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算不虛此行。”


    劉恆也是藝高人膽大,原本雙方將要開戰之時,正是他離開的好機會,可仗著身懷絕技,竟是硬生生留下沒走。靜靜聽到這些話,他總算沒有白白冒險,心中生出了很多念頭。


    眼見尋找刺探者肉身的曲家護衛漸行漸近,劉恆依舊沒有動,如若他藏身的這株老槐樹上的一截枯木,氣息近乎完全收斂。


    “什麽人!”


    忽然間,不遠處響起一聲高喝,立刻引得無數火光朝那邊匯聚過去,劉恆這才無聲無息順著老槐樹枝攀到旁邊房簷,倒掛在房簷陰影中悄然遠去。


    “原來是隻貓……”


    “大驚小怪。”


    “我怎麽覺得旁邊老槐樹少了一段樹幹?”


    “那是你眼花了!”


    一點異常,幾個護衛都忽略過去,全然沒有察覺罪魁禍首已經離開了。


    沿途沒有驚動任何人,劉恆安然迴到房中,關緊窗戶後就趕忙盤膝坐下,拿出龍魂精晶恢複神魂受到的損傷。


    “都是一丘之貉。”


    他心頭冷冷道。


    別看三家有商有量,所謂納三叔更是眉慈目善,實則這等大世家,行事又有幾個幹淨的?


    就算那納三叔,死在他手中的無辜人命照樣數不勝數。


    他們和氣的一麵,隻有同為三家人才能見到,對於尋常百姓,依舊高高在上,予取予求,為所欲為。


    比方什麽協助朝廷緝拿要犯,看似大義凜然,實則是因為都在謠傳何伯逃難之中還得了奇寶,這才讓三家動心參與其中,想要和朝廷分一杯羹罷了。


    否則朝廷要犯多了去了,不說多的,單是這曲迪城中,尤其是三家宅院之中,根本沒人知道他們匿藏了多少朝廷要犯,怎麽不見他們協助朝廷緝拿歸案?


    “如果把人撤迴來,對何伯他們來說倒是好事。”


    聽聞三家的意思,因為今天的小騷亂,甚或因為太子被刺、舉國將亂的原因,三家有了撤離人手的意圖,“還想建功立業,讓自家兒郎在征戰中奪取功勳,倒是好算計。”


    世家豪門出身,家裏關係眾多,最想要的就是這種征戰的機會。征戰之中有高手護衛,很少有性命之危,輸了有人背鍋,贏了功勳到手,可謂百利而無一害。


    這種好事,寒門出身的就遇不到了。


    他們還得期望遇到個好點的世家子弟來領軍,否則動輒成為炮灰,僥幸活下來,征戰輸了依舊得背鍋,同樣是死路一條。


    出身寒門想要建功立業,就是一條荊棘路,哪裏像世家子弟那麽容易。所以平民百姓最怕亂世,而世家不僅不怕亂世到來,甚至是眼巴巴地盼望著亂世,三家如今的選擇也在情理之中。


    “這麽說,北胡和大夏必然將有一戰了。”


    春江水暖鴨先知。


    這些世家的消息十分靈通,比方這些事情,他們事先就能打探到準確消息,提前開始做準備。從他們的意向來看,大夏對北胡的征伐在所難免,而且估計很快就會到來。


    “雖說將會撤迴追捕何伯的人手,但碧夫人斷言何伯將有一難……”劉恆眯了眯眼,“不知碧夫人這樣的奇人,是否早就算準了太子遇難的事情?”


    太子遇難,方方麵麵都有影響,這就產生數不清的變數,比方三家撤迴追捕何伯的人手,就是其中之一。如果碧夫人算準了這事,那麽一月十八那天,門疊嶺何伯依舊難逃一劫,如果她也沒有算到太子遇難,那麽這事就不好說了。


    劉恆想起碧夫人曾經還說過一句話,“五年之內,我有一難,如果到時候你還活著,必須來幫我渡過此劫。”


    當時他覺得碧夫人故弄玄虛,可隨著這三年種種經曆過來,劉恆越想越是心驚。三年前,她似乎就猜到劉恆遇到的困境,即便能幫何伯安然度過此劫,他因為壽命每每折半的緣故,如今剩下不到五年壽命,其間要是再遇見什麽危險,能不能活到兩年後還真不好說。


    這還是她說劉恆曾被人改過命,所以看不準劉恆命相的前提下,可見碧夫人算卦的確有些神異。


    “暫且就以她的斷言為準吧。”想到這裏,劉恆不再遲疑,“無論如何,一月十八時,我肯定要在門疊嶺。”


