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見到怪物變了臉色,那尖細長爪猛然朝她臉龐罩了過來!


    要被殺了。


    丁樂兒心裏悲哀,卻沒有躲閃,迎著恐怖瘦爪跪倒下去,拚命磕頭,“求大祭司替我為我望原寨所有人報仇,我自願付出一切!”


    她全力用白玉般的額頭砸在草地裏,那些細砂、土粒一下一下劃破她額頭,甚至嵌進皮肉,最後血肉模糊。她隻希望即將奪走自己生命的怪物能稍微觸動,滿足她最後也是唯一的心願,卻沒見到怪物臉上閃過了一絲格外怪異的神色。


    突然她渾身一顫,感覺到那猴爪牢牢抓住了她頭頂的玉雕骷髏頭,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使得她連磕頭都無法再繼續,也不敢再動。


    “我憑什麽為你報仇?”


    怪物的聲影冷漠得令她心寒透頂,似乎還有幾分譏諷,“你有什麽東西值得我為你這麽做的?”


    她感覺怪物在不斷用力,拉扯像是黏在自己頭頂的玉質骷髏頭,是那樣的粗暴,扯得她腦袋好像要和脖頸分離一樣,痛得她嬌容滿是痛苦神色,怪物卻沒有任何動容。甚至這還不算,怪物又用出另一隻手狠狠按在她的頭頂,仿佛要用骷髏頭從她體內抽出什麽東西般。


    是啊,她除了這副被無數人渴望的皮囊,還有什麽能讓人動心的東西?


    可眼前的怪物的舉動,好像渾然不在意她絕美的容顏,她還能拿出什麽別的東西讓怪物替她完成這個遺願?


    沒有。


    她隻是個弱小又可憐的姑娘,身無分文更沒有任何其他東西,什麽都沒有了。想到這裏,她隻覺得分外的悲哀,心如死灰。


    “我會心甘情願向您奉獻一切。”丁樂兒聲音顫抖。手也在止不住顫抖,她臉上卻是非常毅然的神情,“您將我從那裏帶出來。我身上一定有您想要的東西,對嗎?無論您想要什麽。我都給您!”


    她隻有這句話了,雖然聽上去格外蒼白空洞,她猶豫了片刻,貝齒死死咬住紅唇,如同英勇赴義般,艱難又堅決地將雙手伸向自己衣襟,顫抖著緩慢拉開。她要褪下衣裙,她要用自己最動人的東西。試圖打動這心硬如鐵的怪物。


    從很久前,她就知道自己的身軀有多麽的美麗,白玉般細滑柔嫩的肌膚,窈窕玲瓏的身段,飽滿的玉峰,纖細的腰肢,豐盈的臀,渾圓細長又曲線優美的雙腿,甚至連腳趾都如同片片玉貝。


    這就是她令人癡迷的身體,如同美玉。曾經她是如此的自傲。也格外珍惜,可就是這禍水般的身體和臉蛋讓太多人覬覦,最終給整個寨子都惹來了滅門的大禍。


    如今。她憎恨這一切,此刻卻又不得不拿出這唯一拿得出手的東西,還要拚命的展現它們的動人魅力。


    她的衣襟慢慢打開,露出香肩和前方誘人的深溝,那大片露出的肌膚更是白得耀眼。


    “停下。”


    尷尬又怪異的寂靜了片刻,對麵再次傳來怪物的聲音,有些冷肅,似乎很不喜歡她這麽做,“你在做什麽?你以為我救你。就是為了你的身體?”


    聽到話語裏隱隱的怒氣,她心裏一顫急忙拉緊衣襟。鬆了口氣之餘,也更覺得悲涼。果然這怪物連她最拿得出手的東西都看不上。好像還被她弄巧成拙了,要是就這麽被隨意殺死,還有誰能為寨子人們報仇?


    她卻沒有聽出來,這怪物話音裏隱藏的慌亂。


    雖然以前從沒有見過麵,但劉恆從見到丁樂兒的那一刻,就立刻認出了她,而且有很大把握不會鬧出認錯人的烏龍。


    因為這個女人的確太漂亮了,美得竟讓自覺已經見多識廣的劉恆都覺得驚心動魄,超塵脫俗。而且她似乎還有一種難以言喻的別樣魅力,除了傳說中千百裏內最耀眼的明珠與鳳凰的丁樂兒,劉恆想不到哪裏還能突然蹦出第二個如此美如天仙的女人。


    隨著走進,他更發覺自己腦海裏的骷髏頭再度躁動起來,就像發現泥猴時一樣,迫不及待想從他腦海竄出來,撲向丁樂兒。


    這女人身上究竟有什麽異常?


