偷襲的本領真的是高。”


    隻是在爬繩索疏於防範的時候,右腿就被子彈命中。


    “見深還有多久能夠到家啊!?”


    她甚至懷疑肩膀上的人就快要不行了,耳邊迴蕩的唿吸聲正在一點點兒地減弱。


    “阿不!”


    “五分鍾,中校。”


    現在已經變成了季涼北睡躺在南堇歌的懷中,整個人一副昏昏欲睡的狀態。南堇歌兩隻手不停地拍在季涼北的臉頰之上,害怕他會一個不小心睡了過去,就再也醒不過來了,“阿北,不睡,還有五分鍾就到家了,迴家再睡,好不好?!”


    “阿北!季涼北,你跟我說說話,好不好,你這樣到底是怎麽了嘛!”


    林見深一把拉過她的手,白了她一眼,“死不了。”


    纖長的手指鎮定地撕下一塊布條,將季涼北腳上的那一塊兒傷口包裹起來。


    前幾次見麵的時候,他都覺得南堇歌是一個極其淡定釋然的女孩子,今天才算是露出了真麵目。


    沒有真正完全鎮靜的人,隻是看有沒有觸動心中最在乎的那根弦了。


    伴隨著機身的下降,林見深吩咐著前方的阿不,“跟賀先生聯係一下,到阿北的家,就說是不方便在醫院治的傷。”


    兩個人扶著季涼北進去的時候,坐在沙發上的萌萌哇地一聲哭了出來,整個人不知所措地盯著季涼北。


    “爸爸,爸爸,你是不是要死了?!……”


    林見深:“……”


    南堇歌:“……”


    “你閉嘴!”


    身邊的女子站起身,向著兩個人的方向走來,想要奪過南堇歌手中男子的手,才發現男子緊緊地抓住她的手,她用平常的力氣根本就沒有辦法將她的手拂開。


    更何況,南堇歌一副我根本就不會給你的架勢,睨了女子一眼,將季涼北搭檔在了沙發之上。


    “南小姐,我攔不住daisy小姐。”玲媽聽見了腳步聲,趕緊從廚房裏麵走出來,看到沙發上的人之後,也是一聲驚唿,“呀,少爺這是怎麽了?!”


    家裏所有人都包圍了過來,將daisy擠到了最外層,女子雙手垂在身體的兩側,隻能悻悻地遠觀著。


    小肉團兒站在昏迷的季涼北身邊,徘徊不定,最終低頭吻住了季涼北的雙唇,然後小嘴對著男子的雙唇唿氣,如此反複。


    她不知道還有沒有其他的辦法能夠救爸爸,但是她隻學到了這一種。


    林見深一臉嫌棄:“你爸爸不是溺水了!”


    “到底是怎麽了,我好好的爸爸,說這樣就這樣了!”小肉團兒轉過身子,對著男子嘟起小嘴,一臉的不悅,她是由林見深帶到季涼北的身邊的,所以在林見深的麵前自然要肆無忌憚一點兒,“爸爸,爸爸……”


    女孩兒搖著男子的身體,她記得在印象深處,她還很小很小的時候,她的身邊就這樣躺著一個人,很可怕的。


    “萌萌,你讓賀叔叔帶人進去,爸爸不會有事兒的。”


    南堇歌伸手將趴在男子身上的小肉團兒抱了起來,放到一邊。


    “爸爸真的不會有事兒?!”


    小肉團兒睜著撲閃撲閃的眼睛,抓住南堇歌的纖手,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真的,我保證。”


    小肉團兒這才算是安分了一點兒,窩在南堇歌的懷中,“堇歌姐姐,我相信你。”


    彈片季涼北的大腿之中抽離出來,在盤子裏砸出一個個清脆的音符。


    南堇歌伸出手,蒙住了小肉團兒的眼睛。


    隻是南堇歌的眼前越來越模糊,眼底的構圖在不停地晃動著,整個身子不受控製地向下滑去。


    *


    南堇歌再次醒來的時候,玲媽正巧將熱粥放在她身旁的床頭櫃之上。


    “季涼北怎麽樣了?!現在是誰在看著呢?!”


    還沒有等玲媽迴話,南堇歌直接下床在二樓的房間四處搜羅著。


    季涼北的房間透出一絲的縫隙,南堇歌透過門縫,看見了裏麵坐著的daisy,在她的身邊,季涼北正安然無恙地躺著。


    裏麵的畫麵很和諧,她不忍心推開門破壞,隻能靜靜地站在門口。


    看著女子用手問候著季涼北的額頭、鼻尖和雙唇,視線裏麵的光芒是愛人之間獨有的。


    “怎麽不進去?!”


    身後的玲媽打破了和諧,打開門,一把將南堇歌推了進去。


    裏麵的女子絲毫沒有讓位的意思,巋然不動地守著季涼北,儼然一副女主人的姿態。


    還沒有等南堇歌說話,便已經先發製人,“再怎麽說,在他是季遲的那三年裏,守在她身邊的人,是我。”


    也是,就算是再怎樣,她也無法抹去兩個人在一起的那三年。


    那三年裏,他們曾經朝夕相處,肯定有不少的樂趣和默契。


    而且,三年前,是她南堇歌親手將他推到了daisy的手裏。


    可是現在,她不想讓步,這個男人是她認定了的人,她就會去搶奪,不會假裝。


    “可是,在今後他是季涼北的時間裏,守在她身邊的人,會是我。”


    一句話宣示了自己的主場。


    daisy低下頭,一聲低笑,用促狹的眼角餘光打量著南堇歌,還是沒有絲毫的退讓。


    南堇歌走到床邊,直接從女子的手中拿過毛巾,指了指一旁的位置,示意daisy坐到另一邊去。


    “我憑什麽?!”


    “床上的人是我丈夫,肚子裏麵是我們的孩子,小姐,你是誰?!”


    麵前的人隻能幹巴巴地瞪著眼睛,找不到一點兒話語反駁,就算她和季涼北在一起的時間超過女子和季涼北在一起的時間的總合,她還是找不到可以戰勝南堇歌的理由。


    她訕訕地站在床邊,腳步還是舍不得離開。


    “南堇歌,你知道我是誰嗎?!”


    “daisy,雛菊的意思。”


    “不是這個,換句話說,你知道我爸爸是誰嗎?!……”


    “咳咳……”床上的人掙紮著起身,伸手去抓住女子的手,對著南堇歌眨了一下眼睛,“我餓。”


    “你剛醒?!”


    男子的手伸到南堇歌的臉蛋之上,慢慢地滑動著,顯然醒來後想要第一眼見到的人就是身旁的人,


    一旁的daisy心底的堤壩徹底崩潰了,終於起身走了出去,一把帶上了門。


    “不是,”季涼北搖搖頭,“我其實早就醒了,你坐到我床邊的時候我就醒了,但是我不想睜眼,睜眼了就聽不到你為我爭風吃醋了。”


    他痞痞地說著,臉上全是小人得誌的笑。


    不過剛剛聽到南堇歌宣示主權的時候,他的胸口蕩出陣陣漣漪,酥麻感傳遍了全身。


    “你無聊!”


    南堇歌一拳捶在他的肩頭,將毛巾扔到了他身上。


    “我餓是真的,你不會虧待傷員吧!那些人下手可不輕。”


    南堇歌站起身,男子將視線鎖在了她的肚子之上,伸出手順著女子的腰身摸了過去,“孩子沒事兒吧?!”


    女子轉過身子,佯裝生氣地拍在他的身上,“孩子,孩子,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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