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重巔峰?


    六重?


    七重?


    八重?


    劉恆心念疾轉,飛快衡量著這生靈的實力,然而無論怎麽衡量,都覺得不準確。


    確切的說,這生靈的實力無法用劉恆固有的境界認知來衡量。其力量層次不算多強,卻比他的力量更加雄厚磅礴,如同湖泊比之汪洋。這還是次要的,更重要的是,這生靈的意念太強大了,給劉恆的感覺就好似麵對高山峻嶺,凝實雄偉,魏巍壯觀,隻是碎石滾落就能將他徹底碾壓。


    想想也正常,這生靈雖然一直未出世,卻不知存在了多長時間,漫長歲月下來,吸食了不知多少代天才俊傑。


    別的不說,就說之前那四五百數天才的力量匯合在一起,也足以形成毀天滅地的怒海汪洋,這樣日積月累下來,實在太過恐怖,早已超越了常理的範疇,再怎麽強大也不為過。


    這麽一個怪物,饒是強如劉恆都想不出任何抗衡的辦法了。


    危難臨前,劉恆深吸一口氣,緩緩閉上雙目,心裏做出一個艱難的決定。


    他的神魂開始凝縮,同樣產生巨大吸力,鯨吞四方,將平日散落在識海各處的魂力吸納迴己身。


    在生靈看來,劉恆是想和自己爭奪魂力的歸屬,可是生靈沒有任何阻攔的念頭。因為它覺得劉恆隻是在做無謂的掙紮,困局已成,無論劉恆怎麽做,最終還是無法改變被他吞噬的下場。


    它愜意地吸收著劉恆體內所有力量,隻覺難得吃到這麽美味的大餐,這食物的分量十足,遠超尋常,讓它萬分滿意。


    直等它吸食到一塊囊括劉恆識海大半空間的厚重雲海,才突然出現了變故。


    “這!”


    常理來說,識海中的雲層隻是人記憶的顯化,一朵雲就是一段記憶。或許因為劉恆擁有過目不忘的能力,其識海之雲的數量也出乎意料的多,恐怕是同境強者的數倍,這雖說有些非凡,但還沒有超越常理。


    唯獨這片雲海,讓生靈都覺得怪異絕倫,以他吞噬萬千人得到的豐富經驗,一樣沒見過這樣雄厚的雲海,幾乎占據了整個識海,把其他雲朵都擠到了最邊緣的位置。


    這麽怪異而豐實的記憶,完全超越了常理的範疇,生靈怎麽想都覺得不可思議,它產生了無盡好奇和興趣,幾乎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到了這上麵。


    好奇之下,它忍不住嚐試著吸收了一點,可就算它如此小心,依舊引發了非同尋常的劇烈的反應。


    “這!”


    在接觸的瞬間,它就發出驚唿,隨後前所未見地怒吼出聲,“屠!是你嗎?”


    “一定是你!你這個肮髒的、卑賤的雜種!”


    它的怒吼震天動地,可見一瞬間憤怒到了極點,然而不等它多說,這片雲海已經覆蓋在它巨大麵龐上,讓它再也說不出話來。


    劉恆忙於反擊,等他倉猝做好最後大反擊的準備再睜開眼時,就見到令他錯愕萬分的一幕。


    “我就說它怎麽沒有繼續攻擊了。”劉恆神情怪異非常,因為在他頭頂,原本神聖威嚴的巨大麵龐,如今更加巨大,卻不複原本的神聖與威儀,好像招惹了馬蜂群一樣,腫脹得如同豬頭。


    雖然還不清楚出了什麽變故,但劉恆可以斷定,這生靈自身似乎出了大問題。


    生靈麵容腫脹非常,也扭曲至極,仿佛想要怒吼咆哮,嘴卻腫得比包子還圓,什麽聲音都發不出來了。


    驚悸憤怒之餘,生靈陷入生死大劫,逼不得已運轉某種功法,七竅迸射出巨大濃煙,麵龐總算像是被紮破了的氣球,迅速萎縮下去。


    與此同時,他也在瘋狂後退,隻是原本它的麵龐整個侵入劉恆識海,估計打算徹底吞噬劉恆識海,太過肆無忌憚,如今終是自作自受,想要後撤也變得異常艱難。


    至少在劉恆注視下,等它如願退出自家識海時,麵龐已經萎縮得不成樣子了,估計縮小了上百倍。如果說之前是巍峨山嶽,如今就像個齊人高的小山丘,可見它損失有多麽慘重。


    即便這生靈看似莫名其妙受了重創,劉恆依舊沒敢放鬆警惕,也沒有趁機追擊,就怕中了什麽詭計。所以他就這麽嚴陣以待,直到感覺生靈一路倉惶逃竄,沿著原路退出了劉恆身軀,隨後再無動靜,劉恆才敢算微微鬆了口氣。


    “怎麽迴事?”


