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這愁容書生一報價,前頭俊美公子也立馬開口跟上,“七十一萬。”


    更關鍵的是,二人報價根本沒朝顧如景多看哪怕一眼,身為堂堂天驕的他,何時享受過被人如此無視的待遇?


    “七十二萬!”


    這已經遠遠超過屍丹應有的價錢了,顧如景咬牙,報完價就朝那愁容書生陰冷望去,“朋友,冤家宜解不宜結,既然不想要的東西,何必出了高價買個無用之物,還要為此白白得罪了人?”


    他赤果果地威脅,轉而朝向俊美公子,卻換了一個語調,“虛閣公子,豈有自家東西自己抬價的道理?遍天下看去,也沒這麽做生意的吧?”


    “競價之物,本就價高者得。”


    愁容書生瞥他一眼,嘴角雖掛著淡淡笑意,後麵說的話卻異常犀利,“有錢就跟價,沒錢就閉嘴,哪有這麽多道理?”


    虛閣公子也是淡然道:“怎麽做生意,還不需要魃仙門顧天驕來教某吧?”


    兩人都沒給他絲毫臉麵!


    “八十萬。”不等氣得勃然色變的顧如景再說什麽,劉恆再度開口,把價碼又猛然提升了十萬,到達一個不合常理的高度。


    虛閣公子自然跟上,“八十一萬。”


    顧如景一時氣極反笑,“好,既然你們喜歡花錢買無用之物,某就不摻和了,且看你們能留到幾時!”


    他的威脅,兩人都不會放在心上,見他不報價了,劉恆也就一笑,閉口不言,任由那屍丹讓虛閣公子得到。


    等到第二次,金錢商會拿出百斤千年屍水,競價更是火爆,顧如景也是拚命,直接把價碼開到百萬,再次嚇退了其餘競爭者。


    隻是這個時候,無數人齊齊看向愁容書生和虛閣公子,眼神各異。隨後劉恆自然不負眾望,淡淡開出一百零一萬的高價,虛閣公子也緊隨其後,同樣隻報高一萬,和前麵如出一轍。


    屍丹還好說,這千年屍水用處更少,隻對屍道中的人與物起到溫養、修補、修行的效果,邪門中人都不大用得上,這兩人就更用不上了!


    然而,這樣竟都要來爭,是什麽道理?


    “屍丹就罷了,屍水更需要特殊手法保存,你們要去何用!”顧如景厲喝出聲。


    劉恆淡笑,“買來灑了總可以吧?”


    顧如景一呆,隨即雙目快要噴出火來,死死盯住劉恆和虛閣公子,把他們給記住了,才朝旁邊季夢鵬道:“這等作死又肥碩的老鼠,進去後自該最先吃了。”


    季夢鵬早已睜眼,聞言嘴角露笑,“既然美味,說不得到時我也要分一杯羹了。”


    兩人傳音交談兩句,顧如景再度放棄了爭奪。沒了他的參與,那邊劉恆也停止報價,這百斤千年屍水自然又落入虛閣公子囊中。


    “本不想提醒你,可是想到你出了事我也得受牽連……”直至此時,燕歸言突兀開口道。


    不等他說完,劉恆已經微微點頭,“我明白。”


    燕歸言就不說話了。


    實則劉恆也有所察覺,這虛閣公子一副已被恨怒衝昏了頭,隻管拿錢壓人的樣子,恐怕實情並非如此。


    一個執掌商家第一商會數年的人物,能掌舵這般大船數年平穩無事,豈會是簡單人物?


    換做劉恆自己,遇到這樣仇怨不大不小的仇家,頂多略微懲戒,哪能真到了被恨怒衝昏頭的地步?即便衝昏了頭,也不至於被仇家接連利用了兩次還茫然不知,如果真傻到這個程度,大商商會早該垮了,至不濟也不會如此放心讓他執掌。


    如此說來,這虛閣公子必然還憋著別的算計,燕歸言提醒的就是這一點,而劉恆也早有警覺。


    古人言,事不過三。


    無論對顧如景、虛閣公子還是對劉恆來說,都是如此。


    待到第三次,洞玄商會展示一株滅生鍛魂草,乃是治療魂傷的丹藥中極為珍貴的一味主藥,顧如景眸光閃爍,突兀插口報價,“二十萬。”


    又是陡然把價碼抬高了十萬,這於他而言應該並非急需之物,此舉便分明有再度挑起爭戰之意。


    劉恆不負他的期望,果然緊隨著報價,“二十一萬。”


    虛閣公子同樣道:“二十二萬。”


    顧如景原本陰鬱的眼神裏猛然閃過一抹亮光,毫不猶豫地再度提價,“三十萬!”