    拿定主意,劉恆不再多想,靜靜恢複神魂傷勢。


    接下來幾天,三家的戒備更加森嚴,劉恆再也沒找到刺探的機會,所以沒有強行去嚐試,以免再打草驚蛇,蟄伏了下來。


    “這麽五六天過去,他們應該商量完了,該怎麽辦,最近就會出結果。”這幾日白天,劉恆就在三家宅院附近的各家茶館酒樓常駐,日夜查看三家的動向,自然察覺到了這幾天三家的頻繁往來,顯然就在商討納家那納三叔帶來的提議。


    足足七天,劉恆努力按捺下焦躁心思,耐心等候。


    終於在十二月八日這天,三家都開了側門,門外貼上大榜,往來行人看著新奇,很快圍了裏三層外三層。


    “招賢?”


    才有人念出榜頭兩個大字,一聽三大家要招人,人群近乎鼎沸,個個興奮不已,聚集的人就更多了。等識字的文士再往下念,又是一片嘩然,無數人失望離去,卻也有人聚攏過來,目光漸亮,看得更見專注。


    “設下三關,挑選兩道強者,將要參與追捕朝廷要犯之事,其中表現優異者將會被各家公子挑選,日後隨之征戰,建功立業就在今朝?”


    人群中,劉恆喃喃叨念,目光閃爍,“真會算計,再招賢納士,竟是兩邊都不耽擱。”


    “這都快過年了,怎麽這麽急,就不能叫人過個好年嗎?”


    也有人抱怨,畢竟距離過年也就半個多月,這當口人人都忙著過年的事,三大家這次招人做事不知得耽誤多少時間,指不定就連過年都沒個清閑。


    “那你也得先選上了再說。”


    大榜前有個護衛瞥了眼抱怨這人,當即嗤笑一聲,輕蔑神色溢於言表,叫這人臉色登時漲得通紅。他就要反言相譏,卻被同伴死死拉住,沒有讓他說出違逆三大家的話。


    “好,那我要參加選拔,在哪裏報名?”


    一個護衛懶洋洋道:“選拔第一關,人人都可以試試。如果是武者,就是門前這方流花石,能抱起離地,就算你能入門。如果是文士,請對我等使用術法,若能困住我等一息,也算過關。”


    人們目光落在門下流花石和這守衛身上,喧囂聲立馬消去很多,不少人默默選擇了離去。


    流花石不是什麽好材質,但分量卻出奇的重,別看門前這方流花石不過西瓜大小,卻至少有兩三千斤的重量。單是想把這方流花石舉起,就足以讓所有武夫境下的武生望而卻步,這一關就篩選掉大半的人。


    至於這些守衛,都是武夫境強者,要想以術法困住他們一息,無法出竅的書生是想都別想。


    所以第一關其實就是劃下條線,把武生和書生擋在了門外。


    這種考驗放在百武,卻是標準略低了,因為武道昌盛的緣故,武夫一抓一大把。但放在大夏,即便是在曲迪這樣的大城,也足以難倒大多數人了。


    饒是如此,嚐試的人還是絡繹不絕,成功者昂然入門,失敗者在圍觀眾人的噓聲中羞愧地掩麵而去。


    劉恆靜靜看了會,跟在一位武者身後也走到門前,隻是輕輕用力就把流花石舉起,又輕輕放下,然後看向守關的守衛。這方流花石大概兩千多斤,對於常人來說是十分駭人的重量,但對劉恆而言,別說是現在,當年他在武生境就能輕易舉起了。


    尤其在凝氣前,崇山路上他力量突飛猛進,最終凝氣時就已經有三萬三千斤的力量。若不是宗門弟子,野路子的散修們沒有奇遇,要等到武夫三重開外才能有這等驚人力量,差距有多大不問可知。


    “勇士,請入門。”


    眼見劉恆對流花石的舉重若輕,一眾守衛也是心頭凜然,言語客氣至極。包括圍觀眾人和同樣參加選拔的人們,見狀要麽大聲喝彩,要麽對劉恆尤為關注,把這個勁敵深深記在了心中。


    劉恆淡然一笑,朝四方抱了抱拳,這就閑庭信步般走入門去。


    “總算是進來了。”