    劉恆心裏震動,卻還是不動聲色的演戲,一麵拚命阻止骷髏頭的異動。直到他跑得足夠遠,遠遠離開了朵都魯部落,終於耗盡了所有力氣,哪裏還能阻攔早就瘋狂的骷髏頭。


    眼睜睜看著骷髏頭落到丁樂兒頭頂,由於不知道骷髏頭到底在做什麽,生怕它會對丁樂兒造成什麽傷害,他心裏大急,隻想第一時間將骷髏頭和丁樂兒分隔開來,哪裏想到丁樂兒對他誤解會越來越深。


    蒼天可見,他不過是順水推舟,想逗弄丁樂兒兩句罷了,誰想到後來事情的發展會這麽出乎他的預料。


    看著陽光下一點點露出的白玉肌膚,似乎有氤氳微光,如同羊脂美玉,那越露越多的深溝,已經顯出兩邊玉峰的飽滿和陡峭,劉恆目瞪口呆。


    這是怎麽鬧的……


    不知為何,劉恆忽然感到心慌,他從沒見過這樣的陣仗,覺得心跳的前所未有的快。而且雖然明知道非禮勿視,可他說不清為什麽,就是忍不住死死盯住越來越開的衣襟,暗暗吞咽口水,渾身都燥熱起來,甚至唿吸都不知不覺粗重很多,還想看到更多。


    這是怎麽了?


    劉恆心裏驚慌,他知道這麽做不對,努力讓自己清醒過來,朝丁樂兒厲喝製止她繼續下去。他狠狠將頭扭向一邊,說不清是自己意誌堅定,還是不敢再繼續看下去。


    他不知道繼續看下去,會發生什麽不可控製的事情。


    “這個女人真是傳說中的紅顏禍水。”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惱火什麽,“一個偏僻小山寨裏怎麽也能長出這樣的女人?”


    “既然有仇,為什麽不想想怎麽自己去報仇,為什麽要這麽……糟蹋自己,乞求別人替你報仇?”


    他厲喝,越來越憤怒。心裏想著,“對,一定是她的態度讓我恨鐵不成鋼。才會這麽惱火。”


    劉恆的確不喜歡丁樂兒的軟弱和破罐子破摔的態度,因為他和丁樂兒的處境異曲同工。卻做出了另外的選擇。


    知道自己的弱小和無力,就更該努力讓自己變得強大。


    他一直在努力,卻從沒有過依靠別人的心思,哪怕曾遇到蠻廚子、周老先生和師父這樣震懾一方的霸主,他也很少生出去求助的念頭。


    別人能幫他一次,兩次,卻沒有人可能幫他一輩子,隻有自己強大起來。才能擁有真正掌握自己命運的力量。


    即便沒有得到何伯將來的預言,劉恆也會拚命使自己強大,然後為何伯報仇。


    他是這麽想的,一直以來也是這麽做的,風風雨雨衝闖過來,如饑似渴般不放過任何一個能使自己更強的機會,才終於漸漸有了自信和安全感。


    不到一年從弱小書生,成為了可以在江湖立足的武夫和士子這樣的強者,聽上去是如此的駭人聽聞。可又有幾個人知道,他為了這些付出了多少代價。不惜曆經生死兇險,甚至不惜修煉各種邪異功法,哪怕犧牲了將來六七十年的壽命。才能做到這看似不可能的事情。


    誰又知道,他將在三十三歲壽盡而終,在別人最風華正茂的年紀,他卻注定將逝去。


    這樣的拚命,才換來他如今的成就。擁有泥猴後,他都能殺死學士境的大祭司了,也就是說如今的他都擁有了可以嚐試去營救何伯的可能了。


    “可惜不知道何伯現在身陷何處,還是隻能繼續等待碧夫人推算的時間和地點出現。”劉恆心緒飄飛,暗暗想著。“還有兩年,我還要繼續努力變強。甚至到最後不依靠泥猴這樣的外物,也能有一戰之力。到時候就會更有把握!”