    “三十一萬。”


    “三十二萬。”


    眼見這三人再度鬥上了,不少人頓時體會到了之前顧如景的憋悶感受,然而對上這三位把鬥氣看得比錢重要的主,他們隻能徒歎奈何,紛紛偃旗息鼓。有幾人心中不忿,帶著火氣跟了幾輪,可是當平日十萬大錢左右的滅生鍛魂草被生生叫到八十萬的高價之上,他們火氣再大也不敢繼續跟了。


    都瘋了不成!


    無數人麵上即羨且嫉,心頭卻是破口大罵,遇上三個瘋子,還有什麽辦法?


    閑雜人等紛紛閉嘴,三人更加專注,眼神時時交匯,報價不知不覺比前麵慢了很多。


    到了現在,三人都能感覺到另外兩人心懷不軌,似乎都在琢磨怎麽坑別人一次,於是報價除了試探,更是在交鋒,報價自然變得謹慎起來。


    到底誰能坑誰?


    他們都心知肚明,現在和爭奪的貨物已經沒了絲毫關係,這就是交鋒,最後被坑的那人,必然就是最大的失敗者。


    每次報價和等待別人報價,都變得不再確定,充滿懸念。


    當虛閣公子最後報了個“八十二萬”高價,無數目光聚焦向顧如景,他卻目光頻繁閃爍,陷入最長的沉默。


    是個人都能看出顧如景心頭正在做著最激烈的爭鬥,繼續往上報價還是就此收手?


    此時收手,可謂是最佳時機,恰巧讓那自傲的虛閣公子承擔失敗者的角色。可是細細說起來,他明顯感覺得出專門針對自己的不是虛閣公子,而是那個不知什麽來路的愁容書生,要是就此收手,沒能坑到這人,他實在心有不甘。


    尤其虛閣公子是什麽人,乃是大商商會中掌權數年的人物,恐怕最不缺的就是錢了,區區八十二萬算得了什麽?


    就算想坑這虛閣公子,沒個百萬都不算傷筋動骨!


    然而冷靜之後,他微微蹙眉,終是沒有選擇繼續冒險,因為怎麽衡量,風險都太大了。恰在此時,他忽而身心一震,眸光精光乍現,陡然喝道:“九十萬!”


    劉恆笑了,轉身朝三人道:“走吧。”


    小荷大驚失色,“公子,公子不跟了?”


    劉恆似笑非笑瞥她一眼,沒有多說,就此在燕歸言三人相伴之下走出房門。


    “九十萬,顧天驕報價九十萬,還有沒有更高的?”洞玄商會這執事激動得紅光滿麵,拔尖嗓門喝問了幾聲,卻久久無人應答。他略顯失望,隨後很快又振作起來,畢竟九十萬已經是他事先想都不敢想的奢望了,“那麽小的再次宣布,這株百年滅生鍛魂草,由魃仙門顧天驕奪得!”


    顧如景麵色鐵青,哪還能不明白自己中計了,死死盯住正在從容離場的虛閣公子,“多謝虛閣公子賜教,咱們秘境再會!”


    虛閣公子宛若未聞,自顧自信步離場,讓顧如景臉色越發難看。


    ……


    “公子!公子!”


    待劉恆四人將要走到大商商樓門口之時,小荷氣喘籲籲地追趕上來,“公子讓奴婢來問公子一句,你是怎麽發現的?”


    這話裏公子公子的極為繞口,可人人都明白她說的是什麽,劉恆想了想,拱手道:“多謝你家公子相助,錯非你家公子那時一個眼神,叫顧如景以為仇家的仇家可以聯手,最後也坑不到顧如景。”


    小荷怔怔,忽而似是忍俊不禁,眼波橫飛,“看來公子與公子果然是心有靈犀……對了,公子還讓奴婢帶句話,叫公子以後小心點,這事沒完。”


    “噗!”


    燕歸言當先噴了出來!


    什麽叫公子和公子果然是心有靈犀?


    胡玉酥和何芙依也是極力忍住笑的樣子,看劉恆的目光怪異至極。


    劉恆的臉色一時精彩非常。


    他剛要極力撇清,小荷又像突然想起什麽來,趕忙道:“對對對差點忘了,公子還有一句話,宗童城將在三日後開啟,等到宗童城裏,就是敵人!”