    這七天裏他想方設法沒能進入的三大家宅院,如今就這麽敞開,任他踏入。


    一進門,劉恆就用餘光飛快查看著周圍的環境,隻見沿路處處可見守衛或是陣法的痕跡,依舊是戒備嚴實,很難找到再往深處去的機會。


    不過如今情況已經不同了。


    他本意是想看看三大家這裏能不能找到有關何伯的消息,要是能提前得知何伯如今身在何處自然最好,他就可以暗中聯絡何伯,讓他避過門疊嶺,這一劫就能迎刃而解。


    可是無法刺探三大家,隻能說明這條路走不通,正在劉恆琢磨別的方法時,偏偏機會就自己送上門來了。


    三大家想要招納人手,接替緝拿要犯這朝廷差事,把各大家派出去的精兵良將給替換迴來,應對即將到來的征伐大戰。


    料想以劉恆如今的實力,做個稱職的“手下”應該不難吧?


    大榜上所說,這次招納的人手將去緝拿要犯,可不就是送劉恆去見何伯嗎?


    “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


    劉恆心中安寧,這種捷徑要是還不把握住,那就別說什麽解救何伯了。


    “諸位賢士,第二關就是眼前大湖。”


    穿廊過院,走出一段路,前麵過關的人都聚在一個湖邊,有守衛正朝眾人講解起來,“武者需過湖後鞋不沾水,文士需要在此顯化神魂。”


    身在眾人之中,劉恆也和眾人一樣朝前望去,但見湖寬過數百丈,澄淨生波,竟還有冬蓮舒展葉麵,有各色奇魚穿行其間。


    “這一關,也難,也不難。”劉恆了然,“湖麵還有蓮葉,隻要輕功足夠,想要過湖後鞋不沾水卻也不難。可湖麵寬過數百丈,過河需要一口氣不斷,隻此一點,武夫境五重以下的武者內力根本撐不住。到了這一關,把標準又提高了一大截,至少武者這邊,要麽武夫境中的高手,要麽輕功獨具一格,否則萬難過關。”


    至於文士那邊的規矩更簡潔明了,如今是清早,想要在這個時候顯化神魂需要日遊境界才能做到,這就是挑選日遊境以上的文士。


    聽聞這個規矩後,在場數百人要麽泰然自若,要麽臉色狂變,甚至有文士為其中的不公頗多抗議,直接鬧了起來。


    實則相比武夫,文士那邊看似要求更高,可是在武夫和士子這個境界,武者的確是比文士要管用得多。達不到日遊境的文士,種種術法有心無力,確實派不上多大用場。


    所以不管那些文士怎麽鬧,規矩沒有任何更改,反而鬧得太過分的幾個文士被守衛直接趕出門去了,湖邊頓時安靜下來。


    “規矩就是這樣,若是連規矩都守不住,這樣的大人物我三家請不起,還請另謀高就。”有管事冷冷說話,“諸位,要是沒什麽異議了,咱們就抓緊吧。”


    這些要求下,大多數人垂頭喪氣離去,能過關者就更少了,但自然難不住劉恆,依舊輕鬆過關。


    “不知道第三關會是什麽?”


    等用弓體術基本式腳不沾水的渡過大河,劉恆雖然對自己過關很有信心,也難免好奇第三關會考校什麽,“難不成再把標準提高一次,隻剩下武夫巔峰和士子巔峰的強者?”


    劉恆左右打量過關的眾人後,暗中搖了搖頭,“要是這樣,可真就是十裏挑一,現在這百多人,能剩下十個就不錯了。”


    這人數未免太少了點,哪怕三天過去,恐怕也挑選不夠一百人。緝拿要犯最需要的就是人多,這點人哪裏夠看。


    不過就在湖對麵,多了十多個管事,站在湖邊對過關的劉恆等人評頭論足,指指點點,似乎已經開始暗中挑選需要的人手,倒叫劉恆詫異起來,“難不成沒有第三關了?”


    正在他和過關等人暗中揣測時,一個為首的管事站出來,朝眾人麵無表情地道:“第三關,就是請諸位在這草地中滾上一圈,過關者就是我三家中人了。”


    “什麽?”


    “你們這是羞辱人嗎?”


    聽到這話,過關的眾人中立刻炸開了鍋,一時怒目而視者,張口大罵者比比皆是,都覺得這第三關實在離譜,也太過羞辱。


    對於這情形,管事們似乎早有預料,所以不驚不怒,靜靜等候眾人宣泄完,那為首的管事才冷聲道:“入我三家門者,最重要的就是會守規矩,聽話懂事,要是不聽號令,桀驁不馴,這樣的人物即便再強,我三家同樣不要。”(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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