    這就是劉恆的態度,所以見到丁樂兒和他做出了截然相反的選擇,如此委曲求全作踐自己的姿態,實在讓他惱火。


    “靠自己?”


    丁樂兒苦澀一笑,她知道這怪物都有些看不起她的輕賤,可她又何嚐不是在“靠自己”替望原寨人們謀求複仇的可能。除了出賣自己,她想不出自己這樣一個弱小女子,還有什麽辦法替他們報仇。


    如果可能,她怎麽不想憑自己去報仇。可朵都魯部落太強大了,任何一個男人她都不是對手,更別提那些修煉武功的勇士,還有能夠放出通天赤柱,如同神跡般的強大人物。


    除了她的身子還能有些價值,還有什麽資本去提報仇?


    “我不是您,您擁有強大的實力,我有什麽?”她笑得有些悲涼,淒楚迷茫的樣子看上去十分淒美,動人心魄,“無論您想要什麽,我都心甘情願給您,隻希望您能滿足我卑微的願望,我認識的人裏,也隻有您能做到。”


    她神情格外認真,卻見到對麵怪物沉默了片刻,忽然苦笑,“如果我真的有這樣的實力,就不會隻是這麽匆匆逃走了。”


    逃走?


    丁樂兒震驚,因為之前她見到,怪物行走在眾人虎視眈眈之下,是如此的從容不迫,讓無數人不敢動手,是那樣的不可一世,這竟然隻是為了逃走?


    連怪物也同樣不敢招惹朵都魯部落,朵都魯部落竟然這麽強大嗎?


    她聽得出來怪物說的是實話,可這實話卻更讓她絕望,看不到絲毫報仇的希望,落寞之後又是一笑,“謝謝您的真誠,不過也謝謝您把我救出來,我沒什麽奢望了,您想要什麽就動手吧。”


    也許死去,對此刻的她來說才是最好的歸宿。


    “如果,我是說如果。”怪物忽然說話,有幾分認真,“如果我告訴你,你能自己報仇呢?”


    丁樂兒瞳孔大睜,猛地望向他!


    “真,真的有這樣的如果嗎?”


    劉恆看向她頭頂的骷髏頭,似乎一開始從她體內吸食了不少東西,現在又反補了一些怪異氣息悄然融入她的體內,和遇上泥猴的情形很相似。眼見她沒有出現任何異常,白皙臉蛋更有了一絲絲紅潤,仿佛生機更加旺盛。劉恆若有所思,重重點了點頭。


    這個姑娘,能被大祭司覬覦。點為神女護衛,為了她不惜和朵都魯毅然翻臉。應該不僅僅是覬覦她的美色這麽簡單。骷髏頭的異動更證明了這一點,也讓他隱隱有了些許猜測。


    “我可以傳你功法,教你修煉,然後送你去我的宗門,能不能變得更強大,甚至以後迴來自己報仇,就看你的努力和造化了。”


    劉恆決定給這可憐姑娘一個機會,一個希望。“隻是這注定會很辛苦,甚至你無法想象要吃多少苦,承受多少危險,而且花費的時間很長,也許十年,也許二十年。”


    他很認真地看著丁樂兒,這次丁樂兒沒有讓她失望,她空洞的雙眼重新萌生出對生的渴望,無數色彩綻放,竟亮得奪目逼人。


    如果說丁樂兒之前。如同畫上仙女或是泥塑,美則美矣,卻毫無生氣。顯得僵硬而空洞。此刻的丁樂兒卻仿佛活了過來,變得格外鮮活,更是美得讓人驚豔了。


    劉恆第一次體會到什麽叫做豔光逼人,竟然真的有人美到讓人自慚形穢的地步,劉恆竟不敢和她對視。


    “我不怕苦,也不怕花費時間,就怕沒有希望!”丁樂兒不知道這怪物為什麽對自己這麽好,但她知道這是多麽難得的機會,毫不猶豫地跪倒下去。繼續叩首,“求師父教我武功。”


    這次。不像是對薩唿爾,劉恆格外嚴肅的道:“我不會做你的師父。隻會教你武功,否則就是耽誤了你,還是把你送進宗門為好,在那裏你才會得到最好的成長。”


    丁樂兒剛想說話,就見對麵怪物臉色驟然大變,身軀顫抖起來,頓時驚慌起身,不知道又發生了什麽事情。


    維持泥猴的樣子需要消耗極大的氣血和魂力,以他如今的境界拚命彌補也是入不敷出,直到氣血、魂力接連告罄,他立刻感覺到來自泥猴體內的排斥力。


    要將他擠壓出去。


    “維持不住了。”