    直到此時,劉恆才發現生靈離去之後,自己識海也發生了巨大變化。生靈七竅噴出的大量濃煙沒有散去,反而漸漸凝聚在一起,將自己識海擠占得滿滿當當,濃得如同快要化成實體一般,厚重非常。


    “這是……我之前儲藏聖卷《血煉功》的那段記憶?”劉恆狐疑,因為變化太大,他不敢確定了。


    不過現在不是琢磨這個的時候,他更擔心自己身外的局麵,退縮迴去的生靈讓他警惕非常,所以匆匆查看了識海的情況恢複極好,他就不再停留,意識重歸身軀,緊張睜眼。


    “師兄!別嚇唬我啊!”


    “你怎麽樣?”


    “魔物!快放開我師兄!有什麽手段朝我來!”


    才恢複感知,還沒看清局麵,倒先聽到米染憂急的詢問,米章瘋狂的怒吼,讓劉恆心下一安,溫暖開來。


    還能聽到他們中氣十足的說話聲,說明他們還活著,而且狀況不差,這就讓劉恆慶幸非常,隨即看清四周情形,不由一怔。


    恐怖吸力產生的狂風,不知何時已經停下,而孕育那恐怖生靈的“神珠”,正安靜躺在劉恆懷裏。劉恆身體觸碰到“神珠”的地方,都變得血肉模糊,好像黏在“神珠”上一樣,撕心裂肺的疼痛瞬間襲來,讓劉恆都忍不住倒吸涼氣。


    他嚐試推開“神珠”,每動一下都如同再次撕裂自己的血肉,那種劇痛法,沒有經曆過的人根本無法體會。


    不過萬幸的是,“神珠”似乎真的受到難以想象的重創,徹底沉寂了,沒有吸力影響,劉恆終於能如願推開了“神珠”。


    直到此時,劉恆才算真正放鬆下來,頓時覺得跟打了一場生死激戰般,身心俱疲。


    “從我接觸它到現在,過去多久了?”


    劉恆疲憊萬分,還沒忘記詢問米章和米染。


    “你怎麽樣?”見他開口說話,終於恢複了意識,米染急忙問道。


    米章則先驚後喜,“師兄,你可嚇死我了!”


    “還好,看樣子是沒法死了。”劉恆嗬嗬笑道,邊吃力地拿出深潭靈水澆灌在傷口上,又取出妖肉和恢複內力的丹藥,抓緊時間補充巨大得驚人的消耗。


    兩人看出劉恆狀態極差,但性命無憂,都大為放鬆,米染心有餘悸地看了“神珠”一眼,才道:“從你接觸它到現在,應該隻過去不到一息時間。”


    米章則是孩子心性,發現危險過去以後,立時好奇心大起,“師兄怎麽降伏這怪物的?”


    聽米章提起,米染也好奇起來,齊齊朝劉恆望去。


    劉恆卻隻有苦笑,究竟怎麽活下來的,連他自己都一頭霧水,還沒搞明白怎麽迴事,又怎麽和他們言說?


    “這個我也不太清楚,等有時間咱們再慢慢說不遲,倒是此地不宜久留,咱們還是盡快離開的好。”劉恆真真被嚇怕了,哪裏還願在這裏多待,“找到出口了嗎?”


    米章搖搖頭,一臉沮喪,米染卻若有所思地道:“前方剛剛亮起豪光,疑似出口,現在不知為何消失了。”


    消失了?


    劉恆一怔,隨即望向“神珠”,生出了一絲明悟,略作踟躕,一咬牙又伸手探向“神珠,”引得兩人齊齊驚唿。


    “師兄,你瘋了不成?”


    “你在作死嗎?”