    聽了這話,劉恆就算想翻臉都沒法翻了,隻得無奈地再度拱手,“替我再謝謝你家那位公子吧。”


    他刻意咬重“公子”二字,小荷不知聽沒聽懂,笑吟吟行禮,目送他們遠去。


    這邊大商商樓之上,原本劉恆四人所在的房間,虛閣公子信步走入,很是厭惡地道:“那些人碰過的東西,都給我換了!”


    “是!”


    一群下人趕忙齊聲應諾,哪怕並不知劉恆四人曾碰過哪些東西,依舊趕忙行動,索性全都給換了一遍。


    “小……公子,不是說要給公子一個教訓,為什麽最後又要幫公子?”那個一直跟著他的丫環小沫此時才好奇問道。


    她們跟虛閣公子的時間,足夠長到大概摸透了虛閣公子的脾氣和秉性,自然很清楚剛才虛閣公子故意給顧如景一個眼色,明著看是暗示顧如景兩人聯手一起坑劉恆,實則是在給顧如景挖坑,也在給劉恆暗示。


    否則何至於做得如此明顯,甚至故意做給要“坑”的劉恆看?


    “那分明是他的仇家,有外敵的時候,自然要一致對外。”虛閣公子說得很是理所當然,淡然道:“你們也得謹記這一點,內外有別,日後可別鬧了親者恨仇者快的笑話。”


    “是。”


    “公子英明,奴婢們謹記在心,不敢或忘。”


    一眾下人心頭凜然,頓時齊聲應諾。


    隨即章管家又笑問道:“既然公子如此為他著想,為何最後也不和公子親自見上一麵,也好叫公子惦念著公子對他的好。”


    “憑什麽見麵?”虛閣公子哼了一聲,“你們又不是沒見到他那春風得意的樣子,好不風流!我剛剛叫小荷去傳話,叫他小心點,這事還沒完呢!”


    小沫聽得掩嘴憋笑,他頓時瞪眼望過去,“對外是對外,對內照樣得處理,你覺得有什麽不對嗎?”


    小沫不敢笑了,如小雞啄米般點頭,“對對對,公子說得對極了,就該狠狠教訓公子一頓再說!”


    虛閣公子這才麵色稍霽,又是冷哼一聲,才朝章管家問道:“跟在他身邊那幾人的身份,都調查清楚了吧,現在報給我聽。”


    這邊低聲敘話,那邊出了大商會坐到車上,滾滾前往胡玉酥的住處,其餘三人再也憋不住了,突然哄笑開來。


    “一邊說是敵人,一邊又善解人意,眼巴巴給你送來宗童城何時開啟的準確消息,都為你考慮到前麵去了!”何芙依都難免促狹道。


    燕歸言一副悠然神往地樣子,唏噓道:“是愛是恨?亦或又愛又恨?還是因愛生恨?要是來個會寫故事的小說家,指不定當場就能奮筆疾書,寫出一個讓億萬少女垂淚的千古名著了!”


    “那公子和公子的說法,真,真叫人……”饒是胡玉酥也忍俊不禁,笑得直忍淚。


    劉恆臉色發黑,任由他們笑話,沉著臉半響不說話。


    一時間,他心裏早已是一團亂麻,真真是剪不斷、理還亂,還在拚命迴想自己何時招惹過如此奇葩的人物。卻怎麽也沒想起來。


    別說是一位公子,就算是一位女子,這份情他也萬萬不敢消受啊!


    “不成,下次再遇上,無論如何都得把事情講清楚,否則再這麽亂下去算怎麽迴事?”他有心追迴去,可是連他自己都說不清楚,怎麽琢磨著琢磨著就變成了下次。


    等到夜裏,何芙依和燕歸言驗證藥名的事總算告一段落,何芙依既失落又有欣喜,“沒想到你那邊竟能找到這兩種藥,能有這兩種藥,先生估計又能多撐一年左右了。”


    劉恆嚴峻的神情剛剛和緩一些,卻見燕歸言挑眉,“師姐似乎有些地方弄錯了。”


    不等愕然的何芙依迴話,燕歸言已然道:“師姐想必很清楚這兩種藥的珍貴,多少錢財都買不到,說是無價之寶也不為過,即便交情再好,某也不可能就這麽拱手相送吧?”(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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