    好在劉恆沒怎麽慌亂,任由泥猴將他擠出了體外,就見泥猴身軀驟然縮迴了嬰兒拳頭大小,順著他的心意倏然鑽進了他的腦海。


    禦使如意,這已經是屬於他的奇物了,自然不會再怕受到什麽傷害。


    可是一脫離泥猴的身軀,他立刻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虛弱,不僅是耗空氣血內力與魂力後的難受,更有驟然從巔峰跌落的失落與空虛。


    體會過堪比武師境界的玄妙,再重迴武夫境,就愈發感覺到了自己有多麽弱小,劉恆更遺憾不能長久保持在這個境界。提前感受到這個境界,每多停留一會都是分外寶貴的經驗,會對他將來衝擊武師境產生很大的幫助。


    劉恆正在抓緊時間記憶這些經驗,忽然聽到對麵傳來一聲驚唿,才見到丁樂兒捂住嘴瞪大眼看著他,滿是不敢置信的震驚神情。


    “您,您怎麽會變成了這樣?很,很像我的一個朋友。”


    她猶猶豫豫說道,心裏掀起了驚濤駭浪。


    原本的怪物一轉眼幻化成了人形,而且那重新出現的模樣,竟給丁樂兒一種非常熟悉的感覺,怎能不讓她震驚?


    “劉衡?”


    劉恆心裏一動,笑著問道,如果他猜測的沒錯,望原寨裏原本應該就有個和他很相似的人,似乎連名字都起得異曲同工。他曾聽河伯提起過,不同的是一個是平衡的衡,一個是永恆的恆。


    名字都知道?


    丁樂兒雙眼瞪得滾圓,被這匪夷所思的事情狠狠嚇住了,隻感覺遍體生寒,“不,不,衡子哥快消失一年了,劉家人都說他去遊曆學書,很快會迴來的。他,他比你黑,也沒你健壯,他很瘦弱,但心地很好,也很愛笑……”


    她慌亂的說著話,心裏更是亂成一團,隱隱生出一個很糟糕的預感,“聽說很多妖怪都會吃人,然後變成這人的樣子繼續來騙人,吃更多的人。衡子哥,衡子哥難道還是沒能逃過一劫,被這怪物給吃了嗎?”


    又一個噩耗,讓她才剛有點喜悅的心情驟然跌落深淵。


    “他現在應該還沒事,如果有機會,說不定你將來還可能再見到他。”劉恆笑著迴應,要是將來真有可能救下何伯,那麽身為他替身的劉衡,也應該能獲救,“我雖然不是他,卻和他有很深的淵源,所以才會去朵都魯部落救下你,你也可以像稱唿他一樣叫我恆哥,至於他的事情我很想知道,你可以在路上慢慢講給我聽。”


    “但是現在,我們該趕緊走了。”


    劉恆身影飛縱遠去,在被這一係列變故驚得發懵的丁樂兒還沒能迴過神來的時候,就聽到一聲如同龍吟虎嘯的馬嘶聲,雷鳴急電般的馬蹄聲越來越響,似乎有神駿在快速靠近。


    循聲望去,隻見一匹滿是黑鱗的高大駿馬風馳電掣一樣奔來,隱約見到了怪物化成的衡子哥端坐其上,更顯得高大威武。駿馬沒有停步,到了幾乎與她擦身而過的刹那,一個有力的臂膀猛然圈住她的倩腰,她就再次像是騰雲駕霧,眼一花已經端坐在了馬背上。


    她還從沒和哪個男人這麽接近過,身後傳來男人的熱力和氣息,仿佛靠得極近。哪怕明知身後的男人是怪物變化出來的,她還是莫名的身子發軟,臉蛋浮現紅暈,卻努力地撐直背,不願落進怪物似乎有力而充滿安全感的懷抱。


    劉恆沒有這麽多雜念,他知道現在的處境看似平靜,實則早已荊棘密布,兇險至極。


    隻過去了一兩個月,之前的風頭肯定還沒有散去,現在又殺了一個大祭司,在北胡同樣不是一件小事。


    說不定很快,來自北胡和妖魔族的強者就會到來,隻有盡快離開北胡才行。(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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