    就在兩人驚唿之時,劉恆還是把手摸到了“神珠”之上,這次卻安然無恙,反而是前方再度亮起豪光,分明就是出口。


    見狀,劉恆神色複雜,心知這一劫算是安全渡過了,自己準備的後手也不用再派上用場了。


    他從葬龍秘境裏得到的一篇功法,上麵記載著一種功法,能夠聚攏體內魂力和內力,以玄妙非常的運轉法門不斷凝縮,最終陰陽相撞,以自爆己身為代價發出最恐怖的攻擊。


    這名為《焚玉》的功法,對於別人來說隻是雞肋,因為雙修之人少之又少,但對於劉恆而言,卻合適至極。在最危難的時候,劉恆已經做好最壞的打算,暗中運轉《焚玉》功法,準備找機會玉石俱焚,雖說八成殺不死“神珠”中的生靈,也能讓它吃個大苦頭,沒想到還是沒用上。


    當然,沒用上是好事,不到萬不得已,劉恆同樣不想死。


    此刻的“神珠”,光華內斂,不再顯露種種神異,頂多是它個頭極大,卵殼上花紋過於繁複古老,安靜得如同一顆尋常至極的兇獸之卵,叫人完全想象不出它發起威來是何等恐怖。


    “走吧。”


    如今局麵已經明朗,寶窟的規則就是這樣,經過考驗就能得到這生前最珍視的寶物。所以無論劉恆願不願意,想要離開凰王寶窟,他就必須把這邪異“神卵”帶走。


    沒有邪異“神卵”綻放神光與恐怖吸力,這凰王寶窟就是一片無盡的虛空,除卻他們以外,再沒有別的事物,寂靜得讓人心裏莫名發慌。不用劉恆催促,米染二人也不願久留,扶住米琦緊隨劉恆躍向出口。


    一陣絢麗光華閃過,五人重新迴到洞窟裏。見到劉恆二話不說,又開始朝守在凰王寶窟下的人們大打出手,接連奪命,米染真不知該說什麽好了。


    “這師兄別的都挺好,就是這殺性,未免也忒重了些。”米章都忍不住嘟噥,“難怪被人叫做殺侯,看來這封號一點都沒起錯。”


    留在凰王寶窟下的人本就不多,僅有八人,見到劉恆安然歸來就知道不好,奈何他們實力相比劉恆差得太多,無論拚命反抗還是全力逃竄,最後都沒能逃脫被劉恆一一擊斃的下場。


    這次不需要劉恆開口,米章已經很自覺地動了,包攬了打掃戰場的活計。而劉恆環顧一圈後,又望向手中的邪異“神卵”,沉吟不語。


    之前趕到洞窟的頂多七八百人,死在劉恆手下的不下兩百,在凰王寶窟又被邪異“神卵”吞食了五百多人,至今還存活的人數可謂少得可憐。是以此刻的洞窟空空蕩蕩,隻有邊角處還能稀稀落落見到零丁人影,再不複之前人群洶湧的盛況。


    見劉恆沉吟片刻,竟想把邪異“神卵”收起來,米染自然急忙勸道:“雖說是凰王的至寶,但這東西太過邪門,留在身邊隻怕弊大於利,還是狠心扔了的好。”


    劉恆聞言卻搖搖頭,依舊把“神卵”收了,才意味深長地道:“不是我貪心,實在是這東西比你想象的更珍貴,所以即便冒險,也要把它留下來。”


    “你猜出它的來曆了?”


    米染驚異,自然有所猜測,但見劉恆不願多說,也就識趣地沒有再問。


    他還以為劉恆想要把寶物占為己有,生怕自己知道真相後會強搶,才會不做解釋就把“神卵”收起,這自然讓他心下不悅,嘴上不說,心裏難免覺得劉恆疑心太重,以小人之心妒君子之腹。


    可他哪裏知道,劉恆不說不是疑心重,而是難以開口,因為這“神卵”之重要,真真超乎米染的預料,不到絕對安全的地方,連半個字都不能泄露,否則必將遭來大禍。


    不說別的,單單劉恆識海裏急竄而來的神秘骷髏頭,就足以說明很多問題了。


    “神卵”應該無法煉化奇物,這麽久以來,肯定有身懷奇物的天才被它吞食過,也就意味著,“神卵”裏藏有奇物,而且很可能不隻一件!


    隻這一條,就足夠說服劉恆甘冒奇險,也要把“神卵”留下了。


    “還有這麽多寶窟,既然來了就不能錯過,咱們……”劉恆還想招唿米染和米章繼續探索別的寶窟,話音未落,就聽到頭頂沙沙作響,好像有很多沙礫飄落,引得眾人齊齊抬頭看去。


    洞窟堅固到戰陣都無法撼動的洞壁和血色鍾乳石,現在竟好像短短時間經曆了億萬年風雨侵蝕一樣,開始風化,一點點枯裂成沙。


    “不好,快走!”


    劉恆見狀麵色狂變,毫不遲疑地厲喝出聲,抓住燕歸言和米琦,率先朝洞口衝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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